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弱的開口。
程建寧抬起一隻手按了按，“別動，我來看看你，待會兒就走。”
又走近一步，仔仔細細地瞧了瞧病床上氣血很差的兒子，道：“下午我就來了，就是看你媽和康瑞德在，我不太方便出現，就在外面等到現在。”
程仲亭說：“我媽心胸不夠開闊，至今放不下。”
程建寧便點頭，“是我辜負了她，放不下是應該的。”
頓了頓，又問他：“感覺怎麼樣？”
程仲亭笑：“挺好。”
程建寧也笑起來，“那我就放心了。”
他要走，程仲亭也沒留。
隻覺得父親的背影在這幾個月之後，竟蒼老了許多。
程建寧走到門口，恰好池歡和靳教授來了。
靳教授和程建寧是老熟人，站在一起聊了幾句。
也都是說程仲亭的病情。
說完了程仲亭，靳教授就先進了病房，說改日再找老程喝茶。
程建寧看向池歡，池歡想跟他打聲招呼，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
程建寧倒也能從年輕人臉上讀懂尷尬，也沒勉強池歡，隻道：“仲亭就拜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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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歡看著他離開，一時間有些恍神。
直到他進了電梯，池歡才轉身回病房。
靳教授正在和程仲亭闲聊，看他倆談笑風生，池歡猜到靳教授已經和程仲亭交代好了後面的治療。
程仲亭也難得配合，什麼都聽靳教授的。
送靳教授的時候，靳教授說池歡：“你真是好福氣。”
池歡不解，靳教授呵呵的，“你跟你公公在外面的時候，他主動問我，什麼時候可以要孩子。他說，他老婆很想要孩子。”
池歡一怔。
靳教授笑著拍拍她的肩膀，走了。
手術後半年程仲亭要持續用藥，肯定是不能要孩子的，他知道自己的情況，又不想池歡因為孩子的事情耿耿於懷，所以他才主動問的靳教授。
池歡不知道他都這樣了還在想著她，心裡又感動，又有一種說不上來的難受。
自己確實是，什麼都幫不上他。
不管是生活中，還是工作上，都幫不了。
就連生孩子這個小小願望，也一直沒能實現。
其實程仲亭問靳教授，問了也是白問，哪怕他這會兒不用藥，能生孩子了，也得要她爭氣。
她好像就是很難懷孕，好不容易在日/本那次有了，又因為種種原因掉了。
她不知道她和程仲亭以後是不是真的還能有孩子，她也看得出來，程仲亭到了這個年紀其實也是很期待孩子的到來的。
不過現在她好像也管不了那麼多了，隻有先照顧好他康復再說。
康瑞德陪馮玉露吃完飯回來，一路上，馮玉露都在絮絮叨叨，說仲亭不愛惜自己身體。
康瑞德笑眯眯的握著她的手，他就喜歡聽她絮叨。
前面一道熟悉身影讓他停下腳步，那是由司機陪著正要上車的程建寧。
下午康瑞德就在手術室外見過他，但他不想打擾馮玉露，來了又走了。
沒想到他還在醫院。
看樣子，是已經探望過仲亭了。
“怎麼不走了？”
馮玉露奇怪的看他一眼，隻聽他說，“建寧在那，過去打個招呼吧。”
馮玉露聞言皺眉，順著他視線看去，果然瞧見站在車外的程建寧。
他也看見他們了，所以還沒上車。
馮玉露低下眼睑，“我不去。”
康瑞德攥了攥她的手，“總不能老死不相往來，建寧是仲亭和仲曦的父親。”
他輕輕拽一下她，馮玉露便跟上他的腳步，朝程建寧那頭去了。
第195章 你倒是想得長遠
康家和程家過去有生意往來，隻是近些年康家整個家族把事業版圖搬到國外之後才少了照面。
康瑞德和程建寧也算是熟人，見面握手寒暄。
馮玉露可沒有康瑞德那麼紳士，還能和程建寧這種人有說有笑，她嬌小的身影依偎在康瑞德身邊，看都沒正眼看一眼程建寧。
她現在是由內而外的厭惡這個人。
等那兩個男人聊完了，程建寧上車了，馮玉露眼角餘光都沒給程建寧一個，轉身就走。
康瑞德笑呵呵的跟上去，一把握住她的手，“你這個人就是這點不好，低頭不見抬頭見，隻要有兒子們，以後總有來往的時候。何必把關系處得這麼水火不容的？”
馮玉露停下腳步，好大一股子氣終於朝著他發泄出來：“你覺得自己很大氣是不是？少裝，你過去不一直恨他把我從你身邊搶走了？不是一直在生意上為難程家？康瑞德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就是打著和平共處的名頭去他那兒耀武揚威呢。”
她真是好大的氣，幾句話說得康瑞德都愣了，很快反應過來，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
馮玉露更氣了：“你笑個屁！”
康瑞德哄她：“你要這麼認為也不是不可以。隻是當初我年輕氣盛，與他作對，現在總是要顧及兩個兒子的面子，凡事留點餘地，以後見面才不會尷尬。”
“你倒是想得長遠。”
馮玉露嘴硬，卻是被他說得暖了心窩，那點兒氣也漸漸散了不少。
康瑞德攬著她往住院大樓走。
