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二次了。
第二次親眼目睹女孩被摧殘和折磨,第一次是十八歲那年,在溫泉山莊,他看到那個男人揪著她的頭發往玻璃上撞。
那時候他幾乎恨不得與他同歸於盡。
這一次,他殺意更甚。
路安純幾乎說不出任何話來,隻伸手攥住了他的袖子,用力地扯著他。
魏封眼底的冰冷盡數消散,隻剩憐惜和溫柔。
路安純哽咽著,緊緊攥著他的袖子,艱難地說:“抱抱我,魏封。”
魏封將女孩近乎凋零的身體緊緊摟入懷中,給她最真實的溫暖和力量。
路安純將臉埋入了他的頸項裡,大口地呼吸著,攫取著他身體的味道:“你看…看到了,這就是我的生活。”
“我知道。”
女孩咬牙切齒道:“魏封,我真的恨我自己,沒有勇氣像媽媽一樣…不過,就算我死,也要和他同歸於盡!”
“噓。”魏封將她摟在懷裡,溫柔地安撫著她,望著窗外無邊黑暗的夜色,眸光冰冷。
我不會…讓你等太久。
他將她抱到床上輕輕放下,然後去洗手間給浴缸放了溫水,讓她泡個澡,會舒服很多。
路安純止住了眼淚,坐進浴缸裡,溫水頃刻間如同羽毛一般將她全身包裹住,疼痛的身體似乎的確得到了緩解,僵硬的肌肉慢慢放松。
她靠在浴缸邊,閉上了眼睛,試圖將剛剛那一幕徹底驅逐出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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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都是如此,在遭受不堪之後,總會回想一些美好的片段,以此來進行自我療愈。
十八歲的回憶,都與他有關。
而現在似乎不太需要了,因為給他帶來美好的那個人…就陪伴在她身邊。
“咯吱”一聲,浴室推拉門打開,魏封端著裝滿了草莓的亞克力保鮮盒,走了進來。
路安純下意識地雙手擋住自己。
魏封看也沒看她,拿了木板橫在浴缸之上,草莓盒也放在上面,隨後又用打火機點燃了準備好的燻香蠟燭。
關了燈,隻有柔黃的燭影搖曳著波光,療愈的氛圍感拉滿了。
見她還有些害羞,魏封嘴角提了提:“擋什麼擋,又不是沒見過。”
“你進來幹什麼?”
“陪你。”
“我在泡澡呀,你就這樣闖進來。”
“那我走了。”
男人作勢離開,路安純湿漉漉的手連忙拉住了他的袖子,他笑了下,又重新靠坐在她的浴缸邊:“泡一會兒吧,今晚我留下來陪你。”
“他來了,你敢留下來?”
“有什麼不敢。”魏封漫不經心道,“你爸要把你嫁給我,當然默許了我們之間的任何行為。”
路安純抱著雙腿,下颌擱在膝蓋上,嗓音沙啞地悶聲說:“挨打了,沒興致了。”
“你當我是什麼禽獸,隻是陪陪你而已。”魏封將草莓遞到她唇邊,“吃草莓。”
她叼走了他手裡去了葉的草莓,輕輕咬下,酸甜的汁液漫遍唇舌。
“好好吃哦。”她掃他一眼,腮幫子鼓了起來,“哪弄來的?”
“樓下看到豬肝提了一袋,他孝敬我的。”
路安純分分鍾拆穿了他:“是你打劫來的吧!”
“區別不大。”
“區別很大!”路安純鄙夷地說,“人家給女朋友買的,你能不能別像個強盜一樣。”
“行,那我還給他女朋友。”魏封伸手拿走了亞克力保鮮盒。
路安純一把抱住他手臂,又摘了一顆草莓放進嘴裡,無賴地笑了笑:“但還是很好吃,你替我謝謝豬肝哥。”
魏封喜歡看她笑,用指腹擦了擦她湿漉漉的下颌:“路安純,我在你身邊,會好一些對嗎。”
“會好很多。”
她如實回答。
至少,不用再抱著回憶困守絕望的深淵,他就是她生命中最大的美好。
“這就夠了。”魏封吻了吻她手臂上的淤痕,“讓我陪在你身邊。”
路安純閉上了眼睛,他太了解她了,她心智本就沒那麼堅定,他偏偏要在她最軟弱的時候給於“致命一擊”。
讓她沒有任何抵抗的力氣,隻能繳械。
良久,路安純終於問道:“但你會失去全部的自由,跟我一樣生活在地獄裡,忍得了嗎?”
