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兒,周小蕙去隔壁房間換好了衣服:“我就不做美容護理了,省得豬肝一個人等太久,你們玩吧,今天很開心,也很高興認識你,寧諾。”
“我也是,慢走啊。”
周小蕙離開以後,沒多久,路安純和寧諾也結束了療養護理,一起走了出來,在夜間的森林裡漫步,特地趕走了魏封。
“你今天…鬧這一出,是想幹嘛呢?”路安純迫不及待地追問,“不會是想要挖牆腳吧。”
“什麼啊,我能做這種事?”寧諾活動著胳膊,看著天懸的清冷圓月,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可能是不甘心吧,想看看他女朋友是什麼樣的人。”
“看到了,感覺怎麼樣?”
“說不上來,一個…很樸素的女生,適合居家過日子,也很適合他。”雖然寧諾不太想承認,但或許是今夜月光太溫柔,她索性把心裡話都向路安純吐了出來,“當初是我沒瞧上他,現在有點小後悔吧,我大學談過幾個男生,但心性都很飄,但我能感覺…祝敢果是個很穩的人。”
“他…”路安純回想著他和周小蕙相處的點點滴滴,“他蠻疼他媳婦的,是個好男人啦。”
“無所謂了。”寧諾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故作灑脫地說,“人生總有那麼一兩件事情,是追悔莫及的,他又不像某人,這麼多年還能一直等著誰,也沒有喜歡得那麼深刻啊,所以我也不覺得虧啊。”
路安純低頭踩著自己投映在石板路上的影子:“也是啊。”
“所以路安純,能有一個人矢志不渝地喜歡你這麼多年,放棄一切,隻想重新回到你身邊,沒幾個人能做得到,你要珍惜。別像我啊,等到失去了才後悔,後悔有用嗎,還不是隻能流著眼淚祝福人家。”
路安純回頭,看到魏封修長的身影,站在月光下,清冷瘦削。
無論她使勁渾身解數,都無法將他趕走,他鐵了心,帶著一身孤勇地衝回她身邊。
“我…會好好愛他。”
用盡全身力氣去愛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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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敢果牽著媳婦的手回了房間,spa的事情他也不敢問。
周小蕙一路無話,更讓他心裡七上八下的。
周小蕙是很熱鬧開朗的性格,很少會有如此沉悶的時刻,祝敢果想抱抱她,周小蕙卻錯身避開了他,低頭用手機搜索著專升本的一些內容。
祝敢果見此情形,拿走了她的手機:“幹什麼,這是幹什麼啊?”
“隨便看看。”
“看什麼看,你至於嗎!”祝敢果又心疼、又生氣,肚子裡也擱不住話,“不就見個老同學,你至於嗎,是,我以前是喜歡過她,但這都多少年了。”
周小蕙看出他脾氣上來了,用指尖戳戳他硬|邦|邦的胳膊:“別生氣啊。”
“就生氣了!”
“那我也生氣了!”
說罷,周小蕙轉過身去,不理他了。
倆人生了一會兒悶氣,祝敢果終於主動求和,拉拉她的袖子,指著窗外道:“媳婦啊,你看外面月亮多圓…”
“那又怎樣!哼。”
“這樣的良辰美景,這麼好的房間,還有溫泉和spa這麼舒服,我們不做點愛做的事,在這裡吵什麼架啊。”
周小蕙沒忍住笑,瞪了他一眼,清清嗓子,說道:“那個女生,我看得出來,她現在就是有點喜歡你。”
“沒有的事!她跟安安一樣,都是千金大小姐,她看得上我才怪。”
“女人跟女人之間,不需要多說,一個眼神就明白,我就是看出來了,她後悔了。”
“媳婦,你別嚇我。”
周小蕙嘆了口氣:“我呢,你爸說得對,我的學歷不高,確實跟你不怎麼配,我當初追你那會兒,也是考慮了你的家庭條件和自身條件的。”
“你追我的時候,說被我的個人魅力折服了啊。”
“你有什麼魅力,那時候你還是個胖子呢!當然我不是歧視胖子哈,但你那時候確實沒現在帥。”
“你一直督促我減肥啊。”
“因為我看出你是潛力股。”周小蕙把話題拉了回來,“總而言之,我肯定是有私心,不像你們高中大學談戀愛那麼純粹。我原生家庭不好,很早就出社會了。我找男朋友…除了疼我之外,還要有一些本事,當然不是說魏封那種本事…那種我也拿不住,你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了,你追我,就是衡量了我各方面條件之後,覺得能拿下來。”
“對。”
周小蕙心頭一陣刀割似的難受,她強壓著悲傷的情緒,讓自己看起來理智些,“但我不希望你將來後悔,明明有更好的機會擺在眼前,你的初戀,你一開始就喜歡的女生…但因為已經有了我所以隻能放棄。所以,我給你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
“哎,媳婦,你說什麼啊!”
