想著,忍不住又往階梯那邊看去,正好和一隻爬到百級的惡鬼的正臉對個正著,那惡鬼龇著尖銳的獠牙,一雙猩紅色的眼睛直直地看過來,朝她伸出烏黑的鬼爪,好像在向她求救,瞬間又被什麼擋住了,滾回煉獄之中。
媽呀,肝都要嚇顫了,太可怕了。
鬱齡忙不迭地又看向奚辭洗洗眼睛,摸了摸手上戴著的那條渡厄鈴,風水印鑑也好好地用一根質地非常堅硬的紅繩綁著掛在脖子上,如果要用也方便,更不用擔心會不小心丟了。
這兩樣東西是外公留給她的,萬萬不能離身的,有它們在,她的底氣也足一些。
奚辭繪好了保護陣後,又在中央處畫了一個招魂陣,同樣是非常簡單的陣。他不是天師,招鬼魂這種手段並不在行,而且妖也不會主動去學這種東西,會這些完全是和米天師學的,畫了個大概罷了。
繪畫好後,他拿出一個姆指大的草人,讓鬱齡將她的血滴上去,然後將草人放在招魂陣的中央,又拿出三支招魂香一晃,三支香便點燃了,將它擺放在招魂陣前。
青煙嫋嫋騰升,整個世界突然變得極為安靜。
當那滴了血的草人放到中央後,開始時周圍風平浪靜,過了大概五六分鍾左右,終於地感覺到一道柔和的陰風徐徐吹來。鬱齡站在奚辭身邊,一邊警惕一邊觀看,當看到一團青幽色的光點朝這兒飄來,頓時有些激動。
那光點飄過來後,在保護陣外圍遊移了下,方才鑽進來,飛快地進入草人中。
鬱齡整顆心都提了起來,見奚辭依然沒有動靜,也不知道成功了沒有。
過了會兒,就見從那草人中飄出來了一道青煙,緊接著便見一個近乎透明的白影從草人中浮現。那道白影近乎透明,隻堪堪能看得清楚上半身,而且上半身有一個非常猙獰的血窟窿,斑斑血漬染紅了她身上的白色麻衣。
“媽……”鬱齡看到那白影胸口處的可怕的傷,哽咽地叫了一聲。
那白影顯然有些迷糊,迷茫地在草人上方飄了會兒,終於將目光落在奚辭和鬱齡身上,張了張口,卻是沒有聲音的。
奚辭對那白影道:“我們來尋烏莫村鬱敏敏,以血親之血相迎,請不要拒絕。”
白影迷茫地看著鬱齡,遲鈍地晃了晃身體,似是答應,然後重新化作一縷青煙,鑽回了草人的身體中。
得到同意,奚辭伸手,念了一聲“疾”,那草人騰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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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草人騰空而起的瞬間,原本平靜的空間如同一滴水掉入了沸騰的油鍋中,有什麼壁壘轟然倒塌,周圍飄蕩的那些青色光點突然幻化成了一個個面容猙獰的鬼魂,朝著祭臺撲來,煉獄中的惡鬼修羅更是嚎叫著,紛紛擠壓著往階梯爬。
當看到一隻爬到百階的修羅惡鬼不僅沒有滾落下去,反而整個身體都探出階梯,終於爬上來時,鬱齡臉色大變。
她想起奚辭的猜測,因為他們的幹預,或者是其他的原因,這祭臺已經鎮壓不住這裡的惡鬼修羅和魂魄了,如果被它們逃出去……可以想像人間會變成什麼樣,這也是異聞組為什麼這麼重視這鬼墓的原因,寧願毀了它或封印了它,也不能讓人將它打開。
這時,奚辭開口道:“鬱齡,別怕,用風水印鑑開陰陽路,送它們一程。”
既然猜測到這祭臺的作用,奚辭依然選擇在這裡招魂,自然也考慮到後果及如何處理。而他們恰好有一方掌陰陽之路的風水印鑑,想要處理這些惡鬼修羅和不得超生的魂魄,反而比其他人容易。
鬱天競給鬱齡留了兩種最適合的法寶。
奚辭的聲音依然是清潤柔和,不緊不慢的,讓鬱齡鎮定下來。
當下她將脖子上掛著的風水印鑑拿下來,直接咬破手指將血抹上去,然後拋到半空中,開始吟唱晦澀的咒語。
此時那些魂魄已經化為厲鬼撞上來,保護陣亮起一道紅光,將之擋住了。
修羅煉獄之中,也有源源不斷的惡鬼和修羅爬上來,伸著發黑的爪子朝祭臺爬過來,大多數被守在四方的草人擋下了,草人手中的桃木劍誅殺了不少的修羅惡鬼,可惜架不住這煉獄中的惡鬼修羅太多了,草人很快便被一哄而上的那些惡鬼給撕了。
這簡直是群毆,犯規的!
