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思意嘴唇動了動,說:“不是這樣的。”
“算了。”副主席管束出來打圓場,笑道,“事情過了就過了,以後改正就好。”
“這可不行。”許穎不依不饒,“如果每個幹事犯了錯,都一句‘對不起’就一筆帶過,那誰還會認真做事?”
不是這樣的。
桂曉靜扯了扯許穎的袖子,柔聲:“思意應該不是故意的。”
其它部長壓低嗓子,說:“唉,你就是人太好了,難怪連大一的都欺負你。”
管束一臉無可奈何,看許穎,“那你給個建議,怎麼處理?”
不是這樣。
許穎說:“寫一份3000字的自我檢查,交給學工部。”
這時,不知哪兒傳來一個聲音,走馬燈似的,淡而冷,“聊什麼呢這麼熱鬧。”
此言一出,所有人齊齊看向了教室門口。一道修長又高挑的身影從外面不緊不慢走了進來。是顧江。
“是這樣的。”桂曉靜嗓音一如既往的溫柔,“今天思意去藝術團拿主持人服裝,耽誤得有點久,影響了彩排進程,莊老師挺生氣的……”
顧江沒什麼語氣地打斷,“她今晚跟我在一塊兒。”
“……”桂曉靜愣在了原地。
其他人也全愣了。
“電梯故障了一個多鍾頭。”顧江靠在桌上,修長的指漫不經心滑過許思意面前的桌面,抬眸看她,“你沒跟他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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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思意:“我……說了。”
事情的發展太過出人意料,桂曉靜瞬間變了臉色。許穎皺眉道:“但是江哥,這件事是許思意出了問題,我認為,她應該承擔責任。”
一室之內霎時陷入安靜。
幾秒後,顧江淡聲道:“晚會服裝是誰在管。”
副主席管束想了想,回答:“節目服裝是藝術團負責,主持人服裝是……”頓了下,“桂曉靜秘書長負責。”
話音落地,桂曉靜整張臉黑成了鍋底色。
許穎也跟著閉了嘴。
顧江掀眼皮,視線冷淡掃過整個會場,“都聽見了?”
整間教室沒有一個人出聲,大氣不聞。
須臾,顧江喊出一個名字,“許思意。”
被點名的人緩慢抬起頭來。她面容平靜,收緊拳,感覺到那些或探究或不懷好意的目光又落在了自己身上。
顧江輕描淡寫:“這事兒該誰負責?”
不知哪兒吹進來一陣冷風。
許思意一個激靈,全身的血液卻在瞬間湧上頭。然後,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很平穩地響起,沉沉地說:“秘書長。”
“我……”
桂曉靜明顯有些慌了,“確實是我今天事情太多忘了拿服裝,但是……”
話沒說完,被主席淡淡打斷:“檢查寫完了交學工部。”
教室裡噤若寒蟬,這下徹底沒人敢再說什麼了。
半晌。
顧江冷笑了下,薄薄的唇勾著,“散會。”
散會了。
許思意離開教室去了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整層樓人已經走得差不多,安安靜靜。一道高大修長的身影靠牆站著,面容隱匿在背光的陰影中。
對視數秒鍾。
許思意先移開了視線,低聲說了句“謝謝”,然後轉身準備下樓梯。
背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低沉幹淨,懶洋洋的,“小傻子。”
許思意動作滯了下,回過頭去,
“連學生會都活不過的人,活不過社會。”
“……”是這樣嗎。
幾米遠外,顧江眼神不明地盯著她。須臾,他動身走了過來,捏住她的下巴,彎腰低頭,望進那雙晶的大眼。
霧蒙蒙的,烏黑分明,看著格外柔弱。
顧江嗤了聲,“來商量個事兒。”
?
許思意聲音輕輕的,音量很小:“什麼?”
