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不生氣,我從來也沒生你氣啊,二鈞那家伙天天喂你,你怎麼可能喜歡別人。」
「那你也不生我夫君的氣好不好?」
「我幹嘛要生他的氣,莫名其妙。」
「那你也不生世子哥哥的氣了唄?」
崔瑤俏臉乍紅乍白,終於氣急敗壞地打了冉綿綿腦門一記:「你這壞丫頭,想說什麼?」
冉綿綿苦著臉揉腦袋,小心翼翼地說:「他那天說要娶我,也是我夫君叫他那樣說的……夫君說,世子哥哥早就喜歡你了,他還暗中幫過你……後來想辦法尋你,宮裡的制造成衣坊不知跑了幾遍……還花了五十兩銀子私房錢打聽呢……」
崔瑤雖然還板著臉,可是嘴唇已經幾不可見地彎了好幾回。
「你看他還天天給你送綢緞衣料,胭脂水粉,你都給霍霍了,他還照送不誤……」
不能再聽了,再聽,就真笑出聲了。
崔瑤反手抓了一把桌上的丸藥,塞到了冉綿綿的嘴巴裡。
「壞丫頭,快吃藥吧你!大夏天的穿棉袄,身上全是痱子,要不是二鈞尋的藥好,你早就留疤了!」
41
夜闌人靜,紅燭高照。
岐陽王已被人灌了不少酒,如玉的面龐泛著濃濃的紅暈,也不知這紅暈,幾分是因為喝醉了酒,幾分是因為娶到了心愛的姑娘。
「……合卺。」
「……禮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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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親賀喜的人群散去,隻留下端坐在床邊的一對新婚夫妻。
房門一關,華服豔妝、端莊雍容的冉綿綿總算得以喘了口氣。說實話,她還真沒有多少初為人婦的羞澀或者喜悅,因為肚子實在是,太餓了!
她一邊手忙腳亂地拆頭上沉甸甸的珠飾,一邊瞪著眼睛問蘇長鈞:「夫君,你有吃的麼?」
蘇長鈞隻覺得眼前的小丫頭嬌俏可人,明豔不能方物,心神激蕩之中,倒也不忘回應:「真沒有,我今兒太忙……怎麼,你沒有吃飽麼?」
新嫁娘是連水都不許多喝的,隻怕飯更是不給吃幾口。
蘇長鈞話一出口,便覺得是自己太蠢。怎麼能讓心愛的姑娘餓到呢?畢竟之所以能娶到她,就是因為一直勤勤懇懇地投喂啊!
他一拍腦袋,喜道:「快快,你換了這身衣服,我帶你去吃夜宵。」
「什麼?」
「吃夜宵啊,王府外有條巷子,夜裡賣上好的生滾魚片粥和雞湯小餛飩。」
「啊?可以嗎?」
「這有什麼不可以的——你要是想吃別的,我也帶你去。京城裡的夜宵攤子我知道不少呢,砂鍋牛肉,酸湯餃子,麻辣兔頭,蝦仁腸粉,炙子烤肉,白斬雞,掛爐鴨,都可以的!」
聽起來每個都好好吃啊!!她選的夫君果然是最棒的,知道這麼多好吃的地方!!
