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之堯湊過來:
「看來有人想找你麻煩,要不這樣,你叫我一聲好哥哥,我就幫你解決了。」
我翻了他一個白眼,帶著杏兒走過去。
8
「誰規定了施粥一定要用精米?粥棚是我家自願設的,無論精米糙米都是相府的善心,敢問哪條律法規定了施粥必須要用精米?」
說話那人愣了一下:
「你是何人?」
我輕笑道:
「我就是你口中那位剛尋回來的小家子氣的相府小姐。」
那人臉色一變,又吼道:
「是你又怎麼樣,我又沒說錯,那精米能花幾個錢,相府富貴,既然要賑濟災民為何不用好的?」
「相府富貴,幹卿何事?你是與我爹爹登相位有功,還是幫我相府賺錢了?輪得到你在這大放厥詞?救濟的目的是讓災民吃飽而不是吃好,糙米是不如精米貴,但這樣原本十天的施粥我相府可以讓災民一個月都不餓肚子。而且糙米抗餓,你滿京城去看看,誰家的粥裡如我家的一般能立起湯勺來?
「你清高你偉大,那你在指責我的時候你又為災民做了些什麼?就因為我有錢就要無理由地聽從你的指揮接受你的謾罵,你是我爹還是我娘,老子欠你的啊!」
那人隻怕是沒見我這般「風姿出眾」的世家小姐,直接被我給罵蒙了。
這時,捧著粥碗的小姑娘領著妹妹走到我跟前:
「小妹,給小姐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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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妹聽話地給我磕了頭,將手裡的小花遞給我:
「姐姐說是小姐救了我們的命,這個送給小姐。」
我接過她手中的花花,摸了摸她的腦袋。
小姑娘笑了:
「小姐,我們明白你的心思。對我們這些人來說,吃飽才是最重要的,挨餓的滋味太難受了。小姐是為了我們著想,您是這世間最良善的人,隻有傻子才會看不清。」
小姑娘一番話,眾人紛紛應和,言語之中滿是感激。
我抬頭看那人:
「傻子,你還有事嗎?」
眾人發出一陣哄笑聲,那人面色赤紅,窘迫著搖頭,轉身就要走。
我讓府衛攔住他:
「你沒事我有事。你衣著整潔可知不是災民,知道世家小姐賑災用精米可見是京城百姓,那你是受了何人的指示,來我相府的粥棚挑唆?」
那人拼命掙扎,卻並不說話。
我讓府衛把人帶下去審。
「大家繼續喝粥,我相府的粥,用的雖然是糙米,但絕對管飽!」
人群中響起一陣叫好聲。
我帶著杏兒離開,一直在看熱鬧的蕭之堯道:
「我倒是小看你了。」
「三皇子若是無事,便請離開吧。」
蕭之堯仿佛聽不見似的:
「你打算怎麼審他?」
我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鞭子蘸了辣椒水先打上九九八十一鞭,若再不說,扒光了衣服和老鼠、蛇裝進一個袋子,讓人用木棍捶打。再不說,就用針一點一點扎進指頭裡,一直扎到指甲自己掉下來為止。」
蕭之堯身子抖了抖。
我是說給他聽的,也是說給造謠的那人聽的。
那人嚇得臉色慘白,一時之間什麼都招了。
說是一位姑娘給了他銀子讓他去鬧事,那姑娘也是宋府出來的。
我帶著人回了相府,老管家說宋瑾瑜和宋懷澤這會兒都在宋相的院子。
正好,不用打彎子了。
我到了宋相的院子,府衛通報之後直接帶著人進去。
「是她嗎?」
那人抬頭看了一眼宋瑾瑜,立馬點頭:
「就是她。」
「好。」
我上前兩步,猛地扯住宋瑾瑜的領子,「啪啪」給了她兩巴掌,把人推到地上:
「什麼喪良心的事你都做得出是吧!」
9
宋相的面色還算是淡然,畢竟他見過我更瘋的模樣。
宋懷澤驚呆了,回過神之後立馬扶起宋瑾瑜護在她身前:
「你這是瘋了?竟敢動手打人!」
我冷笑道:
「你怎麼不問問她做了什麼缺德事!」
早在我帶人進來的時候宋瑾瑜的臉就嚇得蒼白,此刻更白了,她不說話,隻是哭著搖頭。
我把事情說了一遍,宋相的臉色沉了。
若是今日真被那人壞了名聲,隻怕明天彈劾他的折子就要出現在皇帝的御書房裡了!
宋懷澤卻是不以為意:
「一群逃荒的災民而已,這不是沒造成什麼大礙嗎?犯得著生這麼大的氣,甚至動手打人?」
我氣笑了:
「宋懷澤,即使你閉著嘴看上去就已經很蠢了,也比你開口讓人家知道你確實是個蠢貨來得強!你是沒有腦子嗎?我嚴重懷疑這些年你真的是在讀書嗎?爹爹你是不是給書院的錢給少了,怎麼讀書讀得腦子都萎縮了呢?作為愚蠢的典例,簡直沒有比你再成功的人了!」
宋懷澤讓我罵得臉色漲紅,他想要反駁卻被宋相攔住了。
宋相抬頭看著宋瑾瑜,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他的氣場豈是一個小小女子能比的。
「如我女兒所言,我這個兒子是個蠢的,你能讓他護著你留在宋府是你的本事,但是別再惹是生非,要不然我就先清除了你這個禍根!」
宋瑾瑜眼淚簌簌地往下掉:
「父親,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有沒有你自己心裡清楚。」
宋相可不是那些憐香惜玉的傻子:
「以後別再叫我父親,你不是我的女兒。」
「父親!」
宋懷澤急了,可我隱隱感覺他還有一點點的……期待?
