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爺面色大變,猛地將那塊汗巾扯過來,剛想對著蘇綿綿破口大罵,陡然注意到汗巾的材質和繡紋。
這是……
蘇老爺瞪大雙眸,不可置信的看著站在那裡的蘇綿綿。
小姑娘穿著緋紅色的小袄子,因為繡樓的窗戶沒關,所以小鼻子被外面吹進來的冷風凍得微紅。
大眼睛也紅紅的蒙著一層水霧。
纖細眼睫輕動,猶如展翅飛翔的蝶。
“父親,十二妹妹年紀輕,難免犯錯,還望父親切莫過多責罰,隻是如今這事在咱們府裡傳的沸沸揚揚,若是影響了其她姑娘的名聲……”蘇南笙準備了一大段說辭,好聽又能挑撥蘇老爺和蘇綿綿的關系。
沒想到,她還沒說完,那邊蘇老爺就粗暴的打斷了她。
“這件事,日後不許再提!誰敢再提,就打死了事!”
蘇南笙面色一白。
“父,父親……”
“你也不準再說了。就算是我蘇家姑娘亂嚼舌根,我也不會網開一面。”
蘇老爺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蘇綿綿,然後面色復雜的走了。
蘇南笙被蘇老爺那些狠話說的僵在原地,等了許久才慢慢回轉過來。
蘇綿綿懵懵懂懂的站在那裡,瞧見那塊被蘇老爺放在繡桌上的汗巾子,突然恍然大悟道:“呀,原來是被姐姐拿走了呀。”
“誰,誰拿你東西了!”蘇南笙下意識辯駁,緊張的都結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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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四姑娘拿的,這汗巾子還能自己長腿跑到四姑娘那裡去?或者說,這東西根本就是四姑娘的?”奶嬤嬤急匆匆的回來,站在房間門口,冷冷諷刺出聲。
蘇南笙面色煞白,急道:“你別血口噴人!這是我在蘇綿綿的繡床上拿的!”
說完,蘇南笙突然伸手捂住嘴。
奶嬤嬤譏笑一聲,沒有說話。
蘇南笙惡狠狠的咬牙,轉身疾奔出去。
蘇南笙走了,奶嬤嬤立刻轉身將房門關了,拿著汗巾子走到蘇綿綿身邊。
“姑娘,您到底是哪裡來的男人的汗巾子啊!”
一開始,奶嬤嬤還以為是蘇南笙過來陷害她家姑娘,卻不想她家姑娘居然是認識的。
幸好蘇老爺沒有追究,不然認真算起來,她家姑娘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這是,那個,陛下的。”
蘇綿綿捏著手裡的汗巾子,一副緊張的小模樣。
這是一塊上好的料子,上面的繡紋很淺很淡,但一眼就能看出來是頂級繡娘繡出來的。
蘇南笙拿了這塊汗巾子,也沒有細看,完全沉浸在能把蘇綿綿浸豬籠的快感中。
如果她仔細瞧瞧,就會發現汗巾子上的不同。
畢竟誰敢把龍繡在汗巾子上用呢?
“這是,這是……”奶嬤嬤瞪大了一雙眼,差點嚇出帕金森。
“到底是什麼時候……”難不成是刺客遍地變屍體的那晚?
“是嬤嬤睡在地上的那一晚。”
奶嬤嬤明白了。
原來那天的事不是她做夢。
那位偉大的暴君真是半夜扒了她家姑娘的繡窗進來的。
這到底是什麼奇怪癖好?
年紀頗大的奶嬤嬤實在是不能以自己五十五歲的高齡追逐到其中風潮。
“陛下性子陰晴不定,神鬼莫測。若是下次再來,姑娘,姑娘切記不可亂說話。”
蘇綿綿使勁點頭。
她從來都不亂說話的。
……
過了中秋節,皇城內的熱鬧稍稍退去一些。
馬上入秋分,天氣更冷了。
蘇南笙看著在蘇老爺的強力鎮壓下,瞬時消散下去的流言,暗暗盤算起來。
那個男人到底是誰?為什麼會讓父親這般忌諱?
難道是什麼不堪啟齒的人物?
“姑娘,依照我的意思。如今十二姑娘是陛下看中的人,老爺自然不敢讓她出事。”
蘇南笙被青煙的一句話點醒。
是啊,蘇綿綿是那個暴君的人。
如果她將這件事直接捅給那個暴君,還怕他那殘暴性子不將蘇綿綿這個偷漢子的小蹄子一劍砍了腦袋嗎?
