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思意摸出手機看一眼來電顯示,辶澹轉過頭默默接起電話,“喂。”
“下來。”聽筒的嗓音一貫散漫。
???許思意沒明白:“什麼?”
“我在你們公寓底下。”
許思意遲疑,看了眼外面已經漆黑的天色,支吾道:“現在……有點晚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顧江漫不經心地說:“我默數到二十,沒見你人,我就在這兒喊‘許思意是我寶貝兒’,喊到你下來為止。”說完就掛了電話。
“……”
許思意舉著手機cos雕像,兩秒後回魂兒,支吾道:“我……我有急事,先出去一下。”說完便在室友們困惑而又驚訝的眼神中轉過身,拉開房門一溜煙兒地衝了出去。
王馨和張滌非對看一眼,不約而同地挑眉,然後走到陽臺打開窗戶,往底下張望。
一輛重型機車停在公寓樓下,紅黑相間,亮漆皮,在夜幕和路燈下要多騷氣多騷氣,要多拉風多拉風。
一個修長少年斜靠機車,兩隻胳膊慵懶地往後舒展,一雙大長腿踩在地上隨意交疊,微側頭,站姿懶散,漫不經心。
那人配那車,和諧至極,說不出的輕慢張狂。
張滌非忍不住吹了聲口哨,“酷。”
“Ducati全球限量30臺的紀念款,售價未知。”王馨挑挑眉,“大少爺對重機是真愛啊,聽說高中那會兒就換過四輛。飆車鬥毆,人生樂趣。”
兩人正說著,很快就看見一道嬌嬌小小的身影就從公寓樓大門裡跑了出去。
姑娘一路小跑氣喘籲籲,小臉兒紅撲撲的,跟少年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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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瞧著她,懶懶地動了動唇,然後隨手把一枚紅色頭盔扣在了姑娘的腦袋上。
頭盔似乎有點兒沉,小姑娘猝不及防,小小的身子還往後仰了下。
少年伸手一把給她撈回懷裡,低著頭,給洋娃娃穿衣服似的,耐著性子幫她把下巴上的扣給系好。
緊接著,紅黑色重機車便呼嘯著絕塵而去。
張滌非聳聳肩,從陽臺回去了。
王馨低頭看了眼手上的腕表,晚上九點五十,還有一個多小時就關公寓大門。她望著重機車遠去的方向,眯眼感嘆。
顧爺,可得記住您懷裡摟的是個未成年啊。
——
重機車在夜色下飛馳,引擎聲震天。
大道寬闊,筆直,像沒有盡頭,路的兩旁路燈林立,金橙色的光線宛如陽光融入夜色後的殘影。
車速太快,許思意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上,兩隻掌心湿漉漉的,環過顧江修勁窄瘦的腰,扣緊。一呼一吸,全被少年身上幹淨好聞的味道充斥。
她臉微紅,動了動唇,在他背後說了什麼。
但風聲太大,她聲音太小,顧江並沒有聽見。
許思意咬唇,這次隻能鼓起勇氣扯著嗓子,迎風大喊:“去哪裡!”
顧江笑,囂張散漫的嗓門兒散在風裡:“看風景。”
梧桐葉動,風聲漫天,星空與月就在頭頂。
他們呼嘯著穿過了很多條寬廣的路,很多條或繁華或老舊的街,穿過了很長很長的一座橋。那時許思意在想,所謂最恣意張揚的青春,或許就是這樣。
最終,他們在一片荒蕪樓區停下。
這裡的路燈不及之前那些城區明亮,明滅交織,許思意摘下頭盔,看了眼周圍,不安和恐懼的種子在心底蠢蠢欲動。
一束光亮了起來。
顧江打開手機電筒,伸手先是捏住了她的胳膊,然後往下滑,在觸到她湿嫩的手心兒時分開五指,輕輕,嵌進了她的指尖。
她心驀的一顫,臉滾燙,咬咬唇,手心裡的汗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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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慶幸這裡光線不明,否則又要被發現紅透的耳朵脖子根。
顧江沒有說話,一路牽著她往未知的地方走。
許思意跟在身後,不知道他要帶她去哪裡,也不問什麼,就是莫名覺得安心。
他們爬上了一座很高的廢摟,大概是資金原因荒廢在半截的寫字樓,已經爛尾,樓頂空曠而荒蕪,堆滿了鋼筋和水泥,雨水腐蝕了泥土,卻奇跡般長出了野草,叢叢簇蔟,極其頑強而蕭條的生機。
這棟大樓空無一人,黑暗而安靜,隻有漫天的星辰和一束孤零零的手電光。許思意有點害怕,正想要問什麼,顧江卻嘴角微勾,朝著某個方向挑了挑下巴。
許思意轉過頭。
萬家燈火,霓虹閃爍,這裡成了刁鑽到唯一能看盡全城的點,整座城市的夜景盡入眼底。
五顏六色的燈,滿城光影交織,和頭頂的星辰月色遙相輝映,細看是天上星星的眸,迷蒙時是掛在夜晚睫毛上的霜。
“……”她瞬間睜大了眼睛,終於明白他說的“看風景”是什麼意思。
“漂亮嗎。”他淡淡地問。
她咧開嘴角,笑容燦爛,牙齒雪白,晶亮清澈的眸映入滿城繁華,星星一樣亮,“嗯。”
“開心嗎。”顧江定定地盯著許思意,黑眸沉靜如深海。
他過去,總覺得她咧嘴笑的表情傻裡傻氣,這時候看,夜景星空是背景,竟漂亮勾人得能攝人心魄似的。
“嗯。”許思意是真的開心極了,用力點頭。
這孤樓的荒蕪與晏城的繁華,對比強烈,美得堪稱震撼。
“那作為報答,”姑娘的下巴尖尖小小,仿佛是命中注定的契合,下顎弧度剛好能嵌入他虎口。
他捏住她的下巴輕輕抬高,低頭閉眼,鼻尖嗅了嗅她奶甜味兒的唇,啞聲:“小41,你是不是該對我有點兒表示,嗯?”
