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要不要吧。
果然,梁空還是以前那種萬事不上心的大少爺性子。
那她現在也隨緣歸還。
再到周末,別說袖扣,駱悅人連梁空也忘得幹幹淨淨了。
時尚的嬗變永遠走在季節更替前頭,日歷上的節氣剛入冬,瀾城的體感氣溫還擱置在南方漫長的深秋,早晚溫差大到穿什麼衣服出門都不合適,雜志社熱火朝天就要開始籌備春夏選題。
最近因為一個長期合作的攝影師續約年單籤不下來,即將登刊的外籍模特在IG的發言遭狙,一早定好的禮服在國外又意外擱置。
諸事不順,密斯董大發雷霆。
駱悅人也跟著焦頭爛額。
這一周她都沒有休息好,周日那天趕去酒店給密斯董送衣服,還目睹了一場開放式的婚姻如何撕破臉皮。
爛攤子收拾好,密斯董也筋疲力盡,大發慈悲給了她一天假,也不是白放的,她得去哄一下那位混血小鮮肉。
以前這類事大多是夏琳處理,但這位小鮮肉之前指名道姓說過不待見夏琳。
密斯董還有另一位男助,平時負責商務應酬,但不會法語,小鮮肉中英文都是半吊子,為了溝通順暢,事情這才落到駱悅人頭上。
毫無經驗,可想而知場面有多生硬。
她安慰對方,你這麼帥,密斯董怎麼可能不喜歡你呢,立馬被一枚白眼掃來,反被吐槽,你沒談過戀愛吧?你就是這麼哄你男朋友的?
駱悅人:“……談過一次。”
小鮮肉抿嘴,上下打量駱悅人,言語間大有為駱悅人男朋友感到不幸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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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駱悅人不具備甜言蜜語的能力,但從小她就是一個好的聆聽者,陪著小鮮肉吃完一頓傷心火鍋,收了一肚子苦水,勉強完成任務,她坐地鐵回了觀棠新居。
偏巧在樓下看見前男友的車。
瀾城離香江近,經濟最蓬勃那十年,不少港資入場,早些年開發的樓盤頗有時代印記,錢是真真花在刀刃上,乍一進大廳,很有tvb豪門劇的富麗堂皇。
觀棠新居就是其中典型,仿佛人從裡頭出來,也沾一份珠光寶氣。
雖然這小區也算中高檔,但這麼一輛邁凱倫橫門口,也真足夠招搖。
她乍然想起被擱置多日的事,一邊朝車子快步走去,一邊低頭翻包,見裝袖扣的小盒子安安穩穩躺在包底,緊緊攥住,將塌下的包帶撸回肩上。
彎腰,抬手,駱悅人深深吸了一口氣,敲窗。
黑色的車窗降下去,駕駛座的男人偏過頭,適時摘下行車墨鏡,好像正在打電話,看見駱悅人後,瞳孔一縮一亮,跟那邊匆匆交代一句:“……你等會啊,我這邊有點事。”
掛了電話,男人直接驚訝出聲,一字一頓,喊得響亮。
“駱!悅!人!”
“高,高祈?”
高祈看她一臉懵然的樣子,笑出來,是查到駱悅人住在這兒,但沒想到是這種見面方式,他抬下颌,示意她手上:“那什麼?給我的?”
“不是……”
一股風灌進來,跑車副駕被人拉開,十九歲提著便利店的袋子帶一陣哗啦啦的響坐進來,看到駱悅人也很意外。
“你們認識?”
駱悅人沒回過神,下意識說是以前高中認識的,十九歲看向高祈納悶道:“你們不同校啊,怎麼會認識啊?”
高祈把問題丟給駱悅人,挺不要臉地煽風點火。
“駱悅人,你可得跟我女朋友好好解釋解釋,別冤枉了我啊,咱們可是半點瓜葛都沒有,清清白白啊。”
他那點招蜂引蝶的浪性兒,十九歲估計也一清二楚,冷冷嬌嬌一笑,也不是真計較的意思,半撒嬌的語調:“還有人能冤枉你啊?我是信悅人,悅人,你們怎麼認識的啊?”