周小蕙忍痛將男人推出了房門:“我的話已經說清楚了,其實你現在就可以去找寧諾好好聊一聊。”
“不是…聊什麼啊…”
“隨便聊什麼,總之,你去找她吧。”
她重重地關上了房門,將祝敢果關在門外,背抵著牆,倔強地擦掉了眼角的水潤。
她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件事,那時候,職高隔壁就是一所的重點私立高中,操場上正在舉辦高三學生的成人禮。
當時她和幾個姐妹爬上了天臺,坐在天臺上觀看那些穿著小西裝和長禮裙的男生女生們,在家長和老師的祝福下,完成自己十八歲成人禮的儀式。
多麼羨慕啊,那些孩子們今天終於邁向了成年人的世界,迎接他們的將是更加廣闊的天地和美好的人生。
後來她在網上刷到一個高中的成人禮儀式,下面有評論說:“為什麼高中有成人禮儀式,而我們職高沒有?”
另一個回復說——
“沒有考入高中的那一刻,你就已經成年了。”
……
她比祝敢果更早了解這個社會,也知道人生的無奈,愛情是可遇不可求的奢侈品,而生活要繼續,她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在這個殘酷的社會上,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哪怕是很狹窄、很逼仄的小角落。
周小蕙抱著膝蓋,痛哭了一場之後,重新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
也許祝敢果已經離開了,他心裡也有考量吧。
說不定他已經去找寧諾了。
那個女生條件顯然比她好太多太多了,而且她是祝敢果的初戀,現在初戀願意回頭,美夢成真,多好啊。
念及至此,她眼睛又犯了酸,覺得自己真是個大傻瓜!
要是換了別的男人,她才不會這麼傻地願意放手呢,她肯定死死抓住他。
但祝敢果不一樣…這個男人對她真的很好,比以前的每一任男朋友對她都好…正因為如此,周小蕙才不能這樣自私地霸佔他。
她側身抱著被子,委屈地蒙頭大哭。
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周小蕙紅著眼睛開了門,看到祝敢果氣喘籲籲地站在外面,臉頰微紅,額頭上還滲了汗。
“你怎麼回來了?”
“你不一直說想吃草莓嗎,我剛剛下山去給你買了,跑了好多家,才買到。”
祝敢果將一袋子殷紅的草莓遞到她面前,看到她眼睛跟草莓一樣紅,不解地問:“你哭啥啊?”
“我…我以為…”
“你以為什麼?”
周小蕙再也繃不住情緒了,撲過去跳起來,緊緊地抱住了他,像個樹袋熊一樣掛在他身上。
祝敢果抱著她進了屋:“媳婦你怎麼了?”