奚辭對此並不意外,草人被惡鬼們解決後,那些修羅惡鬼再次前朝著祭臺中央前進,又被擋在保護陣外,它們依然不怕死地伸爪子攻擊保護陣。這個保護陣是摻了妖血的誅砂繪制的,擁有奚辭本身的淨化威力,這些惡鬼修羅本身就屬於汙穢的一種存在,自然是觸之必傷,很多修羅惡鬼當場就魂飛魄散,死得不能再死了。
可縱使如此,那些不斷地撲上前的惡鬼和修羅依然沒有放棄,被那帶著血光的淨化之氣所傷,皮肉皆發出一種滋啦的聲音,如同最厲害的業火中焚燒一樣,使它們痛苦非常,那些瀕臨死亡的修羅惡鬼發出悽厲的慘叫聲,聲音直刺耳膜。
陰陽路還沒開,鬱齡就被那聲音震得雙耳劇痛,掃了一眼過來,就發現隨著那些惡鬼修羅的不斷上前攻擊保護陣,縱使保護陣擋住了它們,對它們造成了極大的傷害,可同時也削弱了保護陣的威力,那亮起的血光比先前稍微弱了一些。
簡直不要太拼。
她看著都有些無奈了。
卻不知這祭臺鎮著這群惡鬼修羅,使它們在修羅煉獄中受苦,永不得超生,那樣的痛苦是無法想像的,現在祭臺明顯因為他們在此招魂破壞了什麼使它失去了鎮壓的作用。這群惡鬼修羅看到擺脫修羅煉獄的機會,如何能放棄?
風水印鑑懸浮在半空中,慢慢地變大,隱約可以看到上面的山水之景變得靈動起來,仿佛一瞬間被激活了,賦予了它的生命力。
隨著最後一句咒語落成,鬱齡雙手一擊,念了一句“開”!
祭臺中間,出現一個空間裂縫,從空間裂縫中飄來陰森的氣息,陰氣橫生。
這是一條通往陰間的路,無數的鬼魂和修羅感覺到那吸引人的氣息,撲了進去。
這時,保護陣最後的血光消失,保護陣終於失去了它的作用。
奚辭將那隻草人抓在手裡,迅速從挎包中拿出一個小盒子,將草人放進去。
鬱齡主持著風水印鑑開啟的陰陽路,無法分心,雙目緊緊地盯著那開啟的陰間路,神色沉凝。
奚辭忍不住看她,發現不知不覺間,原本怕鬼怕到連低級的噬陰鬼都嚇得睡不著的姑娘竟然能獨當一面,將一場欲將形成的人間劫難就這麼輕易地化解了,一時間既是驕傲,又是感慨。
當最後一隻惡鬼修羅被送入陰間後,鬱齡已經渾身虛脫,汗水弄湿了衣服。
陰陽路漸漸閉合,風水印鑑恢復原樣,飛回了她手上。
奚辭走到她身後,接住她軟倒的身體,見她睜著一雙清亮的眼睛看著自己,含笑道:“辛苦了,你做得很好。”
說著,忍不住在她唇角親了一下。
她的臉色慘白,剛才消耗了不少的力氣,感覺到他身上好聞的氣息,直接賴到他懷裡。
陰陽路閉合後,周圍已經恢復了寧靜,不僅沒有那些飄蕩的青色光點,下面的修羅煉獄中也沒有了那些受盡苦難的惡鬼修羅,整個世界都是安靜而孤寂的,這種安靜的孤寂卻無法打擾到兩人。
奚辭給她擦汗,忍不住又多親了兩口,知道她這次消耗了太多力氣,便抱著她讓她先休息會兒,柔聲問道:“渴了麼?”說著,拿出一瓶水喂她。
鬱齡就著他的手喝了半瓶水,終於搖頭。
休息了大概半個小時,鬱齡終於恢復了些力氣,從他懷裡爬起來。
她先前出了一身的汗,現在衣服還有些潮湿,在這陰冷的鬼墓中,不由得感覺有些冷,奚辭要脫衣服給她披上,被她拒絕了。
“沒事,吹一會兒就幹了,先這樣吧。”鬱齡站起身來蹦了蹦,想起已經找到媽媽最後的殘魂後,感覺到一身輕松,轉頭問道:“我們怎麼出去?”
