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時律一抬眼,看到對面廊檐上走過一個女人。
他隻是看到了個背影。
波浪肌理的旗袍,後面是精巧的露背設計,高開叉的裙擺,隨著女人的搖曳生姿,晃露出了一雙白皙修長的美腿。
季星堂也看見了,眼前頓時一亮。
“哪來的大美人啊,趙正平你金屋藏嬌!”
“靠,身材真他媽正點,美女,回頭看一眼啊!”
傅時律隻是覺得,這個身影好似有些熟悉,但他想不起來是誰。
那女人,一根小葉紫檀的木簪挽著長發,身影窈窕,體態玲瓏。
“你們別亂喊,這是我爺爺請來的司香師。”
季星堂頭一回聽見這幾個字,“什麼叫司香師?”
“你不懂,你隻知道抽煙喝酒泡女人。”
傅時律手一松,一整袋魚食全掉池塘裡了。
趙正平臉色煞白,嗷嗷叫,“我要被打死了。”
他上前將傅時律拽起身,一路都在喊他傅爺,“咱打牌去,正廳擺好了桌子,這就去。”
一伙人擁進正廳,門戶敞開,小雨乘風而入,佣人們把茶水都泡上了。
廳旁設了道屏風,誰都沒發現後面坐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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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星堂在桌前坐下來,拿起了上面的一副牌。
“趙正平,你家院子裡挺香啊。”
“香吧?”趙正平也喜歡聞這味兒,“我爺爺今晚就要過來住,派了司香師先來焚香,知道這一天要燒掉多少錢嗎?”
季星堂心想,也就一瓶香水錢吧,“多少?”
趙正平比了幾根手指,“三萬。”
“草!三萬一天?”
“是。”
季星堂目光睇向傅時律,“你老婆好像也是做香料的吧?”
傅時律從來不過問盛又夏的事,對她,更是不算了解。
“應該是吧。”
她頂多也就是仰仗著盛家,開了個小工作室,平時接點小單子打磨下時間罷了。
“咱不提這個晦氣的人,咱們說說小薇薇,”季星堂拿起茶壺,給傅時律倒了杯茶,“怎麼沒把她帶過來玩玩?”
外面陰雨綿綿,傅時律坐在紅木椅子上,“她眼睛不好,還是在醫院待著吧。”
“別啊,你就得讓她出來,多見識下人……”
傅時律從煙盒內抽出一支煙,手指叮的一聲劃過打火機。
屏風後面,傳來陣細微的敲桌子的聲音。
傅時律側首望過去,看到一個女人走出來,“師傅準備點香了,請你不要抽煙。”
傅時律牙齒咬著那根煙,火還沒來得及湊過去。
“我抽我的煙,她點她的香,互不幹擾才是。”
那女人瞅著這幫富家子弟,不卑不亢的,“會竄味。”
傅時律從椅子上起身,他拿掉了嘴裡的煙,修長雙腿徑自走向那座屏風。
他隱約能看到個輪廓,似乎穿著緊身的旗袍,很有曲線感。
傅時律即將走過去,一探究竟,卻不料在此時被人叫住了。
“傅先生,司香師不想被人打擾,還請您多擔待。”說話的人,是趙老手底下的管家。
趙正平也敬著他,忙衝傅時律擠眉弄眼的。
這畢竟是別人的私宅,傅時律還是給了他這個面子。
司香師坐在屏風後面,開始點香,一小撮頭發掉了下來,她已無暇顧及。
季星堂開始發牌,正跟旁邊的人商量玩什麼。“賭點大的怎麼樣?”
傅時律坐回原位,目光卻不自覺地瞥向屏風。
明天有一床手術,難度很大,成功的幾率渺茫。
可倘若不做,那五歲的孩子就要永久失明。
傅時律心裡難以平靜。
此時,香氣嫋嫋升起,沁人心脾至深處。
他的浮躁感,突然淡了。
傅時律緊盯著那個人影,哪怕隻是一個輪廓,他還是覺得熟悉。
在哪見過?
第22章 你身上好香
管家退回到屏風後面,看著女人纖纖素手焚香。
屏風外,那幫公子哥打起了牌,他以前不覺得有什麼,現在就覺著他們俗氣死了。
這邊結束後,管家又帶著司香師去客房。
一直到她離開,傅時律他們都沒看清楚她的長相。
休息室內,盛又夏解著旗袍的盤扣,旁邊掛著她來時穿的衣服。
“還有幾個房間和偏廳的香沒點,都交給你了。”
“好。”小徒弟應聲答應。
趙正平口中那三萬塊錢一天的香,就是從盛又夏手中買過去的,她賺的是這個錢。
至於今天過來燃香,那都是看在趙老的面上。
盛又夏換好衣服,將旗袍放到了一個柚木手提箱內。
管家想派車送她,但是盛又夏婉拒了。
她穿了件及膝的大衣,盡管雨下得不大,但擺沿處還是沾染了潮意。
傅時律的車子開過去,見一個撐傘的身影沿著路邊在走,他又把車倒到了那人的身邊。
車窗落下,男人的聲音同這雨一樣,有點冷。
“上車。”
盛又夏看眼手機軟件,十分鍾前叫的車,現在還沒人接單。
她忙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將傘放到腳邊。
傅時律面帶疑惑,目光落在了她懷中的柚木箱上,“你怎麼會在這?”
