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他先開的口,不坦蕩的反而卻是他。
應觀辭喃喃開口:“我還以為……”
釋千:“以為?”
他的聲音很小,小到幾乎要融入霧靄之中:“以為你會覺得惡心。”
“啊那倒沒有。”釋千誠實答,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不過最開始的確覺得稍微有點變態了,所以覺得還是問一問為好,萬一是你染上什麼奇怪的癖好了也不一定。”
應觀辭:“……”
“沒有。”
“我知道你沒有。”釋千說,“在你解釋之後,雖然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但是好像也大概能理解一點。”
沒等應觀辭開口,她又說:“如果你愛我需要背叛自己,我也沒有讓別人因為我痛苦的癖好。但如果你愛我是為了你自己,那我可以接受你的愛,也願意體會你的愛。”
“所以我說,那你愛我吧,愛到你不想愛為止。”
解決了她心頭的疑問,釋千將半支峨嵋刺遞給應觀辭,開始說正事:“半霾化者應該偽裝我攻擊了他們……有可能也偽裝了你,他們很有可能會包圍我們。先去把剩下的兩個半霾化者解決,你負責抓東南方向的那隻,要活口,我得問問是衝誰來的。用這個刺進致命部位,它就不能進入霾化狀態了,不然不好抓。”
手中的峨嵋刺距離他不到十公分,但應觀辭愣是沒接。
仔細一看,好像在發呆。
釋千:“?”
她用峨嵋刺的尾部戳了戳他:“接啊。”
應觀辭這才像大夢初醒一樣回神,他下意識接過那半枚峨嵋刺,在手裡握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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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一副神遊在外的模樣,但釋千對他的戰鬥能力還是信任的,所以也沒過多囑咐,轉身就走時,卻又聽見他沒頭沒尾地說了聲:“我有。”
“嗯?”
有什麼?又承認自己有奇怪癖好了?
釋千一回頭,就看到他從胸前的內層口袋裡拿出了半支沒有任何血跡的峨嵋刺,翠
綠而晶瑩剔透,在霧靄重重中仿佛泛著瑩瑩光澤。
她想起來了,這是在盛世夢庭時她甩到他身上的。
那時候他治好了他的致命傷,但又給他整了個新傷口,完事還直接讓他滾。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美化這段記憶的,但是——居然沒丟?
不過沒丟也挺好,也算是珍惜她的財產吧。
“沒事,都是半支,合一起用方便,你等會一起還我就行。”
第245章 背後之人
一聲悶響。
當厚重的霧靄驟然散去,位於道路中央似乎有一座矮“山”,而在這座矮山的旁邊站著一個人。
被隔離開的餘隊精神驟然緊繃,心中警鈴大作。
她在隔離之前目睹了兩個“6號”與兩個“雙月”,自然知道這是霾獸挑撥離間的陰謀,但是身在迷霧中的小隊卻不清楚這一點,如果他們貿然對雙月作出攻擊,那必然是兇多吉少。
那“矮山”……不會是獵異隊隊員的屍體吧?
不過旋即她便松了口氣,迷霧淡去,周圍的一切清晰可見。她看到了獵異隊以包圍之勢展開的布局,人數是正確的,雖然全體都處於作戰狀態,但卻並沒有任何一個人先手作出攻擊。
似乎是在等待隊長或者副隊的命令。
而甘孟玉的手勢是“止”,顯然,她做出了理智且有效的判斷。
餘隊迅速向甘孟玉的方向靠攏,與此同時,她的注意力才被那座“矮山”吸引去,那也是悶響的來源,的確是交疊起的屍體,乍一看有四具。
其中一個正是她看到的假“6號”,那個一直處於跟隨狀態的神秘人也變成了屍體。而除此之外,剩下兩具屍體一個和雙月一模一樣,而另一個雖然丟了腦袋,但從著裝上來看,也是“雙月”。
至於在“矮山”旁不遠處站著的那個人,應該才是真正的雙月。
她的穿著以深色為主,但仍然能看得出其上噴濺狀的血跡,右手上附著著血跡,一根長條狀又小巧精致的鮮紅武器在她的手中打著轉,仿佛解決這些人輕而易舉。
看起來十分隨性地,雙月腳下微微一動,旋即一個球狀物便從她腳下飛了出來,直直擊向那座矮山,撞到上面又滾落在地。
餘隊眯起眼睛一看,發現那正是“雙月”的腦袋。
“……”
雖然知道這是“假雙月”,但場面多少還是有些吊詭了。
再怎麼說,那也是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腦袋,反正她是做不到把自己的腦袋當球踢的。不過雖然場面詭異,但雙月的態度似乎還是和煦的。
那一踢從力道上來看,沒有氣性。
“你去哪了?”靠近甘孟玉的瞬間,甘孟玉便壓著聲音問她。
“被霾獸隔離開了。”餘隊語速很快地答,“有人受傷嗎?”
