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個星期三的午後。
我剛拉著小推車出街,面前就停了輛黑色小車。
一個穿著西裝的精英人士走了下來:
「宋小姐是嗎?我是唐先生的律師,代凌楚先生來解決上次的車禍賠償事件。」
「……」
十分鍾後,我和這名律師坐在了隔壁的奶茶店裡。
我跟律師說了我不需要賠償。
這個律師講話一套一套的,說客戶委託,他也隻是公事公辦。
說完,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
他拿出了一張卡推到我面前:
「這是唐先生委託我給您的卡,卡裡有五百一十萬。」
我皺眉:「我的攤子值不了那麼多錢。」
五百一十萬夠我買幾百個烤腸攤了。
律師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您誤會了,宋小姐,十萬是賠您的烤腸攤子的,另外五百萬,是有關您孩子的。」
小璟?
我心裡一個咯噔,警惕地看著面前的人:「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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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姐,您應該很清楚,如果要和唐先生爭奪撫養權,您沒有任何勝算。」
我直接後退一步起身,憤怒地瞪著面前的人:
「所以呢?想用這五百萬買斷小璟嗎?回去告訴唐砚,孩子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說完,我不再聽對方任何話語。
直接轉身離開。
然而我遠遠低估了唐砚的手段。
下午我去接小璟的時候。
卻被告知孩子已經被接走了。
「誰?」
「一個姓唐的人,自稱是孩子的爸爸。」
幼兒園老師臉色愧疚。
畢竟我把小璟放到她們那裡兩年,一直都是我去接的。
沒出現過孩子父親這個角色。
而唐砚之所以能把人接走,離不開他背後的手段和勢力。
我盡力忍耐住:「能告訴我接去哪了嗎?」
「不知道,但對方留了電話。」
老師遞給我一張名片。
這名片如同一耳光扇在我臉上。
唐砚總是這樣,跟審判者一樣高高在上地俯視別人。
把一切都全盤操控著。
八、
我忍著惡心和怒火打了電話。
那頭接得很快。
但聲音不是唐砚,是唐砚的助理。
「我是宋時悅。」
我隻說了這麼一句,對方沉默了一會,報了一個位置過來。
是唐砚的公司。
他居然把孩子接到了公司?!
我氣得渾身發抖,這和當眾公開小璟身份有什麼區別?
我趕到唐砚的公司。
這裡有人知道我要來,一句話沒問就領著我上樓了。
剛走出電梯口就聽見了小璟的聲音。
「媽媽!」他飛奔過來抱著我。
我用盡全力將他摟進懷裡。
一顆跌宕不安的心此刻稍稍落了下來。
而在這之後,我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唐砚。
他立在那裡,一身高定的黑色西裝襯得他身形筆直挺拔,矜貴雅致。
墨黑的眸清冷無比。
一掀眼皮子,全是涼薄之意。
我扶著小璟的肩膀起身。
唐砚有話要和我說。
他讓人帶走了小璟。
後者一步三回頭地望著我。
我跟著唐砚進入了他的辦公室。
「你到底想怎樣?」我忍不住質問。
唐砚神色冷漠,淡淡道:
「宋時悅,我不會讓我的孩子流落在外。」
「我已經說過了,這個孩子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我冷聲打斷他țūₐ的話。
唐砚垂眸:「有沒有關系,親子鑑定會證明。」
我震驚地望向他:「țū́₇你做了親子鑑定?!」
話落,我便接觸到唐砚的目光。
眉心猛地一跳。
驚覺自己跳入了唐砚的陷阱中。
「宋時悅,如果小璟和我沒有關系,你這麼緊張幹什麼?」
他像是掌控全局的棋者。
投射過來的目光明明冷靜平淡,卻帶著咄咄逼人之意。
我克制住自己周身的顫抖。
唐砚卻像抓到老鼠的貓,慢慢地逼近我,直至和我一尺之隔。
「宋時悅,當初你害死我哥,如今你怎麼敢再次出現在我面前?」
聽見這話。
我的心跟被撕出一個大口般。
呼啦啦的風往裡面灌得生疼。
唐樾的死是我永遠不能提及的傷痛。
九、
唐砚這個人,最知道怎麼往人傷口捅刀子。
僅僅一句話就讓我啞口無言。
他冷ţù⁶眼看著我蒼白的臉:
「宋時悅,錢拿走,孩子留下。」
他的最終目的還是小璟。
平復心悸後,我緩緩抬頭。
「不可能。」那一刻我的聲音無比冷靜漠然。
我直視著唐砚。
「小璟不是你的孩子。」
「……」
「他是唐樾的。」
我一字一句,頓挫有力。
辦公室倏然陷入一片死寂。
唐砚臉色一沉,緊接著呼吸一重。
他猛然間睜大眼睛,下一秒就掐住了我的喉嚨:
「宋時悅!你怎麼敢?!」
窒息的疼痛感傳來,我仰起頭。
面前是唐砚猩紅的眸,瘋狂地卷起一切風暴。
我抓住他的手為自己爭奪一絲喘息。
眼淚被逼了出來。
我露出嘲諷的笑,將之前的話還給他:
「你這麼激動幹什麼?」
「當初不是你讓我去勾引你哥哥的嗎?」
十、
唐砚不喜歡我。
即便過了這麼多年,他對我依然如一個陌生人一樣。
隻是如今這陌生中,還加上了一點恨。
我那時候是真的很喜歡唐砚。
即便他對我不理不睬。
