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敢果咋咋呼呼道,“不是我說,就柳勵寒那種弱雞,他一根手指頭就可以搞定。”
寧諾望了望路安純,一臉不解。
剛剛路安純說起前因後果,也沒提到魏封啊,怎麼又變成魏封對柳勵寒施暴了?
一整節英語課,路安純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心神不定。
柳勵寒手上被燙出水泡,顯然不可能是魏封做的,他隻是威脅了他幾句,還不至於真的下這麼狠的手。
路安純料想的沒錯,寧可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十有八|九…是柳勵寒自己賊喊捉賊,栽贓給魏封。
下課後,聽消息靈通的同學說:“柳勵寒咬死了魏封用開水燙他,但魏封說他隻是不小心,不是故意的,還說可以向柳勵寒道歉,畢竟他還要爭取本學年的優秀三好生。”
“等等,他承認了?!”
“對啊,柳勵寒手臂都起水泡了,證據確鑿,不承認也不行啊。”
路安純沒察覺自己的手指甲嵌入了□□裡:“他們還說了別的嗎?”
“沒有,柳勵寒就說魏封看不慣他,無緣無故用開水燙他,魏封也承認的確看不慣,但他絕對不是故意的,隻是不小心,準三好生是不會做有違校紀校規的事情。”
寧諾都要被他逗樂了,就算聽人轉述,魏封那股子玩世不恭的調調也很生動:“救命,這種時候,他就別惦記他的三好生了吧!”
路安純又問:“沒有提到其他人?”
“沒有。”
他們倆…似乎都有意識地把路安純摘了出去。
柳勵寒有這麼做的理由,一則自然畏懼路霈,不敢輕易招惹路安純,二則路安純就是目擊證人,如果把她說出來,隻怕謊言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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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也拿準了,路安純不可能主動過來幫魏封澄清。
因為她要摻和這件事,勢必會傳到路霈耳朵裡。
那男人怎樣可怕的存在,柳勵寒很清楚。
她絕對…絕對不可能過來幫魏封澄清,所以他才能這般肆無忌憚地誣陷。
寧諾拉了拉路安純的袖子,低聲耳語道:“當時你不是也在嗎,要不要去說清楚啊?”
路安純沉著臉,搖了搖頭:“我當時走得早,不清楚他和柳勵寒有沒有發生別的矛盾。”
寧諾沒有懷疑,嘆了口氣:“柳勵寒和魏封,我肯定站魏封啊,誰不知道柳勵寒那狗,嘴裡沒一句實話,魏封的三好生肯定沒了。”
“就他那樣…還想要什麼三好生,別念不完高三被開除,就算不錯了。”
放學鈴聲一響,班主任祝老師陰沉著臉色走進教室,通報了對魏封和柳勵寒的處罰——
柳勵寒記大過,停課三天,回家反省。
魏封免於記過處罰,但接下來三天,他要負責逸夫樓一樓的清潔衛生。
霎時間,教室裡炸開了鍋,同學們嘰嘰喳喳地討論著,全都懵圈了。
不是魏封用開水燙了柳勵寒嗎,怎麼…柳勵寒記大過?!
祝老師看起來氣得不輕,眼角肌肉都在顫抖:“我們學校的規矩,每個星期一的班會,我都跟你們一而再強調,但還是有同學踩紅線,說了多少遍,你們當成耳邊風是吧!”
“我知道你們青春期躁得很,平時喜歡看點什麼《古惑仔》,動不動就打打殺殺,但是你們有些已經成年了,沒成年的也快了,真出了什麼事,一個進醫院,一個就得進監獄!”
這番話,更讓路安純一頭霧水了。
祝敢果實在忍不住了,直言問道:“老師,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保衛科已經調查得很清楚了,柳勵寒用著美工刀劃傷了魏封同學的手臂,魏封同學沒拿穩杯子,燙傷了柳勵寒同學的手。”
祝老師將美工刀狠狠擱在講臺上,“我求求你們這幫祖宗,高三了,給我消停些行不行。
一看到那柄美工刀,祝敢果臉色驟變,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險些說漏嘴。
路安純從他的欲言又止的表情裡,大概也能猜出是怎麼回事。
柳勵寒敢燙傷自己栽贓魏封,夠狠的,隻可惜,他沒料到魏封比他更狠,也比他更聰明。
他提前預判了這一切,所以早有準備。
……
暮色昏黃的教室裡,魏封在清水裡搓洗著抹布,動作熟練,顯然沒少做這些家務活兒。
他站起身,擦拭著逸夫樓一樓藝術教室落地玻璃,手臂一抬就到頂了,不會遺漏任何死角。
個子高有個子高的好處,不僅有安全感,家務活還能全攬。
路安純倚在門邊,望著他的背影。
大片火燒雲倒映在玻璃上,宛如濃墨重彩的水彩畫。
他颀長瘦削的身影也印在了水彩畫上,蕭索寂寥。
路安純悄無聲息地走了過來,拉開他的袖子,看到修長利落的手腕處,貼了個創可貼。
“就這?”
她以為,至少得纏繃帶吧。
“我又不傻。”魏封抽回了小臂,繼續擦拭著落地玻璃,“傷得重不重無所謂,但在學校動刀的惡劣性質,夠他吃一壺的。”
路安純扯開他的創可貼,看到一道細微的劃痕,的確不嚴重,甚至都不配那塊卡通色創可貼。
“反正以後不管怎樣,都不可以再傷害自己了,你這人…”路安純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他,“非得把自己撞得頭破血流才甘心。”
“婆婆給我算過命,八字不好,一生崎嶇坎坷,血光之災是家常便飯。”
“你信嗎?”
