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惱怒、憤恨、不敢相信區區修士敢質疑祂的分配,質疑祂的偏心,祂在想怎麼才能制止這一切?
直到祂發現——
貪欲驅使更多戰爭爆發,嗔恨在門派中爆發,痴妄又讓這些人分不清是非真假一味掀起戰火。
而愛念讓道侶為彼此殉情,老者願以自己的命換孩子的命,它使人堅強,又使人脆弱。
愛念、貪欲、嗔恨、痴妄聚集成濃重的黑氣,死的人越來越多,這股黑氣越來越濃重,逐漸有人發瘋。
祂想,祂知道該怎麼做了。
既然這個世界不讓祂滿意,祂就毀了它再次打造一個完美的世界。
天級靈根覺醒者依舊是世間的恩賜,祂就是偏心,就是不允許其他修士飛升。
歸墟靈力隻有祂選的人才能用,祂喜歡誰就讓誰飛升。
後天的努力比不上祂賞的一根天級靈根,那是祂的恩賜。
於是祂揮了揮手提出了那黑氣,將它變得更加強大,黑氣在八十一重天修成了人身。
祂叫這人——四苦。
祂為四苦下了命令,讓他下了八十一重天入了四界,將他扔去了歸墟。
起初四苦打不過歸墟靈力,歸墟靈力會傷害它,但是大蠻時期死的人越來越多,四苦越來越濃鬱,當時的天級靈根覺醒者為了打仗大量開採歸墟靈脈,導致歸墟越來越虛弱。
直到有一天,濃重的四苦蓋過了虛弱許多的歸墟靈力,侵蝕了歸墟靈脈,四界由歸墟靈脈衍生出來的主脈全部帶了毒,靠靈脈修行的修士都會逐漸發瘋,或者變成邪祟被誅殺,或者死在祂的天雷之下。
不出兩萬年,所有修士都會變成邪祟,僅剩下沒有被黑氣侵蝕的凡人會死在變成邪祟的修士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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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這個世界就會滅亡,祂就可以再次打造出一個完美的世界。
一個不需要有感情,不能質疑祂,隻需要聽祂的話的世界。
可祂沒想到,一個名喚翎音的渡劫境修士竟然叛了祂。
她是第一個敢叛祂的天級靈根覺醒者,她修言靈術,她窺見了祂的計劃,也就是所謂的天命——
四苦侵蝕了四界,這個世界滅亡。
她竟然放棄了飛升,並且扛下了祂的天譴,將這件事告訴了世人。
可笑的是,四界判她構陷天道,抽去了她的天級靈根,燒幹淨了她的血肉,讓她的魂魄化為厲鬼。
祂本想劈死她,但她卻躲進了焚天境,自斷了雙腳與祂立下誓約,說此生絕對不會出焚天境,她說她知道錯了,求祂原諒她一次。
一個厲鬼而已,祂便放過了她。
祂不能醒太久,懶洋洋看了眼這四界的慘狀,隻有固定的時間醒來為四界新生的血脈定個天命,所謂的覺醒靈根便是祂定下的天命。
歸墟越來越虛弱,祂賜下的天級靈根覺醒者越來越少,馬上這個世界就能滅亡。
當祂再次沉睡後——
歸墟出手了。
大蠻時期,當第一縷黑氣被從屍身上提出之時,歸墟便知曉了天道的計劃。
它用自己心口處最為強大純粹且尚未被侵蝕的歸墟靈力,打造成桂花契印,贈給了當時的微生家主,那是它最純正、沒有受到一縷四苦侵蝕的靈力。
因為微生家是大蠻時期唯一沒有參與戰亂的門派,微生家是最不引天道注意的門派。
微生家因此隱居,雖然依舊受到戰火牽連死了不少人,但是仍舊保存了一些門派。
歸墟擔心太多人擁有微生家契印會讓天道察覺,於是微生家隻能代代單傳,這契印隻能傳給家主的新生血脈。
歸墟越來越虛弱,可微生家人經過萬年傳承,似乎忘了自己的使命,他們世代隱居根本沒有來洗去四苦,而天道已經察覺到有門派不受四苦侵蝕。
四苦焚燒著歸墟靈脈,但是四苦的真身卻並不在這裡,這萬年來他時常在外面吃喝玩樂,根本沒有聽天道的話留在此處看守歸墟,監視歸墟走向死亡結局。
這是個好時機,那人身不在這裡,隻有沒有意識的四苦之毒,趁天道沉睡之時歸墟又動手了。
歸墟想了個法子。
它動了手腳,在微生萱去參加了那次群英會之時,最後一關夢蝶境,是歸墟讓夢蝶將微生萱的神識帶進來,但夢蝶卻將他們六人的神識都帶去了歸墟,它告訴了他們天命。
在歸墟仙境,四苦侵蝕了修為最弱的烏寒疏,他險些發瘋殺了韶溪,是檀暮清用自己的魂力保護韶溪,分給一半魂力給烏寒疏,因此檀暮清受四苦侵蝕最深,也最早發瘋。
