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春山走了過去:“娘跟爹在說狗仔有一張笑臉。”
八斤一把抓來狗仔大頭,認真地看了看。
狗仔在笑嗎?
好像真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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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氏發動在臘月二十九晚上。
因為這件事,本來準備好的三十團年飯自然也不成了,不光是顏家、薄家,包括顧家那兒,因為孫氏與邱氏的關系,也沒辦法安心吃什麼勞什子的團年飯。
初一的上午,邱氏生了,生了個兒子。
整個生產過程,總體來說有驚無險,時間拖得也不長。這是接生婆的原話。
薄春山露出詫異之色,接生婆解釋說還有那種拖三天還生不下來的,時間拖得越長越險。
當初顧玉汝生產時,薄春山不在,等他回來後,女兒洗三都過了。所以對生產過程,他隻限聽說。這次邱氏生產,他收到消息後,就趕忙過來了,中間因顧玉汝身子沒辦法久待,所以幾乎是他全程陪顏鐵匠等在外面,自然見識到兇險性。
也因為這件事,之後薄春山嘴裡雖沒說,但顧玉汝卻發現他時不時總會看著自己肚子,露出那種憂心忡忡的表情。
團年飯是初一晚上補上的,薄、顏、顧三家一起,反正每家也就這麼幾個人,尤其還逢上顏家的喜事,就當一起慶祝了。
之後孩子洗三,還有邱氏坐月子,因為有顏鐵匠的照顧,家裡還有丫頭,又有孫氏時不時過去看看,倒不用薄家這邊操心什麼。
一般年要過了十五才算完,十五過完,十六那天薄春山出了趟遠門。
他去了趟寧州,也不知他跟邵元龍商量了什麼,過了十來天人就回來了,顧玉汝本來覺得他在家裡不會久留,誰曾想之後他一直沒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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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問過他之後,顧玉汝才知道六橫島那雖沒有節氣,但也受大晉的影響,一般從臘月到次年春天之前,屬於淡季。
海上沒有海商,海盜們自然也要休息,就當是休整了。
其實顧玉汝知道,他是想在家裡陪她待產,不過他有這個心,她自然不會拒絕,而且薄春山也說了,他就算留在家裡,也不是沒事可做。
相反,他有很多事要做。
他決定把纂風鎮整頓一下。
……
說起纂風鎮。
纂風鎮如今進出貨還是之前那個模式,由苗、姚兩家挑選可靠可信賴的商行合作。
鑑於之前和纂風鎮合作的便有數多家商行,雖因之前四大姓之爭,這些商行不得已被劃出了派系,可本質來說這些商行也挺無辜的。
如今孟、嚴兩家盡皆沒落,苗雙城和姚清多番考慮下,並沒有終止之前之前和這兩家合作的商行,而是合作依舊。
這一行舉,讓之前棄了苗姚兩家,轉頭去和孟嚴兩家合作的商行俱是羞愧不已。有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且不知,總之這些商行既然能讓四大姓當初挑為合作伙伴,本質還是靠譜的。
唯獨就是實力還是稍顯不夠,至少對目前的纂風鎮來說是如此。
薄春山既然打下了大內熊,自然不是對未來沒有規劃,他從一開始出海的目的就是想組織武裝力量幫纂風鎮保駕護航,這樣才能得到源源不斷的金錢,用以組建兵力保護明州府。
後來多了船廠和研究火炮的想法,他也付諸了行動。
而如今他又多了一項重任,平倭。
可要打倭寇,先不提用什麼辦法,首先得有銀子有錢。
這趟他去找邵元龍,兩人聊過一番。
既然平倭,朝廷肯定要撥銀子,練兵、造船這些都離不開銀子,但朝廷給的明顯不夠,據說最近康平帝就為這事在跟戶部打官司,暫時還沒下文。
薄春山這個人從來不喜歡受制於人,這從當初他組建民兵團,籌到的銀子沒交給縣衙,而是捏在自己手裡就能看出。
對他來說錢袋子捏在別人手裡,那就是受制於人。自己什麼時候想用,為何想用,還要跟很多人說無數個道理,這不是受制於人是什麼?
所以得了,銀子這事還得自己想辦法。
既然想賺銀子,賺大量銀子,那肯定要在海上動腦筋。
他這趟雖接手了大內熊的家底,但盤點了一下,得到的現銀其實並不多,大內熊的家底更體現在地盤上,當然還有船。大內熊並不止黑龍號一艘船,但最值錢的黑龍號已經沉了,若不是他還有六橫島的地盤和根基,以及手裡還捏著一條倭國的商道,其實他在薄春山心裡,是很窮的。
肯定會有人說,人家大內熊還有船。
但薄春山會缺船嗎?他現在最不缺的就是船!
就不提纂風鎮的造船廠,這幾年也造了不少船,光他劫了黑虎那些人海盜船就有五艘,所以他現在還真不稀奇船。
所以思來想去,薄春山覺得想要銀子,還得指望纂風鎮。
而且有了溟幫保駕護航,纂風鎮以後不用再擔憂被海盜搶,自然要擴大生意,擴大出貨量。
由此而來,那些本來合作的商行自然實力不夠了。
“你想動榮祥號?”