“沒有。”甘孟玉速答,“隔離服效果挺好,那個雙月雖然攻勢很猛,但沒傷到人。”
“不是雙月做的,那是擬態。”餘隊一邊說一邊環顧四周,就怕一轉眼又多出一個人來,具有擬態能力的異種向來難搞。這種類型的異種哪怕能力不強也能把人耍得團團轉。
甘孟玉:“我知道,我沒那麼笨,雙月也沒那麼菜。所以撤嗎?”
頓了一下後她又補了句:“試著殺過擬態了,完全殺不死。她能搞死擬態,我覺得搞死我們也是舉手之勞。”
雖然甘孟玉說話總有些不著調,但意思餘隊還是聽懂了。
她略一思量:“撤。徹底一點。”
“好。”甘孟玉立即下令,隨即所有隊員都解除了作戰狀態,向後退去的過程中還關閉了充能槍,展現出了完全無害的姿態。
餘隊則將注意力集中在雙月身上。
她雖然下令“撤”,但實際上卻並未對雙月託以信任,反而,她做出這一決定是因為對雙月不信任。
她不想和雙月起衝突,是因為雙月的確強大,起衝突對獵異隊沒有任何好處;但雙月沒理由對曾將槍口指向她的人保持和善。萬一她記仇呢?根據甘孟玉的描述,雙月的性格可不怎麼好。
既然是“原型”,那麼很有可能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撤退,等著雙月先表現出友善?餘隊把自己放在雙月的身份上,覺得隻會耐心耗盡,然後大開殺戒。
她隻能下令撤退,主動對雙月表達友善。
餘隊斟酌著用詞打算開口,就看到雙月打量的目光從那堆屍體中抬起,隨後輕掃了眼撤退的隊員們:“看樣子還沒有太蠢。”
說話的確是有些難聽,那笑聲也明顯帶有嘲弄的意味,但餘隊反而松了口氣:這說明她賭對了。
“我們前期的確沒調查到霾獸會擬態,有些反應過激。”餘隊表達歉意,“但也是出於謹慎考慮,畢竟我們暫時沒有找到識別擬態的方法。”
“這算什麼霾獸啊。連這都搞不定的話,你們還是趁早從哪來回哪去吧。”雙月再次瞥了眼屍堆,“不過是一群被霾獸感染的人類,軀體已經無限趨近於霾獸了,可以算是死人了,隻是精神還沒死、依靠簡單的慣性活著。想要殺死它們的話,找到體內最後那塊沒有霾化的人體組織就行。”
雖然說話不怎麼好聽,但卻並不吝嗇。
看著隊列已經重整完畢,餘隊又謹慎開口:“請問您介意讓我們對屍體進行取樣嗎?”
雖然這不是霾獸本體,但是同樣具有極高的研究價值,哪怕她們見不到霾獸,也能拿著這些屍體樣本回去交差。
“隨意。”
雙月往陰影處走去,儼然一副不準備走、要等他們的樣子,餘隊立刻叫相關隊員前來採樣。
甘孟玉也順勢跟了上來。
“您真是這個。”在雙月的視覺死角裡,甘孟玉豎起拇指,“怎麼敢的啊?”
