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戴著耳機,正在磕一本很厚的書。
認出來後,我莫名拘謹,卻又覺得原本枯燥的一天,似乎變得鮮活了起來。
有的人為了方便,會在晚上離開圖書館以前放上幾本書來佔位置,以防第二天來晚了沒處坐。
甄靈就是這樣。
晚飯時間她放了本書就走了,一直都沒有回來。
平常我來得早,是不會提前佔座的。
但是那天閉館前,我看著旁邊的《近代史》,最後還是留下了一本無關緊要的打印本。
我隱隱期待著第二天的到來。
第二天,我很早就到圖書館了。
可等了半天,都沒等到旁邊的人。
直到下午,她出現了。
我竟松了口氣。
此後兩周,我和甄靈做起了從不對話的「同桌」。
這樣的僵局到最後一天才打破。
那天下午,天色突變,下起滂沱大雨。
雷聲也嚇人,甄靈本來還在玩手機的,也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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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察覺到她多了些小動作,不禁分心,停留在某一頁很久都沒翻過去。
終於,她用手指點了點我的肩膀。
「同學。」
「……」
我摘下沒放歌的耳機,看向她,「什麼事?」
「你能借你的傘給我用一下嗎?我出去一趟,一會兒回來還你,很快的。」
我看了天氣預報,特地帶了把傘出門,就放在桌上。
沒有回答,我把傘給她。
她莞爾一笑:「謝謝。」
這聲「謝謝」,在她回來的時候又說了一聲。
我回「不客氣」。
原以為還會再見,卻沒想到那是我和她「同桌」的最後一天。
3
注冊小號,是心血來潮。
因為,關於甄靈Ţŭ̀ₑ,我沒有可以傾訴的對象。
自圖書館,我越來越關注她了。
以前是看到了才注意,現在是看不到也會去找尋。
記錄與她相關的日常,逐漸成了我的習慣。
以防萬一,我習慣性地模糊了她的信息。
暑假時碰不到,就沒怎麼記錄,但偶爾看見什麼想到她,如兔子掛件、插花瓶的荔枝玫瑰等,也會更新小號,仿佛在和她分享。
再開學,我們學校和隔壁體育學院辦了場友誼賽。
擊劍項目,我拿了冠軍。
因為我知道甄靈也來了。
她在看,我不想輸。
4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發現我和甄靈偶遇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除了學校,我甚至還在健身房看到了她。
她和她朋友一起來的。
但她除了頭一天興致勃勃,很快就蔫兒了。
好幾次我都撞見她偷懶。
這好像是我第一次發現她的「不完美」。
此前她什麼都做得很好,挑不出錯,身邊的人總覺得她自帶疏離感,十有八九是站得太高,叫人不敢接近。
不過,我並不覺得她高冷。
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臉上的某些小表情會出賣她的內心。
很可愛。
在健身房見到她,一開始我隻當是巧合。
當她出現在經濟法課堂,我承認我有多想。
如果是巧合,這樣的巧合未免太多。
可她從來不看我。
不經意間的對視,也表現得很漠然。
我便又不確定了。
那天去超市,我挑完東西,正要去收銀臺,看到她獨自進來,一愣,又停下,在零食區逗留了一會兒。
她也在挑零食。
心不在焉的,一直沒決定好買什麼。
眼看收銀臺排隊的人越來越多,我隻好走了過去。
排著隊,想起最近的事,突然想發點什麼。
於是打開小號。
編輯內容:【今天在超市看到她,如果我可以晚五分鍾來就好了。】
這樣就可以陪她多待一會兒。
剛要發送,驀地,我在收銀臺後面的冰箱門看到了甄靈。
她居然在我身後。
以為她還要逛逛,我一直沒有關注身後的動靜。
順著她的目光看,視線正好停留在我的手機上。
我本能地清空了內容。
正好排隊到我,我打開付款碼。
因為心虛,活動贈送的酸奶也沒來得及拿就走了。
5
如果發現了小號的內容,甄靈會不會討厭我?Ṭù³
我不確定。
怕嚇到她,我選擇了隱瞞。
如此等到下周的經濟法,她沒有來。
我便知道,她真的看到了。
所以是因為小號的事才不來上課的嗎?
她討厭我了。
這個認知讓我苦惱,那幾天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躁,連健身的心情都沒有。
我是不是應該和她道歉?
