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荊鳴玉心如死灰的嫁過去,卻懼怕戰神兇名,躲在自己的院子裡得過且過。沒過幾年,他因誤喝了給鎮北王的毒湯,就此命喪黃泉。
臨死前,那個據說快死了的鎮北王半跪在他床前,握著他的手鄭重承諾,“你因我而喪命,從今往後,我會竭我所能庇護你的親人,你安心去吧。”
後來他登基為帝,果然踐諾,庇護了他唯一的姐姐。
重來一世,荊鳴玉還是躲不過給鎮北王衝喜的命運。但這一次,他決定好好照顧這個奄奄一息的男人,報他前世恩情。
卻不料男人解毒後急不可耐拉著他要圓房。
他被男人緊緊摟在懷裡,溫熱呼吸打在耳廓,“安心跟著我,從今往後,我護著你。”
第 26 章
安長卿猜測的不錯, 不過兩日時間,大街小巷再沒有人敢傳忠勇侯府的闲話。明明臨近小年,但大街上竟然冷冷清清, 再不見了說書先生在上頭唾沫橫飛, 滿座看客在下頭拍桌喝彩的熱鬧場面。
各個書鋪也將擺在最外頭的各式小話本都收到了裡頭去,不是熟人來買,輕易都不敢賣。甚至連出來擺攤的商販們,說笑也少了, 生怕因為一句玩笑話就下了大獄。
永樂街上,一頂不起眼的小轎緩緩行過,坐在裡頭的御史大夫瘦削的臉上露出個篤定笑容。收起了寫滿小字的折子。
第二日, 一封參忠勇侯的奏折被送到了天子面前。
與此同時, 闕門外登聞鼓被擂響,衣衫褴褸的老妪跪在鼓旁拼命磕頭, 聲淚俱下的喊道:“忠勇侯府草菅人命,天子腳下!王法何在?忠勇侯府草菅人命,天子腳下, 王法何在……”
老妪神態癲狂, 聲色悽厲,跪在門外一遍遍磕頭,不多時額頭鮮血便染紅了地磚。
鼓聲從外傳到大殿上, 安慶帝手裡拿著參奏的折子, 面露不悅:“外面何人擊鼓?”
“回陛下,是一老妪在鳴冤。”回話之人瞥了一眼隊伍中的忠勇侯,神情遲疑。
“鳴何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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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告忠勇侯府草菅人命。”
安慶帝手一頓, 將冗長的折子扔到了臺階之下,語帶怒意:“忠勇侯, 你有何話說?”
忠勇侯急忙出列跪下,神情忐忑間撿起地上奏折,匆匆掃過幾行,便伏地喊冤:“陛下明鑑,此乃栽贓陷害!老臣冤枉啊!”
安慶帝一向不喜麻煩事,見狀懶洋洋的靠回龍椅,手指點著御史大夫道:“何愛卿,你來說。”
御史大夫一躬身,出列上前,波瀾不驚道:“忠勇侯及其家小,侵佔田產、草菅人命,其罪名如下……”
忠勇侯胞弟,殺人奪妻;忠勇侯庶子,侵佔田地;忠勇侯其妻,殺良家女三人……
御史大夫每念一樁,忠勇侯臉色就白一分,待他全部念完,已經面白如紙,卻仍然強自鎮定道:“這都是栽贓陷害!御史大夫就算記恨我沒照顧好先夫人,也不至於如何構陷!”
御史大夫板正的臉面無表情,一撩下擺跪下道:“陛下明察,臣之女乃病逝,如何會因此記恨忠勇侯?此言樁樁件件,都有據可查絕無構陷,若是忠勇侯不服,可請大理寺卿查證!”
忠勇侯一噎,目光四顧,最終滿懷期翼地落在安知恪身上。
恰好此時安慶帝亦是道:“安愛卿以為如何?”
安知恪出列,斟酌一番道:“孰是孰非,請大理寺查證一番便知。”
“可。”安慶帝道:“那便交予大理寺查辦,御史大夫代朕督辦。”
“臣等領旨。”
***
大理寺辦事雷厲風行,加上素來剛正的御史大夫督辦,很快將指認忠勇侯府諸人的諸多罪名全部落實。忠勇侯府三人被羈押,而忠勇侯因為包庇縱容家眷,要等上報安慶帝,再行擬定罪名。
大理寺的人從侯府拿人離開時,不少百姓都在街上看熱鬧。御史大夫依舊是波瀾不驚的模樣,倒是忠勇侯已經端不住鎮定的面孔,咬牙低聲道:“做人留一線。嶽父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御史大夫銳目掃過他,道:“侯爺以為這便完了?”
忠勇侯微驚:“什麼意思?”
