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水回來的傅辰看到這一幕,覺得很好笑,五年後再一次見到七殿下的時候,都快認不出這還是以前那位殿下了,他看到的是一位兇悍冷厲的統帥,到現在才有了些當年的感覺,這個哪怕有一大堆缺點,卻依舊奢望著真心的【天真】皇子,“咳,殿下,可否借您的令牌一用。”
專屬於每一位皇子的身份令牌,不會隨便給人,之前的零號用了許多辦法,逼邵華池拿出來,最後還是沒找到藏的地方。
拿到了令牌,傅辰又稍微布置了一下屋子,保證任何除他以外的人進屋都會受到無差別攻擊才讓邵華池繼續休息,他找到了正在城門口觀察七殺可疑人物的老呂,老呂看到他也有點驚訝,“你來了!”
老呂旁邊就是鎮西將軍雅爾哈,是少數民族。在晉國,這樣的職稱也是有一定講究的,比如鎮這個字,代表著鎮守這塊土地的最高將領,一般都是在最重要的要塞口才會出現這樣身份的武將。
聿州臨近蒙鄉,而蒙鄉人非常喜歡在羌蕪進犯大晉的時候,過來聲東擊西,隻是每一次都被雅爾哈給打了回去。聿州的中心城是一座四通八達的城市,而寶宣城位於聿州右上角,與蒙鄉接壤的地塊左邊是荒漠,右邊是山林,也就是無人地帶,無法讓行軍通過。這荒漠與笏石沙漠這樣被人熟知的地方又不一樣,笏石沙漠尚且瞬息萬變,氣候莫測,更何況是這個幾乎被荒廢了的地方,就是蒙鄉人對這塊地形熟悉無比,也是非常小心。
哪怕是當年的晉太祖都沒想過能消滅蒙鄉。通俗的講,這在地形上不現實。在沙漠中長途行軍對體力消耗大,一般隻有晚上通過星辰判斷正確的方向,並且需要非常詳細的綠洲地圖才能走出沙漠,隻要出現任何變化就很有可能找不到綠洲,或者來不及到達補給點,這也是為什麼漢朝時期攻打匈奴,卻始終沒辦法徹底殲滅對方的原因。
但傅辰清楚,蒙鄉已經與戟國籤訂了秘密條約,準備聯合攻入聿州,如果要從這個切入口進攻晉國,隻有從寶宣城走,繞過寶宣城就要進行長途跋涉。
這次爆發了天花,是這位雅爾哈將軍始終守在城中,也是他始終反對焚燒百姓,城中有一部分將領已投向二皇子這一邊,贊成永絕後患,不讓病毒擴散,隻有雅爾哈和少數將領依舊堅持治療百姓,隻是他們現在毫無辦法來違抗二皇子的命令,因為二皇子身後站著的是陛下。
現在的雅爾哈,不過是被束縛了手腳的猛虎,城中一切他隻是執行者。
這次雅爾哈看到老呂對這個小年輕說話,雖然看著像是隨口聊天,但神情卻非常恭敬,顯然這個年輕人來歷不小,問向老呂,也不過說了個名字,叫李遇,是二皇子的結拜兄弟。
就二皇子那樣的人,還能有什麼兄弟,狼狽為奸,助紂為虐的貨色罷了。
哼了一聲也不再說話了,但在兩人錯身離開的時候,傅辰將那塊令牌塞到了雅爾哈手裡。
雅爾哈面露驚容,他一直沒看到過的七皇子令牌居然出現在他手上!
在老呂的帶領下,傅辰來到了寶宣城的牢獄,這裡關押的就是那群太醫了,美其名曰是為了保護他們,外面民眾暴動,他們作為柔弱的大夫,怎麼能被波及到。
但哪怕外面已經被鎮壓,卻依舊沒有放他們出去。因為,這座城不需要太醫,所以他們不用出現。
當然,在裡頭的醫師們並不知外面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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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辰找到了與所有醫師關在一起的梁成文,梁成文抬頭,就看到了過來順便給他們送飯的傅辰,又若無其事地垂頭。
零號當然不會對付這些醫師,他還不想被京城那邊追究,特別是裡頭還有號稱神醫的梁成文,若不是此人據說有預防天花的辦法,他們也不會將所有人都關押起來。
老呂能待傅辰來到這裡,事無巨細的告知,也是再賣個好,傅辰當然也收下了這份好讓老呂安心。老呂明白傅辰的意思,這些醫師還不知到時候回了京城怎麼說呢,這時候要好好安撫。
梁成文的那碗飯是傅辰親自端來的,兩人在空中交匯了一個眼神。
第二日,傅辰晚上去看邵華池的時候,門口那兩個護衛又回到了崗位,看到是傅辰,“李大人。”
“嗯,都沒人進來嗎?”