第25章
許思意臉上起火, 動了動唇,沒有發出聲音。
顧江沒有睜眼,高挺的鼻梁順著她的輪廓邊沿往上移, 唇和她的幾乎貼在一起。
廢樓荒蕪的屋頂,起風了, 姑娘烏黑柔軟的發絲在風中翻飛, 偶爾一縷,拂過少年的臉,羽毛一般從他眉間心上撩過去。
滿天星辰和整座城都靜默無聲。
她睫毛顫動,鬼使神差似的閉上了眼睛。
那個吻落下來。
許思意心尖驀的一顫, 全身如火燒,仿佛有一顆小小種子從胸腔那片田土裡萌芽,和滿樓的荒草一道, 破土而出野蠻生長, 開出了一朵花兒來。
顧江一手握住她的下巴,一手環住她纖細的腰, 吻在她眉心正中。
她輕輕縮了縮肩膀,咬住唇,感到呼吸都有幾分困難。
時間恍惚像有須臾的停滯。
良久, 少年的唇離開, 兩手並用把小姑娘裹進懷裡, 手掌貼了貼她的小臉,嗤一聲,在她耳朵邊上低笑, “至於麼。親個額頭都燙成這副德行,臉皮兒是多薄。”
她支吾“那是因為……”
“因為什麼?”
因為你眼神動作言行舉止,甚至是連說每一句話的語氣……
都很像勾引。
許思意腦子裡迷迷糊糊地閃過許多念頭,最後還是回答,“沒什麼。”
顧江抱著她,勾勾嘴角,“知道吻在眉心的意思麼?”
許思意輕輕搖了搖頭。
耳邊的風忽然停了。
“意思是……”他看著遠方的夜景霓虹靜默半晌,淡淡地、輕聲問“意思是,你喜歡顧江麼?”
這副嗓音低沉又幹淨,非常好聽,每個字節都像從夜色下淌過的水流,從她耳邊和心口漫過去。
許思意眸光閃爍,纖細的十指收攏,無意識地攥緊了他窄腰上的衣料。
剛剛嗫嚅著嘴唇想說什麼。
顧江嗤了聲,嘴唇貼緊她耳朵,又低聲開口“逗你玩兒呢。”
八萬年不改的慵懶調子,漫不經心,好像永遠都那麼胸有成竹穩操勝券,天底下任何人、任何事逃不開他掌控似的。
幾個字到舌尖滾了一圈兒又咽回去,許思意垂下了眼睫,乖乖把腦袋埋在他胸膛。仍是不語。
“吻在眉心的意思,”顧江說,“是我特他媽喜歡你。”
“……”許思意一卡。
她發現這位大佬是真的挺喜歡爆粗口。
不過也沒什麼,她都習慣了,應該是他高中那會兒養成的習慣,這種著重強調的程度副詞也是非常有性格了嗯。
顧江察覺到懷裡姑娘的反應,側過頭,她白嫩的小耳垂藏在黑發底下,像某種無聲的邀請,果實似的誘人採擷。他黑眸沉沉心念一動,在那小耳朵上不輕不重地咬了口。
許思意本就羞窘,這下更好,讓他撩得渾身顫了下。
“你說怎麼辦,嗯?”顧江涼涼嘆了口氣,胳膊在她細細的小腰上環得更緊,借身高優勢,下巴擱在她腦門頂上,把姑娘軟乎乎的小身子嚴絲密縫地貼自個兒懷裡。
許思意眨了眨眼,他脖頸修長,喉結處凸起一塊十分性感的骨頭,連著滾動幾下。她呼吸都很輕“……嗯?”
“老子都快憋死了。”
國慶佳節,晏城人去外地旅遊的不少,來晏城旅遊的外地人卻更多,減的遠遠趕不上增加的,因此這座大都市顯得更熱鬧、也更擁擠。
錢小錢本來還想好好參觀一下許思意她們學校,結果在校園裡轉悠了一圈兒,發現拍照觀光的大媽團大爺團實在太多。她們見著棵樹,要嬌羞地探出頭來張照片,見著把椅子,也要坐上去翹起蘭花指來張照片,戰鬥力堪稱驚人。
許思意無奈,朝大媽大爺們舉小白旗投降,轉而帶錢小錢跟陳錦年去了“藍吻”咖啡廳闲坐。
三杯飲料,三份甜點,臨窗而坐,午後陽光溫暖,微風習習,這樣舒適愜意的環境與“八卦”兩字不能更配。
因此,話痨錢小錢就這麼喝著咖啡吃著甜品,跟坐在自個兒對面,從進門開始就安靜如雞默默發呆的好基友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