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許你朝暮》, 本章共3759字, 更新于: 2024-12-09 17:21:20

「因為……我……工資還沒結。」


老板神情有些錯愕,似乎沒想到是這麼個答案。


他微微垂下頭與我對視,眼中笑意沉沉,「你真的很有趣,總是出乎我的預料,為了獎勵你今天的懂事,晚上給你做炸雞。」


又是雞,聯系他話裡話外一直以來的暗示,我猶豫了一下,忐忑道:「老板,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其實我是……」


「剛成年的小黃鼠狼嗎?我確實知道。」


他把我放在床上,轉身要走,我叫住了他。


「老板,那、那你是……」


他歪著頭眨了眨眼睛,笑得很神秘,「你猜猜看。我還有些事要處理,你先休息,晚上告訴我你的答案。」


15


老板究竟是什麼?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能看出我的我的真身,道行得有多高啊。


等等,他是什麼時候看出我真身的?


時光回溯,初見那日,他敲敲茶幾,說:「你笑得太甜了,像黃鼠狼給雞拜年。」


難道他是雞圈大佬?


我還當著他的面吃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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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我還有活著的雞會嗎?


可是他為什麼自己也吃雞……


他出去一趟帶著一身血回來……


額滴親娘诶,頭皮發麻,這事真是不能細想。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躺在床上左思右想,我決定收拾東西跑路。


不配合疫情管控可能會進警察局,但是留在這搞不好進的就是火化場了。


探出頭偷偷打量一番,老板不在外面。


太好了,就是現在!


我躡手躡腳摸到門口,握住門把手一擰,沒擰開。


「要先把旁邊那個圓形小鎖拉開。」


「喔,謝謝。」


依著提示,大門果然應聲而開。


碧海藍天上蕩著幾縷白雲,樓下桂花香氣馥鬱。


我原地生根,化身石橋。


「走啊,怎麼不走了?」


我打了個哈欠,兀自轉身回房,「怎麼晴天白日突然就有些困了,我再回屋睡睡去。」


老板重新洗了個澡的樣子,立在門邊,好整以暇地伸手拽住我後領,「我瞧你精神得很,想必是睡不著的。」


「去,打盆水來。」他揚起下巴指了指客廳那堆帶血的衣物。


我認命地聳下眉眼,一低頭就看見一粒水珠順著八塊腹肌一路滑向腰窩,消失在老板腰間系著的浴巾裡。


水珠最後流去了哪裡,我不敢多想。


這情景真是黃鼠狼做風箏——臊上天了。


害!


16


「你這是打算給雞燙毛嗎?」


老板換了身衣服,皺眉指著我手裡那盆冒著白氣的水,「清洗血漬要用冷水。」


我用手攪了攪熱水,小聲喏喏:「可是……我不想碰冷水……」


老板似乎想到了什麼,怔了一下,走過來拿起衣服,嘆了口氣,「我自己來吧。」


雪白泡沫在他指尖跳躍,空氣中是熟悉的橙子香甜。


「幫我把袖子往上捋一捋。」


「啊?」


老板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直接把手半橫到我面前,這一下讓我忽然意識到他的手臂線條非常漂亮,白皙的腕骨邊上有一粒紅色小痣。


「……喔」


紅著臉重新把散落的袖子卷好,那隻手卻沒有抽走,而是出其不意在我臉上刮了一下,留下大團泡沫,冰涼涼的,像夏天融化的冰激凌。


「老板你!」


當事人斜著眼覷我,唇邊勾起一個得逞的笑,這才顯得高興了一些。


「為什麼要跑?」


來了,坦白局!


坦白得好能不能給我來個痛快的嗚嗚嗚。


我低下頭,十指絞著衣角,老實交代。


「我從來沒有捉過雞……更沒有殺過一隻雞。」


「嗯?」


見他不滿意,我連忙補充,「以後也、也可以不吃雞的。」


他不說話了,在水流下仔細洗去指尖上綿密的泡沫,神情專注,像在思考待會用哪隻手終結我比較好。


巨大的壓迫感襲來,我終於忍不住撲通一聲跪下,抱著他的腿哭道:「老板,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你別這樣……」


一隻手把我撈起來,指腹擦拭去淚水,老板的語氣有些無奈:「許朝朝,你才來幾天啊,哭多少次了,眼淚不要錢的是嗎?」


「是我自己想要哭的嗎?明明都是你一直欺負我!」


他無辜地舉起雙手,「我欺負你什麼了,老板親自幹活,你在邊上看著,我就說了個『嗯』你還哭了,明明是你欺負我。」


「我……」


說不過他,我一窒,哭得愈發大聲,一抽一抽的。


老板微怔,隨即把我圈進懷裡,一下下拍著我的背,難得軟下了聲音,「不哭了,有什麼好哭的,我以後不欺負你了。」


「可……可你要殺我。」


「我殺你做什麼?」


哼,還裝!


