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全是他半威脅半喘氣的聲音。
腦子裡亂成一鍋漿糊。
我覺得我要完……
他到底進了多少個球來著……
10
「你們籃球隊聚餐,帶我來幹什麼?」
「我想帶家屬,不行嗎?」
陸津南掀了掀眼皮,涼涼地看了我一眼。
男生的眼珠漆黑透亮,再加上是單眼皮,這樣冷下來時顯得異常疏離。
「行行行,當然行。」
意識到對方是真的生氣了,我立馬慫了,生怕他一個心情不好和我算剛剛少數兩球的賬。
籃球隊的兄弟都挺熱情的,包間氣氛很好,我也跟著喝了兩杯酒,聊了幾句天。
想喝第三杯時,被陸津南按住了。
指尖微涼,卻意外地幹燥舒適。
可能是酒精作祟,心裡莫名升起了想把他的手攥在手心的衝動。
我晃了晃腦袋,整個人有些精神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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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於第一把遊戲就輸得慘不忍睹。
裁判笑眯眯地問我:「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猶豫片刻,我選了大冒險。
對面幾個兄弟興奮得眼冒紅光,我怕選真心話,他們把我底褲都扒出來。
裁判隨機抽取了一個懲罰:「與你左手邊的人對視三分鍾,鼻尖距離三釐米。」
很不巧,我左手邊坐的正是陸津南。
「哎呦,和校草對視,你小子有福了。」
「就是就是,人家也想和校草對視呢。」
「你丫的說話真惡心,別發酒瘋了。」
「……」
周圍亂作一團,笑嘻嘻地開玩笑打鬧。
我如坐針毡,湊到陸津南耳邊小聲說話:「行嗎?不行我直接罰酒算了。」
陸津南沒什麼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徑自朝著裁判喊了句:「開始吧。」
氣氛霎時間安靜了下來。
有個哥們拿手機調了個計時器出來。
昏暗的包間內,我和陸津南面對面對視,呼吸交融,距離近到能看清楚彼此眼尾散開的幅度。
這種一觸即發的氛圍格外考驗人的心理素質,眼前的人睫毛垂著,在眼下打出沉甸甸的陰影。
我表面鎮定,實則內心慌得一批。
心跳聲急促,震耳欲聾。
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渾身血液湧上大腦,此刻我忽然有種缺氧的眩暈感,耳鳴不止。
正當我想放棄時,那雙微涼的手突然貼向我的手背,安全感通過細膩的皮膚傳遞過來,撫平了心底的躁動。
我看見陸津南輕微勾了勾唇,他的眼睛是清透的黑色,眼尾向內折,不笑時顯得很冷淡,可笑起來就溫柔又繾綣。
幾乎要將人溺斃在他墨色的瞳孔中。
計時器突然發出嗶嗶的響聲。
我回過神,飛快將視線移開,猛灌了一大口冰啤酒,才勉強平息了砰砰狂跳的心跳聲。
聽到裁判說:「時間到,任務完成。」
周圍的起哄聲一波高過一波。
「怎麼樣,跟校草對視的感覺爽嗎?」
「應該挺爽,都給我看爽了。」
「你丫的看啥不爽,滿腦的廢料。」
「來來來,繼續繼續!下一輪!」
「……」
眼看要開始下一局遊戲,我慌忙起身,陸津南的手順著我起身的力度滑落,堪堪擦過大腿根。
身體猛地一僵,我吞了吞口水:
「我去趟衛生間,你們先玩!」
11
衛生間後面的樓道裡。
我點了根剛從桌上順來的煙,靠在牆邊,等叛逆二弟 saybye,濃烈的煙霧入口,我不適地蹙了蹙眉。
太久沒抽煙,都有點不習慣了。
以前每次抽煙,陸津南看見了總要噎我兩句,我嫌他多管闲事,最後多半是以兩人陰陽怪氣的互掐結尾。
後來他說的次數多了,嫌煩,就戒了。
想到這,我輕笑了兩聲。
覺得自己真夠聽話的,哈巴狗一樣。
猩紅的火光在指尖明滅,煙霧四散。
小半盒抽完,身體總算冷靜下來了。
打掃完煙灰後,我坐在牆邊,膝蓋半屈,理了理最近發生的事情,覺得自己的表現不太對勁。
目光總是下意識追隨著陸津南,近距離接觸時會心跳加速,會期待和他待在一起。
我揉了揉太陽穴,覺得自己多半是彎了。
還喜歡上了昔日死對頭,如今的債主。
說出去要叫人笑掉大牙了。
真是操蛋的人生啊!
12
在外面又呆了會兒,等差不多該散場了,我才回去,甚至還給自己編了個拉肚子的借口。
隻是進到包間裡感覺氣氛有點怪,滿屋子的人直勾勾地盯著我,後脊都涼了。
「怎麼了?都看我幹啥?」
我不解地回到座位上,意外發現陸津南的臉泛著潮紅,百年難得一見,他竟然喝多了!
