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邺嶺冷笑:“我會去聯系被蠱蟲控制的那個蠢貨,讓對方開綠色通道放更多同族進城。”
他太了解蘇茶了,對方混進花妖族那晚,明明可以直接對更多族人下手,偏偏選擇偷襲自己,這說明不想牽扯其他人。
如今全城搜捕,蘇茶很容易碰上花妖族人,退一萬步說,現在碰不上以後也是死敵。等到他不得不一次次違背意願親手殘害同族的時候,道心很容易產生松動乃至崩潰。
從另外一個角度說,一個肆無忌憚殺戮曾經同族的魔鬼,世人絕對會撕下潛意識裡‘受害者’的標籤,把他當做一個危險分子對待。
長老很快把消息傳回花妖族,立刻引起了轟動。
最激動的當屬支脈,這可能是他們唯一進入主脈的機會。
“聽說族長都在蘇茶手上吃虧,我們去了會不會白白送命?”
“不是說交手就可以?我覺得可以碰碰運氣,他現在主要就是在針對族長,或許不會下死手。”
“每年進入主族的考核存活率十不存一,這個確實容易一些。”“沒錯,不一定非要動手,隻要能找到蘇茶的下落,機會就來了。”
支脈的花妖不惜一切代價想要進入主脈,而主脈在覬覦地位上的提升,當天下午便有不少人迫不及待出發,路上沉思如何才能保障全身而退。
和蘇茶同一時代的妖存活下來的有限,不少人帶著寶物前去請教。
“我印象中他還是比較心善的,或許可以嘗試利用這一點。”
請教的人若有所思,頃刻間腦海中便產生了很多念頭。
……
一直住在網吧顯得太過奇怪,夜晚降臨前,蘇茶和紀天燼不得不轉移地點。
荷花玉蘭先一步出去探好路線,指引他們來到一片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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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茶轉了一圈,也沒看到旅館或是任何可以借宿的地方,直到荷花玉蘭的葉子指了指地面。
蘇茶嘴角一抽:“下水道?”
朋友,認真的嗎?
荷花玉蘭垂首。
這已經是精神體努力尋找的成果,目前到處都是封控,能找到個相對安全的下水道已經很不容易。
深吸一口氣,蘇茶不得不妥協進入這座城市的地下通道。
紀天燼暫時也想不到更好的去處:“稍微堅持下,不會超過三天。”
隻是為了抓一隻妖就長期封城,群眾多半已經不滿,這種封控持續不了多久。
蘇茶點了點頭,嘆道:“隻希望別再多生枝節。”
晝伏夜出,兩天後蘇茶發現他還是低估了蘇邺嶺的無恥程度。根據網上官方最新發布的消息,封控即將解除,不過各個關卡會有專人守著。
除了妖族禁地南江區,湯城任何一個通往外界的節點,幾乎都能看到花妖的身影。
民眾質疑妖族進城數量過多,官方也給出了合理解釋,本次進城的妖族年紀不大,妖力一般,在可控範圍。來得花妖也不蠢,他們被鏡頭捕捉時,故意裝出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好像是被逼著過來。這樣即便對上蘇茶也能找到說辭,他們都是受到族長下得死命令才會如此。
沒有錯過任何一個媒體的採訪視頻,看完後蘇茶神情冰冷地嚇人:“蘇邺嶺這是在逼我親手屠戮族人。”
紀天燼沒什麼表情:“那就殺了吧。”
依他看來,這些妖族的膽怯多半是裝的,就算蘇茶不動手,他都想要親自解決幹淨。
地下信號不是很好,蘇茶看著鏡頭裡這些年輕小妖的面容,低頭望著自己的手指,良久自嘲地一笑:“你說我這雙手,最後究竟要沾多少族人的血?”
