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桃沒等她說完,就出言打斷了:“姑母,我知曉這段時間給您添了多少麻煩,等到這病好了,我便回桐州去……”說著說著,眼睛一翻,腦袋一耷拉,再次沒了聲息。
陶氏顯然並未料到這種情況,登時愣在了原地。
曾氏逮著這麼個好機會,大呼出聲:“哎呀呀,這可怎麼辦是好?表姑娘又被三姑娘氣暈過去了!”她唯恐天下不亂,推開門衝著院子裡嚷嚷:“人呢?!這郎中怎的還沒請回來?!”
紅玉聽到動靜急忙請郎中從偏房走了出來,她回來有一會兒了,隻是喜翠說夫人在主屋,她這才沒帶著郎中進去。
小小的院子裡一時間人仰馬翻。
第163章 表妹小白蓮(2)
這回陶桃並沒有‘暈’過去太長的時間,等到院子裡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她便幽幽轉醒了。
郎中還在,見她醒了就捏了捏自己下巴上的那撇胡子,心中略微感到奇怪,暗道這位表姑娘的脈象雖然虛弱但是很平穩,怎地就能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去意識呢?而且因為這脈象隻是表示她是睡了過去,所以每次他都沒有施針,隻等她自然醒過來便是。不過他當然不會多嘴的去說這些,畢竟每次對方醒來眾人都覺得是他醫術高明,這阮府還能額外的給上一筆賞錢,傻子才多嘴呢。
“多謝張郎中嗎,不知還有沒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紅玉在張郎中再次確定陶桃並無大礙之後,引著其往門外走。
喜翠則是一臉的不耐煩,端起一旁放著的藥汁走到榻邊:“表小姐?把這藥吃了吧?您這身子骨您自己心裡難道沒數?偏偏要往水裡掉,這回好了吧,誰難受誰知道!”說著把藥碗往陶桃懷裡一塞。
她長得比紅玉要出挑一些,隻不過下巴尖尖的,臉頰也有些瘦削,看起來多了幾分刻薄。這話裡話外的意思,無非就是嫌棄這位表小姐不知廉恥,想扒著他們家少爺沒扒上,這會兒還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的。
陶桃垂眸,摸了摸懷裡的藥碗,瓷器冰涼並著一股子直衝腦門的藥渣子味。她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喜翠,正好趕上紅玉送走張郎中回來,她表冷冷一笑,用手端著碗接著在他們二人的注視之下松開了手。
啪!
瓷碗掉在了堅硬的青灰色地磚上,摔得四分五裂,那難聞的藥汁更是灑了一地。
“啊!”
“表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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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響起了紅玉的驚呼,和喜翠那抱怨的聲音。喜翠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翠綠色的繡鞋鞋面上都是烏黑的藥汁,她跺了跺腳有些氣急敗壞:“表小姐你未免太……”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紅玉一把給扯到了身後,無事喜翠眼神的控訴,她迅速的行了一禮:“表小姐這是怎麼了?可是奴婢們有什麼伺候不周到的地方?您倒也無需動氣以免氣壞了自己個的身子,直接告訴奴婢們便是了。”
“你們這是做什麼?我隻不過是因為這藥碗太過於燙手,一個沒拿住,掉了下去罷了。”陶桃抬手理了理自己的鬢角,笑吟吟的道,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還沒等紅玉開口,喜翠是徹底忍不住了,上前一步語氣激烈:“表小姐這話說的不是找茬兒呢嗎?那藥湯子放在桌子上都有大半個時辰了,怎麼還會燙的拿不住?”
那邊紅玉想要阻止,卻是徹底來不及了,她眼睛一閉,心想完了。
果然,榻上的人聞言更是輕輕的笑出了聲,語氣溫柔卻又有種讓人覺得不舒服的魔力:“哦?原來你們也知道藥汁放了大半個時辰會涼透了啊?這麼說……你們是故意給我喝冷藥了?怎麼?看我不順眼想害死我?”
“奴婢不敢!”紅玉急忙跪了下去,並且咬緊了牙關將還欲上前理論的喜翠給拽了回來,也給按在了地上。喜翠雖然跪著,但是仍舊一臉忿忿,還小聲指責紅玉為什麼不讓她說話。
“你們是都覺得我在這阮府名不正言不順的,一個兩個的都想來我頭上踩一腳?那我明兒就和姑母說,送我回桐州算了。”陶桃嘆了口氣,眉頭輕蹙,我見猶憐。
那怎麼行!喜翠聞言也有些不知所措了,心中也奇怪,怎麼這個向來一天都說不出來一句話的表小姐,落水之後竟然如此反常了?
