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雨一直都有點小女生脾氣,大多數情況下還是挺可愛的。平時我會和她開開玩笑安撫她一下,但現在我也需要每天起早貪黑爬起來訓練,甚至她還有男朋友在身邊照顧,而我整個連隊一個人都不認識。
我實在沒有那個精力去安慰她。
久而久之,她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每天發消息的頻率也降低了。
我沒注意到這點,每天腦海裡想的都是什麼時候休息、解散或是吃飯。
該說不說學校食堂的飯菜挺便宜的,短短三天我已經摸索出實惠又好吃的套餐組合。
期間我又見到宋逸明一次,他是在我們休息間隙來的,大概和我們的副指是同學,兩個人勾肩搭背聊了一會兒天,和小麥色的副指比起來,宋逸明在陽光下都白得發光,我很是嫉妒。
聊完,宋逸明似有所悟地往我這兒看了一眼。
正在聽旁邊女生對帥氣副指發表重要花痴講話的我莫名其妙有點心虛,於是默默低下頭注視自己的水瓶。
話說回來……我的水好像快喝完了,那什麼時候能吃飯啊……
這種百轉千回永遠回歸吃飯問題的腦回路持續了一整個軍訓,因此軍訓結束後的第一天,我就跑到學校超市,決定買一根雪糕犒勞犒勞自己。
「十六元。」店員小姐姐無情道。
我手比腦快,一把收回了校園卡:「哈?這根雪糕要十六?」
十六都夠我在食堂吃兩頓一葷一素一湯了!
「嗯,那同學你還要買嗎?」
排在我後面的幾個同學看向我,眼神似乎也在問這個問題。
我尷尬得全身發熱,咬咬牙,血虧十六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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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大怨種我本人在垃圾桶旁扔包裝紙,並很想把自己也扔進去。
「嗨,姜澄?」
清朗的聲音響起,我抬頭,正是宋逸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似乎瘦了一點。
我的社交技能又上場了:「嗨,學長,好巧,你怎麼在這?」
宋逸明很好笑地看我一眼,又看看垃圾桶旁邊的建築物:「可能因為……這裡就是我寢室樓?」
哦,我忘了,那個黑心超市就開在男寢樓下,因此超市外的垃圾桶自然也在男寢樓下。
我尷尬地捏了捏雪糕,靈機一動,把這玩意兒遞了過去:「那正好,學長,我請你吃雪糕吧?」
盯著雪糕冒出來的寒氣,我補了一句:「剛拆封的,我沒吃過。」
宋逸明瞧了一眼,笑道:「這麼貴的雪糕,破費了。」
「是吧!十六元!怎麼不去搶!」我下意識吐槽,完了才反應過來,「不過請學長吃就不算什麼了,而且你看這個雪糕是冷的,顯然沒有熱量,學長就不用擔心減肥的問題。」
順便也還了人情,不愧是我。
宋逸明沒有拒絕,接過後另一隻手又遞給我一杯飲料:「但還是有點貴了,所以我也送你點東西吧?」
「剛買的綠豆沙,很便宜,隻要兩塊。」他瞅了瞅包裝,笑著補充道,「沒拆封,我沒喝過。」
我下意識拒絕:「不用了。」
宋逸明抬了抬眉:「你不要的話,那我也不要你的雪糕了。」
我:「……好吧。」
過了一會兒,我捧著綠豆沙吸得不亦樂乎。
真香。
「超市裡的雪糕不標價格的,所以很容易踩雷。」宋逸明非常好心地發給我一張圖,「這是我摸索出來的價格表,你可以參考一下,便宜又好吃的東西還是不少的。」
我簡直感動到落淚:「謝謝學長,學長你好牛。」