我嗚咽道:「我知道你是什麼了?」


「哦?說說看。」


「你是一隻得道的烏骨雞對不對?」


周遭空氣安靜了一瞬,老板定定看著我,然後在我頭頂上揉了一把,輕笑道:「哎呀,被你發現了,可是你這麼可愛,我都舍不得殺你了。」


「真的嗎?」我期待地望著他,眼神晶亮晶亮的。


「真的,我保證。」他肯定地點點頭。


我放下心來,想一想,又吸著鼻子疑惑道:「那你為什麼自己也吃雞?」


空氣又安靜下來,過好一會兒,老板才扯著嘴角幹巴巴說:「……以形補形。」


咦~!好可怕!!


「那……你吃不吃黃鼠狼?」


「你這樣剛成精的,一口兩個。」


啊!!


老板噗嗤一笑,伸手在我臉上點了一下,「乖的話就不吃。」


他烏黑的眸子在我身上打量一圈,慢悠悠道:「別當心,物種相克,我怕你才對。」


嗯…好像有道理。


但是似乎又有哪裡不對……


老板隨手拿起一個盒子塞給我,「去玩吧。」


盒子搖起來哗啦哗啦響,是一盒拼圖。


這一下午我拼得天昏地暗,一回頭發現老板躺在沙發上睡著了,纖長的睫毛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打下一片陰影。


正當我從地上拾起遙控器打算關掉電視時,他閉著眼睛出聲了:「別關,我還在看。」


電視上正在播報一條快訊,本地兩個驢友進山探險失聯,今早在山腳被路過的車隊撿到時,兩人均是氣息奄奄,身上都是被黑熊撕咬的痕跡,經 ICU 搶救,目前兩人已無生命危險。


「可以關了。」他神情放松下來。


早上……?


​‍‍‍​‍‍‍​‍‍‍‍​​​​‍‍​‍​​‍​‍‍​​‍​​​​‍‍‍​‍​​‍‍‍​‍‍‍​‍‍‍‍​​​​‍‍​‍​​‍​‍‍​​‍​​​‍​‍‍‍‍‍​​‍‍​​‍‍​‍‍‍​​​‍​​‍‍​​‍‍​​‍‍‍​​​​‍‍‍​​​​​‍‍‍​‍‍​​‍‍‍‍​​​​‍‍‍​​​​​​‍‍​‍‍‍​‍‍‍‍​‍​​​‍‍‍​​​​‍‍‍​‍​‍​​‍‍​​​‍​​‍‍​​‍​​​‍‍‍​‍‍​‍‍​​‍‍​​‍‍‍​​‍​​‍‍​‍‍‍‍​‍‍​‍‍​‍​‍​‍​‍‍‍​‍‍‍‍​​​​‍‍​‍​​‍​‍‍​​‍​​​​‍‍‍​‍​​​‍‍​‍​‍​​‍‍​​‍‍​​‍‍‍​​‍​​‍‍​‍​‍​​‍‍‍​​‍​​‍‍‍​​‍​​‍‍​​​​​​‍‍‍​​​​​‍‍​‍‍‍​​‍‍‍​​‍​​‍‍​​​​​‍​​​​​​​‍‍​​​‍‍​‍‍​‍​​​​‍‍​​​​‍​‍‍‍​‍​​​‍‍‍​​‍​​‍‍​‍‍‍‍​‍‍​‍‍‍‍​‍‍​‍‍​‍​​‍‍‍​‍‍​‍‍​​‍‍​​‍‍​‍​​‍​‍‍​‍‍‍​​‍‍​​​​‍​‍‍​‍‍​​​‍​​​‍‍​​‍‍‍​​‍​​‍‍​‍‍‍‍​‍‍​‍‍​‍​‍​‍​‍‍‍​‍‍‍‍​​​​‍‍​‍​​‍​‍‍​​‍​​​​‍‍‍​‍​​‍‍‍​‍‍‍​‍‍‍‍​​​​‍‍​‍​​‍​‍‍​​‍​​​‍​‍‍‍‍‍​‍‍‍​​​​​‍‍​​​‍‍​‍‍‍​​​​​‍‍‍​‍​‍​‍‍‍​‍‍​​‍‍​​​‍​​‍‍​‍​‍​​‍‍​​​‍​​‍‍​​​​‍​​‍‍​‍‍‍​​‍‍‍​​‍​‍‍​‍​​​​​‍‍​​‍​​​‍‍​​‍​我彎下身去,搖著他的手臂,「老板,老板。」


