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大哥,”顧存璟笑嘻嘻的跟顧之瑀道謝,“看來我很快就要有侄子了。”
楊氏笑著用食指點了點他的額頭,讓人讓他明天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顧如玖,讓她也跟著高興一場。
果不其然,當顧如玖第二天聽說大嫂懷孕後,也是高興得見牙不見眼,當即便找出一大堆太後跟皇帝送給她的東西,讓顧存璟帶回去送給大嫂。
“我的好妹妹,你可饒了我吧,這麼多東西我哪拿得了。”顧存璟看到一大堆東西覺得有些頭疼,又擔心妹妹把這些東西都送了人會讓太後與皇帝不快,於是道,“這些事不用你操心,家裡都安排得好好的。”
“我做姑姑的,給侄兒侄女準備東西怎麼了?”顧如玖笑眯眯的把一盒珠寶往顧存璟手裡塞,“福壽當初還未出生時,我也送了不少東西呢。”
福壽是顧盼琪去年冬天生下的孩子,長得圓胖可愛,十分逗人喜歡,當初還沒出生時,顧如玖就送了不少好東西去張家,出生後更是得了她這個姨母一大堆好東西。惹得張玉芹開玩笑的說,她這個姑媽要被顧如玖這個姨媽比下去了。
不過顧家人的這些行為,倒是再一次讓張家人看明白顧家態度,這嫁出去的閨女那還是自家閨女,該給的不會少,該疼寵的更是不會省半分。
父親任尚書令,兩位兄長前途無量,妹妹深受太後喜愛,顧盼琪自己又是德才兼備的能幹女子,所以在張家備受尊重,丈夫張劭對她更是死心塌地,半點別的心思也沒有。
“你獨自一人拿不回去,我讓人幫著你送回去,”周太後在院子外就聽到兄妹兩人的說話聲,走進院子裡笑著道,“不僅要把久久準備的東西送回去,連我準備的你也要一並帶回去。”
顧存璟起身行禮笑道:“那侄兒就先謝過姑母了。”
“這會兒倒是不推辭了,”周太後笑著走到二人身邊坐下,然後道,“按理說家中有這等喜事,我應該讓久久回去看看的,隻是近來我身子還是不太爽李,所以隻能讓久久再在宮裡多逗留幾日了。”
“晚輩孝順長輩那是應該的,”顧存璟拱手笑道,“當然,長者賜下的東西,晚輩也該好後收著。”
“我看這話重點在後面一句,”周太後笑著在兩人身邊坐下,與顧存璟闲話了一會兒家常,才讓顧存璟帶著大堆的禮物離開。
等顧存璟走了以後,周太後才對顧如玖道:“你可知我為何不讓你回去?”
顧如玖緩緩搖頭,此刻她心中即便有想法,也不會說出來。
“你這丫頭腦子挺聰明,就是不愛用,”周太後無奈一笑,“你今天若是出去,明日就有一堆人上門求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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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如玖聞言,忍不住坐直了身子,看著太後猶豫著開口:“是因為……出雲真人的那些話?”
“京城這個地方沒有秘密,”周太後似笑非笑道,“你父親如今是尚書令,實權在握,又深得皇帝信任,想要求娶你的人可不少。”
顧如玖臉上略露出幾分羞澀,低著頭道:“姑母,您這是……”
“這並不是什麼羞於啟齒的事情,你不必感到羞澀,”周太後想起了楊國公家的大郎,便道,“京城中裡,世家貴公子不少,才貌雙全者也不缺。隻是婚事並非兩人之事,而是結兩家隻好。再英俊出眾的男人,若是背後有一家子人糟心的親人,那也算不得良配。再好的感情,也禁不起這些雞毛蒜皮勾心鬥角的折騰。”
這話顧如玖也很贊同,丈夫再好,若是遇到極品的公公婆婆,整日抬頭不見低頭見,那日子也是難熬。日子久了,往日的柔情似水也就變成了怨氣漫天,深情厚誼變成了後悔連連,哪還有感情可言?
