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齡仿佛沒有看到其他人的眼神一樣,帶著奚辭走過去,然後對坐在沙發正中央的一對六十多的夫妻喊了一聲“爺爺奶奶”,沒給他們開口的機會,繼續道:“這是奚辭,我老公,爸爸說不管是香的臭的,總得帶回來給你們見見,所以我今天就帶他回來啦。”
“……”
所有人都呆滯地看著她。
在坐的人除了江老爺子夫妻外,還有鬱齡的二叔江禹池夫妻、三姑江禹雅夫妻、四叔江禹河夫妻,及江家的下一輩,年輕人也算不少。
江禹城並不在。
江鬱漪是江禹城的女兒,素來得江老夫人喜歡,就坐在老夫人身邊,而江禹雅的兩個女兒也坐在江老爺子身邊,江禹河和江禹池是私生子,不受江老夫人待見,坐到他們對面,幾個年輕人坐到另一邊。
鬱齡他們進來時,那幾個年輕人正聚在一起玩牌說話,這會兒手裡的牌散了也沒有注意到,隻是愣愣地看著那位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大小姐,吃驚極了,等明白了她的話,差點沒嗆著。
而這群人中,就數江鬱漪最為吃驚。
這一個月,她遇到鬱齡兩次,兩次都看到奚辭和她在一起,當時沒太過注意,畢竟她比誰都清楚這個姐姐的性格脾氣,壓根兒沒想過她會有什麼戀愛神經,而且人又宅又懶散,不像其他豪門千金一般愛玩,加上爸爸對她愛護非常,又盯得緊,覺得她是不可能隨隨便便談戀愛的。
可誰知她連戀愛都跳過了,直接找個人結婚,這真是……
江鬱漪想著,悄悄地看了一眼樓上的地方,琢磨著爸爸對這事的態度。
半晌,還是江老爺子反應過來,氣得拍了下沙發道:“你渾說什麼?”
江老夫人神色有些復雜地看著鬱齡,說道:“你這孩子,婚姻是大事,怎麼能一聲不吭……”突然想到什麼,她猛地閉了嘴,神色委實不太好。
聽到江老夫人的話,在場年紀大的人都明白江老夫人這是想起了當年江禹城幹的事情,也是這樣瞞著家人和鬱敏敏領了證,方才帶回家裡宣布他們結婚的事情,當時差點將兩老氣個半死。
江鬱齡不愧是江禹城的女兒,父女倆的性格還真是像了個十足,結婚都是這麼出人意表,領了證後,才將人帶回來,就這麼簡單粗暴地宣布了。
江老爺子顯然也想到了當年的事情,頓時更氣了,沉著臉道:“你真是胡鬧,學什麼不好,偏偏學……你爸就是這麼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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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鬱齡打斷他的話,說道:“爸爸說過,隻要我喜歡,隨便我選擇,我想和誰結婚就和誰結婚。”
江老爺子的臉色更難看了,目光銳利地看著奚辭,雖然氣得狠了。他向來注重規矩,這孫女簡直是明晃晃地不敬他,如何不氣?但也是知道這孫女就和長子一樣,都是吃軟不吃硬的,加上長子還在樓上,決定先將火氣壓一壓。
他打量奚辭一番後,心中微動,神色緩和了許多,問道:“這位奚先生是哪裡人?”