裁判笑眯眯地道:「剛才那局陸哥大冒險輸了,要和下一個進來的人接吻。」
豁,該不會這個幸運兒是我吧。
「就是你哦。」
身體竄過一簇電流,我有些驚訝地看了眼陸津南,他竟然願意玩尺度這麼大的大冒險。
臨近散場,包間此刻缺了不少人,大概都是去廁所放水了,我松了口氣,打心底慶幸剛才進來的人是我。
「能親嗎?」我湊過去小聲問。
可能是因為喝醉了,男生反應比平時慢很多,半晌,他溫吞地點了點頭,眼睛閃著細碎的光。
「隻有許綏可以親。」
我瞬間渾身僵硬,瞳孔微微聚縮。
為什麼隻有許綏能親?
陸津南這話的意思,是喜歡我吧?
男生舔了舔唇,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我,這麼直白又極具侵略性的眼神,透著不加掩飾的貪戀。
沒等我反應,那張因為醉酒而變得嫣紅的唇已經貼了上來,反復研磨,離開時還做了個輕咬下唇的動作。
心髒像是浸在了汽水裡,接連有泡泡咕嚕嚕地翻湧上來。
良久,我緩慢起身,扶住醉了以後像被抽了骨頭的陸津南,然後在震天響的起哄聲中,笑著開口:「他喝醉了,我們先走了,你們慢慢玩。」
男生乖順地任由我攬著出門,半邊身子都壓在我身上,走路踉踉跄跄,嘴唇還時不時擦過我的脖頸,又痒又燙。
猛地吹到街邊的涼風,汗水蒸發,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將陸津南扶到路邊的長椅上。
「能自己走嗎?」我輕聲問。
「不能。」
他眨了眨眼,整個人黏糊糊地掛在我身上,指尖還勾著我的耳垂,肆意玩弄。
就差把「我要耍無賴」五個大字印在臉上了,不同於以往的高冷,陸津南醉酒之後表情生動多了,還挺可愛的。
抓住他亂摸的手,我忍不住問他:
「之前為什麼說是我男朋友?」
陸津南埋頭輕笑了兩聲,因為緊貼在一起,以至於我能清楚感受到他胸腔裡的共鳴。
「終於不裝了嗎?寶貝。」
他的聲音又低又輕,尾音微壓,夾雜著醉意,有一瞬間仿佛耳垂被咬了一口。
我心虛不已:「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有沒有人說過你演技很差啊,寶貝。」
「有那麼差嗎?」
「嗯,比如現在,你的眼神告訴我。」
「你有點喜歡我。」
陸津南說得沒錯,我確實喜歡他。
心跳聲做不了假,此刻它鼓噪難安。
「那你呢?你也喜歡我吧?」
「不然為什麼說是我男朋友?」
還親我抱我,讓我給他打球送水。
晚上還黏著讓我陪他一起睡。
我早該意識到的,陸津南他就是喜歡我,故意裝成大尾巴狼,就等我上鉤呢。
「真聰明啊,寶貝。」
「那我現在可以轉正嗎?」
因為喝了酒的緣故,陸津南的嘴唇泛著嫣紅,此刻他叭叭說個不停,我卻隻想撲上去把他親爛。
13
「寶貝,我提醒過你呀……」
「要是數錯了球,今晚就別睡了。」
腦袋被按進枕頭裡,陸津南跪伏在我耳邊,聲音又低又啞,氣息極度不穩。
此刻的我,無比唾棄兩個小時前,因為學校關門而提出去附近酒店的自己。
簡直就是不自量力,羊入虎口啊!
雖然我也有所圖,但我隻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和男朋友親個嘴啊,誰知道他惦記的是我的褲衩。
眼看陸津南右手就要摸進褲衩裡,我一巴掌把他拍開了,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
「陸津南,你那輛車怎麼辦?雖然我故意開的,但我不是故意撞壞的,維修費應該很貴吧,我下半輩子給你當牛做馬賠得起嗎?」
「其實我媽給我在學校附近買了房子,本來是留給我娶媳婦用的,但我都彎了,也用不著娶媳婦了,你要是不嫌棄就先賠給你吧,隻有一百多平,對你來說可能有點小,但我隻有這麼多了,房本藏在我衣櫃那件灰色大衣兜裡,你拿走的時候別吱聲,我有點心疼。」
「我卡裡面還有五萬塊錢,本來打算再攢攢畢業後買車的,但我剛拿駕照就出車禍了,搞得我都應激了,以後應該也用不到了,也給你吧。」
越說越心疼,我媽要是知道了一定會罵死我的,我真是個敗家子,希望老祖宗今晚不會託夢罵我。
將頭埋進枕頭裡,我突然有點想哭,怎麼錢一下子就都沒了呢?
陸津南嘆了口氣,將我的腦袋從枕頭裡拔出來,輕輕靠在他懷裡。
「其實,我有件事沒和你說,那輛車出車禍不怪你,剎車被人動了手腳,你是受害者。」
「真的嗎?」
我不可置信地抬頭。
這是不是就意味著我不用賠了?
