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觸到我的視線時,又做賊心虛般收回來。
恢復了商業大佬應該具備的宛如制冰機的寒冷氣壓,隻是仍在心裡小聲碎碎念:
【不像是需要眼角膜的樣子啊。】
【難道是需要我嘎腰子?】
【那我去找誰幫我嘎腰子才能手起刀落,不打麻藥啊?我還有分分鍾幾百萬上下的單子需要談呢。】
我:「……」
我能想象到,要是他真的這麼做了,營銷號的推文會怎麼寫。
#震驚!謝家大小姐的真實身份竟是緬北人販子#
想到這,我眼前一黑。
趕在他定下噶腰子計劃之前,清清嗓子:
「姜先生,我妹說得對,是我沒考慮周全才導致了這個局面,你不用自責。」
男人眉頭微擰,喉間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你妹說得對?】
【你妹指桑罵槐,她說得對才有鬼了!】
【女人,你和你妹果然感情很好,竟然都有膽子在我面前睜眼說瞎話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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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好你妹。
14、
我和堂妹謝鳶關系一直很緊張。
我倆從小從衣食住行比到學習事業,一向是相看兩生厭。
所以當我出院時,收到謝鳶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短信,我一點也不意外:
「別以為姓姜的沒被我誘惑就是什麼忠貞不二的好東西哦。」
我單回一個問號。
然後發:「又受刺激了?」
謝鳶秒回:「切,你自己看。」
「圖片.JPG」
照片裡是蛋糕店裡舉止親昵的男女,女生明豔陽光,像是迎風生長的勁草,而男生則是西裝革履禮貌斯文,正是今晚說要加班的姜鶴。
謝鳶又發來一句:「他對我橫眉冷對,說不準是不喜歡我這款菟絲花的,他喜歡小太陽類型的。」
「所以你別戀愛腦,野菜你也認不全,小心餓死。」
不至於。
我對我和姜鶴的婚姻關系有清晰的認知。
我們是利益共同體。
隻要他的行為不損害利益,他愛在外面談幾個,都隨他去好了。
15、
晚上十一點。
姜鶴在玄關脫鞋,我掃了一眼,發現他的衣服換了新的。
我了然道:「你明晚還這時候回來嗎?」
他動作明顯一滯。
【!】
【該死,不會被她發現了吧?】
【嗯不過也不要緊,她應該擺正自己的位置,她沒資格管我這事。】
接著才眼疾手快地一撈,將滑落的外套重新掛上臂彎:「是,你不用等我。」
「好。」
我頓了頓,感覺缺少了對利益伙伴的關心,補了句,「要是需要喝補藥,我可以給你燉。」
他疑惑。
「就到十一點而已,這也需要補藥嗎?」
【哪個社會人不熬夜啊,十一點已經很養生了啊。】
我不好打擊自信心爆棚的姜鶴,胡亂點頭道:
「沒事,就當隨便補補。」
話落,姜鶴抿著薄唇,脊背繃直,大步流星地往廁所走,似乎是不想讓我捕捉到他耳根漫上的可疑紅雲。
盡管如此。
隔著廁所的門,我仍能聽到姜鶴吱哇亂叫:
【她好關心我的身體,她、真、的、愛、死、我、了!】
16、
連著三天,姜鶴和其他女人親密的過程都通過謝鳶實時直播給我。
謝鳶扛著單反,把高清的視頻一條一條傳進我的手機裡。
她真的好闲,且有當八卦主持人的潛質:
「狗男人又去蛋糕店了。」
