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千想到了那那句提示——“愛的第一步,首先要付出()?”
就算不具備釋千這樣的觀察能力,也能通過這道題目的提示做出準確的判斷。
這不免讓釋千覺得有點過於簡單了。
如果不是第一關送分,那就是背後必有貓膩。
釋千重新走回了半身像的那個入口,盯著畫中人看。對方的眼神時而有神、時而無神,似錯覺又似畫家表現出的技巧性靈動。
仔細看來,原來是因為眼瞳高光的位置會在不經意間移動。
“你好。”釋千開口,畫中人沒有任何反應,高光在她的凝視下也不再移動位置。
旋即釋千便反應過來,死海之前說它隻能“看”,也就是應該隻具備眼睛的功能。於是釋千立刻調動織夢,對話框在畫作前浮現。
眼前這個畫中人一直在觀察她,但卻完全不主動暴露,甚至會回避“裝死”,這看起來有點像是“畫家”的同伙。
直接詢問大概率會被忽視,想要得到回應,她必須以一句話戳中痛點。
猝不及防,難以回避。
短短兩秒的沉思,從進入這棟房間起所獲得的全部信息、線索、猜測都在腦中連點成線,一條條可能性被清晰梳理出來。
第一,畫家和被畫人是同伙,需要“解願”的是二者的共同體。
第二,畫家和被畫人之間存在對立,但被畫人也許是想幫助畫家“解願”。
第三,二者存在對立,但畫家的“解願”或許就和被畫人相關,比如傳統的復活之類的。
第四,二者存在對立,需要解“被畫人”的願,而該願受到畫家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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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
一條條可能性陳列於釋千腦中,隨後任務的介紹又浮現其上。
【你所做的一切,因為我愛你,也因為你愛我。】
【這是屬於愛的偉大創生,是你在口中復讀的真理。】
【可是,你愛的到底又是什麼呢?】
這一段話的“你”與“我”明顯存在對立和矛盾,起碼“我”是不認可“你”的,但“你”卻有些自說自話。……自說自話?釋千不由想到那強硬地想把她轉為畫中人的斑斓液體。
——“你”是畫家,“我”是被畫人!
“我”是人物介紹的核心,那在這種情況下,需要解願的,極有可能是“被畫人”。
假如沒發現“畫家”和“被畫人”其實是兩個人
,或許會默認這段任務介紹出自畫家的口,進而搞錯整體的方向。而有了這條推論,釋千腦中數十條可能性便被劃到所剩無幾。
現在,她隻需要確定一件事。
光標閃爍,對話框內出現了一行字:“你被困在這裡嗎?”
被畫人如果回避這個問題,那麼有80%的可能性可以推測出被畫人還是向著畫家的。向著畫家,就代表她的願望極有可能是“救贖”方向的。
……雖然救贖什麼的很沒意思,但為了TE的成就她也不是不能努力一下。
高光毫無動靜,釋千也並未退後,而是沉默地盯著那雙眼睛看。
約莫十餘秒過後,那畫中人眼中的高光終於暗了下去。兩秒後,高光開始閃爍。閃、滅、閃、滅……
一共明滅四次,其中第1、3、4次亮起的時長較長,而第二次則較短。
這顯然是個信號。
長短長長。
“Y?”
——YES。
釋千唇線微彎,隨後清空了對話框內的內容。
新的文字出現於其上:“所以,你想讓把你困在這裡的那個家伙徹底消失嗎?”
猶豫。
畫中人顯然猶豫了,而猶豫就是最好的回答。
釋千心下頓時有了猜測,而在僅僅四五秒的猶豫過後,畫中人也做出了回答。——長短長長。
Y即YES。
眼前的畫作唯美治愈,猶如夢中的初戀,或是令人豔羨的純真幸福,這樣繾綣浪漫的氛圍感,全然是出於“愛人”的眼中、筆下的,以至於她身上的每一筆觸都寄託著繪畫者滿溢而出的愛。
然而,畫中人面對釋千的問題,卻給出了兩道肯定的回答。
——她想要繪畫者死。
第185章 愛的創生 愛
“你在阻止我進入其中?”
是。
“因為裡面有危險。”
是。
“選錯是否也具有危險?”
