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安老先生帶著安清來了醫院,還拎著一大堆的禮品。
此時陸沉正在給姜棠梳頭發,雖然梳的不明不白,但架不住他表情認真,人就顯得深情。
安老先生先進來的,安清走到門口就停了腳步。
姜棠有點意外,趕緊讓陸沉放過她的頭發,招呼安老先生坐下。
安老先生說,“昨天就得了消息,一開始我還不信,想著哪可能發生這種事兒,後來給別人打電話求證才知道,嚇了我一跳。”
他邊說話邊轉頭去看安清,“清清本來想昨天晚上過來的,但是……”
他話音停下,嘖了一聲,“你這孩子站在那兒幹什麼?進來啊?”
安清這才抬腳進屋,把禮品放下,聲音一板一眼,“這是給你買的東西,放這裡了。”
安老先生示意她坐在自己旁邊,“清清昨晚不放心想過來,但是時間太晚了,來了也怕打擾你們休息。”
陸沉拿了個夾子,把姜棠的頭發松松的挽起,邊弄邊說,“別提了,我昨天嚇的車都開不了,不過好在醫生說不嚴重,要不然我得瘋。”
姜棠擰了他胳膊一下,小聲的說,“胡說八道。”
陸沉笑起來,絲毫不介意在別人面前秀恩愛,“我說的是真的。”
安老先生不住的點頭,“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安清坐於一旁,視線垂著,不看任何人,似乎也沒聽他們說話。
大家又在這東拉西扯幾句,然後安清的手機突然就響了。
她摸出來看了一眼,表情上沒什麼變化,“是林斌,我去接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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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等別人的反應,他捏著手機起身離開。
等她走了,安老先生才嘆了口氣,“那天你們走後,她就一直是這個狀態,再也沒鬧過,不哭不笑的,我一個當爹的,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陸沉看向病房門口,“她跟林斌關系怎麼樣?”
安老先生搖搖頭,“不太清楚,我問她,她就說還行,但是昨天和今天小林沒去我們家,也不知是真的忙,還是跟她鬧了別扭。”
他也一臉無奈,“年輕人的感情我看不太懂,也不敢跟著瞎摻和,阿沉,你要是有機會就幫我問問,看看他們倆到底想怎麼樣。”
他又說,“你阿姨走了,我這心裡空落落,現在她又給我添堵,這日子真是一天比一天難過。”
陸沉隻能安撫,“沒事兒,你別擔心,清清都這麼大了,該懂的道理她都懂,你顧全自己就好,不用花太多心思在她身上,再不濟還有林斌和我在。”
這邊說了沒幾句安清就回來了,面色不是很好。
安老先生也不方便直接當面問,隻能隨便又寒暄了幾句,就帶著安清離開。
他們這邊剛走,陸沉的電話就來了。
他轉身走到窗口處,把電話接了。
姜棠靠在床頭看著他背影,聽不見電話那邊的聲音,但隻聽陸沉的應和聲,大概率是他之前調查的事情有了眉目。
果然沒一會兒電話掛斷,陸沉轉身過來,“查到肇事司機家裡人的名下最近收到一大筆款項,他家裡人在事出前一個星期集體搬到了省外,明顯是有問題。”
不等姜棠問什麼,他又說,“我已經讓人找過去了,昨天肇事司機被審問,這家伙嘴挺嚴的,隻說自己喝多了腦子不清醒,錯把油門當剎車,在他身上沒問出什麼有效的線索。”
姜棠說,“既然是有人故意為之,自然是要遮遮掩掩。”
她不著急,“慢慢查吧,好在我傷的不嚴重,還留著這條命。”
陸沉表情倒是嚴肅,過來握著她的手,“雖傷的不重,但也要好好休養,我跟你們程總說好了,出院後你在家休養,必要的工作帶回來做。”
不用想,程總肯定是答應了,既然這倆人都商量好了,姜棠也就再沒說別的。
等了一會兒,陸沉弄了張輪椅過來,把姜棠抱上去,推著她到外邊轉了一圈。
在外面曬太陽的空檔,他手機嗡嗡個不停,有信息一條接一條的進來。
陸沉都隻是看一遍就放下,一條也沒回復。
最後惹的姜棠好奇,“誰的信息這麼沒完沒了?”