當我看到她走在我前面,我不再有所顧忌,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成想她一見到我,就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登時忘了自己要說的。
卻也嘴拙地要到了她的微信。
隻是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給我推別人的名片。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便回了個句號,表示收到。
她沒再回我。
我後知後覺,自己好像說錯話了。
6
因為知道甄靈有在看我的小號,我變得更加小心。
又是一節經濟法,她真的來了。
但她說她不舒服,上課時也不像以往專心。
很倒霉的,還被叫起來提問。
她的臉一下通紅到耳根,我連忙給她找了答案。
下課後,她向我道謝,然後就接到了一通電話。
本來態度還和風細雨的,在打完電話後,又變得很冷淡。
女生的心思真難猜。
我以前覺得猜不透,也不想猜。
現在,我甘之若飴。
隔天在體育館擊劍,新進社的學妹誇了我一通,說跟我學。
我拒絕了。
那學妹倒沒生氣,隻拿了我的鑰匙出來,說:
「從學長包裡掉出來的,這兔子是學長買的嗎?好可愛。」
我冷了臉,不想拆穿她的小動作。
「不要碰我東西。」
奪回鑰匙後,我沒來由地心神不寧。
直至晚上我趕去燒烤店把甄靈從那幫烏煙瘴氣中帶出來,心頭的不安定才勉強平復下來。
不禁一遍遍地慶幸,還好自己沒有錯過她的朋友圈。
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也不知算不算因禍得福,那天晚上,甄靈答應了和我去玩密室。
雖然我知道,她隻是想還我人情。
7
不可否認,約甄靈去密室,我帶著私心。
當看到她和一個男生一起走過來,倆人舉止親密,有說有笑,我不可謂不酸,險些控制不住表情。
她說她叫吳文正。
侯雨誇吳文正帥時。
她嘴上謙虛,卻是一臉與有榮焉的神情。
我隻好不再看她,否則會讓她發現我的小肚雞腸。
不過吳文正是個膽小的,進來就要拉我。
我躲開了。
然後借著他的膽小,牽到了甄靈的手。
她的手軟軟的,還有點涼。
我不舍得太快放開,回去路上假裝迷路,多繞了一圈。
如果時間能一直停留在那一刻,就好了。
哪怕身處黑暗,我已手握光明。
然而幸福總是短暫的。
回去後,我十足確定,我喜歡甄靈。
非常喜歡,喜歡到想立刻和她在一起。
但我沒想到的是,她突然就不理我了。
不知是哪裡出了錯,連續兩周都沒有見到她,發微信也沒有回復。
我忍不住問了侯雨。
侯雨說她在忙,卻也不清楚她具體忙什麼。
我要來她們的課表,想了想,還是決定第二天去見一見她。
在音樂社,我又一次聽到她拉小提琴。
還是梁祝。
樂聲有靈魂,能表達演奏者的情緒。
就像上次我能聽出她的玩笑,此時此刻,我感受到了她的不開心。
「你討厭我嗎?」
問出這句話時,我很怕她不回答。
不回答比回答更可怕。
但是幸好。
她說:「不。」
9
因為上次的友誼賽,我認識了幾個體育學院的人。
送甄靈到校門口,我看到吳文正,轉頭就去問了有沒有人認識他。
所幸吳文正在他學校挺有名,晚些時候我得到回復:
「他有個姐姐,和你在一個學校,好像叫甄靈。」
懸起的心放下,我笑了。
深夜卻難眠。
想了很久,我登錄了小號:
【不想你走。】
我知道,甄靈會懂我在說什麼。
隻有她懂。
戀愛番外
我媽知道我談戀愛的事了。
想象中的大地震沒有發生,她很坦然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但也對我下了命令,不許帶對象上她的課。
怕影響不好。
我自然是一百個同意。
某天我和官晟和別的情侶一樣去小樹林約會。
我摸著他手上的薄繭,聊起第一次見他的場景。
「你知道你當時有多帥嗎?摘頭盔的時候一甩頭——」
我想想還是激動,「哥哥的汗水不是水,塞納河畔的河水。」
他哭笑不得,「你確定你那是第一次見我?」
「難道不是嗎?」
「你好好想想。」
他到現在都不肯告訴我是什麼時候開始關注我的。
搞神秘不說,還老拿這件事吊著我,和我打賭,等我贏了他才肯說。
可他玩遊戲太厲害了,我總是輸。
輸了有懲罰。
至於懲罰是什麼,這裡不好說。
我捧著他的臉左看右看,「我真想不起來了,你給我個提示。」
他想了想,沒有算偶遇的那些,終於松口:「雨傘。」
我是個不愛帶雨傘的人,帶一把丟一把。
他一說雨傘,我就記起來一件事。
有次在圖書館,下雨了,我讓侯雨來接我,我得去交個作業,結果她說她也被困在外面沒回來。
巧的是,我視線範圍內,正有一把黑色的折疊傘。
是旁邊男生的。
那幾天我一直在趕我媽給我安排的作業,還是手寫的那種,天天泡圖書館,位置沒換過,身邊的人……
好像也沒變過。
我一拍腦門,「你不會是借我傘的那個男生吧?」
「想起來了?」
「所以我們那幾天是天天坐在一起嗎?」
「嗯。」
我很驚訝,因為我從沒關注過坐我旁邊的人是誰,加上交作業交得急,我滿心滿眼都是那把雨傘。
「你那時候戴的眼鏡是黑框的。」
他沒近視,但看書的時候會戴眼鏡護眼。
「後來換了。」
「那就不怪我了。」
他捏我下巴,「我什麼時候怪你了。」
「不痛。」我笑嘻嘻的,「那你豈不是單相思很久?」
「我記得某人也比我好不到哪裡去,還給我亂牽紅線。」
我哼了聲,懶得跟他計較。
和他一起沿著校道往外走,隻覺夜色很好,月光溫柔。
無論是暗戀還是戀愛,我都不是一個人。
這功歸於官晟。
多幸運。
我停下來,說:「我是不是還沒和你說過那句話?」
「什麼話?」
拽他領子讓他低頭,我對他耳語。
他耳根微動,安靜兩秒,扣住我的下巴就親。
都走出小樹林了,他這樣放肆,我嚇了一跳。
但又不想拒絕。
而這明目張膽的後果,是我當晚就收到了我媽的一條警告:
「你們兩個給我收斂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