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嬤嬤語氣更
加哽咽了,眼淚不住往下淌,顫聲道:“這都是老奴應該做的。”
生怕外祖母想起母親又傷心起來,顧無憂連忙說道:“外祖母,我們進去吧。”
“嗯。”
王老夫人點點頭。
等底下的人上了茶點,白露便把人都打發下去了,王昭也早就被人請去隔壁院子休息,如今這屋子裡除了顧無憂和王老夫人,便隻剩白露、紅霜兩個丫鬟,以及打小伺候王老夫人的許嬤嬤。
“你們兩個,給我跪下。”
王老夫人手裡握著一盞茶,話是衝兩個丫鬟說的。
白露、紅霜是由王老夫人一手調教而成,她發了話,兩個丫鬟連問都不敢問就直接跪下了。
“外祖母……”顧無憂剛要幫襯就接到了王老夫人投過來的視線。
“你也不必急著幫她們,過會我再收拾你。”王老夫人語氣平平,說完,又看著底下兩個丫鬟,“知道我為什麼讓你們下跪?”
紅霜嘴笨,還是白露低頭說道:“奴婢們沒有照顧好小姐。”
王老夫人眼皮微垂,語氣極淡,“當初讓你們跟著蠻蠻離開,就是念著你們打小伺候她,忠心可靠,可這一年……你們任由主子做事,不加勸阻,還連著她一起哄騙我這個老婆子?”
“老夫人……”
兩個丫鬟慘白了臉。
顧無憂還是忍不住,輕聲說道:“祖母,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我想做的事,便是父親都攔不住我,更何況是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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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有理了?!”王老夫人看著她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氣道:“你那爹就是個不通事的,早年求娶你母親的時候就這樣,如今都這麼大了,竟然還是這幅德性。”
“你也是,好的一概不學,那些不好的倒是學得快,你怎麼不索性把我直接瞞住?還巴巴寫了信來同我說?”
看著小姑娘可憐巴巴的樣子,心也軟了些,隻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跟他在外頭的時候,他可欺負過你?”
顧無憂連忙搖頭,聲音帶著一些藏不住的甜蜜,“沒,他一向疼我,向來是我說什麼便是什麼。”
王老夫人看著她,無奈道:“我是問你可被他碰過?”
顧無憂一愣,等反應過來,小臉咻的一下就紅了,“沒,沒有。”雖然一道睡過幾回,可李欽遠在床上的時候,睡得那叫一個筆挺,就算抱她都是隔著一層被子,有時候她迷迷糊糊地還聽人念著清心經。
看她這個反應,王老夫人總算是松了口氣。
總算還有些規矩。
又朝底下兩個丫鬟說道:“婚期將近,這次就饒了你們,你們做貼身丫鬟的,不是衣食住行管好了就好,主子行事的時候,你們也得看著些,這次但凡出個什麼差錯,讓蠻蠻名聲受損,看我不收拾你們!”
打了一巴掌,又扔了一顆甜棗。
後頭的話又柔和一些,“不過有件事,我還是得誇你
們一句,我既然把你們送給蠻蠻,那麼你們的正經主子就隻有她一人,便連我也是外人,若是你們當真背著主子往我這邊遞消息,你們這樣的奴僕,我也是不會讓她再用了。”
“好了,以後去了魏國公府,你們繼續好好伺候蠻蠻,該幫要幫,該勸也要勸,別主子說什麼,你們都一概應好。”
見她們應了聲,便道:“下去吧。”
“是。”
許嬤嬤領著兩個丫鬟退下,等到她們走後,王老夫人這才卸了一身威嚴氣,握著顧無憂的手,舍不得真罰她,不輕不重拍了一下,沒好氣地說道:“就是從小縱著你,才把你縱成如今這樣!”
“無名無分跟著人,若他是個不好的,你可怎麼辦?”
顧無憂眨眨眼,“可他是個好的呀。”
“你!”
王老夫人更氣了。
顧無憂笑眯眯地靠到人懷裡,“外祖母,我又不是真傻,好不好,我心裡知道,如果他不好,我也不會這樣做。”
“你啊……”王老夫人看著她嘆了口氣,“罷了,我來的這一路也聽了不少事,這李家七郎的確是個出色的,你那父親別的雖然不行,但疼你是沒話說的,既然他都允了你們,想必這李七郎是不錯。”
“我聽說,他把自己的產業都劃分到了你這?”
聽到這個,顧無憂的臉又紅了一些,點點頭,“我也沒想到。”
“錢多錢少不重要,心意才是最主要的,這樣看來,這孩子待你的確有心。”
顧無憂多機靈呀,聽她從“李欽遠”變成“那孩子”,便知外祖母心裡那份成見已經沒了,便適時地說道:“外祖母,他真的很好,外頭那些說道他不好的話,您別信,您若和他相處過,便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了。”
王老夫人打小養著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她的心思,瞪她一眼,“我是要回琅琊的,怎麼相處?”
顧無憂撒起嬌,“那您就別回去了,我和他養著您,您日日看著我們,等我們有了孩子,您再幫我帶孩子。”
這一派話語是藏不住的親昵,王老夫人彎了眉,嘴裡卻還說著,“哪有跟著自己外孫女和外孫女婿住的?還給你帶孩子,你倒是不怕我累著?”
