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宗元在他跪下的時候,臉色就變得十分的不好看,那盯著他的目光像是恨不得將他扒皮抽筋了。
殿中眾人都發現了不對勁,但是誰敢看皇家的笑話,不要命了?皇帝的視線在二人之間掃視了一番,心中也決定將此事按下不發,隻等這場宴會結束之後再說。他正欲輕描淡寫的把這件事揭過去,從側門不知怎麼跑進了一個慌慌張張的老嬤嬤,那老嬤嬤一路跌跌撞撞的衝到了龐將軍跟前,然後‘噗通’跪倒在地,扯著龐將軍和龐夫人的衣角就開始叩頭:“老爺,夫人……大事不好了,小姐……小姐她被六皇子給拘了起來!”
“什麼?!”龐將軍頓時變了臉色,龐夫人也是怔怔的一時間沒能回過神。
這下子玉明殿徹底炸開了鍋,眾人也才注意到,今兒屬實是沒有看到那位六皇子妃啊!這六皇子和皇子妃自打大婚之後感情一直非常好,走到哪都是出雙入對的,怎的今日說拘就給拘起來了?
議論聲漸漸起來,讓涉及到的當事人的臉色都愈發的不好看了。
裕親王妃也在小聲的和裕親王說著話,陶桃略微垂眸,表情有些豐富。她倒是沒有料到六皇子會將事情鬧得這麼大,看這個架勢是要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兒徹底撕破臉了。那位龐瑤打小就跟在身邊伺候的奶嬤嬤,要不是六皇子允了,她還能衝進這玉明殿?簡直是天方夜譚。
人類的聯想能力是非常豐富的,剛剛六皇子話裡話外說的齷齪事兒……莫非是與六皇子妃有關?能夠得上齷齪二字的……什麼事情倒是不用明說了吧……
別人想得到的,龐將軍和龐夫人自然也想得到,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二人必定不能就這麼將這口氣咽了下去,這若是半點聲都不出,別人隻當他們龐府心虛,這才任由六皇子往他們身上潑髒水呢!
是以龐將軍緩緩站起身,走到殿中央,撩開袍子跪了下去:“老臣戎馬一生,為大梁國戍守邊境二十餘載,今日在這裡倒是要倚老賣老一番,隻求皇上明察,六皇子殿下給老臣一個解釋。瑤兒到底做錯了什麼,使得殿下如此生氣,若真的是她的錯處,老臣第一個就饒不了她!”
太子一直在衝著龐將軍飛眼,隻可惜老將軍半點不為所動。
“龐將軍這話說的,我還能隨便冤枉了她不成?”宗宸似乎就在等著這一刻,他迅速站起身,冷笑道:“既是如此,今兒就請父皇和替我評評理。來人?!把皇子妃和那賤人一起帶上來!”
沒過幾息的時間,龐瑤便被幾名侍衛給壓了上來,她的身上還穿著皇子妃的朝服,頭發也是帶著全套的頭面,顯然為了今日能夠參加萬壽節的宴會而精心打扮過,不過現在確實鬢角微亂,雖沒被綁著,但是仍舊腳步虛浮臉色蠟黃,看上去受到了不少的驚嚇。
而與她一同被押進來的那位就不大好看了,身上的青色袍子被扯得歪歪扭扭不成形狀,頭發上插著的簪子都不知丟到了哪裡,身上青紫一片,顯然已經上過刑了。
“爹!娘!”龐瑤在看到龐將軍和龐夫人那一瞬間就落了淚,瑟瑟發抖的模樣好不悽涼。
六皇子冷笑:“龐將軍,不若您現在就問問您這位好女兒,她同這位太子殿下的門客,到底是何等的關系,又做了些什麼?!”說著他臉色黑如鍋底,一副‘老子被帶了綠帽子’的屈辱表情。
“我什麼都沒做,我和這個人半點關系都沒有!”龐瑤連連搖頭,膝蓋一軟跪了下去,涕淚橫流的看著前方:“父皇!兒臣真的同這位先生沒有半點的關系,兒臣不識得他,不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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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六,你說說你……”太子搖頭嘆氣,壓低了聲音:“就算是……你也不能這樣不是,現在咱們皇家的顏面何存呢?!”
宗宸聞言冷嗤:“太子覺得還要如何?這東宮的門客竟是這種雞鳴狗盜之輩,您還能脫得了幹系?”
宗元有些吃驚的瞪圓了眼睛,反駁道:“老六,你說這話就不對了,本宮頂多算是一時不查,再者說了,這事情到底如何還沒確定,你怎麼就……”
“呵!”宗宸從鼻孔裡哼了一聲,大跨步走到了那位吳先生跟前,伸出手在其面皮上摸了幾把,隨後在眾人那各異的表情下,一個用力扯下了一個人皮|面|具!
面具下那張臉暴露在大家眼前之後,玉明殿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寂靜當中。
“那可是……”
“罪臣阮宏昌之子……”
“阮炀!”