是。
……
在前兩道問答過後,除了進一步涉及她和畫家的關系以外,畫中人對她其它的問題可以說是有問必答。
選錯隻不過會失去部分“東西”,但如果選對所有入口、迷宮通關,就會徹底迷失自我,而迷失自我的人根本無法達到讓畫家“徹底消失”的目標。
因此,畫中人勸釋千不要進入真入口,舍棄一些東西離開就好。
這可能是某種陷阱,但想要達到TE的結局,肯定必須要進入真入口一探究竟。
“好的我知道了。”
釋千回答,然後果斷選擇進入代表“眼睛”的真入口。
而當她的腳步跨過那條隱形的線時,周身卻驟然化作一片黑暗,這份黑暗是純粹的黑,好像吞噬了一切光芒。周身的空間似乎在微微震動、扭曲,但卻很快恢復原狀。
她迅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發現眼球還在,自己的眼睛也確實是睜著的。
愛的第一步,首先要付出()?
眼睛。
所以她進入第一個真入口後便失明了,這倒也合情合理。
“死海?”釋千立刻問道,“你能看見東西嗎?”
“能看到,但看到的層次發生了變化,我的視覺的確也被削弱了。”死海回答,“我看到你的瞳孔消失了,我尚且能看到,也許是因為我有三對瞳孔?”
釋千:“……”
果然有復數就是好。有點羨慕。
“我可以把我的一對瞳孔借給你用。”死海說,又頓了頓,語氣略有試探,“嗯,還是說你其實內心很想,但是……”
“這次沒有!”釋千打斷,“不過稍等一下,我想看看在無視覺的狀態下,這個場域準備做什麼。……這真的是試驗,不是找理由,也不是我想。”
“好的,我知道了。”短暫停頓後,死海回答。
釋千的感知慢慢探出,就像蝙蝠一樣觸碰回彈,周身的場景便在釋千腦海中被清晰構建,和第一層沒有太大區別,依舊是弧形的畫廊,隻不過從四選一變成了三選一。
而下一秒,一道金色的文字在她的面前彈出。
“愛自盲目而始,便交給()來克制。”
這一次沒有給出任何提示。
釋千往前走了十來米,便看到了一個金色的畫框,裱在其中的彩色人像是是純黑世界內的唯一色彩。釋千站在畫框面前,畫框中的畫是她在外面見過的。
夜色的氛圍,畫中人躺在水正往出溢的浴缸中,昏黃的燈光僅隻照耀了她一人。
在這幅畫之中,寫實的是畫中人的子宮,和在外面看到的暗紅不同,在現在絕對的黑暗中,她的子宮是鮮紅的,像是尚且具有磅礴的生命力。
但這張畫裡並沒有意識的寄存,[幸運拾荒者]的判斷也是不存在異常能力波動。
再往前走,則是一副一手壓著書、一手支著頭笑盈盈看著繪畫者的半身像,畫中人的眼神溫柔到像是快要滴出水來。
這兩幅畫中的畫中人的眼神、姿態,無一例外都飽含愛意,隻是不清楚這份“愛意”到底來源於誰。是畫中人本身,還是畫家自己內心欲望的強行投射。
但可以明確的是,她的大腦卻被清晰無比地描繪出來,熱烈的鮮紅奪人眼目,又在一片漆黑中顯得恐怖。
釋千伸手,輕輕碰到她的眉心。
生命的氣息傳遞而來,第二題的答案正是這道入口。
指尖短暫的停留,凹凸不平的筆觸下,掩埋著一個鮮活的靈魂。釋千的手指一點點地向上移動,最終摸到了畫中人的大腦。
僅僅一觸碰,情緒便如排山倒海般傳遞而來。
但這份情緒卻並不是釋千所設想的、影視劇裡表演出來的撕心裂肺的愛恨交織,或者說因為長期被困於場域的畫作中的悲傷情緒。
而是濃鬱的失望感。
好像心髒被挖空了一塊地方,連呼吸都變得有些費勁,無數話語堵在胸口,最後或許僅能化為一口失笑的嘆息。
釋千不禁偏了偏頭。
她明確知道自己能理解他人的感情,在看影視劇的時候,面對那些痛苦的、不理性的情感拉扯,也從來不會做出冷情的評價,更不會輕易做出傲慢的評價。
從分析層面來講,她理解一切情感的誕生邏輯與合理性,它們代表著一個人的所思所想、代表著一段獨一無二的故事、也代表著從當下向前看的經歷總和,但這些情感對她來說又的的確確是陌生的。
或許曾經短暫地掠過她的心頭,但從未如此清晰而沉重。
她盯著眼前的女人,卻沒有因為陌生的共感縮回手,而是幹脆將整個手掌都覆了上去。
不僅是手掌,她的身體也微微向前傾著,以一個過分親昵的姿態貼著黑暗中唯一亮著的那幅畫,直到眼中的畫作變得畸形,畫中人全然看不出原先的模樣,她的目光也未曾離開。
“你在……?”死海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