不管如何,總算是被人逗笑了,親昵地把顧無憂抱到自己懷裡,撫著她的頭,語氣感嘆,“還記得你剛跟著我去琅琊的時候,才那麼小一個,沒想到一眨眼的功夫,你都要嫁人了。”
她這一生,底下孫子孫女雖然不少,但跟她總歸是有著一層隔閡。
顧無憂是她唯一一個從小養到大的,加上心疼那早亡的女兒,便把所有的心力都給了自己這個外孫女。
如今見她要成婚嫁人,心裡也是一半高興,一半舍不得。
顧無憂也被弄紅了眼眶。
祖孫兩說了好一陣話,顧無憂這才問人,“外祖母,您是和舅母吵架了嗎?”她沒錯過先前外祖母對王昭的態度,以及故意沒提舅母……從前外祖
母對王昭雖然不是很親近,但也從來沒冷落過她。
她心中想著,估摸是因為那樁婚事。
果然——
王老夫人一聽這話,臉又沉了下去,“你舅母是個拎不清的。”
這事也瞞不住,而且趙承佑如今就在京中,估計蠻蠻早就知曉了也不一定,便嘆了口氣,同她說,“當初永安侯替他兒子跟咱們家求親,當場就被我打發出去了,哪曾想到,我去寺廟待了半個月,回來的時候,他們就把婚事定下來了。”
“你舅母如今年紀越大,心氣也是越發高了,覺得那趙承佑有出息,便一味地要給她女兒鋪橋造路。”
“可她——”即使過去這麼久,說起這個,她還是氣得不行,“她也不想想你當初跟趙承佑是有過婚約的,如今王昭跟他定了親,日後兩家走動,她也不嫌難受!”
“我如今老了,也是管不動那一家子了,由著他們去,等我百年歸去,你也不必去琅琊,省得見到他們不自在。”
果然還是因為自己。
顧無憂輕輕嘆了口氣,握著外祖母的手柔聲說,“您也別怪舅母,我跟趙承佑既然沒了幹系,憑他娶誰也礙不到我。”
王老夫人看著她皺了眉。
“我知道您是心疼我,覺得舅母他們沒把我放在心上,傷了您的心,可這世上的關系本來就有親疏遠近,舅舅舅母待我再好,我也是個外人,王昭才是他們的女兒。”
眼見外祖母要張口,她又笑道:“就像您待我和王昭,您肯定也是先關心我,這沒什麼。”
王老夫人看著她,神情復雜,嘆了口氣,“你是真的長大了。”
“也罷,”
她搖搖頭,“這條路既然是他們自己選的,以後是好是壞也由著他們去。”
也就沒再提這樁事。
到底是坐了一路的馬車,王老夫人便是身子骨再強健也有些挨不住了,顧無憂親自送她回了院子,看她睡下了才離開,剛剛走出院子就被人喊住了,“顧無憂。”
王昭帶著丫鬟到了她跟前。
白露、紅霜兩個丫鬟都不喜歡她,看到她出現,都輕輕皺了皺眉,按著規矩行了禮,便沉默地站在顧無憂的身後。
顧無憂倒是沒什麼變化,朝她點了點頭,“怎麼了?”
“我跟趙承佑定親了。”她特地來這一趟,哪裡是來看她成婚的,她就是要把這句話親自說與顧無憂聽的。
她要告訴顧無憂。
我們之間的這場仗,最終是我贏了。
顧無憂倒是沒想到王昭居然會特地跑到她面前說這句話,一時的怔忡讓暴脾氣的紅霜先開了口,“表小姐,您跟人定親就定親,到我們主子面前說這個做什麼?!”
“紅霜。”顧無憂回過神,輕輕喊了她一聲,等人不忿地住了嘴,這才又看向王昭,語氣淡淡,“恭喜。”
王昭沒想到她會是這個態度,皺了皺眉,還要再說,顧無憂便又繼續說道:“我離開琅琊的時候便祝
你得償所願,王昭,你真沒必要把我當成你的假想敵。”
她是真的累了。
不想再在這件事上耗費更多的心思,說起話來幹脆又冷漠,“我若對趙承佑還有一星半點的心思,你以為還有你現在跑到我面前說這些話的機會?”
“你!”
“王昭,我再過兩天就要嫁人了,以後就是別人的妻子,我很喜歡他,至於趙承佑,他對我而言就是從前的過路人,我對他是一點想法都沒有了。我不管你是來跟我耀武揚威也好,還是來警告我……”
“這些對我都沒用。”
“好好過好自己的日子,別總是把目光放在別人身上。”
顧無憂這一番話說得理智冷清,待說完,便同王昭身邊的丫鬟吩咐,“扶著你家小姐去歇息,別吵著外祖母惹她心煩。”說完也沒再搭理人,她直接領著兩個丫鬟離開了。
王昭看著她離去的身影,還要追上去,可還沒動身就被丫鬟攔住了。
“小姐,老夫人就在隔壁,若是讓她知曉您找樂平郡主的不痛快,又該訓斥您了。”好歹是把人勸住了,又低聲哄道,“剛才郡主說得也沒錯,您和她既然都已經有了各自的婚事,何必說起這些,奴看她是真的放下了。”
王昭才不相信。
那李七郎是什麼人,怎麼可能比得過趙承佑?
顧無憂肯定是故作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