接下來的數小時,他一直陷在沉默裡,紀天燼沒有打擾,隻能不時輕拍一下蘇茶的背做安撫。
本來身上的傷就沒有徹底愈合,地下通道的環境也不好,半夜蘇茶開始發起低燒。紀天燼出去買藥被他拉住了:“沒必要。”
他自己的身體自己有數,稍微休息一下就好。
斷斷續續睡了幾小時,等到蘇茶再次睜眼時,發現不知何時躺在了紀天燼的腿上,旁邊還放著被拆成幾部分的機械手套。
紀天燼正在做最後的組裝,將機械手套復原成原來的形狀。
蘇茶愣了下,連忙坐起身來:“你在做什麼?”
“替換了空間折疊器幾個損壞的零件,應該勉強還能使用幾次。”
蘇茶:“為什麼不直接拆我的……”
紀天燼解釋:“我的機械手套做過改裝,其中一些零件可以平替給折疊器。”
蘇茶對機械手套沒有什麼執念,但對於大部分星際人來說,機械手套就像是劍之於劍客。
“隻是攻擊力會受限,回去後再修就行。”紀天燼平靜地重新戴上:“不要為這點事糾結。”
蘇茶清楚對方這麼做的原因是想盡快出城,同時也可以避免和花妖族的交手。
“其實你不用……”
後面的話沒有說下去,正如紀天燼所說糾結下去毫無價值,蘇茶話鋒一轉道:“現在就出城,我想去一個地方。”
紀天燼扶他起來,蘇茶渾身都是冷汗,燒還沒有退,出去後聞見新鮮空氣才好了一些。
借助空間折疊器,兩人順利出城,期間看到幾個結隊尋找自己的花妖族小妖時,蘇茶手指動了動,目中的冰涼一閃而過。
他所說要去的地方毗鄰花妖族的領地丹河界。蘇茶現嗓音沙啞,喉嚨有些幹澀的疼,紀天燼沒有追問為什麼要去那裡,隻是安排好路線,然後帶著蘇茶趕過去。
騎在白虎身上,精神體一路跑得飛快,中途到一座小城市換乘了汽車,一直到第二天傍晚,總算平安抵達大合省。
照舊從偏僻的小道繞行,蘇茶帶紀天燼來到一片不知名的山區。因為和丹河界接壤,花妖族還特別在此設立了禁區,平日沒人敢過來。
蘇茶的腳步停在邊緣地帶:“到了。”
紀天燼先伸手搭上他的額頭,確定燒已經退下去了,隨後才問:“這是哪裡?”
沒有正面回應這個問題,蘇茶輕聲道:“冤有頭債有主,我本來不想再和花妖族其他人有任何過分緊密的牽扯,奈何他們步步緊逼。”
月沉如水,他微微仰著頭,感受著夜風的吹拂,好像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口中卻說:
“可即便如此,我也做不到眼睜睜看著花妖族滅亡。”
紀天燼胳膊動了一下,原本是要習慣性摸摸蘇茶的腦袋,中途遲疑了一下,輕輕握住對方的手,似乎想要把自己的體溫傳遞過去。
雖然很殘忍,但是紀天燼仍舊緩緩道明了關鍵:“花妖族的根已經爛透了,你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殺你。”
“我知道,我隻是……需要一點時間罷了。”
紀天燼堅定道:“接受現實確實不容易,但我會陪著你。”
蘇茶搖了搖頭,表示這和接受現實無關。
他視線遠眺,聲音在夜風中忽近忽遠:“有沒有覺得這山很特別?”
先前注意力一直在蘇茶身上,紀天燼聞言仔細感受了一下,站在這附近確實有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從這座山開始,一共有七十二座山脈相連,靈氣充沛,天地日月之精華都能匯聚在此。”
紀天燼的精神力一直是外放的,確定沒有人住在附近,也沒有感覺到什麼建築,好奇道:“既然是風水寶地,為什麼花妖族不直接做選址?”
