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開一看。
Flower:「你……矜持一點。我電腦在投屏呢。」
我眉頭一蹙,掃了一眼聊天記錄。
然後,笑容僵在嘴角。
剛才打字太快,沒來得及檢查。
我發的本來是:「又是想殺老板的一天。」
發出去後,卻變成了——
「又是想上老板的一天!」
……
該死的,都是輸入法的鍋!
難怪 flower 沒有回我,他又不認識我老板。
好丟臉。
我含恨倒在辦公桌上。
忽然想起了什麼,腦中警鈴大作:
「等等,你剛剛說的投屏,是什麼投屏?」
Flower 迅速回:「開會,有個文件來不及傳,就用我的電腦投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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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原來就是開會啊,還以為多大的事呢。
我微笑,笑容再次僵在嘴角。
你他麼的,剛剛說了什麼?
我兩眼一黑:「開會?那……在場的人,多嗎?」
Flower:「不多。」
我松了一口氣。
Flower 繼續補充:「也就三十個人吧。你明知故問?」
三十個人?
你小子,說話怎麼說一半啊!
我差點一口氣岔過去,緊急掐住自己的人中。
我自我寬慰:沒事的,我和 flower 隻是網友。
他的同事們,都不認識我。
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如果現實生活裡,我倆也認識——那我還活不活了?
這臉皮還要不要了??
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就在這時,公司群聊突然爆了。
一個又一個的彈窗,在我的消息欄炸裂開。
我點開群聊。
「嗚嗚嗚,我還以為溫總單身呢,他什麼時候有的女朋友?」
「看起來,是個很活潑的妹子诶。」
「這是活潑嗎?也太他爹的奔放了吧!」
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僵硬地抬起頭。
大屏幕上,是溫炀的電腦投屏。
赫然顯示著我的頭像。
我的 ID。
……和我發出去的騷話。
我呆滯地盯著屏幕。
忽然之間,我腦子裡的弦繃了。
為什麼!
我給 flower 發的消息,會出現在溫炀的電腦裡?
溫炀就是 flower?
我面如土色。
顫顫巍巍地打開手機,翻看以前的聊天記錄。
Flower……啊不,溫炀,幾乎很少說話。
整個聊天界面,都是我一個人的燒話戰場:
「我懷疑你的本質是一本書,不然為什麼讓我越看越想睡?」
「哥哥的腰不是腰,是奪命三郎的彎刀!」
「今天的雨可真大啊,那是我為了你而流的淚水!」
「腹肌別練太硬,手感不好。」
「氣死我了,又是想上老板的一天!」
……
吾甚賤,閱兩遍。
確認了,屏幕上那個給溫炀發騷話的人。
就是我。
好優美的中國話,好露骨的葷段子。
我真傻啊。
竟然對著自己的老板,說了幾千字的葷段子!
我怕不是要死了。
埋了吧,趕緊的。
14
這是工傷事故。
大事故。
我恨不得把地板挖穿,從地洞裡鑽出去。
偏偏這時,有人反應了過來:
「等等,這個 ID 和頭像,你們不覺得眼熟嗎?」
「我記得……於曉瀟的微信頭像,也是這個吧?」
「我靠!那個奔放的女朋友,不會就是於曉瀟吧?」
……
我屮艸芔茻。
你們別猜了,我害怕!
會議一結束,我就用文件夾遮住臉,狼狽地跑出會議室。
手機一刻不歇地震動。
微信群又一次爆了,消息 99+,全是 我的。
我根本不敢點開,慌亂地收拾東西,隻想趕緊跑路。
社畜上班未半,而中道崩殂。
我挎包就走,摁下電梯,就被溫炀攔住了。
溫炀好整以暇,掃了一眼我收拾的家當:「去哪兒?」
我焦頭爛額:「溫總……我給您磕頭,我真不是故意騷擾你。」
「哦。」溫炀平靜道,「我不是來問罪的。」
我蒙圈:「那你找我幹什麼?」
他似笑非笑:「我找你見世面呢。」
見、世、面。
我和 flower 說過——「姐私底下玩更大,改天帶你見見世面。」
梅開二度。
我再卒。
這地球我是待不下去了,誰愛待誰待吧。
電梯正好到了,我一溜煙鑽進去。
溫炀卻伸進來半隻腳,擋住了電梯門。
他悠哉地問:「明天年會,你是負責人。想跑?」
我石化。
壞,完全忘了這件事。
15
跑是跑不掉的。
整場年會,我全程木著臉。
企圖通過冷漠,將那些八卦的同事拒之門外。
溫炀卻跟沒事人一樣。
吃飯的時候,他還若無其事地坐在我旁邊。
我埋頭吃飯,想當隱形人。
老劉大著舌頭,硬是要勸酒:「曉瀟,之前是我唐突了,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別跟我計較啊。」
我皮笑肉不笑,象徵性地抿了一口酒。
瞎套什麼近乎。
這段時間,他可沒少罵我。
一看見溫炀的態度變了,他就見風使舵,突然變了態度。
老逼登,真勢利眼。
我暗罵一聲,越想越煩。
溫炀輕描淡寫:「劉陽強,S 市的項目,是在你手上出的岔子。」
他不在意地笑笑,「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老劉面呈菜色,擦了一把汗,託詞了幾句:「溫總,我這……」
溫炀嘖聲:「有事找法務談,跟我解釋有什麼用?」
老劉不吱聲了,撂下酒杯,剜了我一眼,灰溜溜地走了。
走之前,還不忘罵我:「真不是好東西,就會吹枕頭風!」
我抽了抽嘴角。
服了,他自己惹的禍,也能怨在我頭上?
