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宴,總有一天我要親手殺了你!
?
(二十一)
我試過很多種方法想要殺死趙宴,卻都沒有成功,換來的是他對我身體和心靈上無休止的折磨。
「凝香,你還有什麼招數?」趙宴冷聲問我,手指在他心髒的位置點了一下道:「看清楚了,下次把簪子插進這裡,你就成功了!」說完,翻身壓了上來。
趙宴幾乎每晚都會出現,對我瘋狂地掠奪,他蠻橫殘暴,不管不顧我的死活。而我,倔強到哪怕將嘴唇咬穿,也不能發出一絲痛苦的聲音,讓他知道我的軟弱。
有一次,情至深處,趙宴握住我羸弱的雙肩喃喃道:「凝香,你求求我,你求我我就放了你!」
事後,我真的求他:「趙宴,我們放過彼此吧,我求你!」
趙宴卻用他冰涼又修長的手指劃過我的鎖骨,陰鬱道:「我怎麼舍得放開你!凝香,你不是還沒有殺了我嗎?」
看到我因氣憤而全身發抖,趙宴才心滿意足地松開我,穿衣離開。
那段日子,趙宴化作了一個實實在在的惡魔,將我折磨得體無完膚。曾經的一切美好都灰飛煙滅,最後我和他之間,隻剩下了泯滅不盡的仇恨。我不知道還要在趙宴親手為我打制的煉獄裡苟活多久,我的反抗在他面前全是徒勞。
也曾有那麼一瞬間,我想要結束自己這不堪的一生,可是我不敢,也心有不甘,我還沒有找到那個在夢中給我溫暖的父親,還有面容慈祥卻模糊了五官的母親。
在終日折磨之下,我日漸消瘦。
青兒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隻以為我是對周長蘇思念至極,見我情緒低落時,都會講一兩件京城發生的趣事說與我聽。她總是那樣乖巧可愛,有著她這個年紀該有的純真。
「姑娘,您知道周夫人生病的事情吧?」青兒一邊彈著書架上的灰塵,一邊煞有介事道:「聽聞已經病入膏肓,救不了啦!」
聽到青兒的話,我吃了一驚。上次見於氏還是我跪在她面前請她前去搭救青兒,想起來恍如隔世,這半年裡我活得毫無尊嚴,都忘記了生命中還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Advertisement
「是什麼病?」對於這個女人,我喜歡不起來,也並不討厭,平日裡隻覺得她可憐,如今聽說她病入膏肓,可憐的成分便又多了一些,於是問道:「上次見她,隻說偶染了風寒,不至於病成這般吧?」
小丫頭困惑地搖了搖頭說:「這就是奇怪的地方,據說這病來得兇猛,京中那麼多大夫都診不出個緣由來,隻眼睜睜地看著她病情加重。」
「有多久了?」聽了青兒的話,我心下不覺一驚,忙問道。
「從聽到傳聞到現在,月餘了吧?」青兒嘆了一聲,有些驚慌道:「姑娘,你說是不是我的詛咒靈驗了,我雖恨她欺負你,可也不想她死啊。」
「跟這個沒有關系。」我寬慰了青兒幾句,如果詛咒管用的話,我何至於讓趙宴欺日日欺辱。
當日,趙宴來得比較晚,我破天荒地主動開口與他說話:「於氏生病的事,跟你有關系嗎?」我看著趙宴問。
趙宴抬起頭來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沒有回答,隻低頭整理著自己翻窗時弄皺了的衣服。
「放過她吧!」我懇求道。
趙宴整理衣服的手指頓了一下,終於抬起眼來看我:「凝香,為何他們做了什麼你都可以容忍原諒,唯獨對我不可?」
我被趙宴問得一時語塞,想了半天,最後答非所問道:「她罪不至死。」
「凝香,在這世上,沒人能欺負你,旁人若敢動你分毫,我就讓他們付出十倍的代價!」趙宴走上前抬起我的下巴,看著我的眼睛說:「既然你求情,我可以答應,」趙宴頓了一頓,眼神在我身上流連:「不過,要看你今日能否好好侍奉我……」
我知道,趙宴早已沒了溫度,冷血殘酷。
?