她本以為是安清的,估計又情感爆發,在給陸沉寫小作文。
結果陸沉說,“是手下發來的。”
姜棠以為是關於車禍調查的一些進展,可她再次猜錯了。
陸沉說,“是我三叔那邊,他那個小嬌妻家裡人拿著他的錢開了個公司,結果賠了個底兒掉,現在鬧起來了。”
姜棠一挑眉,“跟誰鬧?”
陸沉說,“小嬌妻娘家那邊鬧成一團,最後一致對外,指責我三叔,說他有人脈有能力卻不幫忙,這才導致他們家投進去的錢都打了水漂。”
他笑了,“他那小老婆倒是沒跟他鬧,但是話裡話外的還是想讓陸振光掏點錢,幫家裡把這些事兒平了。”
姜棠哦了一聲,“你三叔那麼喜歡她,應該會掏吧。”
陸沉也說不準,陸振光最近沒去公司上班,陸振肖已經將他手裡的業務全都轉給了陸年。
如今公司那邊陸振光沒有工資,隻能等年終的分紅。
沒有進賬,光往出掏,他本就不是什麼大方的人,應該會心疼。
尤其前段時間手裡股份又分出去一些,短時間內資金流失量大,就算手裡還有老本,他的手都會攥得緊一點。
小嬌妻若是要不出錢,他就不信這倆人的日子還能安安穩穩。
果然到下午陸年來了電話,說陸振光去公司鬧了,他想回公司上班,恢復自己之前的職位。
他工資雖然不高,但工作期間還有別的油水,每個月七七八八到手的金額也不少。
陸年讓陸沉回公司,說大先生不同意陸振光回去,但是大先生性格太軟,說不出狠話,根本鎮不住他。
陸年身份特殊,總不能跟自己老子對著幹,這個惡人隻能陸沉來當。
陸沉確實也樂得當這個惡人,他本身就有自己的小算計,當下叫了人過來照顧姜棠,他說他去去就回。
……
陸沉趕回公司的時候,辦公室裡已經被砸了很多東西。
陸振光惡狠狠的看著周圍的人,部門的元老都被叫了過來。
最近陸振光的德性大家都清楚,事關利益權利,也沒人願意裝,一個個的都發表意見,不同意他回到公司。
之前大先生那邊已經下發了任免通知,陸振光已經被免去了在公司裡的一切職務,可以說跟陸家公司沒什麼關系了。
這份免職通知,當初也是在公司系統裡公布了的,還單獨給陸振光發過去了。
不過那時候他和小嬌妻情意正濃,也確實不想繼續留在公司,並未當回事兒。
現在他想要這份收入,又死皮賴臉的回來,可事情哪裡那麼容易。
陸振光仗著自己是陸家人,對公司那些老員工也不甚在意,來了脾氣就各種打砸,叉著腰罵罵咧咧。
陸沉推門進去,“哦?三叔來了,今天怎麼有時間。”
他對著門外招呼保潔進去把衛生打掃了,然後又說,“最近都說你親自接送兒子上下學,簡直過上了頤養天年的日子,怎麼還能抽出功夫來公司逛逛了?”
陸振光看到他就有點頭皮發麻,不關別的,主要是陸沉真不慣著他。
或者也可以說,他就幹脆不慣著陸家的人。
他盡量繃著表情,“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我回自己家公司工作,你們怎麼還推三阻四的,是不想讓我回來嗎?”
“表現的不明顯?”陸沉笑著問,“就是不想讓你回來。”
他又說,“現在公司不缺高層,沒職位安排給你,難不成你回來從小職員開始做起?”
第186章 不受寵
姜棠下午睡了一覺,陸沉說他去去就回,她以為自己醒來一睜眼便能看到他。
結果陸沉沒看到,倒是看到了陸年。
陸年也不知是什麼時候來的,拉了張椅子坐在病床邊,向後靠著,頭微微揚起,閉著眼睛。
他這個姿勢應該很不舒服,以至於他表情並不放松,眉頭微皺。
姜棠又轉眼四下看了看,之前被陸沉叫來照顧她的護工不知去了哪裡,猜測應該是被陸年給趕了出去。
她想了想,便撐著身子坐起來。
動靜弄得並不大,可還是把陸年給驚醒了,他身子瞬間坐直,睜開眼睛。
他眼底還帶著一絲混沌,眼窩凹進去,整個人都帶著些疲憊。
視線聚焦了一會兒他才看向姜棠,“你醒了。”
姜棠問,“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來了好一會兒了。”陸年說,“你可挺能睡的。”
接著他又問,“怎麼樣?傷的嚴不嚴重?”