還有,什麼叫「吹枕頭風」?
到現在為止,我還沒吃過豬肉呢。憑什麼背這口黑鍋?
我憤憤然,扭頭看向溫炀。
他面不改色,遞過來十串烤魷魚。
隨即,又佯裝驚訝,把魷魚收了回去:「差點忘了,你對魷魚過敏。」
我終於回過味來。
他這是在故意嘲諷我,之前的丟人事跡。
但這事能怪我嗎?
我又沒開天眼。
怎麼可能知道,flower 就是他?
那天早上,他把我喊去辦公室,還一臉嚴肅。
我當時還以為,他是要炒我魷魚呢。
這種單方面掉馬,還在老板面前狂舞,連褲衩子都舞沒了的感覺……真是令我著迷。
我羞恥得想撞牆。
抓起酒杯就灌,想在酒精裡迷失自我。
一口氣喝猛了,等溫炀把杯子挪開,我已經醉得不省人事。
溫炀用手背貼我的臉頰:「這麼燙。」
我迷蒙地盯著他。
心裡莫名躁動,騰起一股火氣,對著他的手腕咬了一口。
「嘶……」溫炀卡住我的下顎,輕輕施力,「什麼習慣?一喝酒就咬人。」
我被迫松口,掙開他的手。
卻沒站穩身子,跌跌撞撞地後退,差點撞在椅子上。
世界天旋地轉。
再然後,我就被塞進柔軟的懷抱裡。
溫炀的聲音近在咫尺:「別亂折騰了。其他人已經散了,我先去買酸奶……解酒……送你回家。」
後面的話,我聽不太清。
隻記得,有兩片白饅頭,一直硌著我的臉。
我仰起頭,對上一雙黑漆的眸子。
這人極其好看,薄唇緊閉,眼角微翹,眸中映襯著瑰麗燈光。
由於是夢,不需要承擔後果。
我根本沒有顧忌太多。
指著他的鼻子,咬牙痛罵道:「你別太過分!不是我的男朋友,就別長這麼好看!」
溫炀頓了頓,啼笑皆非:「於曉瀟,你每次喝醉酒,都是這副德行?」
他說的話,我不愛聽。
把我說得像個女流氓。
酒後本就易怒,我抱住他,張嘴就啃。
先咬臉頰肉,軟軟的,磨一磨牙齒。
再咬一下嘴唇——
葡萄味的。
我的腦子渾渾噩噩,隻意識到,剛才親了個大帥哥。
可惜,這帥哥脾氣不太好。
隻咬了一口,他的臉色就黑了個透:「今晚第二次了。你再這樣,我扣你年終獎。」
一提到錢,我秒慫,不敢再造次。
隻能意猶未盡地砸吧嘴,又伸舌頭舔了舔。
還挺甜,是葡萄味的起泡酒。
一路暢通無阻,回了家。
剛把我放在床上,溫炀抬腳就準備走。
急得跟火燒屁股似的。
我一把拽住他:
「你別走!好不容易夢見,我還沒罵夠呢。」
溫炀止步,若有似無地瞥我:「行,你罵,我聽著呢。」
我半倚在床頭,開始掰手指:
「你長得太好看了,男人好看是原罪!」
溫炀憋笑,用指腹摩挲我的耳垂:「好,我的錯。」
我眨眨眼,抹了一把臉。
「還有,你之前把我的微信號拉黑了!」
溫炀皺眉:「是你自己拉黑的。上個月你喝醉,說要用我的手機玩消消樂。」
他稍作停頓,「我也是第二天下午,才發現,你在黑名單裡的。」
哦,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我更加不爽:「那又怎樣?我,秦始皇,給我打錢!」
溫炀似乎笑了一聲:「行,給你打錢,讓你帶薪休假。」
得到滿意的答案,我欣然點頭:
「哼哼,孺子可教也。等我變成了富婆,一定……」
溫炀正色看我:「一定?一定什麼?」
一定……
我沉思片刻,認真道:「一定……要包養十個小白臉,玩弄一下他們的感情!」
溫炀沉默了半分鍾:「就知道你說不出好話。」
我冷笑:「牙尖嘴利,封你為貴妃!」
溫炀徹底不說話了。
酒意一陣陣地漫上來,我臉頰漲紅,衣服也被汗水打湿。
溫炀卻恰好相反。
他的手溫涼,好似一塊沁涼的玉石。
我得了甜頭,得寸進尺,貼在他的胳膊上。
涼涼的,很舒服。
溫炀卻倏地起身,觸電般扯開我的手:「你現在不清醒,別動手動腳的。」
嘖,真煩人。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狗東西,在夢裡也這麼小氣!