「你可不要嘴硬,說他是想去學做蛋糕哦,這要不是為了見那個女生,我出門被車創死!」
我沒她那麼闲。
還忙著給姜鶴熬補藥,火候的掌握都讓我焦頭爛額。
隻回復了六點建設性意見:「……」
被我冷不丁破了冷水的謝鳶,拍拍我:「謝鹿,你倒是採取行動啊!」
我:「採取了。」
謝鳶心滿意足:「行,你準備做什麼?」
「我給他燉了虎鞭和羊肉啊。」
「……」
一分鍾之後,謝鳶給我發了一條足足六十秒的語音,全是國粹。
我沒聽完。
屬實是吵到我耳朵了。
17、
轉眼指針又到了十一點,姜鶴踏著夜色回來。
他這幾天怕是受累了。
眼底隱著鴉青,活像是被人吸食了精氣。
但這也絲毫不影響他的俊美,反而在矜貴上更添一層破碎的冷感。
「姜鶴,回來啦?」我了然地給他端來我熬的虎鞭和羊肉,「給你燉的。」
第一次燉。
不知道味道怎麼樣,但都是我對合作伙伴的一份心意。
姜鶴長身玉立,狹長的眸子陡然一亮,像是倏然被點燃的燭火。
但聲線依舊平淡無波。
「嗯,謝謝,但下次不用燉了。」
內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看到沒,她!給!我!燉!補!藥!】
【誰敢說她不愛我!】
【燉!都給我燉!我一頓能炫一百碗ţų¹!】
姜鶴故作鎮定,舉止矜貴雅然,實則同手同腳地走到我對面。
拉開椅子坐下。
但也沒著急吃我燉的補藥,而是提了一個蛋糕放在桌上。
睫羽微垂,覆蓋住眼底流動的眸光:「好巧。」
「我也帶了吃的回來。」
我瞥了一眼那盒子上的 logo,很熟悉,是姜鶴最近時常去跟女生親近互動的那家店。
我有點摸不準姜鶴的心思。
不知道他這是替心上人示威,還是單純的缺心眼。
隻得寄希望於他的心聲——
【咋樣,我就學了三四天,就能把蛋糕做得有模有樣了!】
【牛掰吧?】
【DIY 個蛋糕來道歉,不愧是我!】
【真是驚嘆於這世上竟然會有我這種天賦異稟忠貞不二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男人!】
我:「……」
所以他早出晚歸,真的是在學做蛋糕?
這就像是一個男人點了三個女人,就為了湊一桌麻將一樣離譜!
但就是真實發生了。
見我張了張嘴但什麼也沒說的樣子,姜鶴微擰眉頭。
漂亮又凌冽的眉弓下,暗藏著隱隱的心虛:
【難道是我的蛋糕做得不夠好看?】
【嘖,幸好剛才話沒說滿。】
【她要是說不好看,我就說是路過蛋糕店買的,跟她一起吐槽教我做蛋糕的那女的。】
我沒忍住,輕笑了一聲,「……這蛋糕真好看。」
眉眼間的落寞被一掃而空,姜鶴差點沒壓住眉梢的笑,他替我切了一角,狀似無意地補了一句:
「我做的。」
【女人,給這個贊美我的榮幸!】
【快誇我快誇我快誇我!】
嘚瑟得就像瘋狂搖尾巴的修狗。
我含著星星點點的笑意,從善如流:「嗯,我老公真是天賦異稟忠貞不二英俊瀟灑風流倜儻。」
姜鶴呆住了,眼睛不眨了。
姜鶴炸了。
姜鶴倏地站起身,遮掩他紅得跟煮熟的蝦似的臉頰,以及蒼白如玉的脖頸透出的紅暈。
他咻地躲回了房間。
但他的心聲還是如期傳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該死的女人,她好會說話!】
【我好想給她炸原子彈啊!】
【……】
他嗷嗷亂叫半天,又故作鎮定地回到餐桌,端起了我給他燉的補品,「雖然你燉的看著不怎麼好吃,但不能浪費糧食。」
全程下顎緊繃,以防止自己泄露自己的竊喜。
【她燉的,不能浪費。】
【連鍋端走!】
他怎麼做到表情和心裡想法就像分手了一樣啊?
