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隻是覺得好像很少會有人的名字叫天師的。”
“怎麼會,這名字其實挺普通的……哈哈,其實是家父喜歡玄學,時常給人看風水和面相,所以就給我取名叫天師了。”米天師努力讓自己笑得自然,心裡卻有些犯嘀咕。
鬱齡慢吞吞地應了一聲,低頭攪拌著咖啡,又說道:“那你覺得這世界上真的有那種會捉鬼收妖的天師麼?就像電視裡演的那樣。”
“呃……可能有吧。”米天師被她問得冒冷汗,不知道這位美女是什麼意思,總覺得她問的話挺有深意的。
鬱齡又看了他一眼,沒再問了。
一杯咖啡還沒喝完,米天師就被外婆的話弄得快要崩潰了,覺得自己的直覺還是挺準的,這種老太太果然很難招架,不得已,他隻好假裝有信息過來,表示還有事要忙,忙和奚辭一起告辭離開了。
鬱齡也帶外婆離開咖啡館,到附近走走,然後找了一家味道不錯的餐館解決晚餐,方才回酒店休息。
今天在商場裡購買的東西已經送到酒店裡了,鬱齡將給外婆買的衣服首飾和零零碎碎的東西都一一整理好,聽著外婆習慣性地嘮叨浪費的話,左耳進右耳出,根本沒過心。外婆見她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有些無奈地笑了下,將話題轉移到今天遇到的人身上。
“奚辭這孩子真是不錯,聽說他原本是咱們隔壁村——望霞村的,不過自小在縣城裡長大,家裡在縣城和市裡都有房子,就是父母不在了,需要自己一個人打拼,有點可憐,當然,以他現在的身家,模樣長得周正,想要嫁他的小閨女一定很多的……”
鬱齡繼續左耳進右耳出,反正外婆說得沒勁了,就會停下來。
第二天,鬱齡起了個大早,帶外婆去y市的老街吃了特色小吃當早餐,然後坐上車去y市有名的景點玩。開車的依然是龐經理安排的司機,是位中年大叔,車開得很穩,鬱齡也很不客氣地使喚,不過等晚上司機大叔回去時,她倒是給了辛苦費,讓司機大叔明天再來。
司機大叔先是推辭不受,但是被她一番堅持,最後還是收下來了,隻是等離開酒店後,忙給龐經理打電話。
這位司機其實是龐經理用慣的司機,對y市十分熟悉,開車技術很好,勝在一個穩字,才會被龐經理安排過來,就是人老實巴交的,他能感覺到老板對這對祖孫倆的重視,自然也跟著重視,沒想到最後還拿了人家多給的錢,心裡挺不安的。
“既然她給了,就收著吧。”龐經理說道,“你隻要好好地開車,送她們去想去的地方就行。”
得到老板的話,司機大叔第二天開車更賣力了。
鬱齡帶著外婆在市裡待了三天,四處走走,每天都是玩半天休息半天,並不會太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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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第一天在醫院裡遇到奚辭和他的朋友外,接下來的兩天,他們也在路上遇到了正在送快遞的奚辭,當時她們就在y市郊外一個有名的古鎮裡,奚辭到那裡送快遞。
四月份的天氣雖然不算太熱,但一整天在外面奔波也累人,快遞這個工作,如果沒有足夠的體力和耐力,還真是幹不來。外婆見了挺心疼的,覺得這半大的小伙子工作不輕松,還去買了瓶冰鎮礦泉水給他。
奚辭穿著淺色的條紋襯衫和牛仔褲,腳上是一雙運動鞋,很陽光的打扮,卻硬是給他穿出了時尚的感覺。車子停下時,他將安全頭盔拿下來,露出一張過份俊秀的臉蛋,唇紅齒白,劉海沾著汗水黏在飽滿光潔的額頭上,一副鮮嫩秀色的模樣,當場吸引了在場那些年輕女遊客的目光,甚至有些女孩子用手機偷偷地拍了一張。