微生萱和白於已經結了雙生婚契,她知曉白於會瘋會死,於是她決定和白於隱居生下孩子,將血脈傳給那個孩子。
歸墟以為一切都能改變。
沒想到,天道察覺了,知曉了有微生家的存在,可微生家隱居,祂找不到,祂也不知道一切都是歸墟搞的鬼。
祂很震驚,不敢置信有人敢幹擾自己為這個世界定下的天命,明明祂才是萬物主宰。
祂震怒,將在外喝得醉醺醺的四苦叫了回來,劈了他好幾道天雷,讓他去查這件事找到微生家。
四苦殺了當時蒼梧道觀觀主塵述,幻化為他的模樣,他本身就是四苦,與他待在一起,蒼梧道觀的弟子們逐漸被他身上的四苦侵蝕,變得越來越瘋魔,他則將這些弟子囚禁起來,對外宣稱弟子們鎮壓歸墟仙境死去。
在白於和塵述恩師死去的第三百年,白於回了蒼梧道觀祭拜,帶了當時懷有身孕的微生萱。
隻有那一次,這一百年來他們隻出來了這一次。
微生萱很討厭塵述,因為彼時的塵述早就不是塵述了,他是四苦。
微生家暴露了蹤跡,就在昆山。
那就好辦了。
四苦覺得自己的這一切都做得格外完美,殺了微生家最後的傳人,沒有微生契印就不會有純正的歸墟靈力,四苦永遠無法被洗去。
四界終將滅亡。
可是微生桑被救走了,天道當時沉睡,也不知道微生桑去了哪裡。
四苦更是不知道。
歸墟躲在東海暗自竊喜,它的計劃成功了一小步,它保住了微生家血脈。
當桑黛三歲那年,天道蘇醒,為當時身份為“劍宗大小姐”的桑黛賜下了天級靈根,天道沒有認出她的身份,天道隻察覺到她強大的魂力,是祂見過最強大的魂魄。
天道很欣賞她,她有這麼強大的魂力,她是最適合天級靈根的人,於是天道為她定下了完美的一生。
天道為桑黛定下的初始天命——
三歲煉氣,五歲築基,十七歲結丹,五十歲元嬰,一百歲化神。
她的壽命會長久到直到四苦徹底侵蝕四界,她應該死在那時候。
可是——
桑黛即將十歲那年,她立了劍心,微生家契印逐漸蘇醒,天道慢慢察覺到了她的存在。
可是初時天命定下了,祂沒有辦法親自出手。
而四苦,他隻知道吃喝玩樂,什麼事情都辦不成,總是一睡便是許久誰也喊不醒,天道對他失望透頂。
這時——
施窈出現了。
天道聽見了她的祈禱:“憑什麼,憑什麼我沒有靈根,桑黛的靈根應該是我的,爹說她的靈根是我的!”
體弱多病的她本該死在十歲那年,是天道為她續下了命,用四苦之毒救了她,作為交易,施窈要幫天道辦事,改變祂愚昧無知之時為桑黛定下的完美天命。
由施窈這個人身來害桑黛,便不算是祂出手了。
它助了一把火,讓歸墟靈脈中的四苦越來越嚴重,蒼梧道觀滿觀弟子被侵蝕隻剩下了幾個活人,邪祟要外出殺人,活著的弟子拼命阻攔。
施窈讓桑聞洲將應衡派了出去,而夜裡桑黛睡著之時,施窈借體內的四苦之毒喚醒了桑黛識海裡的微生契印。
微生契印會下意識洗去四苦,施窈用自己體內的四苦引當時神志不清、被剛覺醒沒多久的微生契印操控的桑黛去了歸墟。
歸墟靈脈中四苦空前濃鬱,東海的海水幾乎被染黑,歸墟甚至不清在求救,請桑黛覆滅歸墟靈脈,不要讓更加濃鬱的四苦之毒侵蝕更多靈脈。
桑黛在微生契印和歸墟靈脈的幫助下,幫痛苦了許多年的歸墟靈脈完成了自戕。
施窈又引桑黛去了蒼梧道觀。
彼時剛剛蘇醒的桑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覆滅了歸墟,無數被四苦侵蝕的弟子朝她撲來,砍刀砍在她的身上。
那些被四苦荼毒的弟子們用利爪撕開了她的血肉,一條一條撕扯下來,整整七日,天級靈根讓桑黛的皮外傷在第二日就能好,然後又會添上新傷。
她不知道這些弟子怎麼了,她不知道四苦是什麼,她隻能舉著劍反擊,她不敢殺他們,她以為他們是受了奸人之計。
桑黛橫劍在前哭著後退:“不要……不要過來,為什麼,為什麼要殺我……”
“我做錯了什麼,我做錯了什麼啊……”
可那些弟子眼神麻木冰冷,揮刀朝她砍來,利爪一次次撕開她的血肉。
直到桑黛瀕死。
她躺在地上,脊背被利刃劈開,一個弟子神智冰冷,拽住她的天級靈根往外抽。
施窈就坐在遠處笑盈盈看著她,隻要抽出她的天極靈根,隻要抽出來就是她的了。
桑黛快死了,她流了滿地的血。
可施窈和天道都忘了,天級靈根覺醒者是格外頑強的,天級靈根會自救,當時的桑黛不知怎麼,忽然握緊了手中的劍一劍斬殺了抽她靈根的弟子們。
她翻身而起,單手橫劍,神智已經不清楚。
她呢喃道:“你們不是人……你們不是人……除邪是天級靈根覺醒者的責任,我該殺了你們,我該殺了你們!”