御史大夫道:“侯爺才是忠勇侯府的頂梁柱,侯爺還好好的,忠勇侯府就不算垮了。”
說完拂衣而去。
隔日,有人在邺京護城河裡撈起一具女屍,送去驗屍後,發現竟然是忠勇侯府叔侄爭搶的那個小.寡.婦。眾人頓時哗然。小寡婦從那之後便沒了消息,沒想到竟然是死了。
準備整理證據寫折子上報安慶帝的大理寺卿不得不匆匆帶著人馬去了京兆府。順著女屍往下查,竟然又拔出蘿卜帶出泥,發現殺人拋屍的兇手,手上竟然還有幾條人命。
大理寺嚴刑審問之下,竟然逼問出這兇手是忠勇侯的心腹,專為忠勇侯做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大理寺卿在奏折中如實稟報。安慶帝震怒,下令嚴辦。
忠勇侯被削去爵位,與其胞弟及夫人一並判處斬立決,於午門外斬首示眾;庶子吳雋書削去官職功名,貶為庶民不得錄用;忠勇侯府產業盡數被查抄,其餘家眷被搜身趕出侯府……
而先前被忠勇侯打過招呼暫時關押起來給個教訓的說書先生們,也終於被放了出來。原先的京兆尹受忠勇侯拖累,連貶三.級,到地方去做了個小官。
重獲自由的說書先生們再度活躍起來,忠勇侯府的衰敗不僅傳出了邺京,甚至還被戲班子搬上了戲臺。成了頗受歡迎的曲目。
……
安長卿坐在蕭止戈對面,笑吟吟剝松子,剝好一盤,便殷切地推到他面前去:“這次多虧了王爺,才能叫吳雋書不得翻身。”
按照他原先的計劃,頂多讓吳雋書和忠勇侯府的名聲難聽些,但卻撼不動根本。畢竟世人忘性大,又喜歡捧高踩低。隻要忠勇侯還在,忠勇侯府不倒,吳雋書依然是侯府的公子。
若不是蕭止戈教他,借御史大夫的手扳倒了忠勇侯,他怕是不知道要費多少工夫才能報了上一世的仇。
蕭止戈眼中帶了笑,吃了一顆松仁,把剩下的推到他面前,又將他面前一碟沒剝殼的松子拿到面前來繼續剝:“你吃。”
安長卿撐著下巴端詳他,看了一會兒,又忍不住湊到他跟前去,巴巴地問:“王爺以後繼續給我講兵書吧?”
被指點了幾回,安長卿越發覺得這人心思深沉缜密,是他所不能比擬的。如此好的老師是他的枕邊人,他不多學著點,實在是浪費。
蕭止戈被他晶亮的眼睛看著,不自在地挪開視線,道:“好。隻是兵書十分枯燥。”
安長卿搖頭:“我不怕。”
蕭止戈“嗯”了一聲,起身從書架上抽出三本厚厚兵書,道:“先把這三本看完。若是不懂……再問我。”
三本兵書疊放起來,足足有旁邊的花瓶高,安長卿隨手翻了幾頁:“……”
他合上書,巴巴瞧著蕭止戈:“王爺不給我講嗎?”
蕭止戈搖頭道:“凡兵法韜略,在道不在術。虛實奇正變化萬千。需你自己揣摩領悟,我隻能從旁點撥。”
安長卿蔫蔫“哦”了一聲,但還是準備帶回去慢慢揣摩。他叫了安福進來,讓他先把書抱去正房放著,等他回去再看。
三本書疊在一起十分厚重,安福一下沒抱穩,手肘不甚碰到了桌案上的花瓶。花瓶傾倒,裡頭插著的兩幅畫卷也跟著落在了地上,胡亂鋪展開來。
安長卿連忙去撿,觸到畫卷看到上面內容時眉頭便挑了挑,疑惑道:“這畫怎麼在王爺這兒?”
這分明是他先前去請胡是非給娘親治病時給出去的報酬,是胡是非替他畫的。
他下意識再去看另一幅畫,畫的竟然也是他。隻不過兩幅畫放在一起一對比,就連安長卿這種不懂畫的,也能看出高下之分了。
胡是非那副畫明顯更加精致些,能看出畫者功力十分深厚。而另一幅雖然也十分傳神,但筆觸卻十分生澀。
安長卿的眼睛在兩幅畫中間轉來轉去,眼風悄悄去瞥蕭止戈。
蕭止戈沉著臉,瞧著臉色有些嚇人。呆立在一邊的安福已經嚇得跟鹌鹑似的,吱都不敢吱一聲。
“安福,你先出去。”
安長卿與他相處得多了,已經基本能看出他是真生氣還是在裝模作樣了。將安福打發出去,安長卿將兩幅畫小心鋪展在桌上,故意指著另一幅畫道:“這幅畫畫得真不錯。比我本人還好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