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辰一臉莫名地看著他,那目光就好像在說:臣並未逾矩,為何需要通報。
邵華池艱難地撇過了臉,他總不能說是怕自己受不了吧。
有那麼瞬間,他寧可去打仗,就是對著千軍萬馬,也不想面對這個傅辰,偏偏還覺得自己想多了,人家傅辰正經的不能再正經了。
送進嘴裡的粥和湯也不知道是什麼味道,隻覺得滿嘴都是甜味。
麻木地朝著嘴裡送東西,就是不抬頭也能感覺到不遠處某個人的視線,還時不時問:“燙不燙?”“鹹嗎?”“材料是不是太少,夠嗎?”
邵華池隻用喉嚨發著嗯嗯的回應,隻想快點解決這磨人的一餐,低頭扒著東西。
傅辰以前是這樣的嗎,不吃飯的時候就這麼看著別人吃?他發現自己腦海裡隻有現在微笑注視著自己的傅辰,以前那個對他是什麼態度一下子有些想不起來。
傅辰一直謹遵醫囑,就算煮了不少,也隻準備了讓邵華池七八成飽的食物,還都是流食,所以邵華池很快就解決了。
剛一抬頭覺得自己終於解放了的邵華池,就被一隻修成的手輕輕碰了下嘴角旁。
邵華池心髒猛地緊了。
一動不動,僵硬地坐在原地。
隻見傅辰極為自然地把沾了點粥水的玉米粒擷去。
邵華池眼睜睜看著傅辰伸出殷紅的舌舔去食指上的玉米,靈巧的舌頭輕輕一轉,收入薄唇中,似乎嘗了嘗味道,微微一笑,性感到猶如電流穿過的聲音,“嗯,是不錯。”
邵華池隻聽到狂跳不止的心跳聲,要瘋了!
第258章
傅辰的眼神、笑意、神態, 就像醇厚的美酒,還未品嘗就聞到了那塵封多年的醉人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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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後被阿芙蓉控制住精神的時候, 邵華池就對它有些詭異的好奇, 是什麼樣的東西居然掌控如太後這般人的精神與身體,連那經營幾十年的暗樁都可以為了阿芙蓉拱手於人,這是怎樣的罪惡之物。
現在看著眼前淡笑的傅辰, 渾身都散發著令人眩暈的氣息,他似乎感受到當時太後的感覺了, 這個男人,宛若阿芙蓉。
他忽的從椅子上起身, 椅角與地面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傅辰知道自己剛才的行為已經到目前邵華池能接受的極限了,再超過可就過猶不及了,幾乎同時站了起來, “臣去收拾一下。”
傅辰看了眼深沉望著自己的男人,邵華池從床上醒來就一直保持著一個表情, 除了中途有紅臉外幾乎等與平時的模樣異樣。很像是傅辰一個人在唱獨角戲, 不過漸漸開始對這個人了解的傅辰, 知道此人並不如表面平靜。
他依舊是著進退有度的笑容, 似乎完全不受影響,若是換了曾經的身份, 他定是以為邵華池又心機深沉地在想什麼, 可惜有時候這位殿下還真的沒那麼陰險。
笑的淡然離開,似乎剛才做那一切不過是邵華池的想象。
邵華池有些恍惚地走了出來,出門被冷風吹了會, 看著外頭如斷線珍珠般掉落的雨滴,猛地打了個激靈,剛才的不算親密卻格外勾人的接觸都湧了出來,朝著檐下飛快走去,帶著一陣風離開,羅恆一跟上去就看到自家主子紅透的臉。
“準備巾帛……”邵華池捂住控制不住的鼻子,離得屋子有些遠了,才說道。
在自己的院落裡用冰鎮的巾帛捂著鼻子,止住了血後邵華池卻覺得這感覺怎麼有點似曾相識。
啊!
差點從搖椅上彈起來,記得當年在重華宮的湯池裡,風吹起了紗,看到裡面赤著上身的傅辰在池邊休憩時,他也曾這樣止不住滴落的血,但那時至少還有個實質的看看,現在這樣什麼都沒,連接觸也很短暫,居然還……
這麼想,邵華池懊惱地捂著自己,怎麼就越活越回去。
不過,他那些悲傷的情緒的確淡了很多,那人……該不是故意的吧。用那樣的行為衝淡他的痛苦。
這麼一想,還真有傅辰的作風。邵華池那熱度不退的腦子,稍稍回溫了些,一團漿糊的地方也終於理智了會兒,罵了句:“混蛋。”
所以,傅辰到底對他有沒有多一點心動?
等邵華池收住抓心撓肝的渴望,再次回到那間屋子的時候,已經基本恢復了冷靜,之前止血的地方也看不出絲毫洶湧過的痕跡,他希望在傅辰面前還是那個不亂方寸的主公。
可惜,傅辰並沒有給他多少這樣的機會,他並沒有看上去那麼溫和,他本質中帶著掠奪。
正因為是天煞孤星,一旦落入他的圈子裡,他比常人更珍惜也更不允許意外。
傅辰按照自己的計劃,一步步把某個人連人帶心收入囊中,之前的表現既是為了減輕邵華池的痛苦,也是為了自己長久的計劃,他做事總是喜歡考慮多方面因素。要邵華池心甘情願歸屬於自己,這體現在生活中的無孔不入,這是他對另一半的習慣行為,他從不寄託於虛無縹緲的感情,與其等待時間的流逝,他更希望讓一段感情在自己手中慢慢開出最嬌豔欲滴的花,而不是看著它枯萎,他需要的不是一時迷戀,既然認定了這個人,他要此人時時刻刻為自己傾倒,再也分不出精力對付別的人。
既如此,這個距離和分寸也是要把握好的。
至少在這個時期,若即若離,不嚇著人,也能勾著人,一石二鳥。
等邵華池進來的時候,傅辰正在燭光中專注看薛睿給的情報,三成的問題百姓,是個相當大的工程,欒京要說固定人口就有二十五萬左右,三成相當於八萬以上了,現在晉國確定以及曾聯系過阿四等人的加起來被監控的有三萬上下,還有五萬無法確定或是沒有明確證據的。
邵華池一看傅辰思索的臉,也打消了自己剛才的旖旎,知道這人辦正事的時候是不會談及其他的,在傅辰的招手中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接過資料開始看,越看越心驚,這從走卒商販一直到客棧裡的小二,有問題的居然比他認為的還要多一些,確定身份有疑的就有三萬!