“是的,我們一直守在門口。”
“做的很好。”贊了兩句,傅辰進去的時候,發現邵華池又昏睡了過去。
過了大半個時辰,邵華池才悠悠轉醒,一醒來就看到在一旁等候的傅辰,剛要說什麼,就見傅辰做了個噓的動作,指了指門口。
邵華池點頭表示明白,傅辰弄了點幹糧泡了點水,讓邵華池靠在自己身上,喂向他。
邵華池本來沒什麼胃口,吃進去也會吐出來,雖然這幾天症狀好了很多,但他依舊什麼都吃不下,但看著那伸過來的青蔥白指,忍不住張了嘴,在傅辰喂完的時候,舌頭本能地舔了一下。
傅辰輕聲說:“我的手不能吃。”
餓了還有。
淡定地抽出手指,又捏了點餅沾了點水遞來。
邵華池也不知自己剛才著了什麼魔,下午的時候他甚至在想,這次感染至少有一點挺好的,如果不是病重傅辰怎麼會來看他,怎麼能這麼貼近。
但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狀況,是更嚴重了還是開始好了,天花在潛伏期過後會有一段疑似好轉的情形,高燒褪去,看似好了,之後會加倍嚴重,轉頭有氣無力地靠在傅辰耳邊:“我不想死,還有好多事沒有做……”
傅辰輕輕拍著他,不會的,你已經依靠自己慢慢痊愈。
七殿下,總是在別人以為他必死無疑的時候,告訴世人,他有多麼堅韌於頑強。
天邊,從未顯露出來的紫微星,破了十次死劫,終於,它從七殺星上方冉冉升起。
傅辰測了下邵華池的溫度,“退燒了,再過幾晚您臉上的疥癣會慢慢脫落,隻是會留下一點疤。”
正因為熬過天花的患者會在臉上殘留痘印,才被命名為天花。
傅辰在進來的時候就發現,邵華池的臉上原本那半邊的鬼面已經被痘疹代替,之前梁成文以毒攻毒的辦法是湊效的,雖然這樣的邵華池本身就是一株最毒的毒物,但至少也保住了性命。
沒聽到回應,再低頭,卻見邵華池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疲憊地昏睡過去。
“傅辰,我不想死,我要得到這天下。
如果天下都屬於我,那麼你呢?”
“您說什麼?”
沒有回答。
邵華池像是在夢囈。
聲音更像呢喃,哪怕離得那麼近,傅辰也是沒聽到邵華池到底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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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七皇子令牌後,雅爾哈一直在等,似乎這個人並不是他看到的那麼簡單。
這日晚上,正當他回到府中,看到亮起燭光的書房,並沒有喊來護衛。
走入裡面,就看到了端坐其上的傅辰,也不知這人是怎麼潛入的,他的將軍府也不是什麼人都那麼容易進來的地方,“李遇?”
他還記得那時候介紹的名字。
“雅爾哈大人。”傅辰放下兵書,微微彎身行禮,這位將軍的人品值得他尊敬。
雅爾哈卻不吃這一套,先禮後兵?他可不吃酸腐文人這一套,瞬間彪悍的氣勢,好似一道勁風刮來,傅辰意志堅定,並未後退。
雅爾哈大笑了幾聲,將佩刀哐啷一聲砸到茶桌上,“老夫一屆莽夫,手裡有的就這一把跟了我二十年的刀,沒有那麼多道理和你之乎者也,也不想繞圈子,開門見山說吧,你把這令牌給我,就為了等今日來找我吧,你要與我說什麼?。”
拿出了那天傅辰交給他的令牌,既然不能當著老呂的面給,至少說明,這個人並不是完全偏向二皇子那一派的。
這個人的出現,會不會有別的意外,城中的死局,是否能有一個突破口?
這些雅爾哈都不知道,他沒有別的退路,隻有試上一試,能多救出一個算一個。
“將軍或許已經猜到了?”這個將軍並沒有看上去那麼魯莽。
雅爾哈眼神陡然鋒利,“你真的有瑞王的消息?”
從扉卿這裡出來,本來志得意滿的零號看上去心情非常不好,一群人又一次趕往寶宣城。
作為親信裡當出氣筒的禿鷲自然而然湊了上來。
他已經發現了青染派人送來的暗號,並從地底挖到了他們要傳遞的信息。
當零號聽到七皇子痊愈的假消息時,不由的想到扉卿在他離開前的話,果然是一刻都不能放松。
“瑞王怎麼可能痊愈,你說是什麼人故意放出這樣的消息?哪個勢力的?”零號氣極反笑,居然真的被扉卿料到了,那張嘴還真是不負他神算子的威名。
“屬下覺得,應該是有人想要救瑞王,才想引您回去。”禿鷹順著他的話說道。
“那你說,我是回還是不回?”
這答案並不用回答,,無論瑞王是真的痊愈還是假的消息,都必須要回去一趟確認消息。
那瑞王之前能遇到七殺就逢兇化吉,雖然這次還不知哪路人馬,但難保不是又被扉卿猜到。難不成他就是傳聞中會讓帝王星隕落的紫微星。
不,怎麼可能,這世上有那麼多國家,那麼多的繼承人,怎麼可能是這樣一個曾經他們都不放在眼裡,自身都難保的皇子是紫微,這樣的人怎麼有資格成為陛下的對手。
零號又帶著人離開了,但扉卿的心卻始終沒有放心,似乎總有什麼事吊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