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了人三千萬,勾京圈佛子破戒。
離開那夜,我把作假的懷孕報告留在他的房間。
接著「被綁架」,消失無蹤。
再見面,京圈佛子已經是京圈大佬。
拿槍筒抵著我叔叔的下顎:「人呢?」
1
「淼淼,你叔又來了。」
路過我身邊時,同事輕聲提醒。
我皺眉。
拿著酒盤過去。
剛到門口,就覺得不對勁。
太安靜了。
輕輕將門推開一條縫。
不大的廂房裡,圍了一群黑西裝。
周丞和那幾個跟班小雞仔似的縮在沙發上。
又驚又懼地看著背對他們的黑色人影。
Advertisement
我正要進去解圍,冷冽的上膛聲,那人轉身。
一柄槍抵上了周丞的下顎:「人呢?」
2
我的心髒幾乎停跳了幾秒。
眼前飛快地劃過幾帧畫面。
青鬱山林裡,彎著唇角放生的溫潤少年。
昏黃燭光下,垂著眉眼抄經的沉靜少年。
傾盆大雨中,眸子裡欲念浮沉的脆弱少年。
最終全部聚焦在眼前這張,陰戾冷肅的臉上。
「傅少,您說的什麼秦思渺,我根本沒聽過啊!」
「這我不認識的人,您就是弄死我,我也交不出來啊!」
周丞的聲音都要抖成篩糠了。
我端著酒盤的指尖發白,低著頭就打算走。
「淼淼,你杵在這兒幹嗎?」
經理突然出現,直接推開門:「還不快……」
大約看清了包廂裡的場面,戛然而止。
「抱歉,抱歉,打擾了。」
拉著我撤退。
我的腦袋都要埋到酒瓶裡了,抬腳就走。
「站住。」
傅時堯突然開口,朝著我:
「你,轉身。」
3
「傅少,這小姑娘新來的,不懂事。」
「您大人大量,我親自給您送酒。」
經理接過我手裡的酒盤,胳膊肘用力攢我。
我遞出酒盤就跑。
一直到大廳,才松口氣。
傅時堯過來的消息也在這時傳開。
「傅家大少居然來這種地方诶!點姑娘了嗎?」
「嘖嘖,佛子下神壇啊,三年前還在佛門連葷腥都不碰……」
「傅家才和林氏訂婚吧?林大小姐不會鬧嗎?」
「鬧什麼鬧,傅氏黑白通吃,傅少一人頂京城半邊天,尋歡作樂而已,她有資格鬧?」
我無視這些聲音,縮在吧臺下發信息:
【你們怎麼回事?他找來了!】
4
誠如群眾所言,三年前,傅時堯是連葷腥都不碰的佛子。
他不要家業,不要親人,在佛門清修。
那時的我,用秦思渺的名字,做了件罪大惡極的事。
我用盡手段,將那個純白的少年,拖入凡塵。
在他放棄自己的堅持,決定和我一起過普通人的日子時。
按計劃,給他最後一擊。
那些日子他連國外的房產都購置好了,隻等籤證下來,帶我走。
臨下山前夜,他去抄最後一份經。
我吻他的眼睛,開心地說:「等你回來,給你一個驚喜。」
然後我做了三件事。
在他的枕下放了一份懷孕的報告單。
在我的房間留下一封「綁匪」的勒索信。
往他的手機發了一條哭破嗓音的語音消息:
「傅時堯,救我!」
從此消失無蹤。
這些當然都是假的。
我和他的相遇是假的,對他的鍾情是假的。
懷孕是假的,被綁走是假的。
傅家要他這個長子回去話事掌權。
而我,要傅家許諾的三千萬。
5
「淼淼,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叔這次得罪的是……」
剛剛給我通風報信的同事來道歉。
「我剛剛看到經理從裡面出來,臉都是慘白的。」
「你沒事吧?」
我搖頭,繼續幹活兒。
隻是收班時,特地磨蹭了一下。
最後一個出的酒吧。
果然,出門就見到一輛邁巴赫。
傅時堯的側臉印在車窗上,冷豔得像是隱匿在都市裡的妖。
我的指甲扣進手心,深吸一口氣,自覺地上了車。
車上有一股熟悉的檀香。
傅時堯卻並不是熟悉的模樣。
他是矜貴的上位者。
從頭發絲到指甲蓋,無不散發著高高在上的氣息。
他靠在座椅上,一寸寸地打量我。
並不說話。
我早就準備好,主動開口:
「傅先生,您認錯人了。」
一出聲,傅時堯眼底就閃過一絲暗霾。
「秦思渺是我姐姐。」
我拿出錢包,抽出其中的照片:「我是周淼。」
照片是我和秦思渺的合照。
「雖然同卵雙生,但我和她還是有細微差別。」
我抬起頭,露出自己光潔的雙眼:
「姐姐和我說過,您最喜歡她眼下那枚淚痣。」
6
一開始,我就是以秦思渺的身份接近傅時堯。
因為她和傅時堯在學生時代有過短暫的交集。
傅時堯去山上修行前,唯獨吩咐管家做的事,就是送了一箱書給秦思渺。