實際上,她對婚姻並沒有多少恐懼,至少大部分世家行事作風還是要臉的,而她也不會任由別人來磋磨她。隻不過要說有多期待,那也不太可能。
她現在的日子過得有滋有味,什麼都不缺,嫁到別人家以後,要好過現在的生活水平,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周太後見顧如玖的神情清明,知道她把這話聽了進去,便感慨道:“我真是恨不得親手替你篩選全京城的世家公子,然後挑個最合適的給你。”
隻可惜看得上顧如玖的,顧家不一定能瞧上,顧家看中的,別人就不見得也是如此。
無奈的操心完顧如玖的婚事,周太後又要去操心晉鞅的冠禮,離晉鞅舉行冠禮的日期已經沒幾日,流程規格都已經定了下來,可是小細節上,還需要她仔細琢磨,力求盡善盡美。
太後跟皇帝有事忙,顧如玖就自己找事做,沒事練練字,做作畫,或者在院子裡糟蹋一下花,過得也是頗為愜意。
“姑娘,”秋羅等人撐著油紙傘跟在顧如玖身後,小聲提醒道,“小心地板湿滑,別摔著了。”
春季的雨並不大,絲絲縷縷飄揚而下,帶著些許寒意,讓人有種詩興大發之感。隻可惜顧如玖向來在詩與棋方面不太擅長,最多也隻能學著文人賞景,卻不能學著作詩。
“沒事,”顧如玖提著裙擺,走到青石路上,聽著雨打在傘頂悶悶的聲響,忍不住笑道,“最近這些日子我躲在宮裡,倒是免了其他人邀我賞花作詩這些事了。”
知道自家姑娘最不愛做那些詩啊詞的,秋羅道:“可見是太後娘娘知您心意,替您免了這些煩心事。”
顧如玖笑了笑沒有說話,太後特意把她留在宮裡,絕對不會是因為這個。留朝臣女兒在宮中居住,本就不是一件小事。太後行事向來穩妥漂亮,這次留她住在宮裡,實在不像是她往日的風格。
正想著這些事,她聽到不遠處傳來“砰”的一聲悶響,聽起來像是有人摔倒了,她好奇的看過去,就見一個穿著藍衣的太監摔倒在地上。見到她後,忙從地上爬起來,也顧不得拍去身上的泥水印子,躬身往後退了幾步。
顧如玖見他整個手掌都是泥,有可能已經摔破了皮,無心讓他繼續站著等自己慢慢離開,於是讓身邊伺候的宮女遞給他一塊手帕,然後加快離去的步伐,好讓這個小太監下去處理傷口。
哪知在路過這個小太監身邊時,這個小太監突然開口說了一句話。
顧如玖眼底露出一絲詫異,朝小太監微微頷首,但是腳下未停,繼續朝康泉宮方向走去。
待顧如玖走遠了,小太監才緩緩抬起頭,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握著手中宮女們常用的手帕,抽了抽冷得有些發紅的鼻子。
“姑娘,方才那個小太監是什麼意思?”回到西配殿後,秋羅壓低嗓音有些緊張道,“什麼叫請多加小心?”
顧如玖取下手腕上的镯子,一字一頓道:“司馬家與李家快要忍不住了。”
“您的意思是說……”秋羅臉色大變,“他們想幹什麼?”
“他們要幹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後與陛下早已經有所準備,”顧如玖走到桌案邊,取出一張信紙,猶豫良久後道:“寶綠,給我研磨。”雖說住在宮裡輕易不可寫信給外面,但是她明天會當著皇帝的面,把這封信交到二哥手中。
待墨研好,顧如玖從筆架上取下筆,快速的寫下了一封簡單的信。但是她相信,父母一定能懂她的意思。
趙大廚有些坐立難安的待在御膳房裡,等了半天終於見自己要等的人出現,忙抓著他來到僻靜角落處:“今日可遇到了?”