她張口無聲,思緒突兀跳了一下,慢半拍才意識到原來十九歲是高祈的女朋友,那天夾竹桃的花影後,沒有梁空。
她走了神,沒注意高祈在下面點了兩下手機屏幕。
周圍安靜,夜風浸著小股寒氣,有欲雨的潮湿感,她的聲音沉入其中,幹淨柔和。
“高祈跟我以前的男朋友是發小,他經常來我們學校玩。”
高祈拖調子說:“不止吧,咱倆也出去玩兒過啊。”
駱悅人立馬解釋:“不是我們——”
“是我和梁空……還有你,和其他人。”
雖然駱悅人已經把“你的前女友”換成不引戰的說法,但攔不住十九歲對少年時代的高祈一猜就透。
“那個其他人裡也有高少爺以前的女朋友吧?”
駱悅人抿唇笑,不說話,同樣把問題留給高祈。這難不倒高少爺,不管一字打頭還是二字打頭,這人身邊都不缺這種知進退又有分寸的討喜姑娘。
駱悅人想把袖扣交給高祈,以他和梁空的關系碰面更容易,但高祈不收,還一臉胡扯相說,他好長時間沒看見過梁空了。
“梁空這陣子忙什麼呢,是不是家裡安排相親了?別是見色忘友吧。”
他一直別著藍牙耳機,做作發言的時候,忽然竄電似的捂了一下耳朵。
駱悅人也不好強求,就說好吧。
十九歲燦著一雙明眸,問及高祈經常往駱悅人學校跑,有沒有追過瀾中的女生,他這人這麼招搖,沒少去瀾中搞事吧。
高祈一臉赤誠:“沒有,不信你問駱悅人。”
話又拋過來,這是真沒有。
光高祈本校的女生就夠亂花迷人眼了,何況他那會兒跟梁空不知道玩的多野,混的多開,隻想著校園戀愛,那格局就太小了。
他高三的女朋友就已經在女團劃水了。
高祈得意道:“看吧,沒騙你,駱悅人給我作證呢。”
駱悅人可不敢當他的人證,但也不方便多說什麼。
這幾個新模特都比她小,共事這麼長時間,她多少有點當姐姐的心態,支吾一下說:“他這次是沒騙你,但是你也別太信他,他……他有點壞的!”
說完駱悅人就跑了。
高祈歪著腦袋探出車窗,無辜不已地對夜風喊著:“什麼意思啊,怎麼就我壞?梁空不壞?梁空好人?亂說話告你誹謗哦。”
耳機裡的人厭煩地嘖一聲,冷冷發話:“得了,你再嚇她試試。”
外頭風挺冷,高祈見人沒影了,按上車窗,手腕一送,顯示正在通話中的手機“砰”一聲丟進杯槽裡。
屏幕上赫然印著兩個字——梁空。
“人惦記著給你還東西呢,你這幾天不是人在瀾城麼?電話號碼不是跟地址一次性都給你了麼?怎麼不聯系?見面啊。”
“我都不急,你急什麼?”
行,他又當一回太監。
掛了電話,車子也開出去,化作一道流線直奔瀾城最熱鬧的夜場,十九歲在手機裡約好小姐妹,又轉頭看了看開車的高祈。
“跟你說一件事,也是我聽來的。”
高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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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們雜志社翻新,在朝海路那兒辦過一段時間的公,就是炬力大廈,在你家公司樓下,你們家的星探在餐廳蹲了她一個月。”
“誰?駱悅人?”
十九歲點頭說:“對啊,各種洗腦畫餅說她多麼適合進娛樂圈,想籤她當藝人,她氣質的確挺絕的,一看就仙仙的,還挺文藝,但又不端著,偶爾還有點反差萌。”
高祈樂了:“是嗎?我家星探?”