顧江淡淡地說:“別總這麼招人疼。”
第8章
晏城晚上的風冷飕飕。
許思意剛進寢室門把小臺燈打開,整棟寢室就陷入了一片漆黑。大概是太安靜了,夜色下,遠遠能聽見隔壁男生公寓區傳來的交談聲和笑鬧聲。
王馨躺在被窩裡,張滌非還在電腦上看動漫。
許思意看了眼陳涵的床鋪,空空如也,被褥也疊得很整齊。這位自開學以來就神龍見首不見尾、隻在必修課露面的室友,又沒回寢室。
“得給陳涵打電話,讓她明天記得回寢室住。”她把熱水倒進洗臉盆,說道。
王馨從被窩裡探出腦袋,“明天要查寢?”
“嗯。”許思意把雙手沒入水中,暖暖的,終於驅散周身涼意,“宿管委在一樓貼了通知。”
“那我給她發個微信。”王馨說著,拿出手機哐哐哐地敲字,邊敲邊很隨意地問:“你今天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許思意頓了下,笑笑:“彩排完之後,工作人員開會。”
“開會講什麼呀?”
“沒什麼。”
話音落地,過了三秒鍾,一直專注於電腦屏幕的張滌非發出了今晚的第一聲:“嗤。”
許思意洗臉的動作驀的一頓,望過去,臉上帶著疑惑。
“我說什麼來著?”張滌非抬頭,屏幕的冷光在黑暗中照亮那張五官立體的臉,嘴角微勾,眉眼流露出淡淡的嘲諷,“這個包子,肯定不會主動跟我們講。”
王馨直接從被窩裡坐了起來,不可思議道:“你怎麼回事,受了委屈怎麼也不跟我們吐吐槽啊?”
許思意移開目光,“……你們怎麼知道?”
王馨說對啊,“張滌非是藝術團的,她在晚會上有獨舞節目,我也有朋友在彩排現場。”
這樣啊。
“你知道桂曉靜是怎麼在老師面前說你的麼?”
“怎麼說的?”
“說你平時就懶,做事不認真,當初面試的時候她根本不想要你,收你進秘書處完全是主席團的意思。”王馨越說越生氣,“這段時間你忙東忙西隨叫隨到,經常熬夜趕她要的東西,我們看得一清二楚。哪有這樣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的?”
“……”許思意沒有說話。其實,她也猜到了。
“你們是一個部門的,她是秘書長你是小幹事,以後免不了要接觸,你打算怎麼辦?”
“實在不行,我就寫一份退部申請吧。”
張滌非聽完,又是一聲嗤笑。
王馨皺眉,“要說話就好好說,別這麼陰陽怪氣的。”
啪。
張滌非扣上電腦站起身,淡淡道:“明天早上還有課。我睡了,你們繼續。”
突的,許思意出聲叫住她:“滌非。”
高挑的身影停住了。
小臺燈的光不甚明亮,許思意看不清張滌非臉上的表情。這個來自沿海一線城市的姑娘,打扮時髦,品味一流,說普通話時帶著股粵語腔。
許思意對她很有好感。
許思意:“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張滌非靜默半晌,轉過頭朝向她,面無表情道:“如果是我,上了戰場就不會當逃兵。”
“……”這濃濃中二風的誇張比喻是什麼鬼……許思意囧,額頭冒出一滴豆大的冷汗。
“自己選的路,要麼爬完要麼走完,要麼跪到底,要麼站起來。”張滌非輕哼,“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許思意沒有說話。
張滌非說:“為什麼要退,為什麼不正面剛?”她說著頓了下,忽然衝許思意抬抬下巴。
許思意不解:“嗯?”
“你不是喜歡寫日記麼?把你本子拿出來,我說,你記。”
“……”這麼中二的嗎?
張滌非皺眉催促:“拿啊。”
她默了默,隻好從書包裡拿出日記本,翻開,鋪平,兔子筆的筆尖停在空白處。
然後就聽見張滌非用一口夾雜著粵語腔的普通話,一字一頓地說:“當你選擇退縮和妥協的那一刻,就已經輸了。”
被強行灌了一大碗雞湯,許思意上床以後,瞪著小臺燈半天都沒睡著。
忽然叮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