他總把目光投向溫柔美麗的陳靜瑤。
我們就像是一個三角形。
在唐樾出現之前,有著詭異的穩定性。
唐樾出現之後,這種穩定就被打破了。
我第一次見唐樾,是陳靜瑤他們那一圈人的聚餐。
陳靜瑤那天打扮得格外好看,拉著我一起去參加這場聚會。
她知道唐砚在,我不會拒絕。
我坐在唐砚的身邊。
他心不在焉地扣著打火機。
眼角餘光似漫不經心卻又規律頻繁地落在陳靜瑤的身上。
直到門口突然傳來一道陌生低沉的聲音:
「抱歉,我來晚了。」
包廂門口站著個沉穩儒雅的年輕人。
眉目溫和似春風。
光是看著就讓人覺得舒服心悅。
「唐樾。」
陳靜瑤眼睛一亮。
她站起來迎接這個比我們大幾歲的男人。
唐砚的目光隨她而動。
我敏銳地察覺到,他在看見這個男人時,漆黑平靜的目光閃了閃。
我不難察覺出唐樾和唐砚可能有關系。
但我沒想到他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倆。
他們隻相差六歲,氣質卻截然不同。
唐樾溫和儒雅,唐砚冷漠孤涼。
如今二十六歲的唐樾還是唐家未來可期的繼承人。
陳靜瑤拉著唐樾坐下。
她對唐樾親昵有加,笑容也比面對唐砚時多。
我知道唐砚喜歡陳靜瑤,忍不住偷偷看他。
果然,自唐樾出現之後,唐砚的情緒明顯更低落了點。
十一、
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問陳靜瑤:
「瑤瑤,按道理來說,你和唐砚才更青梅竹馬一些,為什麼你要對唐砚那麼冷淡啊?」
「時悅,我以後是要嫁給唐樾的。我隻把唐砚當成哥哥。」
陳靜瑤語氣坦然,有我沒察覺的驕傲。
我納悶她為何這麼自信會嫁給唐樾。
她神秘地朝我一笑:「唐樾是唐家的繼承人,我不嫁給他,嫁給誰?」
「唐砚不也是嗎?」
「有唐樾在,唐砚怎麼可能是?」她反問我。
我聽得一頭霧水。
隻覺得這些有錢人的關系真復雜,結個婚都還得考慮這麼多。
唐樾雖然隻比我們大幾歲。
可我們還在上大學的時候,人家就已經進入公司成了二把手。
聽陳靜瑤的意思,他遲早要成為一把手。
這次唐樾來我們這裡,是因為有個業務在這邊。
他順便過來看看自己的弟弟。
「那唐砚和他哥的關系還不錯啊。」
「嗯,長兄如父,其實唐樾對唐砚也是很嚴格的。」
嚴格嗎?
我想到第一次見唐樾的樣子,並不覺得他是一個嚴格的人。
因為唐樾來了,陳靜瑤三天兩頭不在宿舍。
我知道她大概率是去找唐樾了。
有天晚上,陳靜瑤給我發消息:
「時悅,外面下雨了,我沒帶傘,你能不能來接我一下?」
她給我發了一個位置。
我想都沒想,直接回了一個「好」。
夏夜的雨又急又大,還吹著呼嘯的風。
我打車到了定位的地方,站在避雨的屋檐下給陳靜瑤發消息。
陳靜瑤沒回。
然後又給她打電話,還是沒動靜。
我就這樣等了半個小時。
陳靜瑤終於回了電話過來:
「時悅,唐砚來接我了,我現在已經到住的地方了,忘記跟你說了。」
好吧。
我嘆口氣,撐開傘走去路邊打車。
風雨天不好打車,我招了半天都沒一輛車停下來。
而等待的過程,我的身上已經湿了一半。
在我著急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車子停在了我的面前。
「同學。」降下的車窗裡有人喊我。
我眯起眼睛朝裡看去,車後座坐著的是唐樾。
「唐先生。」我連忙打招呼。
唐樾淺笑,眉眼微彎:「你是唐砚的朋友吧?我們上次見過。」
我微微一愣,沒想到唐樾居然記得我。
唐樾讓我上車,他送我回學校。
我說不用麻煩。
「沒事,上來吧。」
我糾結了一會,要是不上去,還不知道多久才能打到車。
於是我坐上了唐樾的車。
「麻煩你了。」
「沒事。」
唐樾讓司機把我送到了離宿舍近的學校後門。
下車時我又道了謝。
唐樾頷首,讓我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他溫和親近,舉手投足都是體貼兄長的模樣。
十二、
回去後我感冒了。
陳靜瑤知道了,愧疚地回宿舍陪了我好幾天。
過了幾天,她就讓我陪她一起去酒吧。
「時悅,唐砚他們也在,你就陪我一起去吧。」
拗不過她,我到了地方,才發現不僅僅有唐砚,還有唐樾。
想到上次唐樾送我回學校的事情,我禮貌地朝唐樾點頭打了一下招呼。
唐樾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直到有人把酒遞到了我面前讓我喝。
陳靜瑤抬手阻止:
「她感冒了,剛吃了藥,不能喝酒。」
那人沒說什麼。
氛圍一如既往。
唐樾卻開口:「那天回去凍到了?」
我:「……」
這話一出,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
陳靜瑤驚訝地看向我,又看看唐樾:「你怎麼知道?」
「那天下雨,正好遇見,順路送了一程。」
陳靜瑤「哦」了一聲。
那天晚上,我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如來時歡快。
洗手間補妝時,我陪她一起。
陳靜瑤恨恨地壓著氣墊,眼底壓抑著不悅的情緒。
「你怎麼了?」我問。
陳靜瑤轉頭看我:「為什麼你沒告訴我那天晚上是唐樾送你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