蘇茶笑了:“因生長在這裡的都是隨時可能會開智的草木。”
紀天燼愣了下。
蘇茶:“裡面有上古大陣,非純正的花妖族血脈進入,會被立刻絞殺。如果沒有空間折疊器,單憑你我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
紀天燼:“所以你來這裡是為了……”
“我想嘗試著用精神力催發這些花花草草,雛鳥情節,日後有能化形的草木會聽從我的命令。”蘇茶淡淡道:“忙完了這邊,時間充足我會冒險回花妖族一趟,大部分剛開靈智的小花妖不受待見,喜歡化作原形修煉,我將一並對它們潛移默化。”
前幾代沒救了,該出手時就出手,他隻能拯救一下年輕一代的腦子,才不至於亡族。
自從深度覺醒後,蘇茶催發花草的能力幾乎就沒怎麼派上過用場,以至於紀天燼都快要遺忘他還有這個本事。
旁側白虎一雙眼睛瞪得滾圓,大腦袋蹭蹭蘇茶,一波控制住一代人,最後直接來個窩裡反,簡直太帥了!
雲霧遮住月光,蘇茶忽然輕輕捂住胸口:“隻想當個孩子的我,現在不得不去當所有花妖族下一代的爸爸,哥哥,我心好痛。”
紀天燼:“……”
“你說他們為什麼這麼逼我,為、什、麼?”
紀天燼:“……”
第95章
雲霧尚未散去,每到月黑風高的晚上,蘇茶總容易做出一些驚天的決策。
“走吧。”他望著紀天燼手中的空間折疊器:“不能讓你的機械手套白白犧牲。”
紀天燼終於明白,一直以來對方口中的不想再有關系,並非全部和復仇有關,而是不想再幹涉花妖族的一切事務。
蘇茶想和蘇邺嶺以小博大,但是後者逼著他用王炸。
這麼想想,蘇茶實慘。
紀天燼幽幽嘆了口氣,隨後開啟空間折疊器。
一進入山谷,空間折疊器立刻開始變得不穩定,蘇茶警惕起來,不愧是上古大陣,哪怕在不同維度多少也能投射出一些能量。
漫山遍野一片清輝,在晨昏星時紀天燼曾匆匆一瞥極光,如今這山間的花草和那種壯闊的瑰麗有異曲同工之妙。
少瓣奇花、單花瓣玫瑰各種品種應有盡有,每一株花都要比一般花卉高大許多,甚至有玫瑰像是長成了一棵樹。
蘇茶:“生長在外圍的多是不被重視的花草。”
紀天燼頷首,記得對方提起過花妖族以茶花為主,其餘品種化形後直接歸類為分支。他忽然好奇:“不該是很受重視的孩子,才會以種族為名?”
花妖族應該沒有第二個叫蘇茶的。蘇茶尷尬地笑了笑:“有沒有可能是因為太廢了,族裡懶得賜名,才會用‘茶’這個字?”
‘主脈之恥’這個頭銜曾落在他頭上數年。
“……”這是紀天燼沒有想到的。
花妖族視茶花為正統,支脈待遇很差,蘇茶沒什麼正統觀念,一視同仁地準備進行培養。他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取出一大包化肥。
紀天燼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現出了那段魔性廣告,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念了出來:“佳樂佳化肥,效果崗崗的好化肥。”
搖搖頭摒棄那段記憶,他深深看了蘇茶一眼:“你竟然還隨身帶著。”
“畢竟是代言人,隨時可能用到。”蘇茶撕開袋口的時候,自言自語道:“都四年多了,希望沒過期。”
怕被上古大陣絞殺,他不敢直接走出折疊器,借用精神力讓佳樂佳化肥灑滿大地。
唯美的山谷,頓時失去了某種氛圍感。
荷花玉蘭不知何時跑出來:“這就是傳說中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孩子嗎?”
蘇茶眼皮狠狠一跳:“你能閉嘴嗎?”
他開始想念那個啞巴精神體了。
蘇茶長了一雙堪比藝術品的手,隻見他緩慢地將精神力舒展鋪開,蔓延至山谷的每一個角落,感知著那些有可能化形的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