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院子,青竹就迎上來,「撲通」一聲跪下:
「小姐,奴婢有事要說!」
11
相府設宴,朝堂上有名有姓的幾乎都來了,京中叫得上號的富商也來了。
我此時才發現,原來應付這些人竟然這麼累,怪不得祖母不願意。
看來真的是時候給爹爹尋個夫人了。
我還沒看好誰家的姑娘溫柔又好看,陸承安倒是迎面走了過來,他臉上有些不自在。
「我聽說你施粥的事了,竟是沒想到你有這樣的善心。」
他言語中沒有嘲諷,倒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溫和,聽得我膽戰心驚:
「有話直說,我沒工夫跟你客氣!」
陸承安扭扭捏捏:
「就是,就是那婚事其實,其實是你我也是同意的。」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瞬間退後了幾步。
陸承安臉瞬間僵住:
「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看不懂嗎?好歹是小侯爺,能不能要點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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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不是我說的,而是走過來的蕭之堯。
陸承安面色難看:
「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小侯爺,你當初非宋瑾瑜不娶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還是宋老夫人出面做主定下你們二人的婚事,如今怎麼又變了?你從前瞧不上她,如今她善名傳出又被封為縣主,倒是趕著來獻殷勤,臉是珍貴的東西,多少也要點行不,丟得這麼徹底,你考慮過平陽侯沒有?」
「你!」
陸承安被羞辱得體無完膚,卻不敢和皇子對上,轉身往一邊走了。
蕭之堯站在我跟前:
「你不會喜歡他吧?」
「我眼又不瞎。」
我翻了個白眼:
「你來幹什麼?」
「你被封為縣主,又是丞相之女,以後來獻殷勤的人恐怕不計其數。他是第一個,而我是第二個。」
我瞪大眼睛:
「你瘋了不成?」
「我沒瘋。」
蕭之堯表情很嚴肅:
「當日御書房內,我以為你會求父皇賜婚,卻沒想到你所求的是別的。」
我後退一步:
「三皇子殿下,算上這次咱們一共才見了四次,你看上我什麼了?」
蕭之堯似乎很困擾:
「或許是你睚眦必報,心狠手辣?」
我深吸了一口氣,不怎麼想搭理他了。
不過最起碼我能確定一件事:
蕭之堯眼瞎!
12
宴會吃了一半我看到有一個婢女急匆匆地從偏門進來和老夫人說了什麼,我看了一眼身後,青竹不見了。
隻怕今天宋府要翻個天。
老夫人倒是沉得住氣,一直到宴席結束送走所有人才叫了宋相朝宋懷澤的院子走去。
我忙跟了過去,這樣的好戲,錯過了可就是一輩子!
宋懷澤和宋瑾瑜跪在院子裡,兩人隻穿了裡衣。
看宋懷澤那樣子,顯然是挨了打。
陸承安也站在一旁,臉黑得如鍋底一般。
也是,自己的未婚妻和哥哥同床共枕,任誰也不會開心。
他黑著臉將事情說了一遍。
他原是來尋宋瑾瑜的,卻不想在宋懷澤的院子聽到了宋瑾瑜的聲音。
他本來也沒多想,隻以為是兄妹談話,門口沒有人守著他就自己進去了,卻在屋門前聽見了男女的呢喃聲。
怒而推門入內,這對兄妹正顛鸞倒鳳、坦誠相見、不知廉恥為何物呢!
最絕的是宋瑾瑜恐怕是被嚇壞了,竟不顧自己未著寸縷就抱住他的腿說是宋懷澤強迫她的。
宋懷澤被驚到了,竟是連辯解都忘了,自己和陸承安打了起來。
宋相頭疼得要命,他怎麼就生了這麼一個混賬兒子!
但是畢竟是自家的事,還是先把陸承安請走了。
隻是這婚事,怕是一定不成了。
府醫從屋內走出來:
「稟告相爺,我在少爺吃剩的燕窩裡發現了迷情藥,隻是劑量不多。」
宋懷澤猛地抬頭,殺人般的眼神看向我:
「是你害我,那燕窩是你院子裡的青竹送來的,是你害我!」
我眨眨眼,老夫人冷聲道:
「那燕窩是我命人做的,微瀾也吃了,你說她害你,是不是我這個老太婆也害了你!」
宋懷澤頓了一下,又瘋起來:
「是你的丫鬟!一定是你指使的!祖母我也是你的孫兒,你為何總是護著她啊祖母!」
「你說是我害你?敢問府醫,方才說迷情藥的劑量不多,這般的劑量可足以使人動情?」
「這……回小姐,此等劑量隻可讓人有些燥熱,不會亂了神志。」
我漠然地看向宋懷澤:
「你可聽清楚了?哪怕你吃了藥隻要你意志堅定或者宋瑾瑜不願意,也不會發生這等子事。你不怪你自己和她,卻怪起我來了,這是什麼道理?還有方才那老嬤嬤說床單上幹淨一片,宋瑾瑜不是初次,她委身於你不過是想要你護著她留在宋府而已。甚至她心中之人都不是你,否則見到陸小侯爺又怎麼會說出那等子話來!」
也是巧,這個時候宋相的人來報說是抓住青竹了。
青竹跪在宋相面前人都是顫抖的:
「求相爺饒命!求相爺饒命!那藥是、是宋瑾瑜給我的,她要我下在小姐的碗裡。奴婢沒想到老夫人會給少爺送,一時不慎把碗搞反了。」
