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不能因為害怕就見死不救吧?”祁肅之搖了搖頭:“因為怕有一些傳聞,就眼睜睜的看著嗎?而且這是救人,你隻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又何須懼怕旁人說些什麼?人的命總是你救得。”說完頭也不回的往船舫那裡走去。
李明志覺得這番話說的委實有道理,其餘的人也因為剛剛的猶豫而感到羞愧,細細想起來倒驚出一身冷汗,若是剛剛祁肅之沒有出手相救,而是和他們一樣選擇等待下人前來,那那位表姑娘現在是不是就已經香消玉殒了?這和殺人又有什麼區別?
阮炀落在幾人的最後面,掩藏在寬大袖口底下的雙手緩緩握成了拳,雖然無人在他面前表現出什麼別樣的情緒,但是他又不是個傻的,自是能讀懂剛剛那幾位眼底的意思,不過就是對他帶了幾分鄙夷罷了,似是在指責他的膽小怕事,寧願犧牲自家表妹的生命,也要維護自身的名聲。畢竟他們都覺得,若是救人,理應他這個表哥最為名正言順。
可他偏不在乎這些,他在乎的隻有龐瑤一人而已,方才隔著那麼多人,兩個人對視了許久,其中情誼隻有兩個人才能明白。他想他今日的所作所為,龐瑤應該心領神會才是,這是他們之間獨有的默契,他對她是再真心不過的。今後都不會再與其餘女子有任何的牽扯,這是他的決心,而且希望龐瑤能夠看得到。
至於那個祁肅之……以後定是要繼承老國公的衣缽,披上戰甲為大梁國戍守邊疆的。阮炀深吸了一口氣,而他則是要走文官的路子,兩個人本就無甚瓜葛,便也無需介懷。
這麼安慰著自己,他緩緩走著,跟了上去。
……
這回尚書府請來的郎中可就不是上次那個半吊子又愛財的張郎中了,所以陶桃運用清風訣把自己的內息稍微調整了一下,在這個世界清風訣仍舊不能發揮出什麼通天徹地的威能,但是改變點脈象和強身健體還是可以做到的。
“吳郎中,如何?”姜氏在一邊坐立難安,沒有想到今天本來是件好事兒,卻鬧成了這樣。
那留著山羊胡子的吳郎中將號脈的手收回,略微沉吟:“這……這位姑娘的身子著實太過於虧空,氣血不足,前段時日還生過一場大病,那病尚且未能痊愈便又在這初秋落水……”說到這嘆氣搖頭:“怕是一個不好,又要染上嚴重的風寒了!”
“好好兒的,怎還氣血不足了……”姜氏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吳郎中說的雖然委婉,但是她光是瞧著人家的表情也能看出一些端倪,想來這位表姑娘的身子著實是不怎麼好。無怪乎她覺得驚訝,聽聞阮夫人陶氏的娘家還算富庶,那兄長之前也是做官的,唯一一個嫡女總不至於給磋磨成這個樣子。那麼解釋便隻有一個了,阮府表姑娘的身子是到了京城之後,才敗的。
隻需一個呼吸的時間,她便能腦補出一處孤女寄人籬下,處處慘遭虐待的大戲。
陶氏聽到吳郎中的話,更是臉色青白交錯,她面對著姜氏那審視的眼神,最終也隻能幹巴巴的解釋:“李夫人有所不知,我這侄女兒在她母親腹中未呆滿七月便降生了,這大抵是天生的,後天再怎麼精細都是調理不回來。”說著神色憂傷,還假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這孩子命苦,小小年紀就從桐州過來京城,我這做姑母的著實是心疼啊!”
姜氏看她這模樣,隻是敷衍了兩句,心中到底作何感想也隻有她自己知曉。
就在吳郎中著手準備開藥方的時候,床上躺著人嚶嚀了一聲,悠然轉醒,經過一開始的迷茫,待到看清屋中眾人之後,縮了縮肩膀,小手攥緊了身上的錦被:“姑母……李夫人……”
見狀,姜氏從椅子上站起了身,未等陶氏開口說什麼,就徑直走到了榻邊,慈愛的摸了摸陶桃的額頭:“醒了?可是覺得身上不舒服?光顧著讓郎中給你瞧病,還沒來得及讓人將你身上的湿衣裳換下來。一會兒丫鬟把幹淨的衣裙拿過來,伺候著你換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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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夫人。”陶桃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見她這畏首畏尾的模樣,姜氏對陶氏的意見就更大了,這可是她的侄女兒,又不是家中妾侍肚皮裡爬出來的庶女,對待自己娘家人也要如此苛責嗎?