既然已經將媽媽的殘魂找到了,她並不想再待在這種鬼地方。她還是怕鬼,能不接觸就不接觸的好。
奚辭往四周看了看,先前他們進來時,由於有守墓的鬼將指路,壓根兒沒有走岔路,是一路通到底的。可也因為如此,在進到這裡時,那路就消失了,擺明了回去的路隻能他們自己找。
這裡既然是個鬼墓,那些路自然是曲曲折折的,也不知道通向哪裡,可能一個不小心就迷路了。
奚辭查看了會兒,正思索著出去的路,突然感覺到地面傳來的異動。
他凝神靜聽會兒,頓時臉色大變,一把將沒有反應過來的鬱齡抱住,不管不顧地朝著祭臺的另一側黑暗奔去。
鬱齡有些懵,整個人掛在他身上,一隻手搭著他的肩膀穩住自己的身體,另一隻手勉強抓住照明燈,照明燈的燈光打在周圍,根本看不清楚發生什麼事,直到那轟隆隆的聲音響起來,整個世界都在震動,不禁愕然起來。
難道墓要塌了?
這想法剛起,就感覺到奚辭抱著她一起摔了下去,他們的身體急速下降,風從口鼻耳朵灌進去,連眼睛都受到了影響忍不住閉上眼睛,臉皮一陣生疼生疼的。
在這樣可怕的下降速度中,她的五感都有幾分缺失,隱約感覺到奚辭將她緊緊地護到懷裡,可縱使如此,在這樣的下降的壓力下,人的身體根本受不住,腦袋一陣陣窒息,整個人都有些渾沌起來……
第111章
世界是一片碧翠流雲般的濃綠,她心裡覺得,自己現在應該是在一片密林之中,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跑到這樣的地方來。
“……你是誰啊?你為什麼不說話?你生病了麼?”
她開口問道,聲音是孩童特有的軟糯,說得急了,還有些含糊不清。
她既是害怕,又忍不住好奇,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半躺在一片密密麻麻地交錯著的藤蔓之上的人。那漫天的翠綠,如同綠色的汪洋,一朵朵如同紫水晶般美麗的花點綴其中,就像綠色的天空中點綴的星子一般,非常地漂亮,讓她甚至忍不住想要伸手揪上一朵來玩。
如同每次卻田邊玩耍時,看到開得漂亮的野菊花,她總會揪上兩朵。
她的手才伸出去,就被不知道從哪裡蹿來的一根小藤拍開了。
那小藤條又細又韜,拍在手上格外地疼,帶著肉渦渦的小手瞬間就出現一道紅痕,慢慢地腫了,隱有血絲滲出來,在柔嫩的肌膚上,顯得觸目驚心。
她不知道為什麼那藤蔓會打她,心裡有些委屈,捧著自己泛疼的小胖手,要哭不哭的,眼睛迅速地凝聚了眼淚,眼看著就要滾下來。
可是沒有人心疼她,外公不見了,阿婆不見了,爸爸媽媽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