“嗯,打扮的花裡胡哨,聽說是個什麼藝人總監。”
“那我知道誰了,下回我遇見他,真誠送他一職業建議。”
車子緩緩在擁堵的紅燈前停下,倒數十來秒,也不耽擱小姑娘趴他胳膊上撒一下嬌:“什麼建議啊?”
“別當藝人總監了,改明兒開個婚姻介紹所得了,真會找人,他還沒當藝人總監那時候就幹過這事兒,剛入行三年,籤不到好苗子,急啊,成天去外頭轉,追了梁空三條街,說保證他以後大紅大紫!”
梁空從不是什麼玉潔松貞的知禮做派,聽人搭訕都懶得給眼神,壓根兒沒上心,都已經煩了。
他晚上熬了個大夜,沾床沒睡多久,又爬起來,答應了陪駱悅人去自習室,掐著點趕過去。
這少爺本來就脾氣差,缺了覺,更是渾身不舒服,擱便利店就想買瓶熱奶,還被人纏著叨叨。
結完賬,他擰開瓶蓋,喝了一口熱的,好笑的聲音就從那解了困乏的嗓子裡溢出來:“我要大紅大紫幹什麼?”
“賺錢啊,發財啊,還有什麼比當明星來錢更快啊!拍拍戲露露臉就能日進鬥金!”
梁空搓了一下困倦眉眼,輕笑道:“日進鬥金?鬥多大啊?”
他那種嫌棄的神情叫人想不到理由,熱奶喝完半瓶,跟緩過睡性似的,甩上櫃門,像隻驕矜又毫無瞻顧的大貓,挑起眼皮問:“你哪個娛樂公司的?”
入行三年也沒遇見這樣的,成年男人卻瞬間被動不已,還磕巴了一下才勉強報上炬力的大名。
梁空笑了,拎奶瓶那手往外擺了擺。
“那你籤你們家少爺去吧,他可能更需要大紅大紫,日進鬥金,我夠了,我家的錢花不完了。”
高祈看著十九歲說:“我們家那藝人總監當時表情就跟你現在一模一樣,目瞪口呆。”
十九歲說:“好拽啊他。”
“從小拽到大的,二十幾年了,就栽過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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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未了事
周三下午,高祈給駱悅人打了一通電話,喊她來參加自己的生日派對,說往年那些過生日的形式都膩了,沒什麼意思,他這生日派對琢磨了很久。
懷舊主題,緬懷往日美好。
“……所以我喊了不少老朋友,咱們也認識挺多年了,你現在又跟我女朋友共事,太有緣分了,賞臉啊。”
駱悅人一聽,覺得這形式也沒什麼創新,隻是生日上少見罷了,葬禮吊唁回回都有,想提醒一下對方,但轉瞬想到更重要的。
“你那些朋友我都不認識,我去也不太好吧,我就簡單祝你生日快樂,讓你女朋友帶一份禮物給你吧。”
高祈不樂意:“簡單?駱悅人你看我像簡單的人嗎?”
也是。
梁空那堆朋友裡數一數二的會玩。
“放心好了,有你認識的人。”
駱悅人下意識道:“梁空?”
“合著你就記著一個梁空呢?”高祈沒在玩笑上多停留,怕再被拒絕,想了想又說,“項曦,她估計來,我記得你跟項曦不是也關系挺好,你挺久沒見她了吧?”
那是很久了,從高中畢業後就沒見過。
項曦在國外當模特一步千金,風生水起,她在國內的曝光一直不多,駱悅人進雜志社工作後,才聽了一些時尚圈消息,關於她的取向討論一直沒停過。
“那梁空去嗎?”
問完駱悅人又補充,“我想把袖扣還給他,他老留個東西在我這兒,有點那什麼……”
越說聲音越小,最後也沒形容上來,她從小被梅惠嚴格要求,是在約束裡長大的,也是沉浸投入的性格,習慣了做事一碼歸一碼。
總記掛著一樁未了事,會讓她睡覺都跟著輾轉反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