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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黛穿好衣服拉開門,宿玄已經忙完今天的事務回來了。
月升高空,宿玄披著月色站在院中。
桑黛朝他走去。
一會兒有正事要辦,劍修今日特地換了身利落的藍裙,頭發用簪子高束。
宿玄看到她頭上簪著的木簪擰眉,低聲喚:“翠芍。”
翠芍會意,福了福身後朝殿中走去。
過了一會兒,她便拿著根華麗精致的銀簪走來。
桑黛:“……宿玄,這簪子太貴了,萬一弄折了。”
宿玄利落解開她的發髻,盤出了個利落的發髻後替劍修簪上九缳簪。
“這東西要是這麼輕易便碎了,也不配成為妖後的象徵。”
九缳簪隻有戴在她的頭上才是最好看的。
宿玄覺得很好看。
【真漂亮,親一口黛黛。】
桑黛垂眸緊著腰帶,故作淡定道:“現在走吧,我昨日給天欲雪傳了音,她應當會來。”
宿玄和她並肩往外走,冷聲道:“寂蒼在她身邊,不一定會讓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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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這個,桑黛有件很久沒弄明白的事情。
她問:“寂蒼為何會與王室聯盟,彼此給了什麼好處?”
宿玄道:“寂蒼攻打仙界不是為了靈脈,單純聽那幕後人的命令,是他讓寂蒼帶兵去攻打仙界佔領空桑境,他許給寂蒼的好處是什麼……”
桑黛挑眉:“天欲雪?”
“可能,寂蒼過去跟仙界打仗是為了靈脈,可這一次他明顯不是奔著靈脈去的,聽從那人的命令攻打仙界,八成是那人許了別的承諾,很可能是跟天欲雪有關。”
他們也不是傻子,看得出來寂蒼跟天欲雪有關系,他單方面在乎天欲雪。
桑黛點點頭:“幕後人與浮幽做交易,讓浮幽將天級靈根放在白刃裡拍賣會上引我過去,答應浮幽幫他救一個人;他又跟寂蒼做交易,寂蒼聽他的命令攻打仙界,他答應許給寂蒼了一個好處,那可能就是跟天欲雪的天賦之力有關,削弱天賦之力的法子可能就是那人給寂蒼的。”
隻是他們之前一直沒有機會問這好處是什麼,不過如今也能猜到。
兩個疑點解決了,可還有一個。
桑黛又問:“那王室呢,單憑一個魔界絕對不可能攻打下來空桑境,所以妖界瞞著你支援了魔界,是否也與幕後那人有關?”
宿玄的臉色有些陰沉,搖頭:“隻查出了增援的人是王室,但那些人審不出來,基本都是死侍,也沒有太過確鑿的證據,不過猜測應該與我父王有關。”
即使連渾身的血肉都被十三剐了個幹淨,依舊什麼都不說,最後死得一幹二淨。
桑黛無聲輕嘆,察覺到小狐狸有些生氣了。
她主動牽住宿玄的手,道:“沒事,我會幫你問出來的。”
兩人已經出了妖殿,宿玄的身子一頓,側身去看她。
桑黛道:“宿玄,你相信我。”
宿玄當然相信她。
是桑黛給了他勇氣拋下一切,放下心中那些顧忌,去端了整個王室為母妃報仇。
他勾起唇角輕笑,俯身抱了抱某隻小劍修。
“嗯,我知道。”
擁抱很短暫,宿玄今日很冷靜沉穩,起身將桑黛腰間的銀翎系了系。
他低眉順目幫劍修整理衣服,此時已經深夜,路上根本無人。
宿玄道:“銀翎戴好,有事喚我。”
桑黛笑著舉了舉手上的知雨劍,又抬了一下左手腕的長芒:“沒事的。”
“青梧要不要也帶上。”
“你帶著吧,萬一遇到上次跟畢方那樣的情況呢,動不了業火的話,青梧在你身邊會好些。”
“……嗯,不要硬撐。”
夜風吹拂過兩人的發絲,銀發和烏發纏繞在一起,將彼此的氣息交纏在一起。
桑黛忽然踮起腳,摸了摸小狐狸的銀發。
他彎下身子,將耳朵露出來,桑黛輕輕摸了摸。
“宿玄,這次我和你一起,掃清你未來的路。”桑黛笑道:“以後妖王大人就沒有軟肋,可以一直向前走,開開心心地生活下去。”
宿玄看著她的眼睛,眼底的笑意越來越濃。
“好,黛黛。”
他目送桑黛轉身離開,這次他們兵分兩路行動,最後匯合,各自有自己要去辦的事情。
劍修的背影依舊果斷,用靈力瞬移後轉眼便消失不見。
宿玄笑了聲,其實方才他還有句話沒來得及說。
他以後也不可能沒有軟肋。
桑黛是他最大的軟肋。
但桑黛又不僅是他的軟肋,也可以成為他未來的盔甲。
她會去保護他。
宿玄轉身,化身為一隻矯健的九尾狐跳躍到屋檐之上,朝著與桑黛相背的方向奔跑去。
***
狂風卷起,哗啦的雨滴落下。
妖族王室居住的地方在妖界的最北側,地域遼闊,王宮足以佔據一整個城池。
守衛打著哈欠,靠在牆上搖搖欲墜,頭一點一點。
換班的人來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下雨了,八象火陣該檢查了。”
另一人從睡意中醒來,看了眼王宮外側的八象火陣。
九尾狐族為王室,伴業火生,所以八象火陣便是無數九尾狐族的業火集合而成畫出的陣法,用來守護妖界王宮。
尋常人靠近定是會被燒個魂飛魄散,連進都進不來,便是逃進來了,這八象火陣會追著他們燒,直到將他們燒死。
即使他們這些守衛身上有王室打下的契印,也不敢離那業火陣太近。
今夜下了雨,但業火不是雨水能澆滅的,王宮外側的業火依舊燃燒旺盛。
剛靠近八象火陣,那守衛便覺得渾身都燙。
他龇牙咧嘴,忍著灼燙感用靈力去探查其中一個陣眼。
八象火陣有足足八個陣眼,他們守的便是其中一個。
靈力探查過去,陣眼完好無損,守衛心下一松,準備回家休息了。
他站起身,脖頸有些酸軟,剛才抵著那門框睡了許久。
“嘶。”
守衛活動脖頸,仰頭轉動頸項。
他迷糊睜開眼,與夜幕中的人影對上視線。
守衛眨了眨眼,以為自己睡糊塗了。
他使勁揉眼,又睜開眼去看。
高空之上,一人執劍懸空佇立,烏發在狂風中飛舞,雨水落下卻被她周身的靈力防護罩隔開,她依舊幹淨整潔,黑眸冷睨他。
頭上那根簪子——
是九缳簪。
“桑桑桑——桑黛!!”
