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欣喜若狂。
他就告訴自己,他一定要把她娶回家當媳婦。
……
不能急。
不能急。
可別把人嚇跑了。
薄春山低笑了聲,聲音有些異常的沙啞。
“顧玉汝你害怕了?”
“其實我逗你玩的!雖然人人都說我薄春山是個流氓無賴,但我不至於去佔一個弱女子的便宜。我是說過想把你娶回家當媳婦的話,但娶就好好娶,沒娶到之前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顧玉汝下意識松了口氣,沒好氣道:“那就站開些,好好說話。”
他往後退了兩步。
這次顧玉汝是真的松了口氣。
然後,氣氛有點尷尬。
薄春山沒有說話。
夜色靜謐,隱隱能聽見外面稀稀拉拉的蟬鳴聲。
顧玉汝忍不住想,是不是方才自己的語氣不太好?畢竟人家幫她辦事,更深露重前來,說不定等會還要出去,她卻一句好話都沒,更沒什麼好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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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
她清了清嗓子,有些尷尬道:“你說有急事,到底是什麼急事?”
薄春山也知道適可而止的道理,笑了笑,道:“確實是有事。對了,你可認識董家人?或者說你家和董家有什麼仇怨矛盾?”
哪個董家人?
董春娥?
.
顧玉汝對董春娥並不陌生。
不過那也是前世嫁給齊永寧以後了。
彼時,宋氏對她冷淡,即使齊永寧總說他娘就是這樣的,不用理會,可慢慢的,她還是知道了婆婆對她冷淡的原因。
不僅僅是她有一個逼奸寡婦的爹,還因為婆婆有個姓董的外甥女,是齊家的表小姐。
據說,這位表小姐一直喜歡少爺,當初為了想嫁給少爺,蹉跎多時,熬成了老姑娘,誰知最後少爺還是娶了顧家玉汝。
這個據說,是聽齊家的下人說。
當時顧玉汝心裡不太舒服,齊永寧知道後,也跟她說他對董春娥並無男女之意。
她聽了,信了,他確實說的是實話。
但這並不妨礙董春娥和她的娘董家太太給她添的堵。
其實後來想想,這不過是些小事,董春娥再是不甘,還是另嫁了他人。隻是彼時她適逢家中巨變,婆婆冷淡,婆婆還有個姐妹連同她女兒給她找不自在。
尤其是那位董家太太,可是一位不簡單的人。
什麼綿裡藏針,夾槍帶棍,那都是尋常手段,顧玉汝到現在都沒忘記有一次去董家做客,無意間看見董家太太看著自己的眼神。
那是她第一次看見那麼恐怖的眼神。
無法形容,至今記憶猶新。
……
“為何會提起董家?”
顧玉汝聽見自己聲音說,她嗓子有點緊,太陽穴怦怦直跳,感覺自己預料到了什麼。
薄春山也沒隱瞞,將劉成查到的一些事,和黃爛牙今天見了一個人的事都告訴了她。
“此人做事極為小心,所以黃爛牙和他見面說了什麼沒人聽到,他表面是個幫闲,似乎無所事事,但行跡十分詭異,用的是化名和黃爛牙接觸,實際上他的真名不是田三,而是叫趙四,趙四似乎也不是他的本名,而此人竟也和董家有些千絲萬縷的關系。”
說完,似乎看出顧玉汝有些異樣,他問:“怎麼難道你真認識什麼董家人?”
“我倒不認識董家人,但齊家和董家是親戚。”
“那董家是不是有個女兒,等著要嫁人?”薄春山目光一閃,舉一反三道。
顧玉汝不禁感嘆。
他著實聰明。
.
顧玉汝突然想起,埋藏在‘她’記憶裡一件很久遠的事。
打從她知道有個表小姐時,其實董春娥那時已經出嫁了,所以即使知道婆婆為何對自己如此冷淡,她也並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後來董春娥兩次三番地來齊家,借口是來探望她婆婆宋氏。
漸漸的她發現董春娥對自己的敵意,漸漸她也發現齊永寧對董春娥有種莫名的憎惡。
她以為是以前董春娥糾纏過齊永寧,齊永寧才對她如此厭惡,可有一次她無意中撞見齊永寧私下和董春娥見面。
兩人似乎發生了爭吵。
她第一次見齊永寧臉色那麼難看。
當時她沒有在意,此時卻忍不住想,如果真是董家害了她爹,那齊永寧可知道?齊家人可知道?