宋逸明似乎很愛笑,見狀又笑了:「沒關系,我不過就是比你在這兒多待了一年有點經驗,你有什麼不清楚的可以來問我,不嫌棄的話。」
「不嫌棄不嫌棄,」我撥浪鼓似的搖頭,厚著臉皮順竿爬,「那學長你知道學校裡有什麼兼職嗎?」
在此之前我已經在校內論壇搜過一遍,但是大多都性價比不高,費時間工資少而且學不到什麼東西。
按理說新生剛入學就想著兼職挺怪的,但宋逸明沒有問出口,耐心地和我介紹道:「一般大學生都是做家教了,但是也要注意條件和時薪,有些家長還是很難纏的……至於校內……」
他花了差不多十分鍾和我講了各種兼職的情況,我願稱他為我的神。
「最後我提醒一句,不要去賣卡。」他自嘲般笑笑,「實在性價比不高。」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而且很看臉,我是說物理意義上的看臉。」
我想到軍訓時副指的一眾迷妹,笑出了聲,後又覺得不妥,連忙道:「學長,其實你也挺可愛的!」
「噗。」不知道哪個字戳中了他的笑點,他又笑了好一會兒。
我不知所措,尷尬地摳腦殼。
他笑完,才說:「『可愛』這個形容詞,用在男生身上,還蠻新鮮的。」
我手忙腳亂地解釋:「不是說學長你娘什麼的,就ŧũₔ是,就是那種感覺……反正是褒義詞!」
「好好好,」他又樂不可支,並真誠道,「姜澄,你也很可愛。」
4
這種感覺怎麼形容呢,就是那種會心一擊,我的大腦在他坦蕩的目光下直接停止運行。
重新啟動的時候我已經在寢室裡聽室友訴說她對教官的思念之情。
「可是訓練的時候你不是罵他罵得最狠嗎……」我從不真實的心動中回過神來,有點無法理解。
室友沉思兩秒,作恍然大悟狀:「有可能我斯德哥爾摩了!」
初到一個新的環境,人會下意識依賴第一個幫助自己的對象。我在室友對自己的嚴謹分析中,大概窺見了我對宋逸明的那麼一點點小心思。
所以應該隻是下意識依賴……吧?
我半夜睡不著,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因為上一次這樣心跳失衡,還是褚默出現在巷口的時候。
而暗戀的苦滋味,我已經品嘗過了,實在不想再來一次。
最終確定不想戀愛還要歸功於鄧雨,開學後一禮拜她終於把我約了出來,並且沒有帶上褚默。
褚默不在場,但又沒完全不在場。
「這家店我之前和褚默來吃過一次,我覺得味道不錯,所以帶你來吃!」鄧雨絮絮叨叨,三句裡兩句關於褚默,還有一句是她對這段戀愛關系的感想。
我默默吃碗裡的菜,心想:「還是不要戀愛好了。」
和這些戀愛的麻煩事比起來,什麼宋逸明褚默,都瞬間毫無魅力。
「澄澄,」鄧雨將我拉回現實,「你沒事吧?」
「嗯?怎麼了?」我愣愣抬頭,突然發現鄧雨今天好像化妝了。
「也沒怎麼……就是你現在好像不愛說話了,而且最近我們見面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是因為褚默嗎?」
我一口飯差點沒噎死:「沒有!你看這不是開學了嘛,我們課表不一樣,肯定見面次數會少的啦。」
以及我已經給自己找了一堆兼職,時間表已經滿滿當當了,隻是出於一種復雜的心理,這一點我沒有說。
鄧雨很敏感,但又很好哄,想了想自己就釋然了,又開始和我分享她的戀愛故事。我突然覺得她活得好快樂,不需要精打細算每天的花銷,不需要仔細對比每項兼職的利與弊,更不需要在朋友面前掩飾自己的喜怒哀樂。
我:檸檬頭.jpg
回寢的路上有一條分岔路口,Ťù₍她往左走,我往右走,而左邊的路燈下,褚默已經等在那裡。
鄧雨抱著我的手臂又撒了會兒嬌,蹦蹦跳跳地跑向她的男友。
褚默也看向這邊,似乎向我點點頭,伸出雙手抱住了鄧雨。
我像在路邊的狗突然被人踹了一腳。
唯一的好消息是,家教的試課通過了,我每個月至少有小一千的收入了。
