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話音剛落的下一秒,耳邊傳來門被狠狠踹開的聲音。
陳羨知不知道在門外聽了多麼久。
他的聲音平靜到了極點,透著詭異:
「姜晚,過來。」
裴焰握住我的手緊了緊。
我依戀地嗅著他身上幹淨的氣息,轉頭在他唇上落了一個吻,微不可察地嘆息:
「等我。」
溫熱的氣息讓人眷戀。
我突然有點後悔選擇了他當這個棋子。
但是,我閉了閉眼,在心底說了聲「抱歉」。
已經來不及了。
裴焰被強行扯開,陳羨知掐住我的脖子,強硬地把我拉進他的懷裡。
他大衣還帶著點外面的寒意,凍得我發抖。
男人的情緒被壓抑到極致,讓聲音神經質地發抖:
「晚晚,你不聽話。誰準你認真的?!」
我知道,陳羨知終於發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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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我醒來的時候,雙手雙腳都被鐵鏈環住了。
晃動間細碎的聲音輕易把趴在床頭淺眠的陳羨知驚醒。
他的雙眼暗沉,陰暗的情緒暴露了個徹底。
我松了一口氣,藥果然沒生效。
發病的陳羨知表情迷茫得像個單純的小孩。
我開口周旋:「放開我,陳羨知。」
「不能放開,你會跑的,你會和別人跑的!你要聽話,聽話!」
陳羨知機械地重復,下意識要向我揮一巴掌,卻又在半空中停下。
他神經質地咬著指甲:
「不行,不能使用暴力,你會不喜歡我。」
他摸索著,手指幾乎在痙攣。
直到看到某處,眼睛一亮:
「咬這裡,咬這裡就會乖了。」
鎖骨上本就深的牙印再次被覆蓋,沁出了血。
我厭惡地偏過頭,又被他強硬地轉過來。
他抖著唇想吻我,卻被躲開。
混亂的大腦終於開始思考,他開始拋出籌碼:
「和我結婚,我就放過他。」
我嘲諷地勾了勾唇角:
「這話你自己聽了相信嗎?隻要你活著,你就永遠不會放過他,就像你不會放過我。」
我冷漠地回望,眼裡藏著厭棄:
「陳羨知,你還是那麼幼稚。」
這句話讓他紅了眼。
他抖著手抓了一大把藥,沒喝水,生生在嘴裡嚼碎。
「你完了。」
我知道,陳羨知控制不住自己了。
12
周薔帶著人闖進來的時候我已經奄奄一息了。
她慌亂地拍著我的臉,讓後面的人壓制住早就殺紅眼的陳羨知。
恍然間,我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
男聲低低的,充滿了絕望的慌亂:
「你堅持住,我們快到了。」
我感覺到他的手在不住地發抖,沒來得回應,就意識陷入了昏迷。
我醒來的時候,裴焰在低頭削蘋果。
男人不笑的樣子頗具威懾力,但我總覺得他是在委屈的。
我偷偷觀察了半晌,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裴焰猛地抬頭,按響了床頭的呼叫鈴。
從頭到尾一頓檢查後,我才勉強摘了氧氣罩。
周薔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了。
她一身勁裝,脫離了偽裝後,反而是一張面癱臉:
「多虧你命大,要不然我清明祭拜的戰友又得多一個。」
我挑了挑眉,她把我稱為戰友,想必事情進展得不錯。
周薔也沒藏著:
「關著等判呢,進去前找人把他打了一頓,證據齊全,這輩子都翻不了身。裡面沒人給他藥,那畜生把自己身上咬得沒一塊好肉。我甚至懷疑再久一點,他能把自己片了。剩下的按你說的做了,那畜生知道連累了自己的父母,差點當場撞死。父子倆狗咬狗,嘖嘖嘖,那場面真刺激。」
事情進展順利,多虧了陳羨知為人倨傲,甚至存了那些失蹤女孩血腥的屍體照。
陳羨知入獄算是給密不透風、內裡同流合汙的陳氏開了個口子。
順藤摸瓜查下去,原本摘得幹幹淨淨的陳氏父母偏又被陳羨知的瘋狂卷進去。
一時圈子裡大洗牌,無數豪門被連根拔起。
