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滿室皆靜。
司馬鵬看著滿屋子木頭般的子孫,差點沒嘔出一口血出來,半晌才擺手:“罷了罷了,你們自己好好想想吧。”
出了正院,他露出一個苦笑,沒把這個兒子教聰明,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失誤。
好在大哥家的孩子還頭腦清明,即便是日後他們三房……
不管怎麼樣,隻要有一房人得以保全,他們司馬家的根就不會斷,司馬家的榮光也就不會消失。
屋內,司馬香看著表情木然的父母,咬著唇角道:“母親,我……”
“你別擔心,你祖父隻是說氣話,他定會幫我們的。”司馬躍坐下後,對司馬香說道,“為父會繼續想辦法的。”
司馬香覺得喉頭有些發苦,張嘴半晌,最後低低的“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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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晉鞅掩藏在袖擺下的手攥得指節發白,面上的表情卻格外平靜,平靜得就像是一汪死水,讓人看不出半點情緒。
站在屋內的兩個人身份很顯赫,他的兩位叔祖平郡王與康郡王。
“陛下,天地乾坤,陰陽調和,男女成婚乃是天命所歸,我已垂垂老矣,隻盼能見陛下與皇後琴瑟和鳴,龍鳳呈祥。”平郡王站立的姿勢有些顫顫巍巍,可是說話的嗓音卻半點不小,“司馬家姑娘德才兼備,出身高貴,可配鳳位。”
他是皇室中年歲最長,離皇室關系最近的郡王爺,跟晉鞅提娶後一事,雖然有多管闲事之嫌,但卻算不上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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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他此舉雖不算逾越,但不代表著晉鞅心裡痛快。世間姻緣,向來講究你情我願,沒有強按牛喝水的道理。
晉鞅清楚,現在這些人對自己指手畫腳,不過是因為覺得他年幼不知事好拿捏,各個心懷為自己謀求利益。
平郡王這般為司馬家謀劃,不也因為平郡王世子妃也是司馬家的姑娘嗎?
“叔祖的關愛之心,朕心中明白,隻是婚姻大事,非而小可,”晉鞅微微勾起嘴角,一副仁愛之君的模樣,“司馬家的禮儀教養自是無可挑剔,隻是……”
他語氣微微一頓,目光落到康郡王身上,“京中其他家女兒,便無有能及者嗎?”
康郡王向來是個不愛得罪人的性格,今日平郡王把他拉過來,也不過是想多個壯聲勢大的人而已。
他們幼年時並不受寵,父皇病逝後還是個光頭皇子,身上半點爵位也沒有。後來他們的兄長繼位,好歹想起了他們,於是給他們封了個光頭郡王,雖然領著八百食邑,但卻沒有封地,在皇室隻算得上是個吃闲飯的小透明。
現在晉鞅繼位,他們地位雖然不高,但是輩分在那,仗著小皇帝根基不穩,便想擺一擺長輩的譜,借機拉攏世家,為自家子孫謀得利益。
他們渾渾噩噩過了大半輩子,腦子雖然不太聰明,但還不至於糊塗的地步,聽皇上把話問到這個地步,就知道皇上這是不滿意司馬家了。
他們能怎麼說?說司馬家的姑娘最好,別人家都比不上?
這些年來,皇城裡搬來多少大大小小的世家,都是各地的名門望族,他們即便真的覺得司馬家姑娘出眾,也不敢說無人能及這種話。
“陛下言重了,世家貴女們的教養自然都是好的,”康郡王見勢不妙,忙站出來和稀泥,“平郡王隻是一時心急,憂心陛下婚事,才言語急躁了些。”
“便是兩位叔父憂心我兒婚事,也該與哀家商議,怎好來逼問我兒?”
兩位老郡王齊齊回頭,就見周太後穿著九鳳袍逶迤而來,臉上不怒自威,說不出的氣勢。
兩人心裡暗暗咯噔一下,他們作為男性長輩,很多話在皇上面前可以說,但是面對身為太後的侄兒媳卻需忌諱許多。雖然對周太後這般咄咄逼人的態度有些不舒服,但是兩人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朝太後行了禮。
在皇室中,向來是先談尊卑,再論輩分。
太後穩穩的朝兩人回了一個晚輩禮,然後扶著顧如玖的手在上首位置坐下,語氣不疾不徐道:“不知兩位叔父屬意哪家姑娘為後?”
顧如玖找聽說過京中有兩位沒有封地的老郡王,一位行事荒唐,一人萬事不管,看來就是這兩位了。在她看來,兩人的行為確實不太妥當,最不妥當的地方不在於他們推薦了司馬家姑娘,而在於他們沒有把此事告與太後商量,而是私自跟皇帝說。
是覺得皇帝年幼,聽了他們對司馬家姑娘的描述,就會起幾分少男心嗎?可是晉鞅此人雖然看似溫和,實則是個十分有主見的人,這樣的人不會小肚雞腸,但若是他認定的事,八匹馬也拉不回來。這兩位老郡王看慣了自家不爭氣的子孫,難道以為晉鞅也像他們一樣?
