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時律穿得單薄,外面和裡頭是兩個世界。
他站在樹底下躲風,但是完全沒用,為了驅寒,隻能抽煙。
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不停地點亮打火機,不停地幻想著樓上正在發生的一幕幕。
傅時律就想確認一件事,確認完他就走。
吃過晚飯,盛又夏不等溫在邑起身,就收拾起了碗筷。
“你又是買菜又是做飯的,碗我來刷。”
溫在邑沒跟她搶,他跟進廚房,洗了點水果,自然得好像他是這個家裡的男主人。
盛又夏忙完手裡的活,溫在邑挑了個美國大片,全片時長三小時。
“一起看?”
她落了一堆的工作,著急想補,有不少新的客戶來找她,錢真的很好賺。
溫在邑握住她的手腕,拉著她到沙發上坐下來。
“我敢打賭,他還沒走,說不定正蹲在哪個角落偷看。”
盛又夏漫不經心的,更重要的是,她覺得傅時律愛蹲哪就蹲哪去,“他沒有你想象當中的那麼愛我。”
讓他在樓底下苦等幾個小時,她這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溫在邑一副看穿了一切的表情,“你眼睛剛好,不能用眼過度,待會你就聽聽聲吧。”
這雙眼睛是兵兵給她的,盛又夏嘗過黑暗裡的苦,就更加要珍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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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在邑電影才看了個開頭,盛又夏就在旁邊睡著了。
起先規規矩矩靠在那,後來靠不住了,身子就往旁邊倒。
溫在邑沉著肩膀讓她靠,維持著這個姿勢,坐到了電影結束。
沙發很寬敞,溫在邑想讓她躺下來的時候,盛又夏醒了。
她伸手想要揉眼睛,被男人握住了手,“別揉。”
怕她會覺得這樣的接觸不舒服,溫在邑收手也挺快。
“電影結束了。”
“幾點了?”
“剛過十二點。”
這麼晚了,盛又夏忙從沙發上站起來,“我送你下樓吧。”
溫在邑表情輕頓下,開了句玩笑,“我以為你會說,反正客房空著,可以借我住一晚。”
盛又夏聞言,臉上有了尷尬。
溫在邑笑著起身,原本也沒那個打算,就是逗逗她的。
兩人來到樓下,盛又夏想把他送到車上,但溫在邑沒讓她出單元樓。
他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轉身面對著她,“別送了,外面太冷,上樓後把門鎖鎖好,晚安。”
“嗯,晚安。”
傅時律是看著溫在邑的車開走的,他站那半天,都快凍傻掉了。他從花壇後面出來,那幾步路走得跟小兒麻痺症患者似的。
腿麻手麻,渾身還冷冰冰的。
盛又夏以為自己看錯了,眯了眯眼睛後,才發現居然真是傅時律。
第87章 一個月了,他要想死她了!
他居然,真的沒走?
在樓下足足站了好幾個小時?
盛又夏身後是一屋子的亮堂,傅時律則是站在昏暗的路燈下,他們看不清彼此臉上的表情。
盛又夏後悔啊。
早知道他會待在這裡不走,她就端一盆冷水往下潑了。
盛又夏轉身回到電梯內,生怕傅時律跟過來,她匆匆上樓,進屋後就把門反鎖。
幸好,傅時律沒有追過來,他親眼看著溫在邑離開,那就說明姓溫的沒有住在這,說不定連個備胎都算不上。
充其量,就是個免費廚子。
唐茴得知這件事後,挺生氣的。
“他那天拋下你去見狐狸精的時候,怎麼就沒想過你有多難受?”
“夏夏,你別心軟。”
“要不是你自己厲害,那雙眼角膜早到了梁念薇那個賤人的眼裡去!”
盛又夏心裡平靜很多了,“你別氣啊,他對我來說已經是毫不相關的人了。”
她怎麼還可能心軟呢?
再說傅時律不想離婚,不過是因為需要個傅太太,這種工具人,誰愛當誰當去。
唐茴覺得最解氣的,就是梁念薇沒輪到手術了。
“如果得到眼角膜的人是她,我想都不敢想以後的日子。”
“夏夏,她肯定會騎到你頭上,會欺負你。”
唐茴是個性情中人,想到盛又夏眼睛瞎了,爹不疼娘不愛,死老公還要由著狐狸精挑釁她,她居然哽咽了。“嗚嗚——”
盛又夏都被她逗笑了,“唐茴,現在瞎的人是梁念薇。”
唐茴擦擦眼淚,對啊,那得反著來,被欺負的人就得是梁念薇才對。
華興醫院。
傅時律查完房,梁母和梁念薇都沉默著。
梁念薇本來就瘦弱,這一個月掉了十斤肉,臉頰都凹陷了,瘦得就跟幹柴似的。
傅時律準備離開時,梁念薇叫住了他。
“時律,我能出院了嗎?”
她住在這,還有什麼意義呢?
這麼一個VIP病房挺貴的,雖然她不用掏一分錢,但別人也會說闲話。
梁念薇從護士嘴裡得知,眼角膜排隊至少得一年。
“你住在這裡方便些,我會想辦法。”
“想什麼辦法呢?眼角膜都沒了。”
梁念薇裝著關心,問了一句,“找到你太太了嗎?”
