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不能走,我若走了,宋遇風不會放過我阿姐的,我留下,還可以同他周旋,待你卷土重來時,我與你裡應外合聯手殺了他,好不好?」
他抓住我的手,眉頭緊蹙,厲聲道:「不行,我不能把你丟下。」
「殿下……」
我話還沒說完,便聽外面傳來侍衛的聲音,「給我挨個搜。」
遭了,想必啞巴宮女脫困了。
危急時刻,我掙脫太子的手,笑道:「殿下,我等你,哪怕十年,二十年,我都會等下去。」
「悅兒……」
他伸手抓來,我毅然決然地轉身,跑了出去。
侍衛看到我,急忙道:「在那裡,快追。」
宋遇風,咱們來日方長,慢慢耗吧。
22
我被抓回去時,很狼狽。
衣服上沾了很多土,腳也崴了。
跌了一跤,整個人跪在了石子路上,膝蓋也很疼。
我跪在空蕩的大殿上,等著人來處置。
身後的腳步聲在空曠的殿內非常清晰,來人停在我身後,帶著一陣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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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趙的春天很冷,我不由得打了個噴嚏。
「為什麼要跑?」
我沒有回頭,哭道:「我不想待在冷宮了,要是再待下去,我會瘋掉的。」
宋遇風走到我面前,蹲下身來看著我,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冷聲道:「我說了,等我處理好一切就會接你出來,為什麼你不聽話?」
我抬起頭,看著那張沒有表情的面具,委屈又倔強地憋著眼淚,同他道:「對不起,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我知道我是先帝的妃子,沒有資格同你要求什麼,以後我不會再煩你了,我回去待著便是。」
起身時,我腳踝一痛,向前趴去,他扶住我,冷漠的語氣立馬變得溫和起來,「怎麼了?」
「腳崴了,還摔了一跤,腿疼。」
他順手橫抱起我,朝後殿走去。
將我放在榻上後,他脫下我的鞋,輕輕揉著我的腳踝,溫聲道:「腳踝腫了。」
「哦。」
他抬頭看著我,故意在我腳踝上用力捏了一下,我痛呼一聲:「輕點,很痛。」
「知道痛就好,看你還敢不敢再跑了。」
說罷,他又卷起我的褲腿,我急忙按住他的手,紅著臉,尷尬道:「沒事,不用看了。」
他不聽我的,撥開我的手,繼續卷褲腿。
我摸了摸頭上束發的簪子,將它拔了下來,緊緊握在手中。
恨意湧上心頭,我舉起簪子,狠狠地朝他脖子上插了進去。
鮮血濺了我一臉,報仇的快意讓我忍不住露出笑容來……
「悅兒,悅兒……」
一個聲音將我從幻想中拉了回來,我定神一看,宋遇風正抬頭看著我。
而我的手,還摸著頭上的簪子。
我怕他懷疑,便順手取下簪子,木頭做的,尖頭太鈍,根本扎不進肉裡面。
還好我沒動手,不然此刻就是用我的血來濺他的臉了。
「你這是?」他看著我的動作,好奇地問。
我笑道:「頭發梳得太緊了,頭皮有點疼。」
他放下我的褲腿,起身摸上我的頭,拆開了我的發髻,「既然痛,就不要束發了,往後便披著吧。」
我握住一縷頭發,「披著頭發不好看。」
他道:「誰說不好看,悅兒披著頭發很美。」
宋遇風,難怪成陽能為了你把她親爹給毒死了,原來你這張嘴抹了蜜呀。
可是這蜜,卻是致命的毒藥啊。
他抱著我,親自送我去冷宮,一路上宮女太監們看到,紛紛低下頭去,眼裡滿是驚訝和好奇。
按照輩分,我應該是她母妃吧。
兒子和娘搞曖昧,確實是令人驚訝的事。
回到冷宮後,他撤走了小宮女,每日除了來送飯的人外,再沒有其他活物進來了。
我等宋遇風接我出去,沒等到他,反而等來了一個令我意外的人。
成陽披著鬥篷,用面紗遮著臉,帶著兩個老嬤嬤來興師問罪。
宋遇風好歹還知道戴個面具,變一下聲音,她倒好,直接戴著個面紗就來了。
當真以為我被關傻了嗎?
