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戰心中一凜,瞬間明白了褚紹陵的意思,褚紹陵看著衛戰的臉色低聲道:“你應該知道,我是最重嫡長之人,長子繼承家業是順應大統,反過來說……次子並沒有那麼重要,是不是?”
衛戰不知該如何應答,褚紹陵寬慰一笑:“衛戟是本王要重用的人,他的一份家業將來若是無人繼承實在可惜,倒不如……你來替他分憂,這樣你的孩子能多得一份家私,衛戟膝下也不會寂寞,不是很好麼?”
衛戰猶豫道:“舍弟年紀還小,以後……”
褚紹陵輕笑:“以後的事,我都給他安排好了,你放心就是。”
衛戰不知該怎麼辯駁,這樣做自己佔了衛戟太大的便宜,衛戰心裡愧對衛戟,他還是希望衛戟能像旁人一般娶妻生子的,褚紹陵在衛戰肩上拍了拍低聲道:“馥儀這一胎若是兩個女孩兒或是一男一女就當我沒有說過,我不會動你的長子,你隻要將次子過繼給衛戟就好,衛戟屋裡沒人能教養,孩子幼時定然還是放在馥儀身邊養著的,衛戰……你跟馥儀吃不了一點虧。”
衛戰搖搖頭:“臣不是在意這個,臣隻怕舍弟、舍弟他……”
“他巴不得呢,不過……這些話還是你對他說更好一些。”褚紹陵可不願意讓衛戟知道這孩子是自己威逼利誘來的,褚紹陵輕聲道,“待馥儀產下次子後,你來跟他說,衛戟會願意的。”
衛戰無法隻得應下,猶豫了半晌道:“殿下,若是有一日殿下變了心意,不用舍弟再相伴左右……就過繼一事就作廢吧,讓舍弟安安穩穩的娶妻生子,強過於如此。”
褚紹陵一笑,衛戰是一心為衛戟打算的,既然衛戰已經敞開了說那褚紹陵也就不藏著掖著了,褚紹陵起身沉聲道:“我現在對他是什麼心意,百年之後還是什麼心意,隻怕現在這樣說你也不信……你隻往後看吧。”
同樣的話褚紹陵當年對衛戟也說過,當日衛戟不信,但後來慢慢的就信了,褚紹陵有信心衛戰以後也會信了的。
回王府的馬車上搖晃搖晃,衛戟中午沒睡,這會兒困的一點頭一點頭的打盹,褚紹陵看著好笑,攬著衛戟讓他枕在自己腿上,衛戟伏在褚紹陵身上沒頭沒腦的嘟囔:“殿下……臣不成親。”
褚紹陵替他將落在臉上的頭發抿在耳後,輕聲道:“不讓你成親,我那是哄你們家老太太的,哪能真讓你成親?再說你不是已經跟我成親了麼?”
衛戟笑了下點頭:“對……”
褚紹陵笑笑在衛戟頭上揉了一把,衛戟往裡蹭了蹭,低聲道:“殿下今天怎麼突然過來了,嚇了臣一跳。”
為什麼過來當然不能讓衛戟知道,褚紹陵隨口道:“你又不在,我在府裡也是無聊,就想著過來看看,接你回去,順便看看馥儀。”
衛戟點點頭,迷迷糊糊的又睡著了,褚紹陵隻覺得自己懷裡被衛戟捂的暖烘烘的,像是抱了隻聽話的貓兒一般,褚紹陵輕輕撥弄衛戟溫潤柔軟的唇,衛戟側過頭避開,可愛的緊。
Advertisement
不多時到了王府,褚紹陵將人叫醒,怕他剛醒了一吹風凍著,兩人又在馬車上坐了會兒,褚紹陵抬手在衛戟臉上捏了一把,輕聲調笑:“你剛夢裡叫我了呢。”
“啊?”衛戟瞬間清醒了,羞赧道,“臣……臣說什麼了?”
褚紹陵忍笑,這傻東西什麼都信,褚紹陵湊近衛戟耳畔低聲說了幾句下流話,衛戟的耳朵瞬間燒的通紅,難堪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褚紹陵故作體貼道:“害臊了?放心……我以後不提這事了。”
衛戟原本以為褚紹陵會好好打趣自己一番的,沒想到褚紹陵竟輕輕放過,連忙點頭:“謝,謝殿下。”
褚紹陵撐不住笑了:“罷了,下車吧。”
兩人進了王府,剛繞過垂花門時裡面王慕寒匆匆趕了出來,沉聲道:“王爺,宮裡剛傳話來……西邊遼涼狄子來犯,皇上命王爺盡快進宮議政。”
75
兩人當即回寢殿換衣裳,衛戟替褚紹陵將頭發攏起戴上一頂九龍潘雲冠,褚紹陵對著銅鏡看了看笑道:“手藝不錯,挺精神的。”
衛戟沒說話,半跪下來將褚紹陵的腰繃整了整,褚紹陵低頭看著衛戟的臉色,低聲道:“怎麼了?”
衛戟起身猶豫了下道:“如今朝中……能出戰的皇子隻有殿下了。”
褚紹陵笑了下攬著衛戟的腰將人拉近,輕聲笑道:“怎麼了?擔心你家殿下上不得馬拉不開弓?”
衛戟擔心的自然不是這個,自來皇子出徵很少有真的上前線的,性命之虞是沒有,但如今皇城中局勢不穩,這個時候皇帝若是點褚紹陵為將隨軍出徵,等褚紹陵歸來時怕是褚紹阮的太子冊封大典都辦完了,褚紹陵的儲位一日不定衛戟一日就不安心,還帶了些稚氣的臉上心事重重的,褚紹陵看著隻覺得好笑,在衛戟額上親了親,低聲問:“怎麼了?”