我啞然失笑。
18、
跟姜鶴相處久了。
我發現,他就是賊搞笑一男的。
我爸知道我昨天給姜鶴燉了虎鞭和羊肉,立刻發了消息慰問他的身體,「阿鶴你需不需要我給你推薦幾個醫生啊?」
姜鶴禮貌拒絕了。
我爸很惋惜地說:「那好吧。」
「不過,我是過來人,知道很多增進夫妻感情的技巧,阿鶴啊我跟你說……」
接下來,我爸說的一些不花錢就不能聽的東西,就把姜鶴驚得眼眸茫然一片。
等我開完一個視頻會議出來時,就見原本陷入沙發裡姿勢慵懶的姜鶴,直起腰板,乖得跟個小學生一樣。
他見我出來,眼疾手快地合上了手裡記筆記的小本本。
一本正經地同我爸說:
「爸,這些工作上的事情,我們下次再聊。」
唇齒間咬重「工作上」這三個字。
然後抬眼,假裝剛看到我,恍悟道:「你怎麼出來了?開完會了?」
隨即,眼神飄忽地補了一句:
「吃蘋果嗎?」
「我給你削。」
我摸不著頭腦,說了句「好」,就聽姜鶴在心底松了口氣:
【呼——幸好我手速快,話題轉移得也快。】
【要是被這磨人的小妖精發現我是沒有經驗的童子雞,還要和她爸學習這些,那我在她心裡完美無缺的形象豈不是完了?】
實不相瞞。
你在我心裡的形象本來就沒好過。
19、
【啊,我這該死的魅力。】
站在我身側的姜鶴,是今天第十八次發出這聲感嘆。
並且幼稚地顯擺他新買的騷粉色西裝。
見我被他的著裝吸引了目光,在生意場上遊刃有餘、向來不喜怒形於色都姜鶴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像開屏的孔雀一樣:
「謝鹿,你有沒有覺得,我今天哪裡不一樣?」
我隻覺得他今天特別騷,但有情商的人就不能這樣說,隻好問:
「哪裡不一樣?」
他高昂的情緒肉眼可見地低落下來,就像突然被針扎破的氣球。
睫羽覆蓋著眸光,他別扭地開口:
「你說得對,沒哪裡不一樣。」
?
他怎麼了?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我特意問了她爸關於她的喜好,背了這麼久之後,才專門為她買了這麼難看但符合她喜好的衣服!!!】
【她居然沒看出來!】
【該死,這女人,她在玩火!】
被他的心聲吵得耳鳴,我看著他委屈炸毛的樣子隻覺得好笑,「騙你的,我發現啦,你這件衣服特別稱你。」
「該死的,我都被你迷住了。」
姜鶴倏地抬眼,和我四目相對。
隨即,像被燙到一樣別過臉,垂眸沉思:【呵,我不信,她肯定是看出我生氣了,故意安慰我。】
我將目光投向姜鶴。
我坐著,他站著,更顯得姜鶴身形颀長,騷粉色的西裝襯著他淡然清冷的臉龐,滋生割裂又融合的美感。
誇他的語氣真誠了幾分:「你長得好看,套個麻袋也好看。」
【不,我不信!】
平時自信心爆棚的姜鶴此刻卻是說什麼也不信,倔得像頭驢,【除非——你主動牽我的手。】
嗯——
行吧。
他還是第一次這麼 emo,emo 得我都有點心虛了。
我抿了抿唇,牽起他的手。
從前沒怎麼注意,但十指相扣時,姜鶴修長如玉的五指,肌理細膩骨肉勻停。
有億點點好摸。
【!】
【她真的牽手了诶!敲,開心到螺旋升天……不對,該死的,我還是有點難過,除非——】
【你看著我的眼睛——】
我抬眼,姜鶴的眼底全映著我的模樣,細碎明亮宛如盛滿星河。
【站起來——】
【踮起腳——】
姜鶴的要求奇奇怪怪的。
但我仍然一一照做,下一秒,卻聽他羞澀地心說:【吧唧我一口!】
【要是直接撲倒我,我就更信了。】
我當時:「?」
踮著腳,直接呆住了。
【她為什麼不動了?】
【這女人在欲情故縱,等我主動嗎?】
姜鶴在心裡為難地抉擇了兩秒,說了聲【好吧】。
接著他俯下身去,清雋的臉龐越來越近,凌冽的松柏香在我唇齒間攻城掠地。
耳畔是我同他心如擂鼓的心跳。
20、
各位,虎鞭和羊肉沒白吃。
他光親人都親得我,腦袋炸煙花,時間久得我幾乎要窒息。
……
我靠在他懷裡喘氣,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這一切發生得有點突然。
我扯了扯他的衣角,他眉眼帶笑地附耳來聽我說話,惡狠狠地問道:「你是不是知道我有讀心術了!」
我不信他不知道。
他剛剛那些話,就是引著我往坑裡跳!