(二十二)
周長蘇聽聞於氏病重匆匆趕回來時,於氏的病已經有所好轉了。周長蘇在他府裡待了幾日,就又來了我的住處,並且給我帶來了一個木雕的小物件,說是郦小霜送的。
這是一枚桃木雕刻的玉兔,手掌大小,烏黑溜圓的瑪瑙眼珠、支稜著兩隻耳朵,正要傍地吃食的樣子,活靈活現,可愛極了。
見我歡喜,周長蘇笑笑道:「我跟他提了你,他這個人有恩必報,非要感謝你維護了我的清譽,知道你屬兔,就親手雕了這個玩意。」一提到郦小霜,周長蘇的幸福全都寫在臉上。
「這麼精致的東西,費了不少工夫吧?」我有些吃驚,明白了郦小霜的特別之處,他一定是個敢愛敢恨的性情中人,才會讓周長蘇愛了這麼多年,甚至為了他,周長蘇曾經試圖抵抗這滿是偏見的世俗。
周長蘇彎眼笑著,一張清雋的臉上掛著紅暈:「我人生何其有幸,遇到了摯愛和知音……」
我琢磨了好些日,也想不出有什麼合適的禮物回贈給郦小霜。見我焦頭爛額不得其所的樣子,周長蘇指了指自己的長衫提醒道:「上次去營州,他看到我這件衣裳可是喜歡得不得了。」
經周長蘇這麼一指點,我頓時豁然開朗,隨即央求他帶我去了布莊。
周長蘇說郦小霜和他的身量相差不多,我就拿著選好的布在他身上比來比去,怕他嫌煩,還一邊打量一邊誇他好看。周長蘇長得是真的好看,眉目清秀、皮膚白透,渾身上下透著一種儒雅的書生氣,連旁邊的人都跟著好生誇贊。
沒想到,我和周長蘇選完布正要走時,竟然又碰到了趙宴,陰魂不散的趙宴。
他束著發,身著一件蟒紋緊身黑袍,腰間豎著腰帶,大步向我們走來時,似帶著一股寒氣,讓我不自覺地抓緊了周長蘇的衣袖,朝他身邊靠了過去。
似乎注意到了我的動作,趙宴墨色的眸子裡冷得結了冰。與周長蘇寒暄了一陣後,突然將目光轉向我,微翹了下嘴角道:「我與凝香姑娘乃舊時相識,今日有故人託我給姑娘帶話,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我的嘴唇動了動,想要拒絕,可看到趙宴陰晦的眼神時,我嚇得說不出一句話,隻好眼巴巴地望著周長蘇,不知如何是好。
「趙小爺有何話要說與凝香,不知周某可否一聽?」周長蘇看出了我的不情願,心領神會地替我解圍。
周長蘇已經如此說了,趙宴不便強求,隻好笑了笑:「其實也沒什麼,青樓的姐妹們思念姑娘,想讓在下帶句話,提醒姑娘莫要忘了故人才是。」說到最後幾個字,趙宴加重了語氣,眼裡的寒光閃了一下,拱了拱手,拂袖而去。
回去的路上,周長蘇問我為何懼怕趙宴。他對我的事素有耳聞,一開始就知道我與趙宴之前的關系非同一般。
有那麼一瞬,我想就告訴了周長蘇真相吧,讓他去為我討一個公道。可遲疑了很久,我還是不敢將周長蘇扯進這件事情裡。如今的趙宴冷血無情,我不知道他能做出什麼舉動。
思忖了片刻,我隻好找借口說自己隻是身體不適,搪塞了過去。
周長蘇出發去營州的當天夜裡,趙宴就來了。他依舊穿著一件黑色長袍,帶著令我窒息的冰冷氣息。
「凝香,我不能容忍你繼續留在周長蘇身邊!」趙宴冷冷地說:「我要帶你離開!」
這次,他不再是詢問的語氣。
「想到你會與他纏綿床榻,我就恨不能殺了他!」趙宴狠狠盯著我,仿佛眼中能噴出火焰來。
我竟覺得有些好笑:「恐怕趙小爺忘了,周長蘇才是凝香心甘情願要侍奉的人,而你,隻是個強人所難的惡魔。」
如今,我和趙宴再不能好好說話,一開口就是針鋒相對。
趙宴也總是能被我這樣的話激怒:「凝香,你我十幾年的情意,換不來你與他的區區四年嗎?」
是啊趙宴,十幾年的情意,你不也能對我如此殘忍嗎。這些不清不楚難以啟齒的糾纏讓我痛不欲生,惡心至極。
空氣凝滯了許久許久。趙宴突然緩緩開口,事先沒有任何徵兆:「凝香,我明日要成親了。」他面上毫無表情,好像說的事情一點都不重要,或者跟他沒有絲毫關系。
我的心悸動了一下:「恭喜。」
「我知道你會如此說,」趙宴自嘲地嗤笑了一聲,望向我的眼睛裡全是哀傷:「凝香,是我親手葬送了你我之間的情義,對嗎?「
相比起趙宴偶爾的動情,我更寧願他陰鬱、狠戾,因為那樣的他隻會讓我痛恨,不會讓我心痛和悲傷。
終於,趙宴要娶親了,娶得是別家的姑娘。我想起歲旦那日,我穿著紅色繡花袄,聽趙宴說:「我的小媳婦,生氣了都這樣好看。」
可那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了吧,久到想起來就恍如隔世,想起來就心痛不已。
我想哭,想質問趙宴:「你究竟把我當什麼?」可話到了嘴邊,說出去的竟然是:「既然趙小爺要成家了,何不放了小女,你我自此各相安好,兩不相欠。」
趙宴的眼神動了動,似是用盡最後一點勇氣,慢慢道:「凝香,我知道你不願意我跟別人成親,隻要你說不,我立即帶你走,從此你我二人相依相守,我再也不做傷害你的事情。」
我笑了笑:「為何不呢?趙小爺娶了嬌娘,我已配了良人,你我二人各自解脫,了卻了這段孽緣,豈不是兩全其美嗎?」
趙宴盯著我的臉,想從那上面找到一絲說謊的痕跡,最終卻失望了。
趙宴啊趙宴,聰明如你怎麼會想不明白,事已至此,怎麼可能像沒發生一樣回到過去?我們最好的結局就是放過彼此,不再繼續沉迷於這無謂的糾纏裡。
可是趙宴終究沒有逃出這個迷局,嘴上冷冷地說著:「休想!」身體已經向我侵來。
突然電閃雷鳴,狂風夾雜著暴雨傾盆而至,咆哮著擊打在窗戶上。那夜,趙宴比任何時候都要瘋狂,仿佛要真的要將我撕碎了揉進他的身體裡……
暴雨過後的清晨無比寧靜,隻有鳥兒清脆婉轉地叫著,歡唱著它們嶄新的一天。
我起身穿衣,找了領子最高的一件夾袄,好擋住趙宴留在我身上的旖旎痕跡。
今日,是趙宴大婚的日子,我總要去瞧瞧他大紅禮服的樣子,是不是跟我多年前想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