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止戈默了默,出聲道:“本人更好看。”
安長卿臉上笑容擴大,睨他一眼:“我就覺得這畫上的更好看。也不知道是誰畫的?是府裡的畫師嗎?我得見見他當面道謝才成……”
蕭止戈眼神閃爍片刻,才道:“……不是。”
“那是誰?”安長卿一臉好奇,緩緩道:“該不會……是王爺畫的吧?”
“……”蕭止戈不說話了。
安長卿想起上回來書房,這人就急急忙忙在藏什麼,估摸著就是這幅畫了,他眨眨眼,離蕭止戈更近些,低聲問:“王爺偷偷畫我做什麼?還有這幅畫是我給胡大夫的報酬,王爺什麼時候討來的?”
蕭止戈:“……”
見他沉默不語,那雙眼睛始終沒有看他,安長卿將畫妥善收起來,道:“這幅畫我很喜歡,不如送我吧?改日王爺自己再畫一幅?”
沉默良久的男人終於看他,慢吞吞地說:“畫得不好。”
安長卿一笑:“但我就喜歡這幅。”
蕭止戈呼吸一窒,看著他笑容燦爛地將自己畫的那副畫拿在手中把玩。而胡是非畫得那副,倒是他卷好又放回了花瓶當中。
心頭似有一汪熱水在輕柔晃動,他聽見自己說:“你喜歡,我再給你畫。”
其實他並不擅長畫畫,拿慣了刀槍的手再去拿畫筆,總有些不習慣。但每當看著胡是非畫好的那副畫,他又忍不住想,他的王妃生了一副好相貌,合該被留下來。等到白發蒼蒼後,他的美好依然可以被拿出來細細品味。
但莫名的,他又不想讓其他人來執筆。最終幹脆自己提了筆,回憶著他的模樣細細描繪。
隻是他到底畫技生疏,好不容易畫完一副,也沒敢叫他知曉。
但他的王妃似乎永遠不會讓他失望,他拿著他親手畫的畫卷,說:他很喜歡。
Advertisement
蕭止戈隻覺得……胸口那一汪水,驀地燙了。
作者有話要說:
喏喏:偷偷畫我,你是不是特別特別特別喜歡我啊?
慫慫(臉紅):……(嗯。
第 27 章
捧著畫卷回了正房, 安長卿轉悠著想找個合適的地方把畫卷掛起來。蕭止戈跟在他後頭,不太樂意地蹙了眉:“這幅不好。下次畫幅好的再掛。”
“我覺得這幅就挺好。”安長卿不以為意,舉著畫卷在牆上比劃了一下, 道:“而且以後畫了, 也可以都掛在這裡。”
他說著就叫了下人進來,讓人把畫給掛上去。
“可惜我不會丹青。”安長卿仰頭看著下人們調整位置,道:“不然我也給王爺畫一幅畫像。兩幅畫挨著掛在一起不是很好?或者找個畫師,給我們兩人畫一幅也不錯。”
說話間他臉上洋溢著明快的笑容, 蕭止戈凝目看著他,聽見他的話,眼神微微閃了閃。
等下人把畫掛上去, 安長卿瞧著還是不太滿意, 讓人又往右邊挪一挪。等終於調整好,他才滿意了, 叫安福送了茶過來,和蕭止戈一起品茗。
“王爺以前學過丹青嗎?”安長卿瞧著習慣性沉默的男人,又好奇的問道。
其實說起來, 兩輩子加起來, 他似乎都不太了解蕭止戈。就像上輩子,他從未見蕭止戈拿過畫筆。這個男人總是肅殺冷冽的。布滿繭子的手仿佛天生就該拿刀拿槍,絕不像是會拿畫筆的模樣。
“幼時學過。”蕭止戈垂著眼眸, 淡淡道。
雖說不受寵, 但是蕭止戈幼時還是同其他皇子一同上課的。大邺太.祖乃是天之驕子,是文武雙全、為人稱道的明君,皇子們身為太.祖子孫, 自然不敢墮了太.祖威名。除了必要的四書五經要熟讀,琴棋書畫和武技等也不能落下。
他幼時懵懂, 隻知道父皇不喜歡他和母妃,卻不知道緣由。後來見大哥因為學業出色,被父皇誇獎,他便也铆足了勁兒地學,隻盼著父皇也能誇誇他,去看看他和母妃。隻是他似乎在這些風雅之事上沒什麼天賦,廢了好大勁兒也沒能得一句誇獎。
後來母妃過世,他日漸懂事。也不再做這些無謂之事,隻一心習武,鑽研兵法。
當然,這些陳年舊事他並不打算說出來叫安長卿聽著掃興,隻淡淡一句“皇子都要學”便含糊帶了過去。
安長卿果然聽得高興,又問:“王爺還會什麼?”