聽完薄春山的話,顧玉汝道。
第139章
所以說, 不愧是兩口子。
薄春山隻是提了要整頓纂風鎮,擴大纂風鎮合作商行的數量,就被顧玉汝由點及面洞悉了他真實的意圖。
他真有點驚喜了, 卻又不意外她能猜到,因為很早以前他就知道她很聰明,甚至比他還聰明, 隻是礙於是個女兒身, 她並不喜歡出太多風頭。
就好像當初救他老丈人,功勞都被她歸在他身上了,但其實他就是個聽吩咐的,負責給她打下手的。還有平時他的一些定計,很多都是她幫他出謀劃策,補充不足。
千言萬語, 化為一句。
“顧玉汝, 你真是我肚子裡蛔蟲。”
她翻了他一眼,他忙討好又道:“我也是你肚子裡的蛔蟲。”
她才不想當蟲呢, 要當他自己當。
這麼大的人了, 還要撒嬌。
“你真打算動榮祥號?現在會不會太早了?”
其實打從薄春山跟她提到榮祥號,又提到這榮祥號匯集了多家大晉海商勢力, 同時也是他們控制著東海範圍內,所有從大晉出來的貨源。顧玉汝就有種預感,薄春山遲早要動榮祥號,但沒想到這麼快。
話的重點不在前面,而是後面那句控制著東海範圍內所有從大晉出來的貨源。
纂風鎮之前小打小鬧, 自然不惹人注意, 實際上榮祥號又哪能控制所有從大晉出來的貨, 可能佔了八成以上, 又有縱橫東海無忌的海盜,這些海盜其實也是榮祥號的天然合作伙伴,又替他們篩掉了一部分,剩下的其實就是些小雜魚,無傷大雅。
可薄春山要擴大纂風鎮的生意規模,那不用說必然雙方會對上,而且很明顯薄春山的目的可不僅僅隻這麼一點。
“現在是有些早,但等纂風鎮真正擴大到能威脅榮祥號的地步,也就差不多了。而且我跟陛下說好的三年,三年其實沒有多長的時間。”
顧玉汝沒想到薄春山真把三年放在心上了,怪不得他要多管齊下,六橫島算是一頭,寧州邵元龍那是一頭,如今苗雙城將遠赴倭國,又是一頭,現在又加上纂風鎮,更不用說還有縣裡的民兵團,以及幾處巡檢司。
“那你現在人手夠用?”
就不提寧州那,另外幾頭可全憑薄春山一力支撐,反正顧玉汝是怎麼算,他手裡的人也是不夠的。
果然提到這點,薄春山也露出頭疼之色。
“下面人倒是不缺,就是管事的人。”他頓了下,道,“這趟苗雙城去倭國,他大嫂不放心要一同去,如今纂風鎮那全憑著苗家和姚家撐著,他二人一旦走,隻憑著姚清一人,我恐怕是獨木難支。”
“不過我跟苗雙城說了,等纂風鎮攤子支起來他再走。他這趟去倭國,空著手去自然不行,還要帶些貨,這些貨光憑纂風鎮現在合作的商行可供不了,所以他也答應了。至於以後,以後再說吧。”
以前薄春山不覺得,可現在隨著他攤子越鋪越大,手裡能用之人就緊張了。六橫島那,他若是不去,再過陣子光憑刀六一人是絕對不行了。成子留在定波的民兵團裡,這是他的私心,他的家和妻子親戚們都在這裡,有自己的人也能便宜些。虎娃則在巡檢司,熊瑞和鍾山也在巡檢司。
薄春山覺得他應該把手下調整調整,不過成子和虎娃他們,能當將,卻當不了帥,統管不了大局,這也是出身所致,都沒讀過多少書,其實他現在手下缺的不是別的,而是能獨當一面的人。
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事情總要一步步的來。
兩人並未就這個話題說太久,而且現在顧玉汝身子一天比一天重,薄春山也不想讓她勞心費神太多。
而接下來的日子,就在顧玉汝安心養胎,薄春山定波和纂風鎮兩頭跑漸漸渡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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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明州府商界裡,流傳著一個小道消息。
這個消息但凡知道的無不諱莫如深,不願深談,卻又難掩欣喜之色,因此引起許多人的好奇心。
人就是這樣,你越不想他知道,他越想知道。
裴永勝就是如此。
作為早年撈偏門出身,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眼界的拓寬,裴永勝也意識到一個定波縣實在太小了,他就算再在這裡開十家賭坊妓院車馬行,還是賺不了更多的銀子,因為這個地方本身潛力有限人也有限,生意還是要往外發展。
後來他扔下定波的生意,把龍虎幫交給自己的兒子和薄春山,其實很大一部分原因還是他把生意重心向明州府轉移了。
起步自然還是老行當,但他為人謹慎,又低得下身段,漸漸也結識了不少行商,就這麼慢慢也找到了一條新路子——開牙行。
他開的牙行自然不是那種普通的,買賣人口或是房屋田地賣賣租賃,而是利用人脈關系將甲的貨,賣到需要的乙手裡。剛開始也就小打小鬧,兼帶著做幾筆,後來由於他手裡有車馬行,還代辦起起卸運輸貨物。
漸漸的找他的人越來越多,他也嘗到裡面的油水了,就正兒八經辦了一家牙行,專做此類生意。
其實到了此時,裴永勝也意識到,撈偏門雖然來錢,但受人鄙視,社會地位不高,所以近些年他倒把重心都放在牙行上,也在明州府裡有了不小的名聲。
這次的‘消息’還是裴永勝一個友人透露給他知曉的,說是他若是能抓緊這條路子,恐怕自此與以往再不相同。可他這個友人實力有限,自己都進不去,更何況是帶人。
裴永勝無法,幾番打聽之後,確定這是一個機會,便動用了手裡所有人脈,還許出了不少好處,才願意被人帶著同去。
而他也是臨到出行時,才知道他們這趟的目的地,竟是定波縣治下一個小鎮。
要知道,他可是土生土長的定波人。
……
“裴東家即是定波當地人士,難道不知這個纂風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