傅家人覺得傅時堯對秦思渺有不一樣的情感。
用她的身份更有勝算。
去找傅時堯之前,我特地進行過聲音訓練。
從和他說的第一句話,用的就不是自己的音ṭṻₜ色。
我也無數次練習過畫她眼角那枚淚痣。
確保自己每天都能在同樣的位置畫出同樣一點痣來。
傅時堯握著方向盤的手,骨節分明,青筋凸起。
「那她呢?」
自然是問的秦思渺。
我垂下眼:「死了。」
車內的氣壓迅速下沉。
我不及抬眼,冰冷已經抵上我的額頭:
「你再說一遍。」
7
都說如今京圈提起傅時堯色變。
佛子褪下清冷無欲的外衣,殺伐果決,手段狠戾。
我的掌心幾乎要被指甲摳破,聲音有些發抖:
「傅先生沒查過嗎?」
「當年你交過贖金後,姐姐查出癌症,出國了。」
「不到一年,死在舊金山。」
我摸出手機:「我手機裡還有她的死亡報告。」
「傅先生要看嗎?」
空氣一時靜默。
傅時堯手上的冰冷松了些:「你抬眼,看著我。」
我眼皮微微一顫。
抬起來,看入黝黑的眼底。
傅時堯也看著我的眼。
面色一寸寸變冷。
「滾。」
我如蒙大赦。
8
回到家,我喝了兩大杯水才壓下驚。
第一件事就是搜最近的國際航班。
溫阮的電話打過來時,我剛剛關掉頁面。
「淼淼,他真找去了?那怎麼辦?要不跑吧!你籤證……」
「不跑了。」我把護照扔在一邊。
現在跑,反倒讓他起疑。
「那……」
「他查不到的。」
當年的局做得完美。
有傅家在背後助力,有秦思渺的配合,他隻能查到我說的都是事實。
更何況,秦思渺是真死在舊金山。
我沒騙他。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傅時堯這幾年……有點瘋。
總覺得他不會那麼輕易放棄。」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唄。」
隻要我不承認,誰能說當年的人是我?
我一如往常。
白天在廣告公司上班,晚上去酒吧打工。
我一直缺錢。
很缺。
傅時堯果然沒有輕易放棄。
幾乎每天,那輛邁巴赫都跟著我。
我並不需要花什麼心思應付他。
當年和他在一起,名字不是我的,聲音不是我的,性格也不是我的。
他喜歡茉莉花般柔軟馨香的女孩子。
笑起來,幹淨得像是承載了全世界。
那是秦思渺。
不是我。
9
「最多一個月,他會對我失去興趣。」
我跟溫阮說。
傅時堯並不是一個隻看皮相的人。
當年我花了多少心思才把他推倒,隻有我自己清楚。
一旦他發現我這副皮囊下,住的並不是他鍾愛的靈魂,他就會視我為陌生人。
事實是才半個月,那輛邁巴赫就沒再跟著我了。
我長長舒出一口氣。
生活恢復正常。
再次見到傅時堯,仍舊是在酒吧。
這晚來了個難纏的客人。
通常稍微有點不對勁,經理會接手處理。
但這天他請假。
那客人的手就要碰到我的手背時,被人一腳踹到地上。
眨眼的工夫,他被兩個黑西裝拖出去。
嘈雜的酒吧,都沒能蓋住他的慘叫聲。
剩下兩人朝我伸手:「周小姐,請。」
10
傅時堯坐在寬大的沙發裡,襯衣扣到脖頸,袖扣一絲不苟。
月光照下來。
聖潔得像不可侵犯的神明。
我低著頭,知道他不悅的點在哪裡。
他大約不能容許自己心愛的這張臉,混跡在聲色場所。
「你缺錢?」傅時堯端起一杯酒。
從前他滴酒不沾。
我垂下眼:「傅先生應該已經調查過我,知道我的情況。」
我和秦思渺一卵雙生,卻沒有一起長大。
很小我就走失了。
「渺」原本是我的名字,我走失後爸媽把姐姐的名字改成「思渺」
但我媽還是憂思成疾,早早就過世了。
我爸一個人扛了十年,沒扛到把我認回去。
我沒有親人,又沒讀過什麼書。
想在這座城市生活下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傅時堯沉眸看著我。
我坦然望著他。
他應該已經能夠十分清楚地區分我和秦思渺。
秦思渺受過良好的教育。
爸媽把對我的那份愛,一並給了她。
把她教育得溫婉,善良,明媚,純淨。
他不知道我裝她裝得多辛苦。
他送她的那些書,我啃了三個月才略懂皮毛。
他寫給她的那些信,我要逐句查閱典籍,才能吃透。
「如果傅先生覺得礙眼,我會換一份工作。」
其實這裡的經理人很好,同事也都相處融洽。
我不是那麼願意辭職。