察覺到晉鞅望向這邊,顧如玖朝他露出一個笑,然後又快速的低下了頭。
晉鞅看到她的動作,掩在袖子下的手緩緩松開,唇角略略勾起了些許笑意。
“太後,老夫覺得京中的世家貴女都很不錯,此事還是要有您來親自操心才行。後位如此重要,我老邁眼花,又不了解這些小輩,哪裡清楚這些。”康郡王最大的特色就是見風使舵,變臉比六月的天還快。
聽到他這麼說,平郡王瞪了他一眼,對他這種立場不堅定的行為表示了強烈的不滿:“太後,老夫覺得司馬家三房的姑娘甚是不錯。”
“叔父的兒媳乃是司馬氏,難怪對司馬家這般信任,”太後不鹹不淡道,“哀家這位侄兒媳乃是司馬氏大房的人,司馬家大房的姑娘似乎已經跟大長公主家的長孫訂婚了?”
“大房姑娘訂婚了,三房的姑娘也行。”平郡王底氣有些不足,說這話的時候,嗓門都變小了。
周太後知道他們的能耐與脾氣,於是沒有動肝火,而是道:“兩位叔父的好意,哀家與陛下心領了。隻是選後一事非同小可,哀家心中已經有所打算。”
“不知……”平郡王眼神一亮,想從太後嘴中知道確切消息。
“待陛下冠禮過後,便是哀家千秋。哀家向來喜歡年輕的孩子,待千秋時,便邀請這些世家公子與姑娘去泰安別宮玩耍遊園吧。”
泰安別宮修建在京郊,那裡地方寬敞,花草茂盛,還有圍獵場與湯泉池,是帝王平日在宮中待得無聊時玩耍的好去處。
兩人聽懂了太後的意思,也知道他們今天這事辦得忒不地道,便悻悻的告辭離開。
待兩人走後,周太後才嗤笑道:“司馬家也是好能耐,能把平郡王慫恿過來探聽口風。”礙於皇帝生母的面子,她沒有把話說得太難聽,但是對司馬家這種行為,卻是非常不滿的。
作為局外人的顧如玖低著頭把玩著腰間一個十分精美的荷包,對太後這些話表示聽不見。
“司馬家人情關系錯綜復雜,在朝中影響極大,”晉鞅頓了頓,“司馬氏與李氏,不可為後。”
周太後看著皇帝,點了點頭:“這些事你想明白就好,哀家年歲已高,早該享清福了。”
“姑母,陛下,臣女懷念家中未出生的侄兒,所以特書家信一封,想讓二哥幫著帶回去,讓大哥念給未出生的侄兒聽,”顧如玖覺得兩人的對話自己不能再聽下去了,於是頂著一張善良無害的天真笑臉道,“我方才見二哥就在殿外,不如我現在就去拿給他?”
“知道你是個好姑姑,快去吧。”太後笑著點頭應下了。
“謝姑母,”顧如玖喜滋滋的朝太後福了福身,走了一步又停下腳步,轉身朝晉鞅也福了福才匆匆朝外走去。
看著她跨出殿門的背影,晉鞅臉上忍不住出現了笑意,轉頭見太後真看著自己,才勉強把臉上的笑意壓下來。
太後裝作沒有看見他臉上的笑,而是道:“陛下,立後之事待冠禮過後,便不可再拖延了。”
“兒子明白。”晉鞅面上的笑意淡下來,他在王府時見慣了繼王妃與妾侍們的行事,還有幾個妹妹的刁蠻任性,對於所謂的世家貴女期待並不高。
他現在不想立後,最大的原因在於不想向李家與司馬家妥協,這兩家人在朝中的勢力復雜,盤根錯節,他不願意再給這兩家人增添榮耀。
幼時母親早逝,原本繼室因著司馬家的原因,還對他頗為照顧,後來見司馬家從未關注過他這位沒了親娘的孩子,於是漸漸的便怠慢起來,甚至謀算起世子之位。
若不是先帝無子,他被召進京城,又被太後選中,那麼今日他仍舊會留在錦州,頂著這身病弱的殼子,等待著不知哪天到來的死亡。
司馬家不曾照顧過他,他並無怨恨,但對司馬家也不會起親近之心。這滿朝上下,所謂的黨羽也不過是權利之爭。圈子之間,在利益相悖時,同樣亦會有爭奪。
他是帝王,這些人是想要從他手裡謀取更多權勢利益的臣民,這就是他最大的優勢。
“陛下,”周太後緩緩開口道:“身為帝王,最重要的就是要懂人心。懂朝臣的,懂萬民的,以及懂自己的。”
晉鞅微怔:“兒子明白。”
周太後見他神色清明,站起身道:“你明白就好。”
終歸是自己認下的孩子,她不忍心。
乾坤宮外,顧如玖光明正大的把信封放到顧存璟手中,笑呵呵道:“二哥,你回去記得讓大哥多跟侄兒提提我。”
“當初福壽還在娘胎裡時,你也常寫這些信,孩子還在娘胎裡,能聽得懂嗎?”顧存璟大大咧咧的把信隨手往衣襟裡一塞,也不管這封信會不會起皺,“就你會折騰。”
“怎麼會沒用了,”顧如玖鼓著臉,頗為得意道,“福壽出生後,不是特別親我這個小姨嗎?”她回頭看了看殿內,“我回去啦,記得讓大哥把信念給我的侄兒聽。”說完,便噠噠噠的回了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