她抽了張紙巾,掖著發尖的水珠。
“有個客戶約在附近見面。”
傅時律沒有發動車子,甚至解了安全帶,朝盛又夏靠過去。
她方才點了好幾種香,身上有纏繞的香氣,男人拽住她的手臂,將她拉過來。
“幹什麼?”
“好香。”他沙啞的嗓音,從滾動的喉嚨裡冒出來。
傅時律盯著她的耳垂看,瑩白透紅,那道紅蔓延到了她的耳後,是一道漂亮的胭脂色。
“我制香的,身上能不香嗎?”
盛又夏用手在面前揮了揮,“剛才給客戶試了好幾種,味道都殘留在身上了。”
男人灼灼的呼吸,打在她頸子上。
盛又夏面上熾熱,一絲頭發刮著耳廓,痒痒的。
“你湿了。”
她聽到這句話的第一反應,是心髒差點衝破胸口。
但緊接著,傅時律又補充道:“衣服湿了。”
他語氣一本正經的,好像不知道這三字還有別的含義一樣。
盛又夏忙轉移開話題,“你還要去別的地方嗎?還是直接回家。”
“你呢?”
“回家吧。”
這種天氣,就適合宅在家。
車子開了出去,等紅綠燈時,傅時律若有所思地問她一句,“你聽過司香師這個職業麼?”
“嗯,”盛又夏手指摩挲過木箱,“略有所聞。”
“你們家裡是做香料生意的,你爸平時肯定也喂了你不少單子。但是……”
盛又夏頭上的那隻木簪早就取下來了,頭發披著。
“但是什麼?”
“你要多學點東西,你對香一竅不通,你那工作室又能走多遠?”
盛又夏唇瓣輕挽起來,扭頭望向身邊的男人。
“傅主任說得對,您年紀輕輕就是眼科一把手,而我呢,卻是個沒用的花瓶。”
傅時律本意可不是來取笑她的,“花瓶也不算一無是處,至少帶你出去,好看。”
盛又夏真是謝謝他了!
車子開到半路,季星堂的電話打了過來。
兩人的說話聲,盛又夏聽得清清楚楚。
“時律,我剛跟趙家的管家聊了幾句,你不說小薇薇晚上總是睡不好嗎?你給她買個香吧,好像叫……鵝梨帳中香。”
盛又夏靠進椅背內,望著窗外。
“管家說要買就得買最好的,他推薦了給趙老供香那人的微信,據說是一香難求,還死貴。”
“不過錢花在小薇薇身上,你肯定不會心疼的。”
盛又夏懷疑,梁念薇是不是季家的私生女?
要不然,季星堂能這麼上心?
“也行,你把微信推我。”
傅時律以前是不信的,但他今天親身體驗過,覺得可以買來一試。
電話掛斷。
盛又夏轉過身去,“這香我店裡就有,我送你兩盒?”
傅時律望著前路,還瞧不上,“你沒聽季星堂說的,要用,就得用最好的。”
她賣的,都是流水線上的玩意吧。
盛又夏沒有惱怒,看他對梁念薇倒是真上心,“那香適合安神養眠,它還有個名字,叫‘陪睡香’。”
她也不知道她這話,是不是戳在了傅時律心坎的不堪處,反正,他再沒給她好臉色。
回到西子灣,盛又夏衝個澡,換了身家居服。
她拿起手機看眼,工作微信有人申請要加好友,點開一看,這不她老公麼?
盛又夏哪有把客人拒之門外的道理,就通過了。
傅時律直奔那款香而來,盛又夏也不客氣,“一盒三十根,十萬。”
按著規矩,她是要簡單對香做個介紹的。
但傅時律那邊沒有猶豫,“給我個銀行賬號。”
盛又夏把徒弟的卡號發去了,沒過一會,那邊給她發了到賬十萬的消息。
行,一筆就怒賺他九萬八。
隻是想著他給別的女人買香,盛又夏的心裡終究不是滋味。
傅時律進屋時,沒看到盛又夏的身影,他走至窗邊,才看到她坐在陽臺上。
天空中還飄著細雨,傅時律來到外面,徑自靠向了欄杆。
他背對著盛又夏,拿了手機在發消息。
她沒想到,那信息下一刻卻出現在了她手機上。
“買了香,有人幫忙點嗎?”
盛又夏可沒有去給小三點香這樣的大度,她抱著手機,給他回復。
“不好意思先生,您這種屬於散客,隻能自己點了。您要是一口氣買下一年的香,我可以給您安排司香師,上門服務。”
傅時律沒想到一個賣香的,態度這樣不好。
他轉身走來,盛又夏忙將手機合在一旁。
男人連帶著,看她都是不順眼的,“賣個東西,賣出優越感了,你可別跟這種人學。”
盛又夏裝著聽不懂的樣子,“你在說誰呢?”
傅時律坐到她身邊,拿著盛又夏的微信小號給她看,“這人,認識麼?”
她捂著嘴角,神色略有些誇張。
“你居然能從她手裡買到現成的香?你就偷著樂吧,這錢絕對花得值。”
第23章 老公都被搶了,得意什麼?
十萬塊錢,三十根香,值?
“她很厲害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