我很不爽:「我清醒得很……我就想碰碰你。」
說著,我朝他的方向湊近。
溫炀卻抬起右手,抵住我的額頭,將我強行拉開。
他的語氣略無奈:「喝醉了酒,你哪來的力氣?」
我撇撇嘴,不滿地嘟囔:「少管闲事,現在是夜生活的時間,我要找……找樂子。」
說著,我開始哼歌,「來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時光!」
溫炀一言不發,聽我唱了十分鍾跑調的歌。
終於忍無可忍,掀起被子,蓋在我身上。
他一言難盡道:「下次別喝酒了,丟人。」
莫名被罵,我不樂意地撇嘴。
瞪大眼睛,盯著溫炀近在咫尺的臉。
這是帥哥,好看的。
呵呵,機會難得。
我上下其手,去摸溫炀的襯衣扣子。
一邊摸,一邊念叨:「穿什麼衣服啊,多見外,下次脫光了給我看……」
但酒意上頭,意識昏昏沉沉。
我剛撲到他身上,還沒來得及扯衣服,就眼前一黑,歪頭倒在床上。
再然後,我徹底斷片了。
……
第二天清晨。
我眼底青黑,頭痛欲裂。
稀裡糊塗地走出臥室,沙發上竟然躺了一個男人。
走近一看,竟是溫炀。
他窩在沙發裡,由於腿長,隻能曲著膝蓋,眉毛微蹙,似乎睡得很不舒服。
我沒忍住伸出手,去描摹他的眉。
他倏地睜眼, 反攥住我的手,眼底帶著笑意:「做什麼?」
偷摸被抓包, 我羞恥難當,反口道:「別汙蔑人,我可什麼都沒做。」
溫炀伸手, 將我輕輕拽到他身前:「是麼?」
他掀起衣角,露出胸口前的牙印:「喏,你昨晚咬的。」
「……」
好深的印子。
我牙口可真好。
我漲紅了臉,不願意認賬:「我不記得了。」
他長腿一邁, 把我攔在角落裡:「你把我看光了。」
沒等我再說話, 溫炀又朝我走近了一些, 「不打算對我負責?」
說實話,我的確很想負責,撲上去霸王硬上弓。
但是。
社畜的尊嚴告訴我,這是萬萬不可的。
打工人愛上資本家, 那就是賤得慌。
我嚴肅:「瞎說什麼,肯定是你自己咬的, 別怪在我身上。」
溫炀掏出手機,翻出昨晚他錄的視頻。
倒也沒什麼露骨的畫面。
但……實在有些丟人。
當時我醉醺醺的, 硬是要扯他的衣服。
他不從, 我就上牙咬他的紐扣。
好好一件襯衣, 被我摧殘得不成樣子。
人證物證皆在。
我無話可說。
「之前膽子不是挺大嗎?」他輕笑,「現在不好意思?遲了。」
溫炀朝我走近, 額頭抵在我的額頭上,「要回憶一下嗎?」
可惡啊。
我也不想的。
可他長得太好看了, 我真的把持不住。
我心一橫,閉上眼,咬了一口他的唇角。
下一瞬,天翻地覆, 我和他的身子顛倒。
我兩頰飛紅。
「夏窗」床單皺成小山,枕頭四倒八歪,我倆扭打成一團。
「你好煩,我白天替你打工,晚上還要加班!」
「說了讓你帶薪休假了。」
我咬他的肩膀:「不要, 我要跳槽去別的公司,不想搞辦公室戀情。」
「聽你的, 想去哪裡都行。」
溫炀摩挲我的後脖頸, 「你是自由的。」
他撐起我的腿,又環住我的腰。
窗外鳥雀啼鳴, 山茱萸結了果實,一個個飽滿紅豔,鮮翠欲滴。
花枝顫抖,落了一地凌亂。
潮浪漫至高峰時, 溫炀用手遮住我的額頭。
他眼中情動, 聲音喑啞:「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
我哪有闲工夫回應他?
張口咬上他的脖頸,留下一個紅印子。
有些話不必明說,用其他的方式說出來,也未嘗不可。
一疊又一疊的水痕, 在床褥上留下了印記。
窗外蟬鳴悠長,知了知了,叫個不停。
夏天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