冉綿綿喜洋洋地一邊脫衣,一邊暗暗咽口水:「那我可以都吃麼?」
蘇長鈞也上手幫她拆發髻,聞言,一向是有求必應的王爺卻搖頭了:「不行,今晚至多隻能吃三樣。」
「這是為何啊!我每個都想吃啊。我、我餓了一天呢!」
蘇長鈞手上一頓,他慢吞吞地將王妃發髻上最後一支珍珠釵取下,笑意深深。
「娘子啊,畢竟是春宵苦短,夫君我等今天這一夜,也是等了很久呢。」
42
同樣是夜闌人靜,紅燭高照。同樣是被灌了不少酒,走路都發飄的小世子卻委屈地不能自已。
「說吧,算盤,搓衣板,還有鵝卵石的軟墊,你選哪個?」
「……娘子,我可以選跪在床榻上、跪在你旁邊麼?」
「不可以。」
謝岑含淚跪在了算盤上,雙膝的痛感傳來,他淚水漣漣,看起來更可憐了。
「娘子啊,我當日幫過你,你為什麼要恩將仇報。」
崔瑤精心描畫的臉頓時一黑:「你本來是不想幫我的!」
謝岑心虛不已,扭扭捏捏地反駁:「那不是……最後也幫了麼。」
崔瑤不屑一顧地冷哼一聲:「你又不是真心的!」
謝岑委屈至極:「這怎麼不真心了啊?為了幫你,我還被誤會是異裝癖,婚事都退了,名聲都毀了……」
「所以你就四處尋我,伺機報復我?」
「我、我是喜歡你啊,我是想找到你啊,我的零花錢本來就不多,為了尋你還跟阿鈞借了不少呢……」
崔瑤低了低頭,拿帕子掩了下自己的臉,不讓他看出來自己其實笑了,嗓音卻端的是嫌棄無比:「那你,你喜歡我,還跟皇上求娶冉綿綿?」
今晚真是冤死他了,謝岑氣呼呼地站起來,一扯自己身上的喜袍,就要去找蘇長鈞算賬。
「是蘇長鈞說這樣能讓我們都如願以償,我才這樣的。淑妃那個人,心眼小又目光短淺,我要是照實求你,她肯定百般阻撓嘛。我這就找蘇長鈞過來給你說個清楚——」
「站住。」
冷冰冰的一句話,就把衝動熱血的小世子釘在了原地,一動都不敢動。
「呃,為什麼……不讓我去啊?」
「今天新婚良宵,你幹嘛去打攪蘇長鈞?」
「我要洗刷冤屈……诶?」
方才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威風八面的崔瑤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
燭光影影綽綽,照的她整個人亭亭玉立,秀美無比。
小世子看著眼前的娘子,心裡一動,整個人都酥在了原地。
而世子妃崔氏恨鐵不成鋼地給了他一拳,半是撒嬌、半是威脅。
「今晚也是你我的新婚良宵,你,你要是敢跑出去,我就打斷你的腿!」
【正文完結】
43
【番外篇瑤瑤】
「這衣裳是怎麼回事?」
雖然腹部高高隆起,行動間都需要雙手扶著腰,可崔瑤依舊是一臉怒容,氣勢洶洶。
看著自家娘子的黑臉,謝岑趕緊捏了把汗:「娘子,大夫說你身懷雙胎,身形變化大,是很尋常的事情——我們再做新的,行不行?」
崔瑤不耐煩地甩開謝岑伸過來安撫她的手,對著裁縫鋪子的老板不依不饒:「我說,從來裁縫鋪子做衣裳,半個月便能出貨,你們為何拖我家的單子,還縫制得這般粗糙?你們別打量我家相公好說話就欺負他!」
老板被她一語戳中心事,整個人都很虛:「實在是最近生意太多,耽擱了您家的衣裳……」
「哎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定國公家的世子妃呀。實不相瞞,你家的單子,排在我家後邊,做得慢一些,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吧。」
嬌滴滴到有些過於甜膩的嗓音插了進來。聲音的主人一身新衣,正是這家店鋪的裁剪。
「要說沒衣裳穿,也未必吧,你家世子肯定有許多女子的衣裳,你先拿來用,不行嗎?」
那姑娘容貌與淑妃隻有三分相似,但趾高氣昂的神情卻像了個十成十。
謝岑一看見她,心裡就涼了半截——這不是跟自己退婚了的前未婚妻麼?果然是逮著機會,就要對「異裝癖「的前未婚夫落井下石。
崔瑤又如何不知道這段故事?她秀眉一擰,整個人不怒反笑。謝岑一看她笑,嚇得肝顫不已——