老夫人的臉僵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著宋瑾瑜:
「我宋家養了你十五年,從未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你的心比蛇蠍還要歹毒!」
「我沒有!祖母她冤枉我,我真的沒有做!」
宋相冷聲道:
「下藥之後要如何,她可說了?」
青竹低著腦袋:
「宋瑾瑜說,把小姐引入屋裡,隨便找個男人塞進去,隻要能壞了小姐的清白就可以。」
「砰!」
宋相把手邊的杯子砸在地上:
「我為官半載,英明一世,卻養出了你這個毒婦!你是什麼東西,竟也敢對我的女兒下手!來人,拖出去亂棍打死!」
宋瑾瑜似乎意識到除了宋懷澤沒有人幫她了。
「我沒有,哥哥,你要相信我,我隻是太害怕了,我心中是有你的,哥哥!求求你,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宋瑾瑜哭著拉住宋懷澤的胳膊,大滴的淚從眼角滑落,隻是眼前人似乎不再心疼她了。
宋懷澤沉默地看著她,好半天突然笑了。
他扯開宋瑾瑜的手,對著老夫人和宋相各磕了三個響頭:
「祖母,父親。妹妹說得沒錯,是我不對,我心性不定才會被女色所惑,我願回嶺南老家,潛心修學。走之前,我想求父親和祖母一件事,平陽侯府的婚事肯定是不成了,求你們饒瑾瑜一條性命,畢竟她總歸是我疼了這麼多年的妹妹,也算是了卻了最後一樁心事,求父親和祖母。」
一時之間,小院裡隻有宋瑾瑜的哭聲,宋相嘆了一口氣:
「我答應你,我會把她送去庵堂,留她一條命。」
「多謝父親。」
宋懷澤搖晃著起身,他看著我,神色悲戚:
「你說得對,是我蠢。對你不起,今生若還有機會定會補償。」
說罷他轉身進了裡屋。
我扶著老夫人回去,今天這一遭,她心神勞累,需要休息。
收尾的事情就交給宋相。
隻是宋瑾瑜想活命,哪裡有這麼好的事情?
13
三日後,我攔住送宋瑾瑜去庵堂的馬車,把她從車上扯了下來。
她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我,伸手抓我的胳膊,甚至還想咬我。
隻是她這種養尊處優的嬌小姐如何與受了十五年苦的我相比?
我沒費什麼力氣就把她丟到地上,旁邊兩人架住她的胳膊。
宋瑾瑜瘋狂地掙扎:
「你想幹什麼?父親和祖母答應了留我一條性命,你想幹什麼!」
我掐住她的下巴,冷冷一笑:
「他們答應的,又不是我答應的。宋瑾瑜,你要是還活著,怎麼對得起我從地獄爬出來找你呢?
「你知道青竹為什麼背叛你嗎?因為我讓人天天在她耳邊說我想出來的折磨人的法子,她實在受不住了。而我在這些法子裡找了一個最適合你的。」
宋瑾瑜的精神已經不怎麼正常了。
「你這個瘋子!你小時候我就該讓人弄死你, 你該死!我才是相府的小姐,隻要你死了,一切就會恢復原狀,你為什麼不去死!」
「當然是因為你還沒死啊!」
我讓人抬上來一個大木箱子:
「宋瑾瑜, 我知道你不想死, 不如咱們倆打個賭。這箱子是我命人特制的, 內部有上萬根鋼針,我把你放進去,然後從半山腰滾下去,隻要你還活著我就放過你,如何?」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我不理會她的吼叫, 直接讓人把她塞進箱子裡蓋上蓋子。
要是做鬼有用的話,上一世我早就殺了宋瑾瑜。
木箱從半山腰滾下去,沿途還留下了些許的血跡,一時之間整片山都回蕩著痛苦的叫喊聲。
落在我耳中,卻是分外悅耳。
木箱到了山腳,打開的時候旁邊有個忍不住的直接吐了出來。
陸承安面色難堪:
「(歲」「丟去喂狗吧。」
輕飄飄地丟下一句話,我要回去伺候老夫人吃藥了。
這下,以後的日子才算是真正的高枕無憂。
卻沒想到,我算錯了蕭之堯。
在我明確拒絕他之後,他既不想用皇家的身份強迫我又固執地認為, 隻要堅持我肯定會被他打動, 所以幾乎天天往相府跑。
他說:
「我有錢有權有樣貌,你喜歡的我都有,你怎麼就不滿意呢?我天天出現在你跟前, 你看我都習慣了, 萬一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會不習慣的。」
我隻覺得他好像有那個大病:
「陛下已屬意你就是太子, 未來的天子, 你的妻子就是未來的皇後,一輩子囚在那個金碧輝煌的宮裡。我不喜歡這種生活, 更重要的是,我不喜歡你。」
蕭之堯沉默了,他兩天沒來, 然後又恢復了以往的狀態。
我實在是嫌他煩,收拾好足夠的金銀細軟,帶上老夫人去遊歷天下!
至於宋相, 他暫時不能辭官,那就隻能等以後再帶他一塊, 不過我給他留了一封信。
書房裡被拋棄的宋相打開自家閨女留下的信, 信上寫著:
【祖母我會照顧好, 爹爹放心。上次宴會女兒看上了好幾位適齡貌美的女子,名字皆在背面,爹爹若是有意, 可娶為夫人。此去山高水長,不知何時歸家,有繼母可解爹爹孤寂。】
宋相無奈地搖頭笑了笑,他將信存放好的時候, 我已經帶老夫人到了一座名山看日出。
歲月漫漫,天地闊,須瀟灑遊歷一番才算不枉此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