「嗯?別鬧,讓我睡會。」


「是不是你出去救的這兩個人?」


「沒有。」


「怎麼可能有這麼巧的事嘛,原來你早上是出去做好事去了,嘿嘿。」


他手上微用勁,我猝不及防被拉下去,下巴磕在他結實的胸肌上,一股血腥味從舌尖騰起。


我痛呼一聲,一骨碌從他身上翻下來。


「怎麼了?」他似乎也沒想到會這樣。


「咬舌頭了。」我捂著嘴,淚眼婆娑。


「漱漱口。」老板遞過來一杯淡鹽水。


我大張著嘴,任老板查看傷勢,他皺著眉,給我道了個歉。


下一秒,西瓜霜灑到傷口上,又涼又苦,我皺著張苦瓜臉,大著舌頭含糊不清地嗚咽了一句:「腦板……」


指腹摩擦過唇角,老板顯得有些猶豫:「你要是很疼的話,我有個辦法。」


我歪著頭看他。


他視線停留在我唇上,喉結動了動,然後說:「算了,那個辦法不好使。」


我:……


我氣鼓鼓地瞪他一眼,坐到沙發上準備看電視。


所有臺翻遍,遙控器按得噼裡啪啦,一個好看的頻道也沒有,我更鬱悶了。


老板摸摸鼻子,心虛地湊過來,「打遊戲嗎?」


「可是我很菜。」


「我保你不死。」


屏幕上兩個小人蹦蹦跳跳,拿著激光槍突突突突。


「怎麼往後跑了?開槍啊你打它!打它!」


「啊!老板!!」


「跳上去,我救你。」


「許朝朝你人呢?」


「走走走快走。」


「跟緊!」


「下蹲,蹲蹲蹲,躲!我來!」


老板手指翻飛,我手忙腳亂。


贏了!


他把手柄一丟,意氣風發,「都說了,隻要我活著,你就不會死。」


我長舒一口氣,樂呵呵地拍馬屁:「老板厲害!」


夜風習習,兩罐可樂相撞,老板說:「你別叫我老板了,在家又不幹什麼,叫我李暮吧。」


直呼老板大名嗎?


好像有一點不敢。


「要不……我叫你李哥吧。」


他不大滿意,「你不是有個小李哥了?」


「暮哥?」


「不好聽。」


「阿暮哥?」


「我還阿童木呢。」


「那我叫什麼好聽?」


「……算了,你還是叫我老板吧。」


「……哦。」


「拼圖拼完了麼?」


「還沒有。」


「明天一起拼。」


「好。」


17


1000 塊拼圖,一拼就拼了好多天。


白天拼拼圖,晚上打遊戲,老板辦公的時候,我就在邊上看《總裁追妻十八式》。


「朝朝,給我換杯茶。」


「好嘞!」我屁顛屁顛地,臉上掛著磕 cp 的變態笑容。


他狐疑地看我一眼,「你買彩票中獎了?」


「老板,我搞到真的啦!」


「……」


拼圖是海上日出,拼好那天正值傍晚。


我和老板不約而同抓起了最後一塊細小的碎片,老板看我一眼,松開手。


我把那個 H 形狀的小碎片嚴絲合縫放上去,完美契合,像是鎖孔配上了專屬的鑰匙。


「老板,拼好啦!」我興奮地轉頭朝他笑。


「嗯,幹得不錯。」他點點頭,眼睛裡同樣有喜悅的光芒。


窗外紅霞漫天,一輪紅日鑲嵌著金色圓邊,遠處人流熙熙攘攘,而陽臺上這一方小小天地,畫裡畫外兩個太陽——


朝朝暮暮。


「老板,你哪裡人?」


「長白山。」


「常回去嗎?」


「有空就回。」


「唉,羨慕,我們族裡說,我學不會殺雞捉雞就不準回去,但我根本不敢殺雞。」


「這有何難?雞都不會殺,以後出去了別說跟我混過。」


「啊?」


這是你作為一隻雞該說的話嗎……?


「我教你。」老板一錘定音。


「殺雞要殺脖子。」他在頸部比劃了一下,「撲上去,然後咬。」


「可是……我怕雞啄我。」


「那就比誰快咯。」


喔,那麼——


我出其不意朝老板撲過去,他沒準備,一下被撲倒在地,我順勢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是這樣嗎?」我從他身上起來,蹲在一旁,期待地看著他。


老板沒應,他慢慢支起身子,輕輕摩挲著脖子,那裡有一枚小小的牙印。


「弄疼你了?」我緊張地摸上去。


「……沒有,再來一次。」


這次撲過去時,老板就勢一翻,我被壓到了他身下,滾燙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料從他身上傳來。


形式天翻地覆,這回換他一隻手停留在我脖領處,我自己都能感受到那裡脈搏起伏,血管突突地跳。


老板眼神晦暗,流露出一點被激發出的獸性,「還來麼,小黃鼠狼?」


「不、不來了。」


我狼狽地推開他,匆匆跑回了房間。


身後一聲輕笑響起,「還想學的話,我隨時樂意效勞。」


呸,誰要他教。


明明就是他自己……他自己先說要教我。


18


《總裁追妻十八式》看完,算算日子,明天就隔離結束了。


莫澤發了朋友圈,他最新的攝影作品,日光半明半暗,少女頭戴花環,手系銀鈴,赤足踏在溪水裡,像誤入凡世的精靈。


我照例點了個贊,難得的是他居然私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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