衛戟低聲說了,擔憂道:“若是殿下出徵後皇帝將二皇子接回來……怎麼辦?萬一再尋個由頭冊封二皇子為太子,這……”
“什麼時候這麼聰明了?”褚紹陵完全沒將衛戟的顧慮當回事,反是調笑起來,“剛騙你做春|夢了你就信,這會兒又這麼明白起來,怎麼回事?”
衛戟的臉一下子紅了,小聲急道:“剛才殿下是騙臣的?!”
“自然是騙你的,平日裡逼的狠了才肯叫兩句好聽的,夢裡怎麼可能就那麼聽話?”褚紹陵忍不住笑出聲來,“本來是為了逗你醒盹兒,沒成想你還真信了……”
衛戟又是羞赧又是著急:“殿下……臣說正事呢。”
“我這也是正事啊,在你家殿下這……這個可比儲位要緊多了。”褚紹陵見衛戟是真著急也就不再逗他了,寬慰道,“你放心,且不說不一定會命我出徵,皇帝優柔寡斷,輕易不願意打仗的,就算是真讓我出徵……我也一定將皇城裡的事料理清楚了再走,總不會讓別人乘虛而入的。”
褚紹陵的本事衛戟還是知道的,衛戟稍稍放下心,褚紹陵在衛戟頭上揉了一把,兩人一同入宮。
議政廳中不少內閣大臣都到了,褚紹陵進了正廳給皇帝行過禮後走到自己的位子上站好,皇帝病還沒好,面如金紙,人也瘦了一圈,坐了這一會兒就滿臉疲色,低聲道:“遼涼小國,彈丸之地……不值得興師動眾的……”
不少大臣一聽這話心裡都嘆了口氣,遼涼頻頻挑釁,文臣們都被激起火來了,偏偏皇帝就是不發作,褚紹陵微微側過頭看了梓君侯一眼,老侯爺輕輕搖了搖頭,褚紹陵心中冷笑不發一言,靜靜的站著位子上一動不動。
廳中大臣們爭論的不休,與上次不同,這次大部分大臣都贊同出戰,大褚國富民強,為何要容忍番邦頻頻挑釁?
皇帝的幾位近臣還一直爭執著,張口“不與蠻夷一般見識”閉口“窮兵黩武終是禍民”,靖國公韋正松忍不住分辨道:“西邊邊境上的就不是大褚子民了不成?這半月間遼涼兵燒殺搶掠,西北邊境上民不聊生,難不成就這樣置之不理?!”
“當然不會放任不管。”皇帝被大臣們吵的頭疼,敷衍道,“自然要去議和的……”
這次韋正松也懶得再說什麼了,又是議和,若真是打不過遼涼也就罷了,明明打的過還要非要議和,還非要給蠻夷小國送銀子送東西,憑什麼?!
韋正松剛過而立之年,頗有些血性,跟大臣們吵了幾句臉上已經帶了慍色,梓君侯適時插話道:“議和自然是不錯的,少了諸多殺戮,這都是皇上仁德,隻是……怕西邊邊境上的百姓不能體諒皇上深意,臣聽聞如今邊境百姓已經組織了御敵兵衛,雖說是為了防備遼涼兵,但這終究是隱患啊。”
此話一處皇上的臉色驀然放了下來,沉聲道:“這事朕怎麼不知道……當地的知州隻做什麼的?!私下組建兵隊是大罪,他竟不知道嗎?!”
韋正松實在是壓不住火了,忍不住回道:“昨日姜國的折子上已經寫了,當地的知州蔣敏幾日前就已經棄城跑了,當地的百姓不自衛難不成要他們乖乖的等著遼涼人來殺不成?!”
韋正松此話一出馬上有幾個御史出來呵斥,褚紹陵慢慢道:“靖國公一心為國,忘了規矩了。”
韋正松見褚紹陵也說話了隻得一梗脖子跪下了,卻一句謝罪的話也沒有,皇帝被韋正松頂的肺葉子疼,偏生他如今還沒將太後哄轉回來,現在降罪於韋正松無異是火上添油,太後不知就裡沒準還以為自己這是故意借題發揮給她臉色看呢,到時候更是難辦了。
皇帝心煩不已,擺擺手道:“靖國公也是好意,罷了罷了。”
韋正松低聲說了句“謝皇上恩典”就爬起來了,褚紹陵心中輕笑,他這小表叔從小被太後和舅爺寵壞了,天不怕地不怕,如今這場鬧沒準還有為太後出氣的意思在裡面呢。
那日皇帝一時語快說了句“後宮不得幹政”徹底惹惱了太後,之後老太後一直不見皇帝,母子倆頭一回鬧的這麼僵,起初還隻是宮裡人知道,後來漸漸的也傳到宮外去了,靖國公府聽說了自然也會有些怨氣的。
韋正松吐出一口惡氣後痛快不少,跟言官們吵的越發中氣十足,褚紹陵始終不發一言,韋正松不知是吵的不痛快還是怎麼了,一番慷慨陳詞後道:“秦王殿下以為如何?”
褚紹陵頓了下,出列道:“臣附議。”
皇上看向褚紹陵,頗有深意道:“大皇子也是主戰的?”
褚紹陵明白皇帝是什麼意思,他以為自己不敢出徵麼?褚紹陵微微躬身:“兒臣請纓,願親徵西北,護我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