自從懷孕、而且是一懷懷倆以來,世子妃整個人都好似個暴躁易怒的火藥桶。從前還有冉綿綿那個性子綿軟的可供她搓圓揉扁地欺負著玩,現在這壞丫頭被岐陽王帶走去封地就蕃了,京城裡就留她自己一個,好生寂寞。罵自家相公打發時間倒也不是不行,可是罵太多了,她自己未免又心疼。這幾日正愁沒人可以拿來解氣呢,就有個不識相的上來找茬了。
「李家二小姐,此言差矣。」
「哦?願聞其詳。」
「二小姐恐怕是不知道吧,從前我家相公芝蘭玉樹,絕無怪癖,為什麼突然開始穿女孩子的衣服了呢?這當然是因為——」
她壓低聲音,對著李二笑得極為婉媚,「不這麼騙你家,你怎麼肯退婚呢?」
她不顧二小姐發白的臉色,一把攬過謝岑的肩膀,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他又怎麼能名正言順地娶我呢?」
「我相公打從見我第一面就情深似海,現在成婚以後更是對我百般寵愛。二小姐的不嫁之恩,崔瑤在此謝過了。」
「喔,對了,什麼時候二小姐您覓得佳婿,也定要通知我,我給您隨個雙倍紅包。」
謝謝與有榮焉地看著叱咤京城的李二小姐臉色由白轉紅又轉黑,心裡百轉千回,隻有一個念頭。
——我謝岑娶回家的媳婦,她她她怎麼這麼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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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綿綿】
依照律法,我朝王爺成了親,就該去封地就藩,要離開京城了。
蘇長鈞最近愁的也是這一件事情。
先帝七個兒子,他是最小的,按理說小兒子是最受寵的,可他的生母是外族人,所以先帝對他總是淡淡的。也因此,幼年時的老七可謂是宮裡的小透明,爹不疼,娘……娘也早早去世了。
蘇長鈞上面的六個哥哥,為了爭奪皇位好一番廝殺,最後勝出ẗũₔ的是老三,蘇文煥。新上任的皇帝一看,自己的兄弟都差不多被搞死了,隻剩下個混血的七弟,可以拿出來供他彰顯帝王仁慈。
於是,十六歲的蘇長鈞受封為王。封地,就在岐陽。
現在,岐陽王該去岐陽就藩了,皇帝又反悔了,他覺得岐陽距長安城太近,也算富饒,賜給蘇長鈞似乎有些過於慷慨。
於是便叫了七弟入宮,委婉表達了給他換個封地的想法。
「看上哪裡了,隨便挑,回來給朕說一聲就成。」
雷霆雨露都是君恩,蘇長鈞心裡再怎麼罵這個哥哥不是人,臉上都是恭恭敬敬的。
待回了府,見了嬌俏可人的綿綿,才算把這一腔的心酸都傾訴了出來。
冉綿綿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封地這一節劇情,倒也算是原書裡蘇長鈞黑化的另一個導火索。現在換就換吧,她更關心的是,該換去哪兒。
「綿綿說,哪裡好?」
嘴上說隨便挑, 可是京畿重地、魚米之鄉是想都不用想了,皇帝肯定是不準的。秦晉之地都不給封了,齊魯之地大概也玄乎。
蘇長鈞看著自家若有所思的小王妃,頗有些忐忑。以綿綿的姿容, 若想留在京城成親, 也必定是可以覓得良緣的, 現在卻要為了他, 離鄉背井,她心裡,會有怨尤嗎?
可是冉綿綿隻是沉思了半分鍾,就咧開嘴笑了:「去一個有好吃的的地方吧!」
「什麼?」
冉綿綿興致勃勃的,對著張堪輿圖一邊研究, 一邊衝夫君傻笑。
「川蜀之地怎麼樣?牛油火鍋涮毛肚,水煮肉片龍抄手, 都是我的愛!」
「雲南也可以啊, 汽鍋雞和小鍋米線,我怎麼吃都不會膩。」
「東北雖然苦寒,可是我超喜歡泡菜燉五花,還有辣炒年糕。哦哦哦還有燒烤!」
「廣東!廣東行不行!粵菜是我本命啊,尤其是小點心!水晶蝦餃艇仔粥, 沙茶牛肉蟹黃包!夫君夫君, 我們去啖早茶啊!」
分明是件不那麼開心、甚至是有點可以稱得上是被輕視的事情,被這丫頭弄得,偏偏有意思起來。大概是因為她永遠不知道什麼叫做「失望」, 什麼叫做「抱怨」。
對於這樣總是笑意盈盈的姑娘,老天也是會優待於她的吧。
蘇長鈞看著她的眼光, 柔和地好似春天裡的一汪湖水。
「都好,都好,隻要能和綿綿在一起, 我去哪裡,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