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轉身後,才好像發現是邵華池一樣,“瑞王萬安,草民有眼不是泰山。”
“本就是尋常走動,不知者無罪,不必拘禮。”邵華池觀察了一會兩人,冷淡的神色中微微帶笑,給人一種鐵樹開花的驚豔感,“本王剛才就覺得看著有些眼熟,沒想到還真是熟人,薛三公子,沒想到你也在羊暮城。”
“小人現在也隻是一介布衣,實在當不得王爺這一聲公子。”薛睿邊行禮邊說道,以前他是二皇子的人,和七皇子就是對立的黨羽,現在就更不用說了,從青染的隻字片語中他已經能分析出一些事情了。
邵華池微微一笑,似乎毫不介意薛睿這樣有些倨傲的模樣,此人自從再次回到京城後,就退去了曾經紈绔子弟的樣子,就是父皇都大加贊賞,也許對於薛家來說,二皇子的失勢的確影響很大吧,他目光看了看他身邊的女子,“這位是……?”
青染正想著對策,卻不料一旁的薛睿已經插嘴了,“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薛睿:沒錯,抓住每一個機會!
青染氣得全身發抖,卻反駁不了一句話。
薛睿,你今天腦子進的一定是水。
邵華池也對薛睿的痴情有所耳聞,喜歡的是一個頭牌,還是他曾經的部下青染,如果他知道青染死了,自然不會認為眼前的人是,但五年前就知道青染帶著他最強一支隊伍離開了。
青……染?雖然看不出眼前的女子是不是,不過能讓人上個月還在欒京,這個月出現在羊暮城,多半就是本人了吧,對於這種猜測樂見其成。青染,多年不見,你可有為當年無故叛逃有過哪怕一絲愧意,若不是你們從旁掩護,我怎會失去他的蹤跡如此之久?
笑了笑,意味深長,“原來如此,是本王失禮了,若是將來辦喜宴,記得給本王送一張喜帖。”
“一定一定,王爺客氣了。”
這隻是個小插曲,但無論是青染還是薛睿,都覺得沒那麼簡單。
在看不到邵華池的地方,薛睿輕聲問:“你覺不覺得剛才瑞王有點……古怪?”
“誰讓你說出如此令人誤會的話,這下你是想害死主子嗎?你的腦子是被漿糊吃掉了嗎,虧得主子如此看好你!”
“方才,我感覺瑞王的眼神,似乎在引導我說出那些話。”他有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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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你說瑞王是不是已經發現什麼了?不行,若是被發現,瑞王一定會解決了主子的!”
“小染,冷靜點,這不像平時的你。”他知道,青染不是不愧疚,如果可以,她是不想和瑞王正面對上的。
“怎麼辦!?”到底是前後兩個主子,青染的模樣有些六神無主。
薛睿也知道自己剛才太衝動了,抓住了她的手,“別急,我來想辦法!”
無論兩人再憂心,傅辰現在都出不了這個客棧了,原因自然是瑞王已經過來了,今日要與民同樂,再出去可就不合適了。
身為皇族,幾乎店裡隻要聽到的人都要到前面去叩拜,這本就是不成文的禮節。
一群人黑壓壓地跪在那兒,好的位置早就被人搶光了,傅辰正好跪在不起眼的角落,其他幾人也都跪在不遠處。
他忍不住摸了摸剛才貼面具的邊緣,確認自己沒什麼破綻的時候,瑞王的腳步踏了進來,眼皮一跳,傅辰做匍匐狀。
與店家寒暄了幾句,瑞王順便掃視了一遍整個大堂蹲著的人,記憶描繪著那人如今的身材,到底易容隻有臉部,而他曾經看過傅辰的真實身材,實時更新了那人的最新情況。
這也是他铤而走險看人沐浴的原因之一。
那不是一個少年了,而是個真正成年的男子。
這樣粗略的掃視中,有三個與那人身材相仿的人。
邵華池託著身邊用遮面女眷的手,就聽到店家的致歉,說是沒有及時疏散人員,令瑞王委屈了。
邵華池則是示意無事,讓所有人都起身,瑞王雖然神色冰冷,但態度是和顏悅色的,令人感到身心舒爽,不愧是素有賢名的瑞王,果然謙遜有禮。邵華池告訴店家,不用趕走所有客人,他來的目的就是與民眾一起慶祝火把節,哪裡能搞特殊,與其他人一樣就行了。
店家忙不迭應是。
拉著女眷,兩人朝著樓梯的地方走去,剛才三個可疑人物他已經在不同角度觀察過了。
樓梯下的角落裡的,是最後一個。
當掃到對方幾乎一模一樣的指甲弧度和指關節時,邵華池微微揚起弧度。
天底下手指相像的人的確很多,但是前提是也能搭配一樣的身材,就算你能改變所有言行舉止,除非你有本事連這些都改變,最重要的是,我覺得你是,你就要等到我確定為止。
瑞王上了樓,身後跟著幾個士兵,並沒有一般王爺出行的配備,反而顯得格外簡單,聽說瑞王本身就是個武功格外高強的人,西北多少人想動這位王爺,但成功的人缺少。
傅辰看著對方根本就沒注意到自己,松了一口氣。
回屋後,對身邊的胖虎幾人說,“馬上聯系到青染,盡可能低調,什麼都不要做,另外就是你們幾個先離開,讓青染和還有任務在身的人留下。”
這簡直太急了,至少在其他人看來是如此,但傅辰向來是個極有主意的人,很少改變自己的想法。
“但我們都走了,您呢?”
