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有這條路,所以不可松懈,每天傍晚都是盡早回教室學習。
ṭù⁷但有天也差不多這個時間,班上的文娛委員紅著臉站在我跟前結巴著對我表白:「周嘉辭,我、我喜歡你!」
我腦子還在想剛才做的今年高考數學的壓軸題,還以為她是像以往一樣來請教我問題的,結果猝不及防聽見了這麼一句。
更糟的是,我餘光瞥見教室門口站了道颀長的身影,穿著校服。
「……」
我很確定陳書嶼聽見了這場突兀的告白,因為他腳步一頓之後,往後退了。
我當然無暇顧及他,隻是擰眉看著眼前的女同學,我在想她腦子裡到底有什麼泡泡,喜歡我這種人。
「我不是要你現在就答應我,我想追求你,可以嗎?」
「不可以,」我義正言辭地拒絕她,「根據校規,高中生不可以早戀,我的時間隻能用來學習和生活,希望你也好好學習,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她愣住了,不知是不是我的話讓她有了反省的意思。
但下一秒,她又不死心問:「那高中畢業後我可以追你嗎?」
「……」
真是油鹽不進。
04
班裡的文娛委員是個很漂亮的小姑娘,那種被男生私底下討論的校園女神類型。
她唱歌跳舞樣樣都有涉獵,家裡條件不差,在男孩們情竇初開的年紀,不少人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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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不喜歡她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承擔不起放縱的後果,我這種人,跟我扯上關系能是什麼好事?
「對不起。」我很真誠地和她道歉。
是我的問題,不是她的。
在小姑娘被拒絕後紅著眼睛走開,陳書嶼才慢悠悠不知從哪兒進了教室。
他瞥了我一眼,眸光裡似乎帶著點嘲笑。
我上次笑話他拒絕人家表白太生硬,現在才發現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
這其實隻是高一即將結束時的一個小插曲。
要分班了。
暑假即將來臨。
每到這個時候,老師們都會不厭其煩強調,這是彎道超車的好時機。
彎道超車現不現實不知道,但我得想辦法賺錢了。
我都忘了上次花周大成的錢是什麼時候了,他吃喝嫖賭樣樣都沾,手裡沒幾分錢,上初中時就盯著我的錢。
學校發放的獎學金他知道的一概不會放過。
小城鎮,補貼家用的方式也多,打點零工,都是街坊鄰居僱人幹活的,以前我還給人看過小賣鋪、廠裡做工,中考結束後,有鄰居請我給他們孩子補課。
給人補課輕松些,賺的錢也多點。
當然,我有同行。
陳書嶼就是其中一個。
陳奶奶疼他,根本沒讓陳書嶼為錢愁過,但他還是很有自知之明地賺錢補貼家用。
這個暑假很湊巧,我們兩個被同一家僱了。
鎮上為數不多住自建別墅的一家人,有兩個年紀相仿的孩子,姐姐讀初二,弟弟讀初一,我和陳書嶼一人負責一個。
我教弟弟。
兩姐弟兩個房間,都敞著門,我的學生剛坐下就跟身上長了跳蚤一樣亂晃。
「嘉辭哥,我想打遊戲。」他眼巴巴看著我。
「你媽不讓。」我回得心如止水。
他又問我會不會玩市面上一款大熱的遊戲。
「看同學玩過,我不會。」這小子不知道他的家教老師連手機都是二手的,內存感人,別說玩遊戲,說不定用久了就卡。
這家的姐姐弟弟我之前就認識,關系也還行,姐弟倆性格都不差,就是弟弟明顯話痨很多。
「嘉辭哥,這數學我是真不會啊……」
「你會的話你媽花錢請我來幹什麼?」
「……」
這戶人家是鎮上為數不多會多方面培養家裡小孩的人家,在我和陳書嶼之後,姐弟倆還有鋼琴課和書法課。
我是個名副其實的土包子,被學生家長留下來吃了點水果,便聽見樓上傳來練鋼琴的聲音,不禁小聲感慨了句:「這就是有錢人的世界嗎?鋼琴聲聽著都像金錢的聲音。」
陳書嶼一直都是那副正經的模樣,他沒說什麼。
但我又想起小時候好像看陳書嶼媽媽送他去過鋼琴班,嘴快問了句:「陳書嶼,你現在還會彈鋼琴嗎?」
以前他上的那個鋼琴班不遠,鋼琴老師是個漂亮的長發女士,喜歡穿碎花裙,練琴的地方有透明的玻璃牆體,我曾經望過去,陳書嶼坐在裡面彈鋼琴,像矜貴的小王子一樣。
我那時候很羨慕他。
「不會了。」陳書嶼幾秒後才回答我的問題。
05
這個暑假因為服務同一家僱主,我和陳書嶼待在一起的時間甚至比上學時還多。
主要是每天差不多時間出門。
僱主家不算遠,我倆騎個自行車很快就到了。
我家在巷子更深的位置,經常剛推自行車出門,就看見陳書嶼家的門也跟著開了,他奶奶在門口叮囑他路上小心,還一邊給他塞早餐,我路過跟她打招呼,也給我塞兩個肉包子。
陳奶奶真疼我。