“今日運氣好,總算遇到了貴人,”來人小聲道,“話已經傳了,不過顧縣君瞧著,好像並不驚慌的樣子。”
“你以為貴人能像我們這般,遇到點事就咋咋呼呼?”聽到話已經傳過去了,趙大廚心裡松了口氣,掏出身上所有的銀兩向小太監道謝,小太監卻不要。
“趙哥,這些年若不是你偷偷藏些吃食給我,我早就餓死了,哪還有今日,”小太監把銀兩推回趙大廚懷裡,“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要這些銀子有什麼用,你家中還有妻兒,花錢的地方還多著呢。”
趙大廚哪會相信小太監這些話,兩人推來讓去,最終讓小太監接受了一半的錢,兩人總算都滿意了。
送走小太監,趙大廚深吸一口氣。前些日子也不知道司馬家怎麼知道顧縣君喜歡用他做的糕點,所以便派人到他家中,讓他多多留意顧縣君的喜好之類。別說他一個外廚連見都沒見過顧縣君,哪裡能知道多少有用的消息,即便是他知道,也不會真的說出來,所以當著來人的面雖然口頭虛應下來,心裡卻想怎麼才能把消息傳到顧縣君耳朵裡去。
這位顧縣君不僅是他的貴人,還是他弟弟的救命恩人。兩三年前,司馬家與李家的兩位貴女意外身亡,若不是顧縣君開了個口,他弟弟沒準連命都保不住,更別說現在坐到了正八品的官吏位置。
以這兩大世家的勢力,找的人必然不會隻有他一個,他擔心顧縣君被這兩家人算計了。
在他看來,這兩家人也是沒什麼意思,想要什麼東西可以光明正大的爭取,盯著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算什麼?都說世家人最是知禮仁厚,這般行事可不像是世家作為。
司馬家三房,司馬香正在看桃蕊糕的食譜,看了半晌也沒看進去,有些煩悶的披上外袍朝主院方向走去。
主院裡,老太爺司馬鵬、司馬香父親司馬躍,兄長司馬冀以及三太太都在,見到她進來,幾人停下了交談。
司馬香給幾人行禮後在司馬冀下首坐下,猶豫著開口:“祖父,我聽聞前幾日出雲真人對顧家二姑娘贊不絕口,這可是真的?”
“他們家姑娘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如何,”司馬鵬嘆口氣,“我原就覺得不該安排你走這條路,現下……”
“父親,如今我們三房也是無可奈何,”司馬躍起身朝司馬鵬深深一揖,“還請父親幫我。”
見到兒子這樣,司馬鵬面上憂色更重,可是想到正是由於自己這些年的任性,兒子才不能像大房二房子侄般在朝中任要職,隻好道:“且讓我想想吧。”
見父親松了口,司馬躍面上露出幾分喜色,“原本兒子打算由高人來給香兒看相,然後效仿太後,言說她命格不凡的,哪知道竟有出雲真人誇贊顧家二姑娘這一出,我原本想好的方法便不能再用了。”
“不用反而是好事,”司馬鵬道,“出雲真人這般有名的方外人士誇贊顧家的丫頭,你看顧家人可曾刻意宣揚過?他們不僅沒有宣揚,反而更加低調,你知道這是為什麼?”
司馬躍不解:“這不是好事嗎,他們家為什麼反而要藏著掖著?”
見兒子這般,司馬鵬有些恨鐵不成鋼:“他們家姑娘才多大,人生在世不到百年,不到閉眼那一刻,誰敢說自己福澤深厚?他們家那是心疼自家孩子,怕她擔非議呢。”
司馬鵬沒有說出口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顧家或許並無意讓顧家二姑娘進宮為後妃。
想到自家兒子與兒媳一門心思想把自家閨女送進宮裡,他忍不住道:“你們算計這麼多,有沒有想過,若是皇家無意迎娶香丫頭進宮,甚至連納她為妃都不願意,到時候我們家又該如何自處?”
見父親有些動怒,司馬躍便吶吶不敢言,既尷尬又不好多說什麼。但是在他看來,司馬家的姑娘,向來是眾人求娶的對象,怎麼可能落得太過尷尬的地步?
聽到“心疼自家孩子”幾個字時,司馬香眼皮顫了顫,抬頭見父親被祖父說得抬不起頭,她小聲開口道:“請祖父不要動怒,父親也是因為憂心自家人才會如此。”
“唉,”司馬鵬看著容貌出眾的孫女,擺了擺手,“我年紀大了,也操心不了幾年了。”
司馬香聽到這話,心底堵著有些難受,一時間五味陳雜,再也說不出話來。
司馬冀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妹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