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手機。」
我疑惑低頭點亮一看,剛剛好像確實是有消息震動來著。
這一看,我瞬間覺得清醒不少。
「你給我轉那麼多錢幹什麼?」
「還你的,」陳書嶼說,「加上利息。」
他果然還是知道那筆錢的來處。
「我又不是借給你的……」我語氣一頓,忽然想起些什麼,小心翼翼問了句,「奶奶呢?」
陳書嶼垂下眸子,車內氛圍又沉下去了。
「託你的福,當年手術費湊夠了,還剩個兩萬塊給奶奶當營養費,多活了幾年,我畢業後接她出來住了兩年,還是走了。」他語氣平靜,像在闡述別人的故事。
我眼睛酸澀起來。
「這錢我沒想著讓你還,」半晌,我小聲說,「我又不是放高利貸的……」
「我知道,」陳書嶼接過話茬的同時目光落在我臉上,「你任何聯系方式都沒留下,我想還錢都找不著人,很大方嘛。」
「九年了,周嘉辭。」他淡淡的一句話,我的心像被人扯著。
再和他待下去,我說不定會失態。
「陳書嶼,你要還錢我也收到了,放我下車吧。」
不曾想,他還是沒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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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我聽見他幽幽來了句:「我欠你的還清了,你欠我的呢?」
我愣了一下:「我欠你什……」
話音未落,他的手探過來,摸到我的脖子,順著繞到後頸。
我汗毛直立。
下一秒,他用力按著我向前,我眼睜睜看著他的臉在眼前放大,唇瓣相貼。
我甚至沒來得及計較這是初吻,陳書嶼便接著得寸進尺,唇舌都是軟的。
反應過來後我掙扎將他推開,無果。
車外雨聲和我胸腔的心跳聲似乎旗鼓相當。
我記得我咬了他,這個吻才結束。
「陳書嶼,你瘋了!」
這是我們九年後的第二次見面。
18
陳書嶼頂著那張冷淡的臉嗯了聲:「你覺得我瘋了就瘋了吧。」
「周嘉辭,你知道這九年來我每天都盼著找到你嗎?」他輕聲說,「我一直給你以前的賬號發消息,拜託以前的鄰居留意你有沒有回去過,你記得我們約定好上同一所大學的嗎?我們以前討論過的大學,我跑去看過人家那一屆新生名單,一個個找,看到同名的就跑去打聽,沒一個是你。」
「還是前幾年,你爸說你在淮城,我的公司選址才選在這裡的。」
我愣住。
前幾年周大成確實報警找過我,他欠了很多賭債,需要血包了,我和警察說了等他需要養老再聯系我,警察也沒透露我的地址。
我不知周大成現在怎麼樣,也不關心。
「周嘉辭,九年太久了,我不想再把時間浪費在追求和反復確認你對我是什麼感情上了,我想立刻就和你在一起,我沒有結婚,也沒所謂的孩子,沒有前任和情人,更沒有曖昧對象,」他就這麼看著我,平靜地告白,「我不知道現在,但我確定九年前你喜歡我,我也確定我現在還愛你。」
我知道自己有點語無倫次:「可、可是九年,我們不了解彼此了。」
「沒關系,隻要是你,怎樣我都認了。」他說。
陳書嶼又接著道:「沒經過你同意吻你是我不對,你可以扇我,我不還手。」
他怎麼能這樣?
我的眼睛酸澀得說不出話,他等著我發泄我的不滿,就這麼一直盯著我,仿佛下一秒我巴掌扇過去他都不帶眨眼。
潮湿的夏夜,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眼淚掉下來那一刻,我閉著眼睛義無反顧地親上了陳書嶼。
雨聲在耳邊響起,但似乎沒有我們彼此的呼吸聲更清晰。
「陳書嶼,對不起。」淚水滑入嘴裡,鹹鹹的,但我顧不上,淚眼朦朧地向他道歉,為那逃避和糾結卻始終沒放下的九年。
陳書嶼的吻緩慢又堅定地落下,他說:「周嘉辭,我要聽的不是你的道歉。」
對視間,我的思緒仿佛被他牽扯。
「我愛你。」這三個字在心裡輾轉反側日日夜夜,終於宣之於口。
陳書嶼撫摸著我的後腦勺,他輕聲道:「不要再離開我。」
這天晚上,我們重逢後的第二次見面,陳書嶼沒有走,他的車在樓下的停車位淋雨,他跟著我上樓,在我的小出租屋留宿。
我們擁抱、接吻,互訴衷腸,不知什麼時候睡著。
我們談了場遲到九年的戀愛。
19
在一起的日子,好像又慢慢回到了九年前,但我們又清楚,有些時間帶來的變化是改變不了的。
陳書嶼問我要了值班表。
下班的時間就過來接我吃飯,擁抱和接吻。
他在我的出租屋內住了好些日子,晚上我們睡在一起,在黑暗中接吻和聊天,聊這些年的點點滴滴。
陳書嶼找到了掛在我衣櫃裡的那件,九年前我帶走的本屬於他的外套。