“他是縣城裡的人。”鬱齡很老實地回答道,至於奚辭在異聞組的另一個身份,鬱齡覺得沒必要說。
聽到這話,江老爺子卻有些狐疑,畢竟今天奚辭來見人時,也是特地打扮過的,應驗了那句人要衣裝、佛要金裝的話,原本就長得頗為出色,這稍稍一打扮,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個家世良好的世家子弟,那身氣質可騙不了人。
不僅是江老爺子這麼想,其他人也這麼認為。如果奚辭真的是個小縣城來的,那隻能說他真是得天獨厚了。
不過,該有的表態還是有的,江老爺子道:“你是江家的姑娘,這婚姻是大事,不能如此草率。”卻不提其他,顯然是要確認了奚辭的身份配不配得上江家的大小姐再作表態。
江老夫人抿了抿嘴,倒是婉轉了一些,說道:“你年紀還小,遲幾年再結婚也沒事,別忘記了,你是江家的大小姐。”
雖然這話比較婉轉,但是和江老爺子一個意思。
如果奚辭的身份配不上江家大小姐,那他們也是不承認的,就如同當年鬱敏敏一樣,壓根兒沒承認過。
鬱齡哦了一聲,神色淡淡的,說道:“我知道了。”
江老爺子和江老夫人臉色還沒緩呢,就聽這熊孩子道:“不管你們承不承認,法律已經承認了,這是不能改變的事情,如果你們不喜歡他,我以後不帶他回來就是了。”
壓根兒沒給兩老面子。
江老夫人和江老爺子的臉色變了變,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根本不是她帶不帶人回來,而是她的婚事他們自有打算,哪裡容得她這麼隨便地找個不知哪裡來的小子結婚?還學她爸,沒通知家裡一聲,就私底下跑去登記領證了。
有時候,就算領了證也不代表什麼,要是江家不承認,也就那樣,別想江家會給她什麼好處。
第88章
兩老被鬱齡氣得說不出話來,一時間大廳裡靜悄悄的。
佣人躲在角落裡不敢吭聲,管家劉伯站在門口進退兩難,連江禹雅現在處於中二期的兒子——鄭旭陽都有點被嚇到,窩在表哥們身邊,默默地摸著牌。
雖然他現在進入中二期,但是他以前熊的時候,可是被江鬱齡修理過,對這個大表姐真是又敬又怕的,隻要有這個大魔王的地方,他就自動從中二少年變成萌萌噠的乖孩子,努力不引起她的注意。
相比之下,他的兩個姐姐總是挨打不記數的。
江老爺子是個古板講究的人,江家也算得上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家族,他所受的教育是舊時代的大家族教育,最是講究所謂的規矩,卻維持著大家長的顏面,說一不二。雖然這種規矩到新時代時已經顯得有些可笑,並不是那麼開明,但一幹小輩很少敢如此忤逆他,對他都是敬著的。
此時被晚輩這麼落面子,老爺子哪裡能接受,臉色陰沉得厲害。
最後還是江禹雅打破了沉默,她皺著修剪得漂亮好看的眉,不悅地道:“鬱齡,你怎麼能這樣和長輩說話?你爸就是這樣教你的?”
鬱齡看了她一眼,平靜地道:“三姑,我爸教我的可多了,你不懂。”
江禹雅被她的話弄得有些生氣,什麼叫她不懂?她就是太懂了好麼?氣道:“難道長輩還說不得你了?你好歹也是咱們江家的大小姐,怎麼能輕率地結婚了?而且哪有結婚卻沒通知長輩一聲的?”
“我通知了啊。”鬱齡說道:“我阿婆當天就知道了。”然後看了看在場的人,慢吞吞地說:“剛才我不是說了麼,我爸以前就說過了,隻要我喜歡,我想和誰結婚就和誰結婚。”
所以,她想結婚就直接結婚,根本不用通知這些人,讓這些人開個研討會討論她能不能和對方結婚。
江禹雅噎了下,心說一個鄉下老婆子,知道有什麼用?等最聽到她最的話,然後心裡更惱了,覺得大哥這些年依然是這麼不靠譜,所以教出這個女兒也不靠譜。
江禹雅被噎著了,其他人同樣不敢開口。
鄭鵬雖然是姑爺,也算是外人,這種事情他不好摻和。
江禹池和河禹河是老爺子的私生子,能被接回江家已經算是不錯了,加上這些年他們那好大哥江禹城把持著江氏,在江氏說一不二,連老爺子都隻能放權給他,變相地在家裡頤養天年,手段厲害著,壓得他們連野心都不敢起,哪裡敢得罪他?連帶的,也不敢得罪江禹城最寵的女兒,要是江鬱漪,他們還敢說一聲,江鬱齡的話,還是算了。
其他的都是晚輩,而且依附著江家過日子,哪裡敢在這種時候不識相地開口?