邊走便對她說，“這段時間你就待在國內照顧仲亭，我明天下午回去。”
馮玉露故意說他：“呀呀呀呀你好大方，做給兒子看的吧。”
康瑞德大言不慚道：“仲亭向來知道我大方。”
兩人笑著進了電梯。
這段時間馮玉露身體恢復得很好，精神狀況也很好，她打算過陣子仲亭好些了，再去先前那個心理醫生那看一看。
她能主動去看心理醫生，這讓康瑞德很欣慰。
這就說明她在慢慢的把過去那些不好的事情放下了。
到病房的時候，正好看見池歡在給程仲亭擦拭身體，馮玉露過去幫忙。
這讓程仲亭十分不適應。
他對池歡說：“你要不給我找個護工？”
池歡手裡一頓。
馮女士算是聽出來了，立馬就不樂意了，“你幾個意思啊，媳婦兒可以伺候你，媽就不行了？”
程仲亭：“我都幾歲了？”
馮女士：“那也是我兒子！”
程仲亭：“……”
他也沒有那個力氣跟她爭吵，第二天就讓池歡給他找了個男護工。
池歡要工作，白天就是馮女士守在醫院寸步不離。
母子二人共同話題不多，大多時候都是馮女士在嘮叨，程仲亭偶爾答應她兩句。
有時候公司高管打了電話來，都是馮女士給他處理的。
程仲亭生病這件事，除了幾個心腹知道以外，沒有告訴任何人，對外界是保密的。公司那些股東和高層都以為他陪自己老婆去國外旅行了。
池歡在單位忙得滿天飛，還得抽時間給程仲亭發消息問候問候。
老男人闲下來的時候就很無聊，而且心胸狹隘到令人發指的程度，要是他找池歡，池歡半小時沒回他消息，保準他電話就打過來了，問她在做什麼，為什麼不理他。
池歡在茶水間跟周冉吐槽：“他以前不這樣，最近住院以後變得幼稚又可笑，完全沒覺得他年紀比我大！”
周冉哈哈哈的，“誰知道啊，程董事長竟然這麼黏老婆，說出去也不怕他那些女粉絲濾鏡碎了。”
池歡一臉懵：“他還有女粉絲呢？”
周冉白她一眼：“你不就是他粉絲嗎？”
池歡：“……”
還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就不該告訴她以前自己崇拜程仲亭。
到了中午，池歡正打算和周冉一起出去吃飯。
陳碧笙拎著保溫箱站在銀行大堂等她，池歡一下樓就看見她了。
周冉不了解池歡家裡那些復雜的人際關系，在她耳邊小聲問：“這個漂亮阿姨不是沈言吾三嬸嗎，怎麼老來找你？”
池歡不知道怎麼解釋，便說，“今天我就不跟你去吃飯了，你去找瑤瑤他們。”
周冉說OK。
路過陳碧笙的時候對她友好的笑笑，這才出了銀行大門。
池歡走到陳碧笙跟前，臉上也沒表現出特別的不高興，隻說：“不是跟你說了不要來單位找我嗎？”
陳碧笙像沒聽見一樣，“媽媽想著好長時間沒見你了，就給你做了幾道小菜帶過來，囡囡，媽媽是真的關心你。”
池歡是個心軟的人，她話都說成這樣了，她也不好再說什麼狠話逼她走。
池歡帶她去了自己辦公室。
羅嬌離職後，至今那個位置沒人頂上來，以至於池歡現在是自己一個人一間辦公室。
陳碧笙把保溫桶打開，一層一層拿出來，擺在桌子上的是色香味俱全的幾道菜，池歡給她面子的都一一嘗過了。
吃完了飯，池歡要去洗保溫桶，陳碧笙趕緊收了起來，盈盈笑著說，“媽媽一會兒帶回去洗，你吃完飯好好休息一下，下午還要繼續工作呢。”
池歡看著她，突然覺得她也不像之前那麼端著了。
就好像最初認識她的樣子，溫柔，隨和，善解人意，是誰見了都會喜歡的人。
可池歡忘不了她綁架程仲亭，也忘不了她插足程仲亭父母的婚姻，讓他原本幸福的家庭三分五裂。
池歡收回視線，勾了勾唇說，“如果你沒有做過那些事，可能，我能心平氣和的和你坐在一起，喝下午茶，聊天。可是我不能原諒你，一次又一次傷害我最愛的人。”
陳碧笙眼睛紅紅的，放下手裡的保溫桶，上前握住她的手，“囡囡，媽媽知道錯了，媽媽真的，真的沒想到這些事情會這樣傷害你，從而破壞咱們母女之間的感情。”
池歡搖頭，把她的手抽開，“不是的，你怎麼可能想不到呢？你就是貪婪，就是自私。但凡你有為我考慮一丁點，你就不會再做後面一樁樁一件件傷害程仲亭的那些事了。”
第196章 媳婦兒是真瘦了
陳碧笙試圖為自己辯解，她問池歡：“對你而言，程仲亭真的比媽媽還要重要嗎？”
池歡不假思索回答她：“是啊，仲亭是我這輩子最在意的人，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他。我自己也不可以。”
說完她輕輕嘆息，低垂著眼睛，“你走吧，真的不要再來找我了。事情已經這樣了，以後你就和他好好過。”
“囡囡……”
“其實，”
池歡落寞的站在那裡，兩隻纖細的手摳著辦公桌沿，她說著便輕輕笑起來，“你可能不知道，其實我有試著接受你，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都已經接受你了。可你不斷的傷害他，去剝奪原本屬於他的一切。”
“你不會懂那種感覺的，仲亭他就該是光彩奪目，就該是被眾人簇擁著站在最高的位置。可你讓他接二連三的遭受父親的背叛，事業的打擊，他那麼驕傲的人，半夜我醒來會看見他失落的站在窗前抽煙，那個背影我看一次難受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