其實這本不關姜氏的什麼事,但是她這人表面上看起來和善,實際上高高在上慣了。今天本是她計劃的好好兒的賞花宴,卻偏偏被阮家的人搞出這許多的事端,事後別人提起今日的宴會,定是都要說阮府的這點子事兒,還有幾個記得她的那些名貴的花兒,上等的茶葉和精心準備過的茶點呢?她不痛快,自然也不想讓始作俑者痛快。
“好孩子,你身體太過於虛弱,一會兒我便讓管家從庫房拿出一些補身子的玩意兒,你帶回去好好調理,總這樣怎麼行?”姜氏拍了拍她的手:“你不必害怕,這裡是尚書府,有我在沒人能把你怎麼樣。”
這話一出口,旁邊站著的陶氏臉色一下子變得僵硬且滑稽,她本該發怒的,卻不敢,硬生生的憋著,還掛著一抹訕笑。阮巧巧則是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她方才被嚇得不輕,這會兒根本不在乎也沒去聽這屋中的暗流洶湧。
看著陶桃滿臉怔愣之色,姜氏將語氣放得更輕柔了一些:“你這孩子也是的,怎麼說也是及笄了,怎麼將自己的身體折騰成這樣?還是說……造成現在的情況,非你所願?”
陶桃抬眼,怯怯的看了一眼站在那裡虎視眈眈的陶氏,接著低下了頭,語氣帶上了一些哭腔:“不是……姑母她……姑母她待我極好。隻是我自小生長在桐州,那裡氣候溫暖,甫一來京城,有些水土不服吧……”說著說著眼眶還紅了:“且我自幼在祖父母身邊長大,如今他們二老身體不甚硬朗,我卻不能在身邊盡孝,委實心中不安,日日憂思……”
“你很孝順。”姜氏嘆了一口氣,沒能落了陶氏的面子,她心頭多少有點不舒服。
陶氏卻心頭一松,揮著帕子道:“你這孩子就是心思重,那祖父母也是為了你好,桐州那種小地方怎麼能比得上京城呢?”
“可是……”陶桃抿唇:“我實在是惦念桐州的二老,姑母,我想回桐州……”
“回什麼桐州!”陶氏一時之間沒有控制住,語氣有些衝,反應過來之後急忙放緩了:“你且安心在京中待著吧,待到日後姑母為你尋一個好人家,這才是你祖父母最想看到的。”老秦氏不許人回桐州,她當然就不能答應,再說這邊阮炀和阮巧巧的事兒還沒解決,這人一回桐州別人怕又要話說了,還以為他們阮府真的做了什麼虧心事兒呢。
“為什麼不能回?”姜氏略顯不悅:“這孩子都成了這樣兒了,阮夫人還硬將她圈在京城,你是想要了她的命不成?”這話說的有些誅心,倒是讓陶氏一時間沒能回過神。
“哪能呢……”陶氏幹巴巴的回應:“這不是桃兒到底是個姑娘家,她一個人回桐州,我怎麼能放心?”
面對著明顯的推託之詞,姜氏冷笑:“怎麼,我竟不知阮大人家中已經拮據成這般模樣,竟是連兩個小廝和丫鬟都分不出來陪著表姑娘回桐州了?那我倒要做個好人了,待到表姑娘這病養好了,我們尚書府出兩個人護送她回桐州,阮夫人聽著可穩妥?”
“不……”陶氏連連擺手:“既是家事,怎麼能勞煩李夫人費心。待到桃兒身體好了,我自會順了她的意,送她回桐州。”最後幾個字說的咬牙切齒,想來是極為不願意的。
她不願意,姜氏就順心了,滿意的起身,略微吩咐丫鬟幾句,便扭著腰往花園去了。
待到吳郎中開過藥方也走了,這廂房中便隻剩下陶氏母女和榻上的陶桃,還有門外守著的兩個尚書府的丫鬟。因著還有外人在,所以陶氏也隻能強自按壓著怒氣,瞪著榻上的人,沒甚好臉色。
陶桃才不管她是什麼臉色,自顧自的坐起身,笑得燦爛:“姑母,要回桐州了我很開心,您呢?”
陶氏:……
#萬沒有想到這小丫頭片子,竟還有兩幅面孔#
作者有話要說: 桃姐要去開新副本啦,這個世界到底是誰要害委託者也馬上揭曉,噔噔蹬蹬!
陶桃:說好的柔弱可人呢?【斜眼】
喵哥:媽呀,讓你裝了六章的時間還不夠???
第168章 表妹小白蓮(7)
賞花宴臨近結束的時候,陶氏便起身去了那花園同姜氏道謝,不管這心裡是不是真的感謝,面子上總得做的讓旁人挑不出錯處才好。未曾想一過去,那些夫人七嘴八舌的就說了開來,話裡話外無非就是勸說她將侄女兒送回桐州是對的,人家不樂意呆著,再給憋出點什麼大病來才真是後悔莫及。
更有那心直口快的夫人直接問陶氏:您莫不是還想著把侄女兒當成自己兒子的妾侍養著的吧?
這話好懸沒把陶氏給氣個倒仰,她未曾預料到堂堂尚書夫人嘴巴這樣大,還沒一轉身的功夫,就把他們阮府的家事弄得人盡皆知了。這回好了,本想著將陶桃帶回去,消停兩天也就罷了,姜氏還能有那闲心整天的想著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不成?如今幾乎整個京城的夫人們都幫著惦記,她要是不允對方回桐州,好像阮家真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似的。
當天下午,一回到阮府,陶桃便被送回自己的小院裡,並且陶氏特別吩咐了,沒有她的命令表小姐不能隨意外出,要好好的呆在院子裡養病。
夜裡,就聽聞老秦氏的清心院摔了不少的瓷器,據下人們多嘴,說大夫人被老太太罵的可慘,隻是不知道因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