“你打算……”話音剛落,邵華池聲音就斷了。
可當他剛要抬頭,就發現在自己坐下沒多久,傅辰就悄聲無息地站在自己身後,兩手撐在桌面上,整個人都像是在半擁著他,兩人也沒貼近,中間還流動著升溫的空氣。
四目相接,兩人的視線像是被黏住了,邵華池發現自己如同被定身了,動彈不得。
傅辰緩緩低頭,朝著那微啟的雙唇靠近,邵華池又一次出現那怦然心動的悸動,神使鬼差地閉上了眼,顫抖的睫毛泄露了一絲緊張。
傅辰卻在要觸碰到的時候,錯開了臉,一手順勢拿走桌上的另一份案卷,波瀾不驚的眼神停在那份卷軸上畫得紅圈,依舊把邵華池圈在自己的陰影中,“您看這上面,這幾個人都是我和薛睿懷疑的小頭領,雖然目前無法大範圍擊殺,但這幾個人卻是可以提前解決的。”
邵華池睜眼,看著說情報的傅辰,呆了下,瞬間臉爆紅。
他剛才是不是誤會了傅辰要……?
傅辰會怎麼看他?
有沒有發現他的期待?
邵華池覺得自己根本待不下去,他剛才到底在幹什麼!
這會兒紅得連身體都冒著熱氣,卻因為傅辰的不以為意而苦苦壓下,天知道他現在多想奪門而出,好想死一死!
傅辰閃過一絲惡趣味的笑意,然後若無其事地指著自己畫的標注,“我現在有幾個想法,既然有八萬的人口出了問題,我們現在一沒證據,二沒聖旨,無法明著來,咱們就想別的出路,我記得京城中有至少五萬的流動人口吧,既然郭永旭已經沒機會站到別處了,何不物盡其用,讓他順便動用自己的關系讓京城暫時戒嚴,禁止流動人口入京城,想來陛下現在的身體狀況也是無法管這些事了;其次,我們可以以為陛下祈福的名義,在城外建造祈福塔,這樣就可以調動一部分百姓前去建造,既然我們無法確定身下的人中有誰有問題,那就幹脆一次性多派出去,裡頭放一些我們懷疑的名單人物,這樣很大程度提高了京城的防御力,也降低了敵方的人口……”
說到這些事,傅辰的態度和狀態切換自如,並沒有絲毫異樣,這可苦了一臉羞憤欲死的邵華池。
還得耐心聽著傅辰的建議,雖然這些辦法的確非常有效,但現在他的心早就被勾得亂七八糟,勉強聽了幾分。
給出了自己的想法,“可行,還有個辦法也可以試試,讓這些人去築京城外牆,正好要的是青壯年的勞動力。”
“殿下所言極是。”這的確是個好辦法,與他剛才提的祈福塔的功用有異曲同工之妙。
一來,這些即將建造的人力,都是需要青壯年勞動力,而戟國既然送百姓進來,那麼為了有效地威脅到京城,選的大多數是青壯年,就是瞎貓碰死耗子,隻要他們放出十來萬的百姓出來,那麼戟國這次計劃的威脅將大大降低。二來,他們既然送人來,他們為何就不能反用這些人來鞏固自己的城牆,讓他們打落牙齒和血吞。三來,他們放出那麼多百姓出去,其中當然也有無辜的,也正好保住這部分百姓的性命。
兩人在這一點上,達到高度統一。
這種惺惺相惜的感覺,令人心情暢快。
隻不過,現在的邵華池沒有這個心情來和傅辰互相欣賞了,他維持著窘迫和羞恥感終於和傅辰談完了,飛也似的離開了這間讓他窒息的屋子。
羅恆打著傘快跑跟了上去,還有些錯愕,“您不在屋裡歇下嗎?”
傅辰昏迷的時候,不都同塌而眠的嗎?
邵華池不知道被這句刺到了哪根神經,猛地轉身,“歇?歇什麼歇!本王難道沒地方睡嗎,和他有什麼好擠的!”
羅恆被殿下訓得一臉茫然,他們殿下每天都是不同的臉。
前些日子誰一定要歇一個屋的。
邵華池越走越快,恨不得今天都沒來過。臉都丟盡了,一想到自己剛才的樣子,邵華池就想狠狠打向那個不知羞恥的自己。
但在邵華池準備在自己院子裡歇息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一個他目前完全不想聽到的聲音。
“殿下,我是傅辰。”
聽到這聲音的邵華池想都沒想就蒙住了臉,松易那個混賬東西,讓他們守在外頭是白守的嗎,有人來了不知道攔著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