“琴棋書畫,都會一些,隻是不精。”
沒想到看著像個粗魯武將的北戰王竟然還會這些風雅事,安長卿越發覺得自己對他的了解實在太少。但如今知道的越多,又越發覺得這人像一塊藏玉的陋石。表面看著粗糙平凡,但隻需要剝開一點石衣,便會發現,內裡藏著剔透珍貴的玉石。
“可我什麼也不會。”安長卿苦著臉,有些惆悵道:“除了書看得多些,琴棋書畫,我一樣都不會。王爺會不會嫌我?”
安家族學是不教這些東西的,去族學的子弟,多半是衝著科舉功名去的,隻學八股文章。若是想學其他,得另請夫子來教。就像安長卿的大哥和二哥,甚至另三房的少爺們,都是有夫子授課。唯有他,在府裡不討喜,不管是請了夫子開小灶也好,還是外出遊玩也好,都沒有他的份。
蕭止戈擰了眉:“不會。”
又道:“你若想學,我教你。”
安長卿也是隨口感慨,但是聽他這麼一說,又不由地起了心思:“真的?”
蕭止戈“嗯”了一聲。
“那就從丹青開始開始吧?”安長卿笑起來:“等我學會了,也給王爺畫一幅畫像。”
蕭止戈動作微頓,隨後斂下了神色,彎唇應下:“好。”
***
忠勇侯府被抄家的次日,安長卿去了安府。
卻不料剛進門,就碰上了久未見過的大哥安長煜。安長煜是李氏嫡長子,比他大六歲。成親後便被安知恪外放到了地方去歷練,今年正好回京述職。因為嶽母重病,前些日子他陪妻子去盡孝,前幾天才趕回來。
不想就這麼巧,正好撞上了回來的安長卿。
安長煜笑著行禮,仿佛對這府裡曾經發生的事情一概不知:“三弟,哦不,是王妃別來無恙?”
安長卿亦掛上了笑容,淡淡回道:“一切安好,大哥呢?在外可好?”
“都好,都好。”安長煜笑容可親,腳步一轉隨著他同路而行:“就是在外放之地艱苦,這三年可吃了不少苦頭。不過真回來了,又有些不習慣了。府裡跟我離開前也大不一樣,想想我們幼時無憂無慮的日子,難免感懷稚子無憂。”
他似真似假的感嘆,安長卿也摸不準他到底想說什麼,便不接話,聽著他獨自把這戲唱下去。
這安家,要說誰最像安知恪,便隻有他的大哥安長煜了。安長煜自小聰穎,又是長子嫡孫,在安家是眾星捧月般的存在。能與他在老太君面前爭寵的也隻有二房的安長齊罷了。但即便這樣,安長煜得的偏愛也多些,就連家裡的弟妹都十分敬重這個大哥,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曾經的安長卿也不例外。
安長煜因為年紀最大,從沒有如那些兄弟姐妹一般欺負他和安嫻鈺。偶爾在府中遇上了,也會衝他寬和一笑,安長卿那時候天真的以為大哥是不討厭自己的,還試圖親近過他,隻是卻被他驟然變冷的面色嚇住了,之後再也不敢主動去尋他。
安長卿是後來才漸漸明白了,這個大哥其實也是厭惡他的。隻是他自持長子嫡孫的穩重,才維持著表面和善罷了。
就像此回,他既然已經回了府,必然已經聽李氏說過這段時日的恩怨。但他卻還能一副春風和煦的模樣與他闲聊,甚至同他追憶過往的日子。
安長卿眼神冷了冷,不鹹不淡道:“我與大哥不同,反而覺得現在過得自在些,並不太懷念幼時那些日子。”
安長煜笑容頓了頓,又道:“那海雲呢?海雲表哥你也不懷念了?”
安長卿微微眯起眼:“海雲表哥?”
“是啊。”安長煜感慨道:“一別數年,沒想到海雲一家年後也要上邺京來了。你還不知道吧?海雲退了原先那門婚事,說是要等考中功名之後,迎娶心愛之人,隻是可惜……”
他說到一半,卻又不說了,轉而欲言又止地望著安長卿。
安長卿卻對此並沒觸動。李海雲他是記得的。是李氏娘家哥哥的兒子。曾經來安家住過一段時間。是個十分清雋的讀書人。
除此之外,唯一叫他印象深刻些的便是李海雲此人很容易傷春悲秋。兩人偶然一次在廊上相遇後,李海雲便時常喜歡邀他一起賞景作詩。安長卿礙著李氏的面子,不好拒絕,隻能陪坐一旁,聽他作些酸溜溜又聽不懂的詩詞。
話雖如此,李海雲對他的態度倒是不錯。但是因有安長齊的前車之鑑,他對主動接近他的人總難免懷了一絲防備之心,因此兩人關系也說不上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