她說我是先帝的妃子,卻不安分守己待在冷宮,反而跑出去勾引新帝,要問我的罪。
老嬤嬤拿出一個長木板,另外一個按住我。
木板朝我臉上打來,我沒有躲,嘴裡瞬間滲出鹹味,臉上跟火燒一樣疼。
一邊一下,應該夠了。
打第三下時,我奮力掙脫老嬤嬤的束縛,奪下木板朝她們身上打去。
和成陽打架,我就沒輸過。
兩個老東西加一個弱不禁風的公主,還敢打我,以為我將門之女是好欺負的嗎。
由於動靜鬧得太大,門口的侍衛進來了。
成陽打扮成這樣,一定是瞞著宋遇風來找我麻煩的,侍衛一來,她急忙收斂起來,裝模作樣地離開了。
晚上,我對著鏡子給臉上擦藥,鏡子裡卻出現宋遇風那張戴著面具的臉。
我回頭一看,他就站在我身後。
我的臉腫成了豬頭,說話也噘著嘴,大著舌頭。
他拿起藥膏,輕輕塗抹在我臉上,問我:「疼嗎?」
「疼。」
「今日打你的人,是我的貴妃。」他欲言又止,明顯是在試探我。
我生氣道:「你管好你的女人,跟個瘋婆子一樣,說我勾引你,都不聽我解釋就打我。」
聽到我的回答,他試探的眼神變成了心疼之色,輕聲道:「對不起,是我的錯。」
「看在你的分上,我原諒她了。」
他揉了揉我的頭,「悅兒,明日我便能接你出去了。」
「真的嗎?」我一激動,牽扯到了嘴巴上的傷,痛得流出了眼淚。
「嗯,真的。」
他捧著我的臉,眼神溫柔地看著我。
23
宋遇風說,我出去的唯一辦法,便是做他的妃子。
我答應了。
他封我為「順妃」,要我溫順聽話。
留在他身邊,我要報仇便更加容易了。
他很謹慎,以防我和別人交流,他特意給我修了一座院子,還派了六個會武功的宮人來監視我。
平日裡不讓我出去,外人也進不來,這樣一來,我便永遠不能知道南楚發生的事。
他說,我身為先帝遺妃,本該殉葬,他頂著風言風語留下我已經犯了大忌,我應該乖順一點,不能給他添亂。
我感恩戴德,就差跪下給他磕頭了。
身為他的妃子,免不了要侍寢,雖然我多有抗拒,但一想我要報仇,奉獻身體又算得了什麼。
第一夜,他滅了燈,房子裡很黑,伸手不見五指,他摘下面具,吻上了我的唇。
摸著那張令我憎恨的臉,我的心仿佛被刀子割成了一片一片,生生地疼啊。
黑夜中,他摸著我微腫的唇,痴迷道:「悅兒,我喜歡你的唇,想吃一輩子。」
我環住他的脖子,扮演著他的順妃,乖巧道:「嗯,你若喜歡,我便好好養著它。」
日子過得很無聊,我便讓他們給我找來許多塗料,學著姐姐在牆上畫畫。
看著紅色的朱砂,我露出笑來,抓起一把,抹在牆上,對身後的宮人說:「這大紅色,可真喜慶,是不是啊?」
身後的兩個宮女低著頭,一聲不吭。
一幅「鴛鴦戲水」圖完成時,宋遇風來了,他頂著牆看了許久,問我:「這是……小雞嗎?」
我將畫筆扔在他身上,氣道:「那麼栩栩如生的鴛鴦你不認識嗎?」
他笑出聲來,「明明就是小雞。」
我不想同他爭,便握著他的手進屋,剛關了門,他便將我抱在懷裡,用指腹蹭著我的唇。
大白天他不敢摘面具,所以隻能抱著我。
「悅兒,朕今夜來你這裡。」
我踮起腳,親吻了一下他,「好。」
沐浴之後,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心生厭惡,以前的封悅從來不上妝,如今為了一個仇人,竟然將自己變得這般魅惑,真是惡心。
打開唇脂,看著鮮豔的紅色,我露出笑來,用手指挖出許多,塗抹在唇上,大紅色,多鮮豔吶。
宋遇風,這樣嬌豔欲滴的唇,你會很喜歡吧。
天即將亮時,他戴起面具,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我摸了摸嘴唇,心中的恨意瘋狂滋長。
宋遇風,你能等五年,我封悅,也可以等。
不,或許用不了五年,隻要你還喜歡我,還貪戀我的身體,那我的大仇,很快就能報了。
24
月事兩個月沒來,我又犯惡心,想必是有身孕了。
大仇未報,我怎麼可以給宋遇風生孩子呢。
我想看看外面的風景,宮人說陛下沒有同意,我不能出去。
夜裡,我爬到了牆上,摔了下去。
孩子摔沒了。
宋遇風聽到這個消息,震怒不已,殺了我院子裡的那幾個宮人。
我哭著依偎在他懷裡,摸著自己的肚子,自責道:「都是我不好,是我貪玩,是我的錯。」
他抱著我,安慰道:「沒關系,不是悅兒的錯,是朕的錯,以後我們還會有孩子的,不要傷心了。」
沒了孩子後,宋遇風越發對我好了,他嘴上不說,可我知道,他想彌補我。
若不是他困著我不讓我出去,我也不會去翻牆,我不翻牆,孩子也不會沒了。
我的朱砂用得越來越快了,宮人都有些驚嘆,牆上的畫紅色不多,可塗料裡邊,偏偏朱砂用得最快。
我冷眼瞥著她,「你懂什麼,本宮畫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
她嚇得跪在地上,打著自己的耳光,「奴婢多嘴,奴婢知錯。」
宋遇風在床上暈了過去,這還是頭一遭。
我拍著他的臉,沒動靜,確實是暈了。
推開他後,我點了燈,下床擦掉了嘴上的唇脂。
天快亮時,他醒了。
雖然我閉著眼睛,可我明顯感受到了他的慌亂。
他窸窸窣窣半天,然後便喚了我一聲,我嚶嚀一聲,伸手摸了摸他,「你要走了嗎?」
「悅兒,朕……何時睡著的?」
我睜開眼睛一看,他果然戴上了面具。
「昨夜我太累了就睡著了,不知道你什麼時候睡的。」
他松了一口氣,「原來是這樣啊。」
他摸了摸我的頭,笑道:「朕去上朝,你再睡會兒。」
宋遇風離開後,我睜開眼睛盯著床頂,心中無比激動,快要成功了。
兩年了,我在仇人身邊諂媚獻笑,討好了他兩年。
和他在一起的每個夜晚,我都無比憎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