第184章 表妹小白蓮(完結章)
六皇子宗宸扔下人皮面具,回身衝著皇帝的方向跪了下去:“父皇,太子殿下的東宮中竟然隱藏著罪臣之子,原本阮宏昌似乎就同太子殿下的關系十分密切……如今……”他微微揚起了頭,眼底一片冰冷:“太子窩藏罪臣之子,也不知是對於父皇的不滿呢……還是有一些別的什麼想法。”
眾位大臣被六皇子的話喚回了心神,皆面面相覷,但心裡都跟明鏡似的,這是六皇子和太子的又一次博弈,目前看來,太子一方佔據了下風,隻是不知最後的結果到底會如何。
不過阮炀那張臉一漏出來,倒是響起了不少夫人小姐的抽氣聲,特別是人群中坐著的何欣慧等人,她們在那一瞬間幾乎就是站在了六皇子那一邊。當初龐瑤和阮炀的曖昧不清她們都看在眼裡,若是對方成為皇子妃之後舊情復燃,也不是不可能啊……而且此事又不得不讓人多想了一些,如今阮炀隱藏身份在太子東宮做門客,龐瑤又是六皇子妃……這兩個人會不會勾搭到一處去意圖陷六皇子於深淵之中呢?或者換句話說,這一切是不是太子的意思,獨闢蹊徑想要扳倒他這位六皇弟。
太子宗元十分吃驚的盯著阮炀看了好一會兒,顯然他在剛剛那一瞬間之前,並不知道自己身邊這位近來十分受他倚重的吳先生竟然是阮家的那位已經應該流放良山的罪臣之子。他回過神之後才驚覺眾人乃至於皇帝看他的眼神,隻能跪倒在地慌忙解釋:“父皇,你定要信任兒臣,兒臣也是受人蒙騙啊!這阮炀肯定是誰苦心安插進入東宮的細作,目的就是想要讓兒臣有口難辯啊!”話裡話外,是在指責這沒準是六皇子自編自導的一個局。
皇帝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一些,他若是沒記錯,這阮炀應當是死在良山了的,這會兒卻又活生生的出現在了玉明殿。眼前的景象難免讓他心頭暴怒,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在背後欺君罔上!
“太子殿下說這話,不覺得虧心?”六皇子語帶譏諷。
宗元最受不了他這幅模樣,打小時候起,這位六皇弟就比他聰明伶俐也更討皇帝的歡心,長大後更是,對方總是用一種輕蔑的態度面對他,他身為太子,又豈能忍受這種明顯的不尊重?所以他也跟著冷笑:“六皇弟都不覺得虧心,本宮又怎麼會?”
“既然天子殿下說對於東宮中的門客吳先生就是阮炀一事並不知情,兒臣倒是有一個疑問。”宗宸轉而面向皇帝:“東宮收攏門客的時候竟然是這般隨便的嗎?阮炀的身份可是造假的,太子殿下竟然查也不查就收下了?!”
未等皇帝有所反應,宗元極為迅速的反駁:“那是因為此人是拿了十皇叔的信!”
話音剛落,就見宗宸和皇帝的臉色都變了,宗宸明顯就是為了激出他這句話才步步緊逼,而皇帝則是驚疑不定,握著酒杯的手有一剎那用力到青筋暴露,但是很快又隱了下去。
禮親王聞言蒼白的臉上倒是沒有什麼情緒波動,隻是眸子閃了閃,嘴角仍舊掛著那絲淡淡的笑意。
陶桃則是在角落裡看了看六皇子有看了看禮親王,看來這六皇子還真不是白給的,今天這局竟像是要把太子和禮親王一起做進去,胃口這麼大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消化得了了。她不著痕跡的又看了看跪在殿中央瑟瑟發抖的龐瑤和不遠處的龐將軍,抿了抿唇,覺得六皇子想要達到既定的目的,似乎不是很容易。
宗元說完那句話之後,一下子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直直指向了禮親王:“父皇,這位吳先生是十皇叔引薦給兒臣的,兒臣又豈會懷疑十皇叔呢?!還請父皇明察,兒臣真的是無辜的!”
其實在外人看來,今天的事兒倒也未必是誰的錯,太子因為信任禮親王,禮親王又向來不問世事,被蒙蔽了也很正常。可能怪就怪這罪臣之子,端的是無比狡猾,竟能以一人之力弄出如此大的風波。
太子越是喊冤,禮親王越是淡定,宗宸的神色就越是高深莫測,他看起來胸有成竹。
陶桃眨了眨眼,覺得很有意思,隨即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要點。阮家除卻阮宏昌被砍了頭,其餘的人都隻是流放良山,入了奴籍,這件事想來禮親王必定是插了手的。皇帝生性多疑,這會兒又豈能對這兩件事不做聯想?能隨隨便便將罪臣之子從良山弄出來,這樣有權力的人可並不多。
且坊間多有傳聞,當初禮親王和皇帝經歷的那場‘救命之恩’未必就如表面上看到的那樣,據說當年太上皇意欲立太子,屬意當今的聖上,卻又覺得其胞弟十皇子也十分的出色,原本是想著儲君之事再等幾年,卻忽然就發生了那樣的事。十皇子殘廢了雙腿,這歷朝歷代都沒有殘疾人登基的先例,所以太上皇也隻能匆匆將聖上送進了東宮。
若真是如此,六皇子宗宸的母妃陳貴妃的父親,當年就是跟在皇帝身邊的親信,想來對此等秘辛一定清楚……要是宗宸無意中知曉自己父皇和禮親王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般毫無嫌隙,那今日這種種舉動和做法,就能解釋的清楚了。
好像,這部戲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刺激,陶桃略微直起了腰,表情有些許的興奮。
就在這時,皇帝忽而笑出了聲,隻是那臉色並沒有多少的溫度。他微微側過了頭看向右下首的禮親王,語氣淡淡:“老十,太子說的事兒,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