我松了一口氣,瞬間有一種塵埃落定的輕松感。
誰料周薔說完,拍了拍裴焰的肩,語重心長:
「同志,接下來戰場交給你,你們好好掰扯掰扯,情侶間別生了間隙。」
抬眸,我對上了裴焰深沉的眼。
剛削好的蘋果因為我和周薔的交談氧化一層,裴焰就削掉一層。
直到最後隻剩下果核。
裴焰放下水果刀,把果核扔進了垃圾桶裡。
「我們該好好談談。」
我有些慌,心底酸澀:
「抱歉,我利用了你,我沒想連累你。奶奶那裡我早就找人守好了,提前轉移,我在國外給她安排了最好的治療。周薔答應我會去救你。」
「是我對不起你,我們可以分手。」
我越說聲音越低,不敢和裴焰對視。
病房裡靜默一瞬,我以為他走了,卻被掐著下巴和他對視。
他像是氣急了,每個字咬牙切齒:
「所以你算好了一切,就沒算好自己。」
猛然聽到這句話,我冷靜下來,終於看清了他眼底的情緒。
是心疼,是自責。
我就像是嗅到血腥味的蛇,神經興奮得不行:
「裴焰,你愛我。」
他眼神絲毫不閃躲:
「我愛你。」
「你想好和我糾纏在一起了?」我靠近他,氣息吐在他的唇畔,「我可不是什麼好人。」
常年伴在一個瘋子身旁,每一步都需要反復思量不會惹怒他。
我的性格早就崩壞,不知不覺中染上了幾分狠厲和不擇手段。
所以我才能毫不猶豫地把一個毫不相幹的無辜人扯入局中。
唯一的良善或許是在決定對他放手的一念之間。
我以為他這樣就會知難而退。
卻沒想到被按住後腦,交換了一個滿是血腥氣的吻。
「我知道他在外面,我知道你從一開始就在利用我。可我甘之如飴。」
我挑了挑眉:
「什麼時候發現的?是那枚戒指?」
裴焰從未送過我戒指,我自以為那是最大的破綻。
卻沒想到裴焰搖搖頭:「還要更早。」
他舔了舔唇:「你可能不知道,我看過你打拳。招招狠厲,每一擊都想置人於死地。可是我不怕,相反,我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是燙的。我想,我們天生一對。」
單純的假面被撕碎,裴焰自嘲地笑笑:
「你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鎖骨上的咬痕在想什麼嗎?」
他湊近,氣音低啞:
「我在嫉妒他,我會在你身上留一個新的。我沒他那麼蠢,這次,會是永遠。所以,別想嚇退我,姜晚。」
我看見了他眼底的偏執,忍不住笑出了聲,牽動了胸腔的傷口,劇痛中滿是快意。
是啊,我憑什麼認為一個在發現被利用的第一時間,不是計劃遠離,而是刻意埋伏,隻為了給我提供機會的人會有多單純呢?
在地下拳場,不聰明的人早就被吞噬殆盡。
「我們果然天生一對。」
13
和裴焰在一起後,我又去看了一眼姜浩。
不過是短短一年,他整個人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佝偻著脊背,平日裡保養得當的臉,現在看來已經老了幾十歲。
看到我,他渾濁的眼睛清明了一瞬,一個勁地發抖求我帶他走。
他以前最喜歡糟蹋女性,家屬要討公道,反而被他倒打一耙,陷害入獄。
現如今他成了弱勢的一方,日子可不好過。
剛開始接受不了現實,翻牆想逃,卻摔斷了一條腿。
後來他學乖了。
他長得好,也一向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
可惜監獄裡沒人吃這套,犯人眼裡還有三五九等。
他這種的無疑是底層。
牙都被拔光了,臉上是青紫一片,身上更是沒有一塊好肉。
問了獄警才知道,他還整天疑神疑鬼的,說有個女鬼在纏著他。
他固執到處收集白灰,磕得頭破血流。
他嘴裡念叨著,還給你,還給你,求你放過我。
我冷漠地看著他發瘋,最後又開始咒罵。
我轉頭離開了監獄。
裴焰在車上等著,看到我回來,往我手裡塞了個烤紅薯,抱怨我的手又涼了。
名校畢業的他早就事業有成,已經可以和我的喬氏平起平坐。
我們的關系圈子裡人盡皆知。
每次公開參加活動,媒體都會給我們留一個板塊,感嘆這才是真正的強強聯合。
我想,我是幸運的。
番外·裴狗日記
1
她對付陳羨知的時候太狠了。