她爹出事後,她娘為了不讓她淪為棄婦,親自求上齊家門,宋氏說得斬釘絕鐵婚事作罷,齊彥避而不見。
後來是齊永寧堅決要娶她,又說服了齊伯伯答應。
可他是如何說服齊伯伯的,甚至壓下了親娘宋氏?
還有,齊伯伯雖為人嚴肅,但因是從小看她長大,對她還算有幾分疼愛。可等她嫁進齊家門後,卻發現齊伯伯變化很大,他對她雖還是庇護,卻態度十分冷淡。
她想起,有幾次看見公爹看著自己的眼神復雜。
以前,她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些,可這一刻,這些異常似乎一下子都冒了出來。
第28章
每當顧玉汝心中波濤洶湧的時候, 她面上總是格外的平靜。
異常的平靜。
她一邊回憶著,一邊道:“薄春山,你幫我一個忙。”
“你說。”
“如果是我想的那個人做的, 她一定不甘於功虧一簣, 接下來她肯定還會有動作,你讓人盯緊了黃爛牙和黃寡婦。”
“此人做事手段毒辣,工於心計,”她一邊想著記憶裡關於那人的一些風聞,一邊道, “以她的做事手法,接下來黃寡婦可能會不甘受辱自盡, 就是為了將逼奸的罪名扣死在我爹身上。”
前世黃寡婦就是‘不甘受辱’而死的, 顧玉汝一直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可此時想想,以她對黃寡婦的了解, 她還有個年幼的女兒在, 怎可能甘心赴死,現在看來說不定另有蹊蹺。
薄春山倒吸一口冷氣。
顧玉汝還在說:“所以一定要盯緊這二人, 從他們身上肯定能抓住那條蛇。給黃爛牙施施壓, 讓他覺得翻案是翻定了, 而且不光會翻案,他們也會付出應付的代價, 他肯定會急, 急了就會動。”
“其實你心裡已經有了關於那條蛇的答案?”
顧玉汝沒有答他,隻是道:“事情還沒有蓋棺論定, 現在說什麼都早。”
“所以——”
“不管她是誰, 我一定要把她揪出來。”
把她揪出來, 放在太陽底下, 曬一曬,見見人。
.
定波縣縣衙。
三堂。
錢縣令正在送齊彥。
“今日齊某前來,叨擾了大人,還望大人勿怪。這顧秀才乃是齊某多年的朋友,性格品行齊某都可為其擔保,他絕不會做出這等事,且此案疑點重重,還望大人多多費心,齊某先在這裡謝過。”齊彥拱手道。
錢縣令笑道:“本官乃地方父母官,此乃本官分內之事,齊先生不用如此客氣。你放心,我一定命下面人好好查,定會還那顧秀才清白。”
“那齊某就不打擾大人了,先告辭。”
錢縣令滿面笑容目送他離去。
一個小小的齊秀才是小,架不住是明州齊家的人,雖是個分支,但明州齊家在明州府手眼通天,而定波齊家這一支雖落魄了些,卻是詩書傳家。據說這齊秀才有一子才學過人,十三中秀才,近兩年有再度下場之意,料想拿個舉人的功名並不難,因此深受明州齊家的看重,錢縣令自然不敢輕忽。
當然,也是這個案子實在疑點太多,明明隻是個小案子,竟掀起如此軒然大波,如今連齊家都牽扯進來了。
錢縣令不禁有些頭疼之感,同時還有些慶幸。
慶幸那秀才娘子足夠潑辣,竟扯出了這麼多的疑點,不然當日他當場斷了案,還不知現在會怎樣。
是得罪了齊家,還是事後被人翻案落得沒臉?
錢縣令趕緊搖了搖頭,叫了人來命對方趕緊下去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