但我更不想和傅時堯糾纏下去。
傅時堯並不答話。
可能是剛剛喝了一杯酒,他的眼神有些混沌。
眼尾透著一抹紅。
我突然就想到和他的第一次。
他也是這個樣子。
慣來清明的眸光深深淺淺,掙扎浮沉。
我輕輕摸他的眼尾,一抹濃鬱的紅,接著是鋪天蓋地的熱意。
心跳莫名加速,我站起身。
轉身欲走。
「三十萬。」傅時堯突然開口。
我頓住。
「缺錢不是嗎?」傅時堯繼續,「扮成秦思渺,一個月三十萬。」
我皺眉,快步往門口去。
「三百萬。」
我腳步更快。
「三千萬。」
我走不動了。
包廂太安靜了,傅時堯放酒杯的聲音都一清二楚。
接著是衣物的窸窣聲。
我轉過身。
他已經解開自己的領口,放下自己的手表。
「過來。」他靠回沙發裡,從喉結到胸口,頹靡又誘人,「吻我。」
11
包廂的光線本就暗淡。
傅時堯隻開了一盞極暗的小燈。
融合著月光,突然變成一種極為曖昧的顏色。
我坐在他身側。
心跳快得不規則。
他似乎打定了主意不動,我隻能靠過去。
接個吻而已。
以前不知做過多少次。
我幾乎還能記得他襯衣下肌肉的弧度,皮膚的熱度。
汗涔涔的手拉住他的衣領,他順勢往下,眼神就落在我臉上。
熟悉的,又陌生的。
呼吸交替,他握住我的腰。
手心的熱度幾乎燙過交融的氣息。
我又湊近幾分。
在他眼底看清了我的倒影。
同樣是熟悉的,又陌生的。
「抱歉。」我撇開臉,「請給我一些時間準備。」
傅時堯幾乎是馬上推開我。
豁然起身,大步離去。
12
我又成了「秦思渺」
雖然沒有那麼「聽話」,傅時堯仍舊當晚就給我打了三千萬。
第二天,我搬出破落的出租屋,在傅氏集團附近租了個公寓。
傅時堯卻對那公寓不太滿意。
直接把我帶到了他的別墅。
「傅先生,金絲雀養在家裡,不合適吧?」
我坐在車裡,不是那麼想進去。
傅時堯側首:「她都喊我『時堯』」
我一愣。
傅時堯定定看我幾秒,自行下了車。
我隻得跟上。
別墅裡隻有一位女佣,看到我非常驚訝,張著嘴半晌沒聲音。
「周小姐。」傅時堯丟下這三個字就拿著行李箱上樓。
和女佣的愕然不同,房間像是早就準備好的。
我一看就有些眼眶發酸。
從我蓄意接近傅時堯,到最終離開,一年多的時間。
其實我們之間有很多回憶。
一起用樹枝搭建的房子;
一起拿草藤編的星星燈;
一起用陶泥做的茶具;
哪怕是一起在山林間撿的葉片,他都搬到了房間裡。
我飛快地撇開眼:「這是傅先生的房間?」
傅時堯沒應聲,隻把行李箱推入櫃子裡。
你不能要求金主去討好金絲雀。
我不介意他這種態度,自覺地收了衣服去浴室。
出門之前,猶豫再三,還是在眼角點上了那枚淚痣。
傅時堯卻不在房間裡了。
打開手機,他給我發了消息:
【有事,你先睡。】
我松口氣。
就像那天在酒吧,無論如何都吻不下去一樣。
我大約還沒準備好,用「周淼」的身份,和傅時堯有親密行為。
一整晚,傅時堯都沒過來。
但我仍舊沒睡好。
凌晨三點時,我醒過一次。
我爬起來,打開了那盞星星燈。
我還記得這是因為傅時堯說山頂的星星好看,我編給他的。
特地選了有刺的藤條,然後當著他的面,「不小心」露出傷痕累累的手。
他果然無法坐視不理,皺著眉頭和我一起編。
也是在這盞燈下,我第一次親到了他。
真羨慕啊。
傅時堯那麼珍惜它們。
它們和我有關。
可又和我無關。
我其實早就做慣了粗活兒。
我的手也沒有那麼嬌嫩。
為了不露出破綻,上山前,我特地做過幾個月的養護。
現在,它早變回原有的樣子。
我不過是從秦思渺那兒,偷來了一段人生。
13
傅時堯的金絲雀還挺好做的。
除了辭去酒吧的兼職和住到他家,我的生活幾乎沒什麼變化。
傅時堯並不和我住同一間房。
大約他向來潔身自好,明知我不是本人,沒打算跟我發展進一步的關系。
眼角的淚痣我試過幾次,他似乎並不是很在意。
我就沒有再畫。
每天我就陪他吃吃飯,他工作時我在旁邊看看書。
他還接送我上下班。
簡直沒有比這個待遇更好的工作了。
隻除了偶爾會在夜半發現他坐在我床邊,受到一點驚嚇。
可能我不動的時候更像秦思渺,所以他選擇晚上來睹「臉」思人?
另外就是溫阮說得沒錯。
他現在的脾氣實在算不上好。
可以說是難以捉摸。
比如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