傅時律想到現在盛又夏對他的冷漠,他心情壓根好不起來,“找到了。”
“她這一個月,去哪了?”
“不知道。”
門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緊接著,就有人提著一個花籃進來。
“請問,是梁念薇的病房嗎?”
梁母看著那人挺陌生,完全不認識,“對,你是?”
“有人在我們店裡買了個花籃,說是送給你的。”
傅時律看了眼,挺大的籃子,裡面插滿了鮮花,梁母客客氣氣地接過來,“是誰呀?”
“這是網上下的單,沒有留下真實的名字。”
傅時律一看不對,花籃裡面插著半數的菊花。
誰家探望病人,送這玩意的?
梁母在花籃裡一陣扒拉,“這兒有張紙條。”
她識點字,當下就念出來了:恭喜你啊,在黑暗的世界裡……
梁母話念到一半,不吱聲了,氣得手抖、臉抖。
梁念薇意識到不對,“念下去。”
傅時律將紙條接過來,看到了完整的一句話。
恭喜你啊,在黑暗的世界裡當好你的瞎子吧,反正這些字你也看不到,氣不?哈哈哈!
他將紙揉成一團。
梁念薇鬱悶壓在心頭,想都能想到紙上寫了什麼,肯定是盛又夏送來的。
她突然覺得胸口憋悶得厲害,一陣腥氣湧上來。
居然氣得吐了血。
*
盛又夏回到工作室後,搞定了幾個大單,又接了老主顧黃太太的電話,讓她送幾盒香去酒店,說是包裝好一點,要送重要客戶。
她不敢怠慢,開了車直接過去了。
來到房間的門口,盛又夏按響門鈴,門很快被打開。
“黃太太。”
“你總算來了,我的東西呢?”
盛又夏將手裡的禮盒遞給她,黃太太忙伸手將她拉進屋內,“你在這等我一會,我去隔壁房間,送掉東西就過來。”
黃太太踩著細高跟,走得焦急,還不忘把門帶上。
盛又夏隻好往裡走幾步,這是個總統套房,入目的大床上居然鋪了層玫瑰花瓣。
花瓣圍成一個土不拉幾的愛心圖案,一看就是給約會之人準備的。
浴室內,傳來陣很短的水聲,應該有人洗了手。
盛又夏感覺到不妥,忙要離開。
她垂著視線,剛往前走,就看見一雙長腿從浴室走出來。盛又夏說了句不好意思,就要離開。
可那人跟著移過去一步,擋住了她的去路。
盛又夏忍了忍,又往邊上去。
對方隻字未說,卻依舊把她離開的路給堵死了。
盛又夏迫不得已,隻好抬頭,等她看清楚面前的這張臉時,她根本來不及藏起眼裡的震驚。
她不由往後退,也不由掃了眼那張大床。
傅時律視線跟過去,“你在想什麼?”
“你跟黃太太?”
她以前怎麼沒發現過端倪呢?不過都跟她沒關系了,盛又夏撇了下嘴角,被惡心到的樣子。
“她去了隔壁房間,很快回來。”
傅時律沒想到在她的眼裡,他居然這麼飢不擇食?
那黃太太都快五十了,再說,他是這種人嗎?
“是我跟黃太太說,我們夫妻倆鬧了點小矛盾,請她出面叫你過來的。”傅時律不得不承認,他挺想她的。
一個月了,沒有看到過她,沒有抱過她,沒有親過她。
就連一次都沒擁有過她。
想的身體都在發脹了。
“你要是不喜歡西子灣,我們就在這兒。”
盛又夏隻覺警鈴大作,“在這幹什麼?”
“你想幹什麼都行。”
她看他的眼神充滿憤怒,就好像聽到了什麼侮辱的話,盛又夏的語氣很硬。
“你要是沒有什麼緊要的事,我就先走了,我挺忙的。”
盛又夏說完就要離開,隻是剛走出去兩步,就被他扣住了手臂。
“誰說沒有?”
盛又夏抬眸緊盯他,“那你倒是說。”
傅時律一時找不到合適的,所謂緊要的事。“你送去醫院的花籃,把梁念薇氣吐血了,還搶救了。”
第88章 這個婚,你離不起
花籃?
盛又夏沒送過。
但她很快想到了唐茴身上。
她甩掉傅時律的手,明媚嬌豔的小臉,就連扯出來的一抹笑容都是動人無比的。
沒了哀戚和不甘,她整個人看上去通透、耀眼。
“噢,然後呢?醫藥費是多少,我報銷。”
這不是傅時律找她過來的真正目的,可現在的盛又夏像隻長滿刺的刺蝟,絲毫不讓他親近。
“我們不談梁念薇的事,談談你的事。”
盛又夏見一時半刻走不掉,幹脆轉身回到屋內,她掃了眼那張床,礙眼無比。
她來至落地窗前,靠坐在吧臺旁,“我有什麼好談的?”
“你到現在都沒告訴我,這一個月你去哪了?跟誰在一起?”
盛又夏拿起個水杯,手指在邊緣處畫著。
“哪都沒去,就是找了個清淨的地方養傷,然後想通了一些事。”
傅時律的腳步聲挨過來,她隻覺肩膀上一重,男人的手臂環住她的細腰,然後交握在盛又夏身前。
她就跟被人拎著,放進了滾燙的沸水中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