宋相瞪了他一眼:
「你若是再犯蠢,莫怪我將你帶她一起趕出去!老實回你的院子待著去!」
宋懷澤咬咬牙,帶著人離開。
宋相暗自嘀咕:
「怎麼就生了這麼一個兒子!」
我才不想和他探討宋懷澤為什麼這麼蠢,道了一聲安回自己院子休息去。
宋相開口,我清淨了好長一段時間。
粥棚辦了一個月,我本來隻是想為姐姐祈福,卻不想相府千金仁善的名聲傳遍了整個京都,就連皇帝也知道了。
天子要見我,直到站在御書房門口的時候我整個人都還是蒙的。
宋相看了我一眼:
「跟著為父就好,別怕。」
我點點頭,其實我並不怕,隻是覺得有點奇怪。
直到進了御書房,看見蕭之堯帶著笑的臉,我才明白皇帝到底是怎麼知道我的。
皇帝和宋相說了些話,客氣地誇了我幾句:
「施粥一事朕早已聽說,你這孩子的善心十分難得。」
我按著學過的規矩行禮:
「多謝陛下誇獎。」
「這是你應得的,朕的三皇子眼高於頂,談起你時卻是贊不絕口,他要朕賞你,可朕卻想不出賞什麼合適。」
「臣女隻是盡了一點綿薄之力,不敢求賞。」
「朕說了要賞自然不能收回,不如這樣,你向朕提一個要求。」
我頓了一下:
「什麼都可以?」
「什麼都可以。」
我沉默片刻,蕭之堯卻好像是等不及了:
「父皇說什麼都可以就是什麼都可以,你盡管說便是。」
我跪下,對著皇帝行了大禮,直起的背脊挺得很直:
「請陛下恕臣女僭越之罪,臣女隻願天下無拐,求陛下修改律令,拐賣婦女孩童者處以凌遲。除此之外,臣女別無所求。」
10
御書房內安靜得連窗外的風聲都能聽見。
蕭之堯驚愕地看著我,顯然沒有想到我會如此大膽。
片刻之後,宋相跪下:
「小女大膽,還請陛下恕罪。」
皇帝直直地盯著我:
「為什麼要提出這個要求?」
「臣女被接回相府之前生活在老拐子那,我見過他們將哭鬧的孩子活生生打死,我見過十幾歲的女孩子被賣進青樓接客,我見過他們打斷孩子的手腳隻為能討到更多的錢,我見過如花一般的姑娘僅僅十兩銀子就被賣進深山被打死都沒有人知道。陛下,比起她們,臣女很幸運。」
「那你可想過,或許刑罰過重不是震懾,而會將更多的人推向深淵。反正一定會死,拐子會怎麼對待拐來的人?他們還會活著嗎?」
我沉默片刻,開口:
「陛下,或許對她們而言活著也是一種痛苦。我沒有任何資格去替別人的性命做決定,但臣女可以向您說說臣女見過的。殘疾的人一輩子都沒有站起來的機會,吃喝拉撒都要被人照顧。被侮辱的女子,哪怕活下來也要承受他人的非議,甚至還有個別畜生以此取樂。他們對生活絕望,哪怕脫離了地獄般的日子,自殺者依舊不計其數,可這些不是他們的錯啊,受害者無罪,為什麼他們不能活著而害他們的人還要活著?」
皇帝沉默了一會,嘆了一口氣:
「朕會考慮,但是朕想要告訴你一句話,極端往往也會導致另一個極端,你是個聰慧的孩子,想必能夠明白朕的意思。」
我思慮片刻,行了大禮:
「臣女多謝陛下賜教。」
出了御書房,我爹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這丫頭,太大膽了!」
我沒有反駁,還是要適當地乖巧一下。
宋相跟我前腳剛回到相府,後腳聖旨就到了。
「宋家嫡女宋微瀾,性情溫良,善心善行,心系百姓,朕心甚慰,特封為縣主,賜黃金萬兩,良田千畝。」
這個縣主有什麼用處我不知道,但是黃金誰能不愛。
皇帝還賞了好多東西,我挑出些補品給老夫人送去。
「你這孩子就是孝順。」
老夫人早就聽說了我在皇宮的壯舉,點了點我的腦袋:
「你這丫頭到底是有多大的膽子,聖上面前也敢那般放肆,幸虧聖上沒有怪罪,要不然你有幾個腦袋能被砍?」
我窩在她懷裡撒嬌:
「祖母,我這不是沒事嘛,父親已經說過我了,您就不要再說了嘛。」
老夫人笑著搖頭:
「好,那我跟你說件別的事,你被封為縣主,這是大事,相府要宴請高朋親友,這是你回來之後第一次以相府小姐的身份出現在宴席上,還是自家的宴席,萬不可出一點的差錯。」
我點點頭:
「孫女知道,祖母放心。」
老夫人打趣道:
「就是這宴席繁瑣,我年事已高卻還要操心,實在是累啊!」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要不我給祖母出個主意,爹爹還單著,娘走了這麼多年如今要續弦也說得過去,不如回頭客來的時候您好好瞧瞧,若有瞧得上眼的,我幫爹爹上門去說親!」
「你這個沒大沒小的丫頭,連你爹爹也敢編排!」
陪了老夫人說笑了好一陣,直到用完晚膳我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