蘇南笙焦急的等待著機會,終於在秋分那日,周朝暴君再次大駕光臨蘇府。
“快快快,誰都不準出差錯,不然要了你們的腦袋。”
暴君依舊穿著那身玄色長袍,坐在繡樓的小院子裡。
奶嬤嬤給蘇綿綿換上了新制的冬衣,披上一件鬥篷。
小姑娘小小一隻,繡著一圈白色狐狸毛的鬥篷帽子松松戴在小腦袋上,圍著小臉,小鼻子小嘴的,露出那雙漂亮的大眼睛。
已有梅花開落,一枝椏豎在牆頭。
男人披著大氅,手中持酒杯,寒風冷冽中,大剌剌的坐在那裡。
俊美的仿佛一幅畫。
有丫鬟上前斟酒。
蘇南笙看準時機,提著裙子疾奔進來,一下撞開蘇綿綿,跪倒在陸橫面前。
“陛下,蘇家四女蘇南笙,有事相告。”
面對暴君,蘇南笙還是懼怕的。
她忍不住發抖,根本就不敢抬頭。
蘇綿綿被奶嬤嬤扶著站穩,看到跪在身邊的蘇南笙,眨了眨眼。
男人慢條斯理的摩挲著手裡的酒杯,身邊站著的蘇老爺嚇得面色慘白。
“蘇綿綿她,跟男人私通。”
此話一出,蘇老爺癱軟在地,兩眼一翻,差點暈過去。
蘇南笙這是要拉著整個蘇府陪葬啊!
“哦?”
暴君冷冷淡淡的吐出這一個字。
周身氣勢瞬時壓低。
蘇南笙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抬眸。
然後就看到了傳說中,那個至高無上的男人。
不同於那些溫文儒雅之士,男人渾身皆是王霸之氣。單單隻是坐在那裡,就有無盡威壓下來,壓的蘇南笙幾乎喘不過氣。
這種氣場,隻有稱霸天下的帝王才會擁有。
更何況,這還是一個長得極好看的男人。
玉冠青絲,俊美無儔,堪比天上掛著的暗月。尤其是那雙眸子,似乎裝著沉沉黑夜,猶如無底深淵,將人硬生生的往裡面吸。
陸橫把玩著手裡的酒杯,看一眼神色迷糊的蘇綿綿,緩慢開口,“前些日子,城南冉家出了件趣事。”
暴君開始講恐怖故事。
“說是那冉家老爺出門兩年有餘,回來的時候自家夫人的孩子已一月有餘。冉家夫人說,是因為太過思念冉家老爺,這才天賜麒麟子。”
這般蹩腳的謊話,那冉家老爺居然也信。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逢人便說這是天賜的孩子,定會好好將養。
皇城內的人將這件事當作笑談。
誰會想到,冉家老爺也是有苦難言。
那個與他夫人生了孩子的人,他根本就惹不起。
那人不是別人,就是曾經跟先帝打江山,後被封異性王的淮南郡王。
現年五十,老當益壯,最喜美人。
冉家夫人年方雙十,是皇城內有名的美人。
原本和和美美的一對鴛鴦,因為淮南郡王這隻老流氓,硬生生被逼上了絕路。
“昨日裡,冉家夫人上吊身亡了。”
這是威脅!
奶嬤嬤聽出這暴君的言外之意,趕緊將藏在寬袖暗袋內的汗巾子拿了出來。
正巧,那邊蘇南笙喜滋滋道:“前些日子,我正巧在十二妹妹的屋子裡發現一塊男人的汗巾子。不過已經被十二妹妹拿走了。”
言下之意,就是蘇綿綿做賊心虛。
奶嬤嬤立刻推著蘇綿綿,將手裡的汗巾子塞給她。
蘇綿綿跪在蘇南笙身邊,舉起手裡的汗巾子。
蘇南笙眼前一亮,“就是這塊!”
她還當蘇綿綿會毀滅證據呢!居然這麼乖巧自己就交了出來!