守衛厲聲喊出來,周圍的妖兵們皆抬頭去看。
不知她何時過來,又看了多久,萬一讓她看到了陣眼……
“不能放她進去!快列陣——”
話還沒說完,縛綾騰空而出,眨眼間衝到說話之人身前,頃刻間勒斷了他的脖頸。
守衛驚恐大喊:“八象火陣可以拖住她,吞噬掉她的靈力,陣法在她便過不來,快去傳信請求支援!”
桑黛垂眸與那守衛對視,劍修忽然彎眼輕笑。
仿佛一隻手捏上了心髒,守衛驚駭瞪大了眼。
桑黛輕喚:“天欲雪。”
“來了黛黛!”
在她的話音落下之際,俏皮的少女音從遠處傳來。
白衣少女衝入業火中,周身並未聚起靈力防護罩,隻憑人身獨自闖了進來,可業火卻並未傷她分毫。
那是……
與業火相克的大寒之力!
天欲雪微微仰頭,笑盈盈看向虛空中的桑黛,順帶拋了個媚眼。
但她還知道辦正事,很快收回視線,眼中的笑意消散,風雪在她的周身纏繞,逐漸狂烈,席卷成一場風暴。
“大寒。”
冷冽的聲音落下。
自天欲雪腳下,堅冰延綿不斷,勢如破竹,將旺盛的業火凍成冰雕。
八象火陣自救,想要衝破天欲雪的大寒之力。
桑黛在此時執劍,身形快若雷電,自空中朝冰封的八象火陣中俯衝而去。
知雨劍直插在陣眼之中,八象火陣眼中四溢的強大靈力與知雨劍相互抗衡,想要阻止劍修捅碎它。
劍修單膝跪地死死握劍,將知雨劍又往裡捅了幾分,身形穩重沒有一絲搖晃。
她站起身,反手結印,知雨劍身上光芒越來越亮。
劍身豎插在陣眼之中,負隅頑抗的陣眼被知雨劍光一點點壓碎。
法印已結,桑黛抬手引印,龐大的法印朝陣眼蓋去。
“陣連環,碎。”
王室東南一角的陣眼應聲碎裂,潰散的靈力將數百守衛們掀飛在地。
與此同時,天欲雪的大寒之力遊走到整個王宮周圍,將燃起的業火短暫冰封。
而劍修的靈力順著方才被她捅碎的其中一個陣眼,迅速感應到其餘七個陣眼,靈力在陣法中遊竄,一股腦捅碎了其它七個陣眼。
東西南北、東北、西北、西南方向騰起百丈的靈力波動。
頃刻之間,讓王室引以為豪的八象火陣——
碎了。
桑黛收劍,身形一晃衝入妖兵群中。
長劍滑過一個個脖頸,比危機和恐懼更先到來的,是疼痛。
鮮血噴濺而出。
利劍劃破血管之時,他們對上劍修烏黑的眼眸。
毫無情緒,隻有殺意。
第49章 醉夢澗(七)
雨越下越大, 妖界多雨,尤其入秋之後。
豆大的雨滴打在池水之中,蟲鳴和鳥叫都消失在急雨之中,層層瓦礫之上, 九尾狐駐足在屋頂。
獸眸睥睨著院中的人影, 而院中的人似乎還不知道自己的府邸裡來了個外人, 修為上的鴻溝讓他察覺不到來者的存在。
雨水落在院中那人的身上,他有些瘋癲, 衣衫不整在院中喝酒,身子搖搖晃晃, 好像這一切都是在做夢一樣。
明明是個妖修,卻不知道在周身凝出靈力防護罩, 任由雨水砸在自己身上。
他喝完了一壺酒, 又開始喝第二壺, 第三壺, 不過兩刻鍾足足喝了六壺。
終於受不住酒力, 他跌倒在地上, 四肢平展仰躺,朦朧的眼直視朝他砸下的雨水。
自然也看到了屋頂上站著的九尾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