“沒事。”
“那我洗草莓給你吃。”
“豬豬我愛你。”
“哎呀。”他有些臉紅,“說這些,怪不好意思的。”
第71章 治愈
夜間, 路霈怒不可遏地來到了流水別墅。
當時在monet餐廳裡吃飯的客人,有不少都是他的客戶與合作伙伴。
路安純幾乎快把她爸的店都拆了這件事,快成豪門奇聞了, 幾個小時便在圈子裡傳得沸沸揚揚,差點鬧上了熱搜。
路霈是要體面的人,路安純這樣的行為, 狠狠打了他的臉,但讓他生氣的不是這個。
路霈明顯感覺到, 路安純不僅僅是針對服務員,她如此過激的行為,分明就是在發泄著對他的不滿, 挑戰他的權威。
這些年,她越發變得叛逆和放肆了, 明裡暗裡做過不少這樣的事情。
她再也不是他的乖女兒了。
不, 她從來就不是,她沒有一刻真正聽過他的話。
全是假的, 全是裝的!
路霈找到了路安純的房間,甚至沒有敲門,直接刷卡進去。
路安純正躺在床上和寧諾發短信, 路霈的驟然闖入讓她來不及反應, 男人上前粗暴地揪住了她的頭發,將她摔在冷冰冰的大理石地板上。
“你以為你是誰, 老子這些天沒揍你,皮痒了是不是。”
“砸我的店, 你怎麼不把流水別墅拆了!”
“給你臉了?”
男人抬腳狠踹她, 路安純試圖站起來,可這個惡魔根本不給她機會, 他對她又踢又揍,盡情發泄著胸腔裡的怒火,仿佛眼前的人不是他的親生女兒,而是討債的仇敵。
路安純疼得無法躲避,隻能下意識地抱住了自己的身體,用背部抵抗著男人的暴行。
這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
但今晚,路霈格外下狠手。
絕大多數女人都會被暴力所馴服,包括柳如嫣,包括她的母親。
路霈享受這種絕對權威的凌壓感,他要的就是所有人對他的服從,他渴望看見他們痛苦軟弱的眼淚。
路安純咬著牙,絕不掉一滴眼淚,如倔強的頑石般,對抗著他。
這時,房門被人推開,魏封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一言不發地擋在路安純的身前,卻被路霈一腳踹得跪倒在了地上。
盡管如此,魏封還是用身體環住了路安純,整個將小姑娘圈在了自己的保護之中。
路霈見狀,眼角肌肉輕微地顫了顫,冷聲說:“魏封,我教訓女兒,你少管,滾出去。”
他對他還算客氣了。
魏封知道,此刻最明智的選擇就是離開,觸怒眼前這個男人實在不是什麼聰明的做法,但他沒辦法挪移半寸,更沒辦法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女孩被欺負而無動於衷。
他松開了路安純,回身對路霈道:“路總,王總現在正在會客廳等著您,讓我來知會您一聲。”
“這麼晚了,他能有什麼事。”
“是東南片區項目的事情,似乎出了點問題。”他不動聲色地加重了語氣,“有點嚴重。”
路霈冷冷看著地上的路安純,她發絲凌亂,宛如受傷的小獸,輕微地顫抖著,鼻子裡流出了鮮血,弄得滿地毯都是。
“你給我好自為之。”他扔下這句威脅的話,轉身走出了房門。
魏封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恭順的眸子頃刻間變得冰冷如刃。
他用力關上了房門,震得在走廊邊看熱鬧的保潔人員心髒都顫了顫。
……
路安純艱難地坐起身,用手背擦了擦鼻子,手背上全是血,她伸手抽了床櫃上的紙巾,仰頭堵著鼻子。
魏封從洗手間出來,單膝蹲在她面前,用溫熱的湿毛巾替她按著鼻子,止住鼻血。
女孩眼底盈滿了淚水,和鼻血交織在一起。
她本來不想哭的,真的,不想哭,眼淚是軟弱的象徵,她不想在路霈面前示弱。
但因為魏封的闖入,路安純心裡的委屈幾乎快要爆棚了。
他用湿毛巾輕柔地擦掉了她臉上的血跡,又給她擦掉臉頰淌下來的不爭氣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