“我殺了你們!去死!去死!”
微生家契印爆發出強大的力量,桑黛調動了微生契印上僅存的歸墟靈力,用那麼一點歸墟靈力、用她手中那柄由天虞石打造而成的天下第一名劍——
斬了所有朝她進攻的弟子。
那些弟子全是被四苦侵蝕的弟子。
隻要殺她,她就殺之。
施窈冷眼看她,想著,就算桑黛可以活下來,隻要歸墟靈脈是她毀的、蒼梧道觀是她殺的,她便會被四界圍殺。
她腰間的玉牌響起,桑聞洲在找她,擔心露餡,施窈隻能立刻趕了回去。
在她走後的一刻鍾,地面一個趴著的人艱難動了動。
那血人並未被四苦侵蝕,他是為了阻攔自己失去神智的同門出去,被他們砍中了命門。
瀕死之時,他掏出玉牌,傳信給了應衡。
當應衡來後看到了滿地的屍骸,他還察覺到了自己弟子的靈力波動,他不懂為何桑黛會出現在這裡。
應衡跌跌撞撞跑向內院,那人已經快要死去。
當看到白衣劍修出現的時候,他扣住了他的腳踝。
“嗬……嗬……仙……仙君……”
“靈脈……被人毀了……我觀弟子……死……死……”
他意識不清隻說了那幾個字,便斷了氣。
這時的桑黛殺了最後一個被四苦荼毒的弟子。
整個蒼梧道觀三千人,有兩千七百人都被四苦侵蝕,其餘三百人是為了阻攔同門被殺。
當桑黛來到蒼梧道觀的時候,這裡就已經滿是邪祟了,她殺的全是邪祟。
可是應衡知道,四苦一事四界不會相信的,四界愚忠於天道,根本不可能相信天道會滅世。
而靈脈被毀是真,桑黛殺了這些弟子是真。
應衡的劍轟然落地,再也拿不起來。
桑黛恢復了神智。
大雨落在她身上,桑黛與遠處的應衡對視。
她眨了眨眼,擦去臉上的雨水,“師父,你回來了?”
可應衡在哭,渾身都是雨水。
桑黛察覺到了不對勁,她茫然看著滿地的屍骸,接著抖著手拿起手上的劍。
沉默之後,爆發出一聲刺耳的嘶吼。
桑黛尖叫出聲,後退幾步厲聲痛哭,目光驚恐害怕,又被身後的屍身絆倒在地。
她跌坐在地,雙臂撐著往後爬,她看著滿地橫屍尖叫。
“師父,師父!不可能,我不可能殺人!不可能!”
應衡的心都要碎了,他當然知道怎麼一回事。
可桑黛神智錯亂,她捂住腦袋跪在地上,跪在那些屍身面前幾乎癲狂道:“不對,是你們要殺我,是你們要殺我啊!”
“我做錯了什麼,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殺我?”
應衡跪在地上痛哭,他伸出手想要觸碰她:“黛黛……”
可是桑黛卻又混亂起來,轉瞬間打翻自己的話,淚流滿面一遍遍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我去死,我去死!”
應衡幾乎是跪著爬過去將瘋狂要自戕的她摟進懷裡:“黛黛,黛黛!”
桑黛尖叫掙扎,她哭著道歉:“啊!師父,我錯了,我錯了,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