“我在這裡還有必須見的人。”傅辰也知道,現在和大部隊匯合後,他應該先修生養息,“瑞王原本沒回來倒也罷了,現在回來了,這座城的戒備就提升好幾個檔次,不利於做事,反而應該盡可能低調。我們這些年的重心不在晉國,做的事目前與瑞王也沒有衝突,何必與他們硬碰硬,白白浪費掉我們的布置。”
根據青染的情報,傅辰才做出這個判斷,這座羊暮城因是邊陲,形勢比想象的復雜得多,各方人馬都有異動,隻是瑞王在的時候,各方勢力暫時被鎮壓罷了,每年他一走,情形就會出現變化,往年青染也是趁亂在這座城扎根的,要說瑞王在其他地區或許隻有一個名號,一旦到了西北,就是如雷貫耳了,和這幾年頻頻出現有脫不了的幹系。
在胖虎離開前,還記得他們主子耳提面命的話,這是對留下來的人說的,“不要引起瑞王的注意,我們不動,對方就注意不到我們身上。”
到底,現在這羊暮城有壽王,有扉卿,還有在本城的地頭蛇,裡頭想要邵華池的命的人,本就不少。
他就不去“錦上添花”了,也希望對方不要擾亂自己,如若有什麼衝突,就不要怪他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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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屋子後,邵華池就放開手中人,“今日做的不錯,先下去休息吧。”
紗帽下的人被身後的羅恆帶走,一句說話的機會都沒有,把他帶到了自己房間,才露出了真容,正是一個傅辰認識的人,就是在流沙區域外救下的堯綠,隻是他被物盡其用,邵華池也懶得再隨便找個女人過來,幹脆就把本來也不強壯的人給裝扮了下帶來湊數。
堯綠在經歷過流沙差點丟了性命,而後又看到了邵華池為王者殘忍的一面,以前那些旖旎心思早就消失殆盡了,現在隻要看到邵華池,他就是瑟瑟發抖的。
羅恆把人安頓好,一回來就看到自家主子皺著眉頭,一臉嫌惡望著自己的手,果然沒一會就聽到主子的吩咐,“去打點水來,本王要淨手。”
將手搓了好幾遍,確定上面沒有殘留別的惡心味道,邵華池才問向身邊人,“讓城內眼線注意的王大,是不是已經不在這個客棧了?”
“是,我們的人正在調查。”
“不必,他就在這裡,就在這一層樓,他的易容術高明到就是你們也不一定查得出來,現在他的身份應該是……”邵華池說了個體貌特徵,然後才道:“準備好晚上的一應安排,我要知道他的全部動向。另外,讓祝良朋從皋州帶來的人呢?”
沒一會兒,邵華池要的人就被推門進來的羅恆給帶來了,是個皮膚黝黑,瘦瘦的小女孩,隻是眼睛特別大,看上去還有點怯場,當看到裡頭邵華池那半張俊美的臉時,才露出了一絲笑容,撲了過去,“華池哥哥。”
這是邵華池五年來的成果,讓這家人對他的稱呼變得如此親昵,原本按照這家人的拘謹是絕對不會如此親熱地喊堂堂七皇子的,哪怕他們還是拘束的,但對邵華池的尊敬和喜愛,確是有增無減,誰都能分辨出別人對自己的真心假意,如果一直對自己付出,本就心善的人家又怎麼會不觸動。
邵華池眼眉柔和了下來,隻要他願意,他可以讓任何人都身心愉悅。
將小孩接住,拖著她的咯吱窩在原地轉圈圈,小女孩露出了開心了笑容,咯咯咯地笑著,她有兩個哥哥,隻是一個太木訥,一個進了宮,唯一能陪她玩的隻有邵華池這個沒血緣關系的哥哥。
與小女孩玩了一會後,邵華池才憂愁地對她說:“小蓉,華池哥哥現在遇到了麻煩,你可以幫幫我嗎?不過這過程你可能會受一點委屈,但哥哥保證不會讓你有危險。
傅蓉聞言,重重點頭,拍了拍小胸口,一臉你就交給我吧的樣子。
母親和哥哥姐姐說,他們要知恩圖報,這五年若不是瑞王他們家早就沒了吃食,瑞王就是他們全家的恩人。無論什麼忙,就是要她的性命,她都要報答華池哥哥。
當然傅家人並不知道,那些青染派來照顧和抵擋危險的人,都被邵華池順勢解決了,他太了解青染的做事風格,一模一樣的傳信方式,怎麼可能換個主子就完全改掉。
既然他們利用自己,那麼自己反利用,也無可厚非。
隻不過哪怕如此,青染依舊將那人的消息捂得死死的,讓他始終沒有門路。
邵華池收回了視線,溫柔地笑了起來,摸著小姑娘的腦袋,女孩已經長大了許多了,容貌其實和那人不太像,但眉宇間的氣息卻有些相似,同樣的早熟懂事,邵華池松了一口氣樣子,讓傅蓉覺得自己待會要做的是大事,頓時也更重視了,就怕自己到時候搞砸。
“到時候你就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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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傅辰沒事,青染松了一口氣,卻見身邊人神色更加凝重了。
“怎麼了,你這表情?”青染到底和薛睿兩人裡應外合了多年,隻一眼就發現搭檔的神色有些說不清的意味。
“剛才是我欠妥當了。”他為了能順理成章留在欒京,一開始拿了青染做擋箭牌,待分開後他就一直在疑惑瑞王當時那個笑容的含義,“小染,我覺得瑞王已經在懷疑你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