奚辭好像也渴了,他喝了半瓶礦泉水,感謝了外婆,又朝鬱齡微笑,清澈的雙眸裡倒映著她的面容。
鬱齡默默看了他一眼,有些不適應他的目光,主要是太清澈了,讓人一目了然,也更能體會到這個大男孩對她抱著某種好感,雖然這種好感她以前接觸不少,但不知為何,對著他卻有點兒不太能適應。
“這麼大熱天的,很辛苦吧?”外婆拿傘給他遮陽。
奚辭笑了笑,擦了下汗,說道:“其實並不辛苦,很輕松的。”
外婆明顯不信,見他要去送快遞,還主動拉著外孫女站在一旁幫他看車,從來沒有嫌棄對方隻是個送快遞的。鬱齡自然跟著外婆,默默地站在那兒,雖然她今天穿著女款的襯衫和七分休闲褲,但是那份氣質擺在那兒,一看就不像是個平常人,自然惹得行人忍不住頻頻看過來。
外婆仿佛已經忘記了自己來這兒是遊玩的,跟著送快遞的奚辭走了好幾家,直到這塊區域的快件送完了,奚辭要離開,才依依不舍地和他道別。
鬱齡全程沒怎麼說話,對奚辭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和看法,不過她感覺到奚辭偶爾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帶著幾分喜悅和深意,不禁有些奇怪,但是因為對他不熟悉,便也不理會。
第四天早上,他們坐車回村。
開車送他們回去的是龐經理的秘書,龐經理也跟著去了,車子裡除了鬱齡這幾天買的東西外,還有龐經理準備的y市的特產和水果。現在外婆已經將他當成了女兒的高中校友,對他十分友好,對他這種送禮的行為並沒有那般敏感,送了就收。
車子將她們送到進村的那條黃泥路口,已經有一輛驢車停在那兒了。
龐經理的秘書知道接下來的路車子沒辦法進去,隻能換驢車和摩託車之類的時,簡直吃了一驚,沒想到都到這種年代了,接近y市的地方還有這種閉塞的村子,明明這附近的村子大多是修了路,家家戶戶已經通車了。
等鬱外婆祖孫倆坐上驢車離開後,秘書忍不住道:“老板,咱們公司的老總那麼有錢,怎麼不出錢給這村子修條路啊?”
秘書這幾天見老板時常關心這對祖孫倆,好奇一問,知道了她們的身份時,真是嚇了一大跳,頓時明白老板為什麼會這麼緊張了,連他也忍不住想要將她們像祖宗一樣地供著。
龐經理看著驢車消失在環山的黃泥路中,悠悠然地向著群山前進,輕輕地說道:“你懂什麼?這山裡的路是隨便能修的麼?以前也有人想要修一條通向烏莫村的路,但最後總是不了了之。”
“為什麼?是因為資金不夠?”說這話時,秘書又覺得不對,老總有錢啊,老總的千金也有錢,想要修條通到村子裡的路簡直不要太簡單,特別是這幾年的政府扶貧工作做得很到位,政府支援,還有什麼路修不來?
“當然不是。小趙啊,這樣說吧,其實這山是有靈的,有些時候,是不能隨便破壞碰觸的,一碰就會遇到不好的事情,甚至會影響子孫後代的氣運,知道麼?”
秘書愣愣地看著他,最後老實地搖頭道:“老板,我不懂。”
“不懂就對了,走吧。”
秘書有些暈暈乎乎的,在車子離開時,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遠處連綿起伏的山脈,青山綠影、層巒疊嶂,像亙古佇立的沉默守望者。
第10章
回到村子時已經快中午了,因為帶回來的東西太多,隔壁的權嬸看到,忙過來一起幫忙搬下車。
看到驢車裡堆著的東西,權嬸忍不住咋舌,問道:“這可得花不少錢吧?哎喲,我記得這個牌子的奶粉,聽說是國外進口的,隻有在港島那邊才買得到,營養非常豐富,我家大閨女還寄過兩罐回來給她爺爺……”權嬸拎著一個大袋子裝的老年人的奶粉。
鬱齡搬著裝衣服大箱子,一邊道:“其實不貴的,而且這些東西是別人送的。”
“誰這麼大方?”