雖然反常,但是紅玉二人也覺得沒什麼好奇怪的,這難不成是覺得少爺一定會因為那些流言蜚語納了她,不屑於裝了?沒錯,阮府闔府上下,有一個算一個,沒人覺得這位表小姐真的像表面上看起來這般無害,人人都道她這都是偽裝出來的,就是因為想要進阮府的大門兒,這才裝裝樣子,早晚有一天會露出狐狸尾巴的。
瞧,這一天不就來了嘛。
不管心中如何想,紅玉和喜翠今天注定不能和這位表小姐頂著來,且不說人家再落魄那也是正兒八經的小姐,光是現在對方和自家少爺之間的情況還不明朗,就不能輕舉妄動。
紅玉想著就狠狠地等了喜翠一眼,示意對方別再亂說話,接著微微低下了頭:“表小姐教訓的是,今天的確是奴婢們疏忽了,奴婢這就去再給您熬一副新的湯藥過來,順便再去小廚房給您取一些清粥小菜,兩日多未曾進食,想來表小姐定是餓壞了。”
陶桃眉眼依舊淡淡的,沒應聲。
紅玉見狀就急忙拉著喜翠起身,畢恭畢敬的走出了主屋。剛一出去喜翠還欲嘀咕兩句,卻被她一個眼神就給瞪了回去,別看平日裡喜翠最咋呼,但是真到了關鍵時候,她還是得聽紅玉的。
“今時不比往日,你的皮就不能繃緊點嗎?也都怪我平時太縱著你,分不清輕重緩急。”紅玉搖了搖頭:“連大夫人都不敢讓表小姐這個時候出京城回桐州,就生怕老爺受到言官的彈劾,若是這人被你給氣走了,我看你這條小命還活不活的下去!”
“有什麼大不了的……她走了少爺一定很高興。”喜翠不甘心。
“高興?我看是你高興吧?”紅玉皺眉:“你可知道,稍早些二夫人把表小姐又被三小姐氣暈過去這件事告訴了老夫人,老夫人便直接勒令三小姐去跪祠堂了!連大夫人都沒攔住,你能比三小姐高貴?”
“可現在不是大夫人在掌家嘛……”
“大夫人掌家怎麼了,感情老夫人還不許管教孫女兒了?橫豎輩分在那裡,這阮府又有誰敢真的觸怒老夫人?”紅玉說完沒有理會她,直接去剛剛在院子角落裡搭建好的熬藥的地方,將一副新的藥材放進了鍋裡,點燃了柴火之後扭身出了院子,去廚房取吃食。
在這府裡,隻要大老爺還想做官,那就誰都越不過老夫人去。更何況老夫人滿心滿眼都是阮家的風光,現在阮宏文瞧著是個沒什麼用的,就算心裡在不願意,目前來說她也不容許阮宏昌在仕途上有一絲一毫的差錯。
紅玉背對著喜翠的臉上,滿滿的都是鄙夷,這讓她那張喜慶的圓臉看著有些扭曲。她和喜翠算是阮府的家生子,奈何對方在這大宅門裡摸爬滾打了這麼久,還是什麼都不懂,要不是因為她娘親和喜翠的娘親關系頗好,她才懶得管這種腦子都拎不清的蠢貨!
經過這麼一個插曲,未來幾天陶桃的日子過得就滋潤多了,至少紅玉在面上做的面面俱到,將她伺候的服服帖帖的,至於喜翠就甚少出現在主屋內,她也懶得去問對方幹什麼去了。
到底不是什麼大毛病,在院子裡安安靜靜的養了六七天就好的差不多了。這期間陶氏等人再也沒踏入這個院子,估計也是因為阮巧巧的事兒生了一肚子的氣,這會兒正不耐煩見到她。
陶桃這天早起在心裡盤算著,也該過去那邊露個面請安了,到底還寄人籬下,總得有個外人客客氣氣的態度。所以洗漱完畢之後,便帶著紅玉往老夫人的院子清心院走去,沒先去陶氏的院子也是因為對方向來一副十分孝敬嫡母的模樣,嫁進阮家這麼多年,除卻極為特殊的情況,那都是日日清早過去清心院端茶倒水,不讓旁人說出半點不是來。
到了清心院,主屋裡隱隱約約傳出來人聲,守在門口的丫鬟見到她似乎很吃驚,但是也隻是踟躇了一下,在挑開門簾之前稟報了一聲:“表小姐來給老夫人請安了!”
當陶桃邁進屋子裡的時候,所有人都停止了闲聊,把目光看了過來。阮巧巧也在,瞬間就把臉撂了下來,嘴唇動了動,又顧忌著坐在短榻上的那個富態的老太太,隻能把頭扭到一邊,冷哼了一聲。
那邊阮炀和其餘幾個小輩坐在一起,眼神沉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問老夫人安,問姑母安,問二夫人安。”陶桃一臉乖巧的行禮,接著和幾個小輩也都互相打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