男人望著她的眼睛,無比堅定地說:“路安純,你信不信我。”
“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信我,就嫁給我。”
路安純心髒都縮緊了,抓著他的手臂:“什、什麼意思?”
男人附在她耳畔,沉聲說:“我不是回來陪你犧牲的,路安純,我是來救你的。”
……
魏封用浴巾擦幹了她的身體,用浴巾將她裹成了毛毛蟲,扛起來,小心翼翼擱在了松軟的大床上。
路安純不解地問:“不是,你為什麼要用扛的。”
“你覺不覺得這個動作很man。”
“我完全不覺得,魏封,你腦子裡一天到晚在琢磨什麼啊?”
魏封笑了下,解開她的浴巾,路安純立刻鑽進了被窩裡,隻伸出一截如藕段般的小臂:“幫我把睡裙拿過來。”
魏封從衣櫃裡取出她的黑色睡裙,卻使壞地沒有給她:“我聽說luo睡有益身心健康。”
“魏封,我數到三,你再胡鬧,我就把你趕出去,並且結婚的事情也馬上後悔。”
還不等她開口,魏封立刻乖乖地將睡衣遞了過去:“路安純,你這樣特沒勁。”
“我怎麼沒勁了。”
“以前你用分手威脅我,現在用結婚威脅,能不能有點新的創意。”
“要什麼創意,管用就行了。”路安純在被窩裡穿好了睡裙,探出乖巧的小腦袋,扯了枕頭,舒服地側身躺下來,“我要睡了,你自便吧。”
魏封給她捻好了被單,一個人去了洗手間,哗啦啦的水聲傳來,路安純翻過身,望著磨砂門上那一抹模糊的黑色身影。
一股睡意沉沉地湧了上來,她閉上了眼睛,迷迷糊糊間,感覺到身後有人抱住了她,懷抱安穩而熾熱。
那一夜路安純沒有做夢。
因為她全部的美夢,此刻正緊緊地擁抱著她。
第72章 婚紗
那天下午, 路安純回到江汀別墅。
路霈不在,路安純還沒進門,就聽到了柳勵寒和柳如嫣兩姐弟在吵架。
路安純沒有進去打擾他們, 在院子裡耐心地等待著。
兩姐弟吵架是常事了,這幾年矛盾也越來越多,關系越來越惡劣, 不像姐弟,倒像是仇人一般。
路安純聽到有花瓶碎裂的聲音, 本來想進門勸阻,卻聽柳如嫣聲嘶力竭衝他怒吼道:“這些年,我真的受夠了!”
“如果不是路先生, 我們能住這麼好的房子?能過這麼好的生活?姐,你胡思亂想什麼。”
女人嗓音裡帶著顫慄的哭腔:“柳勵寒, 你知道我每天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你知道他打了我多少次,是, 你現在是過著好日子,但你的好日子是用我的痛苦來換的。柳勵寒,我真的過夠了。”
柳勵寒聽到這話, 嘴角勾了冷笑:“我在他身邊混了這麼多年, 像狗一樣,幫他做了多少髒事。到頭來, 也就混了個項目主管。而魏封那家伙,這才來多久, 現在已經踩在我頭上了。路霈他從來沒有真正看得起我!如果你真的肯多幫幫我, 至於這樣嗎?”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柳勵寒:“你竟然…這樣說?”