“有什麼敢不敢的?”餘隊反問。
“你和她說話時感覺態度好硬啊。”甘孟玉指導了兩下採樣人員的動作後又說,“不僅這次,還有霾獸……總之這群人出現之前,給我一種站著把話說了的感覺。”
餘隊:“?”
“硬嗎?”她感覺她都做出畢生最諂媚的姿態了,這輩子說話還沒這麼小心過,字斟句酌的。
“而且我本來就是站著說話的。”
甘孟玉接過第一個採樣盒,一邊進行標注,一邊嘴裡沒個正形地說:“不是,就是感覺如果讓我上去交流,我應該開口就是‘雙月大人真是對不起’閉口就是‘請不要生氣我跪下給您賠罪啦’。”
餘隊:“……”
“那你應該反思一下你自己。”
不過她倒也沒當真,甘孟玉隻是喜歡開玩笑,要真有什麼正事還是能讓人放得下心來的。
“在反思了,不過剛才我看著你是真害怕,害怕雙月要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讓你跪下我該怎麼裝瞎了。”甘孟玉將第一個採樣盒裝回包裡,聳聳肩,“不是危言聳聽,雙月真幹得出來。”
“你會裝瞎嗎?”餘隊反問,“你難道不是會想辦法錄下來然後隔三岔五播給我看一次嗎?”
甘孟玉笑了下:“哎呀怎麼會呢?朋友間怎麼能做這種事呢?”
搬開第二具屍體,第三具屍體正是那個神秘男人的。
餘隊先是垂眼凝視,隨後又看了看四周:“那個一直跟著的人不見了,你覺得這個是擬態還是……?”
“肯定是擬態。”甘孟玉驀地來了興致,“打賭不?”
甘孟玉既然這麼篤定,那肯定有她判斷的理由,很有可能和那什麼遊戲有關,於是餘隊搖搖頭:“沒興趣,直接說為什麼吧。”
“哎,餘澤你這人是真無聊。”甘孟玉搖搖頭,伸手拉開男人屍體上的口罩,詭異的是,口罩下面隻有皮肉、沒有五官,她立刻松手站直身體,“能擬最基礎的外形和部分異能啊……那霾獸本體恐怕要更上一層。”
旋即她轉移話題:“我剛看到這位的真容了。和遊戲裡的形象完全匹配,就是地表淪陷前杜鵑會的會長之一,叫應觀辭吧好像我也記不太清,我是指遊戲裡的設定。如果是他的話,雙月不會就這麼把他殺死的。”
應觀辭……
這個名字隱約有些熟悉,應該是有所耳聞,但一時半會卻想不起在哪聽到過。
餘澤:“怎麼說?”
“哎呀你的人生太健康了,都不知道怎麼舉例子。”甘孟玉接過第二個採樣盒,思慮片刻說,“不恰當地類比一下吧,你是正隊我是副隊,從理論上來講我和所有隊員都不能違背你的命令。但你會在隊員面前駁我的面子嗎?你會讓所有隊員都有指揮我的權力嗎?”
沒等餘澤回應,甘孟玉繼續說:“所謂的權力簡單點講就是‘我能你不能’,假如所有人都有指揮我的權力,那你手中的指揮權就一文不值。而除此之外,正是因為我本身就很強,所以凌駕在我之上的你、擁有唯一指揮權的你,不需要做任何事就能讓別人覺得強大到不可冒犯。”
她將注好的第二個採樣盒放回包裡,又說:“但如果我人人可欺,那就算你有權利命令我,別人也不會覺得你有多厲害、多值得被尊重,高低得試試你才知道。”
“所以……”餘澤大概理解了,她看著那具屍體,“如果她還是他的主人,那雙月絕對不可能讓他淪為和這群被汙染者一樣的境地。”
甘孟玉愉快點頭:“是啊,難聽點講就是,狗如果顯得廉價,那
麼主人在別人眼裡就很廉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