但我隨即意識到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誰動的手腳?有人要害你嗎?」
「我後媽,我繼弟醒了。」
陸津南垂眸,斂去眼中的神色,但能感覺到他心情不是很好,周身氣息很低落。
陸津南他爸是當地很有名的企業家,當年他進附中時,他爸直接捐了兩棟教學樓,豪炸了所有人。
我也後來才知道他有個植物人的繼弟,聽說是出了車禍,喪失了繼承權,他爸才把他從鄉下接過來培養的。
總之,豪門是非多,現在他繼弟醒了,陸津南這段時間一定很不好受吧,感覺心裡酸酸的。
「陸津南,你還有我這個男朋友呢,以後我養你好不好?」
大概愛就是能讓你憑空生出勇氣,我這種兜比臉幹淨的人,都想要包養人了。
陸津南愣了一下,突然笑得很開心,將頭埋進我懷裡,手從寬大的衣領摸了進去。
「好呀,那我以後好好伺候你,至於現在,先讓我練習一下好嗎?寶貝。」
「……」
14
陸津南視角番外
上高一那年,陸建國突然回了趟縣城老家,說要接我去過好日子,我以為他終於良心發現了。
後來才知道,原來是因為車禍,他再婚生的兒子成了植物人,而他,因為某些功能受損,再也不會有孩子了。
估計是怕偌大的家業落到別人手裡,他又想起了我這個前妻生的兒子,忙不迭將我從縣城接了過來。
也是,畢竟我媽都死三年了。
他要是念父子情誼,也不會現在才來接我。
意識到這點後,我反倒松了口氣,畢竟大家各取所需,相處起來才不會太累。
他把我的學籍調到了市附中,我按照他要求的,開始接觸公司的事務,隻是我那位名義上的後媽臉色有些蒼白。
轉校第一天,遇到了腦子不太靈光的室友,公然遛鳥,但他挺白的,長得也挺好看。
他無時無刻不在偷看我,被發現了就瞪圓了眼睛惡狠狠地看我一眼,有點像教學樓下的小野貓。
我以為他討厭我,可當有人在背後罵我是鄉巴佬時,他第一個站出來替我說話,氣鼓鼓的樣子有點可愛。
偷看了他的作業本,原來他叫許綏啊。
為了和許綏打好關系,我去喂了他常喂的那隻橘貓,他站在旁邊看了我半個小時,果然有用。
數學課,許綏看了我 168 次,比看黑板的頻率還高,結果被數學老師批評了。
餐廳吃飯,他非要坐我正對面,還邊吃邊瞪大眼睛看我,嘴巴鼓鼓的,有點可愛。
學委向我表白,被許綏看見了,他發了好大的脾氣,我不太明白, 就把這件事發在了網上。
網友們都說許綏喜歡我, 因為喜歡我所以在我面前亂晃, 因為喜歡我所以看見學委向我表白生氣。
我覺得有點道理。
不小心看見了許綏的日記本,第一頁寫滿了我的名字, 他好像真的喜歡我。
班裡有個戴眼鏡的男生向我表白了,我拒絕了,並告訴他我不喜歡男生,他很傷心地跑了。
結果我一回頭, 撞見了許綏。
我想和他解釋, 我不是不喜歡男生,我隻是不喜歡剛剛向我表白的男生。
我躺在床上,渾身上下散發著淡淡的死氣。
「就那」幸好那個女生沒答應。
高中畢業,許綏親了我,我有點高興,結果他告訴我,他親錯人了,讓我親回來, 我氣死了, 結果沒控制住不小心把他親暈了。
和許綏考上了同一個大學,砸錢和他換成了同一個宿舍, 不過他好像不太高興。
繼弟醒了,但依舊高位癱瘓。
後媽送了我輛布加迪, 說是為了慶祝我考上大學, 她眼裡的算計太明顯了, 我沒敢開, 一直停在宿舍樓下。
許綏偷開我後媽送的車出了車禍,我氣炸了, 但也因禍得福,成了他的冒牌男友,終於可以和他親親了。
把證據發給我爸了, 他要是敢偏袒那個女人, 我連他一起送進去, 畢竟現在陸氏掌權的是我, 我手裡捏了他太多把柄了。
果然,轉移完財產後,陸建國離婚了。
後媽進去了, 判了六個月。
這事被我壓下去了,許綏不知道。
許綏好像有點喜歡我了,親他的時候,他心跳好快, 皮膚好燙,而且他沒有推開我。
籃球隊聚餐,許綏主動問我要不要接吻,腦子裡忽然轟的一聲炸了, 我不受控制地親了上去。
許綏說喜歡我, 還要把老婆本給我,我激動得說不出話。
告訴他布加迪真相後,我有點怕他生氣, 結果許綏竟然說要包養我,天,他好可愛。
那我一定要好好伺候他。
就從現在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