蘇南笙猛地搶過來,殷勤的遞到陸橫面前。
蘇南笙今日精心打扮過了,她身為皇城美人,確是有幾分姿色,隻是在未施粉黛,便已傾城的蘇綿綿面前,立刻就被襯託成了庸脂俗粉。
暴君垂眸,看著那塊汗巾子,原本飽含戾氣面色突然松緩。
他站起來,隨手折了一支梅花,然後挑起那塊汗巾子,扔到身後的水池子裡。
暴君捏著顏色鮮豔的梅花瓣,細細搓揉,那梅花汁水像血一樣的在他指尖綻開。
男人掀了掀眼皮,嘆息似得說了一句,“真髒。”
眼神落到蘇南笙身上。
蘇南笙渾身一顫,幾乎暈厥。
暴君的眼神太可怕,仿佛要將她就地斬殺。
陸橫側眸看一眼蘇綿綿,還是按捺住了拔劍的衝動。
隻是慢條斯理的開口,“那個野男人,就是孤。”
空氣一瞬凝滯。
蘇家老爺也從地上爬了起來。
蘇南笙渾身冷汗涔涔,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真相大白之際,蘇綿綿的身價直線飆升。
她有一個野男人,姓暴,名君。
真他媽刺激。
第99章
暴君大剌剌的進了她的香閨。
蘇綿綿跪坐在茶案後,又開始給他倒茶吃。
那邊青彩端著手裡的紅漆盤,小心翼翼的挪進來,搬了張小幾放在茶案邊,然後將紅漆盤上面的糕點一盤一盤的放上去。
男人的手搭在茶案邊,寬大袖擺落下來,拖曳在地。
他閉著雙眸,似乎是在小憩。
青彩微微傾身,將手裡的糕點擺置好,然後偷覷陸橫一眼,直覺眼紅心跳。
這隻暴君生的好看,雖然脾氣不盡如人意,但畢竟是天底下最尊貴的男人。
每個女人都會幻想,自己會成為那個特殊的人。
青彩也不例外。
她故意打翻了糕點盤子,期望引起暴君的注意。
“是,是奴婢不小心了,還望陛下恕罪。”
男人慢條斯理睜開眸子,就看到那個直勾勾盯著他看的女婢。
濃妝豔抹,精心打扮,身上穿著跟蘇綿綿如出一轍的緋紅色小袄子長裙,顯得豔俗至極。
暴君雙眸陡然一眯。
青彩跌跌撞撞的站起來,雖害怕,但面頰腮紅,欲語含羞,滿是思春之狀。
明眼人都知道這個丫鬟做了什麼,在想什麼。
小瞎子蘇綿綿還在盡職盡責的倒茶,並沒有因為青彩打翻了一碟糕點而覺出什麼異樣,隻對那盤糕點覺得可惜。
青彩出去了。
臉上滿是志在必得的笑容。
陛下看到她了。
一定注意到她了。
雖然大家都說這是一個暴君,但他並沒有怪罪她。
青彩的心中升起希望,她覺得自己就要嫁給暴君,登上人生巔峰了。
屋子裡頭,暴君抬手,看一眼自己那根小手指,然後突兀冷笑一聲。
正在倒茶的蘇綿綿被男人莫名其妙的表情唬了一跳,手裡的茶碗差點飛出去。
暴君抬手端起那碗茶,微燙的茶水順著他的手背往下滑。
暴君在用茶洗手。
淅淅瀝瀝的茶水順著茶道進入茶案內,蘇綿綿眼睜睜的看著那隻修長白皙的手掌漸漸透出氤氲嫩粉。
應該是被燙的。
“陛下……茶水還是燙的。”
“嗯。”
男人懶洋洋的應一聲,然後突然朝她伸手。
蘇綿綿想了想,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男人嫌棄的揮開,“帕子。”
“哦。”
蘇綿綿覺得這隻暴君真是不能理解。
要帕子就說要帕子嘛,你伸個手,她哪裡知道你要什麼嘛。
想起自己剛才把小手手搭上去的樣子,蘇綿綿面色臊紅。趕緊從茶案下面抽出自己皺巴巴還沾著糕餅屑的帕子。
陸橫:……你他媽這樣哪裡像個女人!
男人面無表情的略過那塊帕子,扯過她的小袄子,擦了擦手。
蘇綿綿伸手摸了摸自己濡湿的袖子。
“去午歇。”
突然,男人開口。
蘇綿綿神色迷糊的眨了眨眼。
男人慢條斯理的斜睨過來。
蘇綿綿想起奶嬤嬤說的話:絕對的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