“是媽媽高中時的校友。”
權嬸聽後,看了外婆一眼,見外婆臉上沒什麼不愉快的神色,便真的以為是鬱敏敏高中時的校友送的,樂呵呵地誇了一聲,幫著將驢車裡的東西都搬進屋子裡,然後回自家裡端了一壺早上煮的藥茶過來。
大山裡的各種草藥很多,村民們對這些如數家珍,每個季度要喝什麼草藥煮的茶都了然於心,家家戶戶都備著新鮮的草藥煮的藥茶,長年累月地喝,對身體有極大的好處,村子裡的人很少生病。
聽說外婆回來了,那些在家裡休息的老人搖著一把蒲葵葉做成的蒲扇過來找外婆嘮磕,很快地屋子前的走廊下便坐了幾個老太太,一人手中一杯權嬸拿來的藥茶,然後開始聽外婆說這幾天在城裡的事情,去了什麼地方之類的。
鬱齡洗了一盤水果,端著一些老人們也可以吃的點心過來,坐到他們身邊聽老人們闲聊,直到午餐時間到了,家裡已經煮好飯的人紛紛邀請他們到家裡吃午飯,不用自己再花時間煮了。
村子裡似乎沒什麼變化,依然是熱熱鬧鬧的。
下午鬱齡將帶回來的東西整理歸置好後,便給鄰居們送他們從市裡帶回來的水果點心和y市的特產,龐經理準備的東西太多了,送了一圈還有剩餘。
隔了幾天沒回來,晚上睡覺的時候,鬱齡明顯感覺到夜晚的村子熱鬧了不少,不僅狗叫聲吠得像要斷氣,那些莫名的沙沙聲也多,她將臉埋到枕頭裡,裹緊了被子,將雜念清空,這才舒舒服服地睡了個好覺。
屋前的一塊地方種了一株四季桂,是村子裡最高的四季桂,有四米高,一年四季花開不敗,香飄四季,花落到地上都沒人來摘。四季桂旁的地方,還有一叢月季花,粉的、紅的月季綻放,色澤鮮活明亮,格外喜人。
鬱齡回來的時候,不僅四季桂正在開花,月季花也開了。
鬱齡開始了寧靜的鄉下種田生活,每天都過得悠闲自在,比外婆還像個老年人,儼然就是遊手好闲的代表。
外婆擔心她無聊,每天村民上山時,都會問她去不去。
鬱齡自然是不去的,可不想又遇到野豬了,雖然最後有驚無險,可也挺考驗人的承受力不是。外婆笑了笑,並不勉強她,自個每天悠然地轉來轉去,拾掇家裡,收拾菜地和田地,就算沒有事,也能找出點事情來做,好像雙手從來沒有闲下來過。
每當這時候,鬱齡便會說:“阿婆你歇一歇行麼?明明沒什麼事情,可你總要找點事來忙,不累麼?你現在的身體可不比以前,能休息就好好休息。”
“不幹事我幹什麼?天天闲著反而闲出病來,人老了,就是要找點事來忙,省得懶出病來。”外婆一邊說著,一邊又惦記著菜地裡已經可以收的豇豆和青瓜,拎著菜籃子又要出門。
老人家闲不下來,鬱齡也隻好跟著外婆轉。
時間不知不覺便進入五月份。
五月初時,村子裡來了陌生人。
“鬱齡姐。”鬱官香剛從山上回來,連竹簍都沒有放,就跑過來了,一臉興奮地和她說:“我聽人說村裡來了一位測風水的大師,據說是來看咱們村子裡的風水的,有個市裡來的有錢人想在咱們村子裡選塊地,建個渡假的別墅哩。”
鬱齡微微蹙了下眉頭,沒有說話。
“不會是騙人的吧?”外婆懷疑地道,“這年頭騙子多,電視上不是都那麼演的,用通俗的話來說,就是神棍,會看風水麼?”
鬱官香忍不住笑起來,“七奶奶,你也知道神棍啊?我看那風水先生穿著打扮,好像挺有本事的,應該是真的吧,既然是城裡的有錢人請的,想必是有點兒本事的。哎,還不知道是哪個有錢多得沒處花的想在咱們村子裡建別墅呢,那人真怪,竟然跑到這種路都不通的深山老林裡建別墅……哎,如果那個人能給咱們村子修一條路就好了。”
恰好這時,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兒經過,聽到這話,開口就慢悠悠地道:“小閨女,你這話可不能亂說。”
“大太爺!”鬱官香被他嚇了一跳,一邊拍著胸口一邊嘟著嘴道:“你怎麼突然在人家後面說話,會嚇死人的。”
大太爺手裡拿著一把破口的蒲扇,那蒲扇顯然是經常不離手,手柄光滑烏黑,扇面上沾著很多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汙質,星星點點的,有點兒發黑。
大太爺用手中的蒲扇朝鬱官香揮了揮,顫悠悠地道:“咱們村可是塊風水寶地,祖宗傳下來的,可不能輕易破壞,修路會破壞風水的,惹怒了山靈可不好了。哎,小家伙們不懂事啊,總想要修條路,修了又有什麼用、有什麼用……”
大太爺嘴裡念念有詞,因為年紀大了,加上口牙不好,聲音有些含糊,要很仔細地聽,才能明白他說的是什麼,不過對於年輕人來說,那種夾雜著濃重鄉音的話,還是很難聽得懂,隻覺得老人家年紀大了,變得古裡古怪的。
大太爺是村子裡年事最高的老者,聽說已經有一百多歲了,看起來儼然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小時候,每次鬱齡回村見到他,都覺得這位大太爺看起來真是太老了,擔心可能下次再回來就見不到他了。偏偏直到她長大了,大太爺依然活得瀟瀟灑灑,沒有一點兒要撤手人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