“不信。”魏封冷淡道,“我隻信我自己。”
路安純嘆了口氣,接過了他手裡的抹布,蹲下身去水裡搓洗擰幹:“我幫你擦玻璃吧。”
魏封一把攥住了她的袖子,湿漉漉的手也弄湿了她。
他顯然有些無所適從,手伸到衣服後面用力擦了擦,奪過了抹布——
“有點髒,你別碰。”
第19章 長藤
淅淅瀝瀝的小雨飄灑的巷子裡, 凹凸不平的路面潮湿泥濘,秋意漸涼了。
魏封倚在手機二手店門檻邊,低頭點了根煙, 咬著,白霧從他薄唇間溢出。
“那小千金不是省油的燈,擺明了玩你呢。”
祝敢果手裡端著碗涼面, 靠著牆,邊吃邊哼笑道, “你還真來勁兒,給自己惹一身麻煩,還差點讓柳勵寒那個王八蛋陷害了。”
“知道。”
這都看不出來, 魏封腦子白長了。
她就是在玩他,不管是為了證明自己的魅力, 還是另有目的, 反正不是喜歡他。
“知道你還咬鉤?”祝敢果擰著眉頭,“我們封爺什麼時候耷著臉追過女人啊, 還他媽這麼卑微。”
“她不一樣。”
魏封煩躁地按滅了煙頭,看著手腕上的木質佛珠,腦海裡浮現了女孩纖瘦柔美的影子。
他從來不是個安分的男人, 分明泥濘纏身, 卻總在仰望深邃無垠的夜空,渴望佔有那些但不屬於他的美好。
這時候, 小學生從房間裡蹬蹬蹬地跑出來,手裡拿著一張宣傳券:“哥, 帶我去耍這個。”
魏封接過他手裡的券紙, 上面印著恐怖陰森的醫院鬼樓圖畫,他漫不經心道:“長藤鬼校?”
“我同桌給我的, 他說他上周去過了,特別刺激。”魏然揪著他的衣角,“去嘛去嘛!哥,我好久沒出去耍了。”
“這騙小孩的。”
“本小孩心甘情願被騙!”
祝敢果嘿嘿地笑了起來:“你哥這新傷添舊傷的,鬼追過來怕是保護不了你哦。”
“這不是還有豬肝哥嗎。”魏然還挺會討好人,嘴甜得不行,“有豬肝哥在,我什麼都不怕!”
魏封拍了拍小學生的後腦勺:“作業寫完了?”
“還有一點點!隻有一點點了!”
“先寫作業,寫完了我檢查,錯誤率控制在百分之五,下午帶你去。”
“百分之十行不行啊?”小孩跟他討價還價。
“百分之三,另外再背一段英語課文。”
“我去了!”小學生跟個陀螺似的,一股腦衝進房間。
魏封揚手晃了晃票卷,問祝敢果:“鬼屋,有興趣嗎?”
“去唄,反正沒事兒。”
……
路霈今天要和國外的客戶去高爾夫球會打球,路安純想趁此機會去見見魏然,把樂高賽車給他帶過去。
偏巧寧諾給她打了電話,約她去觀音橋玩劇本殺。
?“我不來了,諾諾,今天有點事。”
“不可以!”寧諾立刻打斷了她,“徐思哲也會去,你必須陪我,不然我也不好意思去的!”
“還有誰啊?”
“徐思哲周超凡他們,女生就是你和我啊,周超凡約的,你要是不去,就我一個女生了,我肯定也不好意思去。”
“你跟他哥們關系挺好的啊,他一直在幫你牽線搭橋。”
“所以呀,我必須抓住這次機會。”寧諾哀求路安純,“你陪我嘛,好不好,球球了。”
路安純想著寧諾幫她打了那麼多掩護,也不好拒絕,於是道:“可以去玩,但晚飯就不一起吃了,我的確有事。”
“行行行,沒問題!快來!”
路安純提著樂高玩具,走出了江汀別墅,在小區門口,她看到路霈的司機喬正,遠遠地等著她:“路小姐,請上車吧。”
說著,他給她拉開了車門。
路安純的心沉了沉,一言未發地上了車。
她沒有多問,但喬正卻欲蓋彌彰地解釋道:“你爸猜你周末肯定會出去玩,讓我過來隨時接應著,省得你又打車坐地鐵的,不安全。”
路安純沒有應聲,雙手揣衛衣兜裡,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的風景。
這就是她的生活,一舉一動都被那個男人嚴密地掌控著,她從來未曾真正自由地呼吸過一次。
像擱淺的魚,在窒息中掙扎,緩慢地等待死亡。
阿爾法保姆車停在觀音橋步行街邊,寧諾在街口等著她,路安純回頭對喬正揮了揮手:“喬叔叔再見。”
“再見,好好玩,需要用車給我打電話。”
“嗯。”
寧諾挽著路安純的手,朝著步行街走去:“你剛剛短信讓我出來接你,是為了做給這個司機看的吧。”
“他會跟我爸匯報。”
“你爸管你好嚴啊。”寧諾感慨道,“我爸就不認識我的朋友,他工作忙得很呢,也懶得管這些。”
“真的很羨慕。”
“我還羨慕你咧,你爸是路霈啊,跺跺腳,整個西南地產圈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路安純抿了抿唇,綻開一抹得體的微笑:“我們不要說這個了,徐思哲他們到了嗎?”
“早到了,走吧,帶你上去。”
寧諾帶著路安純走進步行街一棟陳舊的公寓大樓,這棟樓裡有各種劇本殺、密室逃脫、VR電競室…大概因為是周末,電梯門口有很多人排隊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