後來總有闲言碎語,說她根本不愛我,一個能在不喜歡的人身邊蟄伏十幾年的人最會偽裝。
我一開始沒當回事,畢竟我們兩個人感情好得有目共睹。
我也完全不介意別人暗地裡叫我舔狗。
直到有人把這些話搬到了我面前。
我沒給他面子,本來她姨媽期我不能給她捂肚子還要出來應酬就煩:
「隻要她願意演,我就可以陪她演一輩子。」
「她的所有歡喜都應該是來自我的,裝出來的喜歡我也要。」
結果不知道哪個沒腦子的人錄了音,傳到了她那裡。
那段時間她就像一隻傲嬌但又願意露出柔軟肚皮讓撸的貓,特別可愛。
2
剛開始交往的時候,她總是什麼事情都藏在心裡,我以為她很難捂熱,心防很重。
但其實相處久了,我發現她很懶,也很喜歡撒嬌。
她看電視的時候,我要泡茶,一會兒想吃薯片,一會兒水果又要洗。
被肥皂劇感動哭,轉身看到我又覺得丟臉。
非要瞪我一眼,然後說是被我氣哭了。
至於氣什麼,自己猜。
有一次周薔來做客,瞪大眼睛:
「她以前沒這麼事兒吧?哥們,你怎麼養的?」
我笑著搖搖頭,說是她在養我。
周薔一臉這個世界終究被你們戀愛腦搞得黑白不分的驚恐樣,再也沒來過。
我樂意過二人世界。
從背後抱住她,然後滿足地眯起眼睛。
我知道她是在給我安全感。
所以我總會把她眼角的痣吻得發紅,告訴她我很開心。
我享受這種把她越養越嬌的感覺。
而全世界都知道,這是我養的。
我大概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戀愛腦吧。
3
我其實很介意她鎖骨上的印記,後來親密的時候總會被激得發瘋。
直到我生日,她紅著臉,露出鎖骨,上面文了一隻蝴蝶,覆蓋了咬痕。
我珍惜地摸了摸它的翅膀, 說很漂亮。
氣氛逐漸曖昧。
後來她一個星期沒理我,我知道自己理虧。
直到我在脖子上文了她的名字, 她才心軟了。
於是我們有了暗號,我告訴她:
「受不了的時候就說愛我。」
「我會愛你。」
她照做了,卻抱怨說我耍她。
我一本正經:
「我這是在愛你。」
心裡好笑她口是心非。
明明她說這話的時候, 手摸著我的文身,好像喜歡極了。。
4
剛開始那段時間我很沒有安全感,不能接受她離開我半步。
夏天還好,大冬天屋裡空調打得高些, 她半夜就總會被我熱醒。
然後看著我滿額頭的汗, 卻越抱越緊。
直到我被熱醒, 才發現她無奈地和我對視。
我又安心了,聞著她的發香。
奇怪,明明用的洗浴用品是同一套,她身上總是比我好聞。
其實我總會夢到當初她滿身是血的樣子, 躺在我懷裡,氣息微弱。
我以為自己藏得很好, 但其實她都知道。
後來我沒出息,連婚都是她求的。
很普通的一個早上, 她給我套上戒指, 然後我們就去領證了。
我看著戒指興奮得睡不著覺。
她忍無可忍, 說再看就扔掉。
我有些不舍得,又期期艾艾地試探, 說我也準備了一對,那個也戴嗎?
她恨鐵不成鋼, 晚上背對著我睡。
但她又心軟,半夜滾回我懷裡。
她問我:
「誰是我的小狗。」
我答得認真:
「我是你的小狗,唯一一條小狗。」
後來我又求了一次婚,戒指她收下了。
5
她一直以為她被陳羨知選中是碰巧倒霉。
但我知道不是, 她實在是太漂亮了。
桌上熱鬧的氣氛突然靜了一瞬。
「不遇」我的心被揉碎了,一半想給她自由,一半是過剩的保護欲。
我總是很容易吃醋。
我知道這點不好,該改。
但她就像個溺愛孩子的家長,不厭其煩地安撫我。
把事掰碎來講, 說以後不會再接觸。
我後來被哄得扭捏,翻舊賬說當初那個姚瑞也喜歡她。
她揉了揉額角, 有些無奈地看著我。
我知道自己有點無理取鬧了, 剛想低頭認錯,就聽她說:
「姐姐愛了就是愛了, 姐姐認。」
那晚我做了一個美夢。
我夢到我們第一次約會,我等了她好久,終於把她等來了。
我把她抱得很緊,她也是有點無奈:
「我又不會跑, 你怕什麼?」
「我也不會跑, 我在這裡等你。」
「小笨狗,你怎麼那麼乖?」
她不懂,有一個太過驚豔的愛人,總會擔心她會飛走。
遇上她, 我沒辦法冷靜。
不寫了,很晚了,我要抱著姐姐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