我這個人看事情其實還算樂天派,畢竟生在這種家庭,再不樂觀點,上吊都沒力氣。
周大成最近不知在忙什麼,三天兩天不回家。
我也懶得管他,不回來我反而自在些,也不用管他吃喝。
教的學生最近講過的同類型題目都會了,我相當欣慰,感覺未來職業多了一個選擇。
隨著上的課時越來越多,我跟這對姐弟更熟了。
我帶的那個弟弟看著他姐在陳書嶼那邊安靜如雞地做練習題,心有餘悸來了句:
「嘉辭哥,還好是你給我補課,書嶼哥那氣勢太像我班主任了。」
「……」
附近最近不知從哪跑來了一隻小奶狗,白色的,身上帶點黑色的花紋,尾巴尖兒也帶著點黑。
沒看見狗媽媽,但小狗長得胖乎,親人,附近的小孩兒都喜歡逗它玩。
有幾戶人家會喂點剩飯剩菜和骨頭,但沒人想著帶回家養。
但也有不喜歡狗的,生怕它傷人,看見就驅趕,那小家伙確實膽子小,慫慫的,人家一喝就跑開了。
沒半點狗的殺傷力。
我和陳書嶼回家路上碰見過它,吃幾家剩飯剩菜給它吃成小胖子了,不知道是什麼品種的狗,更像是土狗跟什麼品種狗的串兒。
還吃過我兩根火腿腸。
「陳書嶼,你看這狗是不是特別胖?」我蹲下來撸狗,仰頭衝陳書嶼笑,「流浪都給自己養這麼胖乎,怪讓人稀罕的。」
陳書嶼盯著我摸狗的手,很煞風景地來了句:「流浪狗身上很多細菌的。」
「……」
「你不喜歡狗?它多可愛啊。」
「不喜歡。」
陳書嶼就很適合練無情道,我懷疑他根本沒喜歡的東西。
八月底連著幾天下了大雨,周大成好像跟他的狐朋狗友去了外地,說是尋什麼發財路,不知道幹什麼。
晚上,我準備再做點習題就睡覺,外面雨聲風聲都不小。
一道微弱的叫聲就混雜在其中傳入我耳朵。
我以為聽錯了。
過了會兒,又聽見了,開門一看,一坨湿漉漉的小東西趴在門口躲雨。
但雨被風吹得亂七八糟,根本沒法躲雨。
門開著,我也被撲了一臉雨,好半晌,腳底邊上的小東西又叫喚了聲。
我回過神來,遲疑幾秒,到底是將它抱進來了。
拿不用的毛巾將狗擦了擦,又拿吹風機吹幹,那隻小胖狗在一個風雨交加的晚上訛上我了。
06
我將狗放在我房間,給弄了點吃的,盯著它看了半晌。
養狗的想法其實從來沒在我腦海萌生,不現實,但這狗偏偏就待在我的門口。
吃飽喝足後,它繞著我的腿轉圈,還歡快地嗷嗷叫。
剛還是落水狗呢,現在快樂成這樣,我真想給它一套高考真題。
想了想,我掏出自己那個二手機,對著它拍了張照片,在聯系人那兒劃了劃,最後發給了陳書嶼。
其實我和他也沒那麼不熟。
就憑我們兩家的距離,我和他都算是竹馬。
就是他那性格不討喜。
消息發過去幾秒,他回了一句:【你要養狗?你爸回來怎麼辦?】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當然想過這個問題,等這幾天過去,不下雨了,說不定它自己就跑了,要是不跑的話,我看看能不能給它找戶靠譜的人家。
周大成不可能給我養狗的,就算養,他也是當肉狗來養的。
陳書嶼的奶奶其實也喂過這隻狗,但她狗毛貓毛過敏,年紀又大了,不能養的。
這小胖狗意料之外地討人喜歡,我沒給它起名字,怕起名字它真當這是自己家了。
雨一連下了幾天,周大成都沒有回家,陳書嶼難得步入我這亂糟糟的家,幫忙喂了幾次狗。
他說他還是不喜歡狗,因為他奶奶惦記著才過來看幾次。
雨停了,門開著,但是那小家伙似乎真拿這裡當家了,門開著也不走。
我發愁了。
「你喜歡哪戶人家啊?我去問問人家願不願意收留你?」我問它。
這傻狗隻知道繞著我的腿邊轉圈,沒心沒肺的樣子。
我愁得又撸了它一把。
這天跟陳書嶼去上暑假最後一節課,回到的時候發現不對。
周大成回來了。
他在我房間裡,到處都亂七八糟的,我心底湧現不詳的預感。
周大成不知多久沒打理過自己了,他那張臉年輕時還行,現在發胖了,還不修邊幅,之前還妄想出門勾搭小姑娘,也不照照鏡子看自己幾斤幾兩。
「你在我房間幹什麼?」
周大成轉頭看我,不知為什麼冷笑了聲。
我看著自己的房間,放錢的盒子之前一直放在衣櫃裡,現在被翻了出來。
小縣城這邊花現金的時候還是不少,我兼職得來的報酬大多是現金,我剛過 16 歲生日不久,想著等做家教的最後一筆錢到了就去銀行辦卡存起來的。
我蹙眉:「你拿我錢了?」
「我是你老子,花你點錢怎麼了?」他根本不打算否認。
「那錢是我讀書用的,你還給我。」
那是我攢的上大學用的錢,還沒多少,但差不多是我全副身家了。
「吃老子的住老子的,我用你點錢怎麼了?我這次有獨家消息,賺錢了還能少了你的?」
他還是在賭。
「你什麼時候贏過……」我說著,忽然想起來其他不對勁的地方,「狗呢?」
那隻小傻狗,通常會乖乖待在我房間,我回來了它才跑出去一會兒,又跑回來。
周大成冷哼了聲:「你說那隻小畜生?我什麼時候準你在家裡養這種東西了?賣給狗肉館了,也沒幾兩肉,不值什麼錢。」
「你說你賣去哪兒了?」我呆愣地看著他。
07
跑去家門那一刻,我腦子是空白的,甚至沒心思去計較周大成偷的錢。Ṱû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