“讓你失望了,沒什麼大問題。”姜棠說著,抬起兩隻胳膊給他看。
兩隻胳膊都是完好的,傷在腿上。
陸年說,“什麼叫讓我失望了,我倒是希望你安安穩穩,有你在才能治住陸沉那頭驢。”
提到了陸沉,姜棠就問,“你不是把他叫去公司了嗎?怎麼沒跟他一起過來?”
陸年笑了,“他在收拾我爸,我爸胡攪蠻纏,估計一時半會兒他也脫不開身,我懶得等他。”
他重新靠回去,雙手交叉放在腿上,不知想到了什麼就砸了砸嘴,“也不知道我二伯那些年是怎麼教他的,怎麼把他性子養成這樣,你是不知道,我爸鬧起來,他一點沒給面子,差點動手揍我爸。”
他又說,“我一個當兒子的,總不能在旁邊袖手旁觀,可我又不想上去幫忙,隻能提前跑路。”
姜棠小心的挪動身子,弄了個靠枕放在身後,“不要說他父親是怎麼教他的,那麼多年他都在你們陸家生活,就算性格上有缺失,也是你們這些人造成的,你不妨好好想想,你們年少時大家是怎麼對他的。”
“哎喲。”陸年笑出聲來,“他跟你說什麼了,讓你這麼心疼,尋著機會的替他抱不平。”
“他什麼都沒跟我說。”姜棠說,“而且就他那性子,哪裡用得著我替他抱不平。”
陸年點點頭,“說的也是。”
他轉頭看了一下門口,外面沒什麼人,於是他也就說了,“他在陸家生活這十幾年,確實大家都對他不怎麼樣。”
他語氣淡淡,“也別說對他不怎麼樣,就是當初,大家也對我二伯不怎麼樣。”
姜棠轉頭看他,就見陸年微微眯眼,做出一副回憶的姿態,“我都忘了我二伯長什麼樣了,他離開陸家的時候我還沒出生,後來他帶著陸沉回來,我見過他幾面,一隻手都數的過來,也就留不下什麼印象。”
姜棠問,“陸沉他父親當年在家也不受寵嗎?”
其實能猜到一些,家裡三兄弟,一般都是老大被寄予厚望,老三被溺愛無邊,可憐的就是夾在中間的老二,爹不親娘不愛。
陸年努努嘴,“我沒見過,所以也不大清楚細節,隻聽說過一些。”
提到這裡,他停了下來,眉心幾不可查的皺了一下,似是說到了什麼讓他比較犯難,想要跳過不願提及的內容。
姜棠就等著,幾秒鍾後聽到他說,“據說我爺爺當年幫他物色了個家世匹配的姑娘,我二伯不同意,但是那個年代都是父母做主,我爺爺沒把他的想法當回事兒,直接跟女方家長商量了親事,眼瞅著就要定下來了,我二伯遭不住,就鬧了起來,也不知道他打哪認識個外面的女人,說這輩子就認準她了,甚至還帶著那女人鬧到對方家裡去,弄得我爺爺在對方家長面前挺掛不住臉,你說就這樣,他在家裡能受寵嗎?”
頓了頓他又說,“我爺爺後來也不是沒給過他機會,讓他跟外邊的女人斷了,但他死活不同意,甚至最後為了那個女人跟我爺爺鬧翻了,還撂下了狠話,說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爺爺。”
原諒?
這個詞用的就挺靈性。
陸年自顧自的說,“再後來他就被我們家除名了,跟著他的相好在外邊白手起家,但事實證明,不是你有頭腦就能成大事兒的,他在外面沒少折騰,可最後也一事無成。”
姜棠啊了一聲,想了想又說了一句,“挺可惜的。”
也沒明說這句可惜到底是對誰。
陸年轉眼看她,笑了,“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跟你有什麼關系?”
姜棠嗯了一聲,“是跟我沒有太大關系。”
陸年站起身,“等有空你能看到我那個二伯,到時候你就知道他為什麼跟我們這一家子人都不和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