他當時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似乎為找到我愛他的證據而開心。
戀愛一個多月後,他提出讓我搬去他家。
我愣神,下意識要推辭。
陳書嶼再次提起那九年:「九年都夠一對情侶走入婚姻殿堂了,我要補回來過分嗎?」
「可是我們又沒有結婚。」
一陣沉默。
半晌,陳書嶼道:「你身份證和護照給我。」
「幹什麼?」
「訂機票,我們去結婚。」
我還是搬去了陳書嶼的房子,離醫院遠了點,然後他又很財大氣粗地將一把車鑰匙遞給我,讓我挑順眼的開。
「……」
第一次去他家,一出門,一條胖乎乎的白狗搖著尾巴出現,身上帶著些黑色花紋。
是他頭像的那條狗。
但除此之外,似乎還有些眼熟。
它繞著我轉了幾個圈圈,似乎有點高興地蹭了蹭我。
我終於認出它:「平安?」
「汪!」
我不解看向陳書嶼:「平安不是被徐爺爺養了嗎?」
陳書嶼說:「徐爺爺去世了,他的兒女沒將平安帶走,我有一年回去發現它又成流浪狗了,就接過來養老。」
平安的年紀已經算是一條老狗了,都不如從前活潑,蹭完我後又找塊地趴著了。
我不知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有暖流在胸腔流淌過,我快要融化了一般。
陳書嶼有時候要出差,住進來的第二個月,他要出差一周。
晚上視頻時,他忽然問我:「等我回來,我們的關系能更進一步嗎?」
他現在看著依舊高冷,但很多時候張口就是直球。
這句算委婉了。
但也能懂。
陳書嶼回來這天,我休假,他沒說自己今晚就回,我以為還得一天才能看見他。
晚上我在浴室洗澡,水聲淅瀝,聽不見外面的動靜。
直到浴室門毫無預兆被人推開,颀長的身影出現,我被嚇了一跳。
「你怎麼回來了?」我說完覺得不對,又補充了一句,「你怎麼進來了?」
陳書嶼的目光很赤裸掃過我,就這麼一邊看著我,又一步一步解自己身上的手表,襯衣、皮帶……最後在我的視線下推開了磨砂門走進了淋浴間,站在我面前。
哪怕之前親密, 但這樣坦誠還是第一次。
他將被花灑出來的水沾湿的頭發往後撥,低頭吻上我。
他說:「你答應了的, 我們的關系可以進一步。」
……
迷迷糊糊間,我趴著,陳書嶼不知道在我後面抹什麼,我一動他就開口了:「別動, 給你上點藥。」
我不說話了,不久前的記憶湧上來, 我臉都是燙的。
等陳書嶼洗完手過來, 我忍不住控訴一句:「你太過分了。」
「我過分?」他修長的手指探過來,捏了一下我的臉頰,我不覺張開嘴,他仿佛在檢查我的牙齒, 「牙口這麼好呢,都給我胸口咬破皮了。」
「這麼喜歡?」他笑道, 眸光裡混雜著意猶未盡的欲念和愛意。
「……」
在一起才發現陳書嶼的需求很大,我以前夢裡幻想過的畫面一一成真。
不知前面九年他是怎麼過來的。
後來有天我和他一起休假在家, 在沙發坐著,他拿著平板像看什麼表, 我刷著手機,刷到一個帖子, 是討論情侶間最愛做什麼事的。
我便推了一下他:「陳書嶼, 你最喜歡和我做什麼事?」
他低著腦袋,頭也不抬:「吃你……」
我猛然幹咳兩聲,陳書嶼抬頭,我示意:「孩子在呢。」
一旁養老的狗狗晃悠著尾巴看過來。
陳書嶼又低頭看報表, 緩緩補充了兩個字:「嘴巴。」
不過沒過幾分鍾,我聽見他問:「今晚能吃嗎?」
「啊?」
「我說的不僅僅是嘴巴。」
「……」
番外(陳書嶼視角)
奶奶走的時候,我跪在病床前, 使勁兒地抓著她的手。
那種無力感再次席卷全身。
她還安慰我,說我以後會有新的家人的, 會娶妻生子, 不會一個人的。
我哭著和她坦白:「對不起奶奶, 我喜歡周嘉辭。」
那時候我失去周嘉辭的消息已經六年了,我不是非要喜歡男人或者女人, 我是隻要周嘉辭。
奶奶沉默了半晌,摸摸我的頭, 她說如果我和周嘉辭其中有一個是姑娘就好了, 這樣就沒人會拿世俗批判我們。
我孤家寡人的後三年裡,隻有那條我曾經不怎麼喜歡的狗陪著。
直到我終於找到周嘉辭。
一些經年累月的執念讓我變得有些扭曲。
28 歲生日那天, 周嘉辭答應願意滿足我任何他力所能及的願望。
我將他帶入了三樓那間我親手打造的房間,床頭床尾都有鎖鏈, 黃金制成的。
我將所有鑰匙都放在周嘉辭手上,溫聲細語哄道:「嘉辭哥哥, 你隨時能掙脫的。」
周嘉辭喜歡這個稱呼。
他一言難盡地看著這房間裡的布置, 最後還是將鑰匙放在床頭櫃上,任我為所欲為。
在這個房間裡,周嘉辭親口承諾,他是我的情哥哥, 我的配偶,我的家人,以及獨屬於我一人的乖小狗。
我愛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