兒女情長的失意隻會持續一小段時間,能長久給你帶來慰藉和安全感的,還得是錢。每次我見到黏黏糊糊的小情侶,就會把一腔悲憤化為賺錢和學習的動力,因此成為了圖書館和自習室的常客。
鄧雨跟著褚默一起進了學生會,也變得忙碌起來,主動和我聯系的次數越來越少。
而我因為社恐和兼職,沒參加任何組織和社團,學校的活動也是基本不去,因此除了和三個室友關系比較近,就剩一個宋逸明算得上是朋友。
那點不為人知的小心動消失後,我平日和他偶遇也能做到正常打招呼。
直到……他目睹我在體育課上被球砸臉。
就是一個普通的禮拜五,我在普通的體育課上做普通的熱身操,對面就飛來一個足球精準砸到我的臉上。
我整個人都被砸懵了,等反應過來人已經蹲在地上大哭起來。倒也不是很痛,我連鼻血都沒流,但那種尷尬感不亞於大庭廣眾之下被扇耳光,堪比我遭遇三次雪糕刺客。
確認我沒有受傷隻是單純在哭後,體育老師衝足球場大喊:「哪個臭小子踢的?」
沒有人應。
我感覺更加委屈了,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哭,我尷尬得想原地去世。
原地出殯則是宋逸明遞過紙巾的那一刻。
我對上他關切的目光,滿腦子隻有:「殺了我!就現在!」
願望沒能實現,甚至體育老師以為宋逸明是我男朋友,特別準許我提早下課去休息。
我:「……」
已然心如死灰的我就這樣被宋逸明拉著去了操場旁邊的洗手池。
「姜澄,你再不回神,我就幫你擦臉了。」我倆在洗手池對峙良久,宋逸明最終無奈道。
我立刻接過他的紙巾機械地擦臉。
他笑了一聲:「你要先洗幹淨臉再擦吧?」
我又機械地開始洗臉。
宋逸明開始明目張膽地笑。
我臉燒得厲害,把紙巾揉了又揉,低著頭嗫嚅道:「謝謝學長。」
「沒事,有哪裡疼嗎?要不要去校醫院看看?」
我搖頭如撥浪鼓。
宋逸明仍舊仔細地看了我的臉一遍才放心:「沒事就好,不過肇事者看樣子是找不到了。」
我搖搖頭:「沒事。」
反正沒受傷,就是社死太致命。
「學長你怎麼在這兒?」
應該不是體育課,不然我之前就應該會見到他。
「四點多了,我來跑步打卡的。」宋逸明低頭看了眼我的手,有點好笑,「這個紙巾你不打算扔嗎?」
手裡的這團紙已經被我蹂躪得不成樣子,完全就是我糾結內心的直觀體現。
我傻愣愣地接話:「嗯……不,我打算拿來珍藏。」
其實主要是沒見到附近有垃圾桶,我又不知道接下來往哪裡走,畢竟宋逸明就在我旁邊,一切都好尷尬的感覺。
於是不出意外,宋逸明又一次笑到直不起腰。
我:「……」
「抱歉,」見我又在摳腦殼,他及時止住,但仍舊笑意盈盈,「我就是覺得你很可愛。」
此時他已經瘦了不少,顯出清俊的五官,再加上白淨的膚色,讓我好不容易降溫的臉又燒了起來。
可惡,他是不是用了什麼魔法。
5
平復完心情後,宋逸明和我一起去了食堂吃飯。
他是個很會聊天的人,在他的引導下我不由自主忘記了操場上的社死事件,轉而對這半個學期以來的各種奇葩課堂現象吐槽:「我真的不理解小組作業,有些人真的什麼事都不幹,說自己這個忙那個忙,結果我還看到他出門玩的朋友圈。」
「這門選修課的老師好隨便的,每天上課除了念 PPT 就是扯皮,我已經知道了他大學四年的光輝歲月,不知道他下一次又要講什麼故事。」
「還有哦,微積分真的好難啊,數學是人學的嗎?我就是瞎了眼才選計算機專業。啊,好羨慕不用學數學的人。」
……
諸如此類。
宋逸明聽得很認真,而且一直在笑,聽到我最後一句吐槽時,問了一嘴:「那你為什麼選了計算機?」
我回答得很坦誠:「好找工作,賺得也比較多……是不是太功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