所以見江禹雅同樣氣得說不出話來後,一時間又安靜了。
江老爺子見除了女兒外,其他都縮起來了,頓時更氣了,拍著沙發道:“總之,這婚事我不承認。”
“就是,鬱齡表姐,你這事做得可不地道。”一道嬌俏的聲音附和道。
眾人轉頭,見是坐在江老爺子身邊的鄭可可開口,她依著江老爺子,撤嬌地道:“姥爺,大表姐結婚都不告訴家裡人一聲,這也太任性了,也就是大舅寵她,才讓她這麼自在。”
其他人不敢說什麼,她鄭可可卻是不怕的。
江禹雅和鄭鵬一共育有兩兒一女,長女鄭可可今年二十歲,次女鄭麗麗今年十八,小兒子鄭旭陽十二歲。因為江禹雅是家裡唯一的女兒,就算出嫁後,也是極得父母寵愛的,她的三個孩子同樣極得江老爺子和老太太喜歡,時常回江家祖宅玩耍,和自己家一樣自在。
鄭可可和鄭麗麗姐妹倆長相都隨了江禹雅,自然是漂亮可人的女孩子,就是被長輩們寵得太過,有點大小姐脾氣。特別是外公外婆都寵愛她們,在江家的地位儼然和江鬱漪差不多,可謂是順心如意的。
可偏偏江家還有一個特殊的人,就是江鬱齡。
因為鬱敏敏的原因,江鬱齡在江家並不得寵,但是沒關系,有江禹城寵她就夠了。作為江氏的掌權者,江禹城在江家說一不二,甚至因為他脾氣古怪,沒人敢觸他霉頭,連鄭家三姐弟這種被寵壞了的孩子在他面前都有點發悚。
而江鬱齡就是被寵壞了的鄭家三姐弟面前擋著的那座大山,怎麼也跨不過去,讓他們非常嫉妒,不明白總是擺著一張死人臉的江鬱齡為什麼這麼得大舅的寵愛,連爺爺奶奶這些年對她的態度也十分微妙。
姐妹倆小時候沒少聯合著江鬱漪一起欺負江鬱齡這身份尷尬的大小姐,不過最後總被不走尋常路的江大小姐簡單粗暴地直接揍回來,表姐妹幾個的仇就是這麼結下來了。甚至有一次姐妹倆和鬱齡起衝突時,被鬱齡揍得門牙都掉了,沒少被小伙伴們嘲笑,姐妹倆更是恨都恨死鬱齡了。
所以從小到大能給江鬱齡找麻煩的事情,姐妹倆從來不會放棄,不知道在長輩面前上了多少眼藥。
雖然現在長大了,懂事了不少,也明白江鬱齡的親生母親雖然是個鄉下女人,但隻要江禹城疼她,就沒人能越得過她,甚至隻有巴結她的份兒,不宜交惡。可是每次一看到這位大小姐,姐妹倆想起小時候被她揍的心理陰影,心裡恨得牙痒痒的,就忍不住給她找點麻煩。
打不過沒關系,咱們來玩陰的。
可惜,上的眼藥再多,也架不住江禹城護著,加上江禹城撐控江氏,不管是鄭家還是江禹雅都不敢得罪他,所以對這種事情都是睜隻眼閉隻眼,甚至兩個女兒被江鬱齡欺負,她也隻能口頭上說說,最後不了了之。
這會兒,鄭可可和鄭麗麗見這位大小姐竟然搞出結婚這事情,還瞞著長輩,可開心了,決定這次一定要讓她跌個跟頭。先前她們就暗暗地打量了一遍奚辭,發現這男人外形長相真不錯,可惜卻是個窮小子,江鬱齡真是沒眼光,邵家大少那樣的高富帥不要,和她爸一樣沒眼光。
“就是嘛,誰讓大舅一向疼大表姐呢。”鄭麗麗跟著附和,然後轉頭看江鬱漪,為她打抱不平,“大舅也真是的,明明鬱漪表姐也是女兒,怎麼能這麼偏心呢?”
江鬱漪微微皺了下眉,沒有說話。
聽到姐妹倆的話,江老爺子沉著臉,淡淡地道:“和她爸一個樣。”
江老夫人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可不是,也就是你想罵就罵,不用憋著。”
江老爺子噎了下,惱怒地道:“合著我就不能說她了?她一個晚輩,哪裡那麼大的臉?”
“行了,說這些有什麼用?”江老夫人有些煩,看向鬱齡和奚辭,說道:“鬱齡,你知道的,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