皺眉,姜鶴睫羽乖順地垂著,全是委屈:【你瞧瞧,我不過是多說了幾句心裡的不痛快,沒想到竟讓你誤會了去。】
【你要是這般態度,倒不如剛剛直接不理我的好,顯得我無理取鬧了些。】
【……】
他的心裡不再播放油膩的霸總語錄,一時間我竟有些許不習慣。
姜鶴見我心虛和態度緩和的樣子。
眼眸一亮,更是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心裡又道:【瞧你忽冷忽熱的樣子,怎麼,如今哄我倒是委屈你了?】
姜鶴真的很會利用自己的顏值優勢。
細碎的燈光打落他濃密的睫毛上,落下斑駁的剪影,光影朦朧間更襯得他撩人。
看得我色心大發。
拽了他的領帶,笑了下,「對不起啦。」
「不該兇你的。」
墊腳,親在了他的唇角。
(正文完)
男主番外
1、
我見到我嶽父的那天。
我才知道。
我是一篇虐文裡的男主。
嶽父說,這篇狗血虐文講的是我為了一個小太陽一樣溫暖的女孩,拋棄了我的未婚妻謝鹿,且對她真·掏心掏肺,外加挖眼角膜,最後浪子回頭的故事。
我不信,「我為什麼這麼做?我瘋了?」
這可真刑啊。
我嶽父說,「這是劇情的力量,來,我問你哈。」
他說:「你有沒有經常想對人說,呵,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
「你有沒有經常想說,天涼了,讓王氏破產吧?」
「……」
我笑容龜裂了。
是的。
沒錯。
都有。
我甚至有的時候覺得自己瘋了。
但我過於常人的意志力,總能在這些話脫口而出之前,把它扼殺在心裡。
2、
「隻有你和女主,也就是我女兒結婚了,劇情直接快進到你們的 he 結局,你們倆才能逐漸擺脫劇情的控制。」
「逐漸是需要多久?」
「有可能一天,也有可能需要一年半載吧。」
嶽父如是說。
……
我和謝鹿結婚了。
世界的禁制果然松動了很多,心裡的激動難以言喻,我給謝鹿買了一束花。
我本來想的是【謝鹿長得這麼好看,假花配不上她】。
但莫名地被另一種【這女人居然想在婚禮用假花省錢,該死,溫柔多金的我怎麼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念頭給替代了。
我:「……」
霸總無語.jpg。
3、
結婚後的一個星期,我學做蛋糕和謝鹿道歉。
嶽父告訴我那個教我做蛋糕的女的就是我的小太陽,憂心忡忡:
「你對她印象怎麼樣啊?」
「你喜歡上她了?」
「難道劇情的力量這麼強大嗎?」
我想了想,說:
「她教得一般。」
「我能學會,主要還是靠我天賦異稟。」
說到這裡,我為難地嘆氣,捧著我的蛋糕盒子。
心想:萬一謝鹿要是嫌棄這太醜了或者太難吃了,我多丟人吶。
4、
結婚後的第一個新年,在我身上的劇情力量徹底消失。
不僅如此。
我還知道了謝鹿可以讀我的心聲,各種在心裡裝柔弱裝綠茶裝委屈的招數,逐漸得心應手。
比如,這晚,她處理著公司文件。
我坐在她身邊隨手翻著資料,看似一片歲月靜好,實則我內心開始:
【鹿鹿你已經三分鍾沒理我了。】
【你以為我還會在乎嗎?】
【我已經在昆侖山練了六年的劍,我的心已經和昆侖山的雪一樣冷了。】
【但當我發現你不理我……】
我的謝鹿,無奈又好笑地勾著我的領帶。
輕啄我的唇角。
她抬眼,倏地笑了下,「不看了,我們睡覺。」
「好。」
我輕聲應道,反握上她的手。
十指相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