柳勵寒走到她身邊,輕輕捧著她顫抖的肩膀, 附在她耳畔,小聲說:“姐,別說路先生不會放你走,就算他要放你,我也不會同意的。你把心靜下來,好好想一想,咱們姐弟倆,隻有好好靠著他這棵大樹,才能站得更穩。”
“啪”的一聲,柳如嫣一巴掌落在柳勵寒臉上。
他側過臉,嘴角勾著一抹瘋狂邪佞的笑:“如果這樣能讓你舒服些,我可以每天過來讓你打一巴掌。所以,忍耐其實也沒那麼難,對嗎,姐,你一走,那我就沒戲唱了,我絕對不會讓你毀了我的前途。”
說完,不顧女人的哭泣,柳勵寒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門。
院子裡,他和路安純撞了個正著。
她坐在庭院回廊的石砌椅邊,夏日微風吹拂著她的白色裙邊兒,她冷冷淡淡地掃著他,卻連一句多的話都不想和他說,眼神裡的輕蔑,明明白白。
她的眼神讓柳勵寒分外不爽。
這麼多年了過去了,他一步步在路霈面前證明自己,一步步變成自己曾經無比渴望成為的那種人,可是…她從來都沒有把他放在眼裡過。
柳勵寒走到路安純面前,冷冷笑著:“聽說你要結婚了,恭喜啊,這一次你爸給你相的對象,應該很合你的心意。”
“的確,沒有比他更合我心意的人了。”路安純與他擦身而過,不想再與他多言。
柳勵寒卻很不甘心,咬牙切齒道:“你就不怕我告訴路先生嗎!”
路安純無所謂地聳聳肩,回頭望著他:“我本來就不想讓魏封進路家,你要是去說了,我謝謝你救他出火坑。不過我提醒你,你要是敢添油加醋地說一些會給他造成傷害的話,那你18歲對我做的那件事,也別想我替你遮掩了。”
柳勵寒和路安純對視著,女孩早已經不復當初小心謹慎的模樣了。
她現在什麼都不怕,連路霈都不放在眼裡,更遑論是他。
給路安純下|藥那件事,是柳勵寒當年一時意氣昏了頭,事後每每回想,也覺得心驚膽戰,無比惶恐。他這麼多年的努力和奮鬥,極有可能被那件事…毀於一旦。
那件事,絕對不能被路霈知道。
“你…你們沒有證據。”
“需要證據嗎?”路安純冷冷一笑,“你說路霈信我,還是信你。”
“……”
“而且,我沒有證據,魏封有,當初許初茉親口坦白了一切,錄下了視頻。如果你想玉石俱焚,盡管去路霈面前告狀,我不在乎。”
路安純說完,轉身走進了別墅。
柳勵寒望著她的背影,沉沉笑了下:“安安,你放心,我不會說的,提前預祝你,新-婚-快-樂。”
……
路安純走進房間,柳如嫣本來坐在沙發邊擦拭眼淚,見她進來,連忙抹掉了眼淚,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安安你回來了。”
路安純抽了紙巾,遞到柳如嫣手裡:“柳姐姐,我都聽到了。”
柳如嫣神情閃躲,低頭說道:“讓、讓你見笑了。”
“柳姐姐,這麼多年了,這個家裡隻有你對我好,你放心,我肯定站在你這邊。”
柳如嫣望著她,忽然激動地握住了她的手:“安安,我真的…真的快要受不了了,這樣的日子,我一天也過不下去了。”
路安純盯著她那雙漂亮的丹鳳眼,那雙眼睛是她與路安純母親最像的地方,路安純無數次望向她,都能在她眼底看到母親的影子。
“柳姐姐,你想走嗎?離開這個家,離開路霈。”
“不不,我沒有這樣想。”柳如嫣眼底似有恐懼,連連搖頭,“他不會放我走,不會的。”
“隻要你想走,我會幫你。”路安純壓低了聲音,堅定地說,“我和魏封,我們都會幫你。”
柳如嫣哆哆嗦嗦地望向路安純,仿佛她是她眼前唯一的救命稻草:“可是,要…要怎麼做呢?”
“這件事,靠我一個人不可能做到。”路安純安撫道,“柳姐姐你先不要急,我和魏封商量看看,他一定有辦法的。”
柳如嫣啜泣著,緊緊地抓著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