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辰也一起踏了上去,他身後還有幾個士兵也上來了,他緊緊貼著那懸崖壁一步步移動著,他們腳下的道路有越來越窄的趨勢。
黑暗和未知,是最可怕的敵人。
“如果感覺到危險的時候,抓住我。”傅辰耳邊傳來男人低啞的聲音,帶著安定人心的魔力,“別擔心,我在。”
傅辰差點腿崴腳,因為這話實在不適合對他說,如果這個時候是田夫人在,那就適合了吧。
不過傅辰也沒時間來糾正前任主子的用詞錯誤,專心的走下面的每一步。
隨著他們的眼睛適應黑暗,漸漸能看到這個洞穴裡的大概情形,這條棧道果然是通往下方的。
斜坡越來越厲害,快到下面了,所有人的心髒都好像回歸原位了,總算過去了!
一個個踏到平地才安心,邵華池下去的時候,似乎踩到了什麼,定睛一看,那是半副骨架,兩人的心裡都是涼飕飕的,一路已經兩個了,之前的在頭頂,現在的在地下,不知道是誤闖進來的,還是本身就死在裡面的人。
“他身上……”邵華池正要離開,定睛看著這副骨架,骨架上穿著一套殘破的鎧甲。
邵華池蹲了下來,看著這套幾乎看不出原本顏色的鎧甲,翻來覆去地研究了一會,聲音一沉,“是我們晉國的士兵,不過是父皇繼位前,皇祖父帶兵時士兵用的鎧甲。”他們是被誰殺死的?
晉太祖時期,那是過去多少年了?
晉國的士兵的屍骸,居然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不是太古怪了嗎?
“這件事,本王必定要徹查到底,是我們晉國的兵,就不能無緣無故的死!”邵華池說的時候,透著一股君臨天下的氣勢,那是極為鼓動人心的語調。
這話說到士兵們的心坎裡了,哪個兵沒有點報效祖國的想法,隻是這種想法在這個“吃人”的年代,顯得格外不堪一擊,這些的前提是能吃飽飯。
但不代表沒有這樣的想法,他們是晉國人,自然都有忠君愛國的本能,甚至比現代人有過之無不及。
果然傅辰看到那些士兵在邵華池說出這話後,眼神和表情變得更加莊重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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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概念,傅辰在五年前灌輸給還是少年的邵華池,那時候,他還是邵華池的親信,每天忙前忙後地跟著自己主子,在與邵華池的交談中,提到了阿芙蓉,“殿下,愛國應是每一個晉國百姓做的。”
“何為愛國?”
“就是每個人心中,隻要想到我是這個國家的人,就要維持它的領土完整,不受外敵侵犯,不被他人侮辱,團結一致。犯我晉國者,雖遠必誅。”
這是一句老話,隻是這個時代沒出現。
傅辰還記得,那時候的邵華池在聽到最後一句話時,發亮的雙眼。
當年的邵華池深深記住了民與君的概念,並且形成了國家榮譽感的想法,而出乎意料的是,五年後的今天,邵華池用自身的表現吸引著那麼多人為他效力。
這是天賦也是魅力,能夠帶動他人情緒,能夠讓人心甘情願為他效力的天賦。
如果……
傅辰意識到此刻自己在想些不該想的,苦笑著搖了搖頭。
何必異想天開些不切實際的東西,過了當下才是要緊。
看著傅辰走遠的背影,邵華池的目光恍若張開了天羅地網的蜘蛛網,平靜地等待著。
下了棧道,來到岸邊,面前出現了面積較為巨大的水潭,這水潭比之前烏鞅族的地下水牢看到的要大五到六倍,黑暗裡也看不清顏色,但傅辰卻直覺那是黑色的,就和那水牢的時候一樣,這兩個地方從之前的聯系來看,都是出自同一個機關大師的手。
“先不要下水,水面上似乎有東西。”傅辰說道,因為前面對蝙蝠群的冷靜態度,傅辰的話在這個小隊伍裡已經有了一定的威信,這與他是否是商人無關,誰都會喜歡在危難時刻和一個有真本事的人相處。
的確,那巨大水潭上面好像漂浮著什麼東西。
定睛一看,那是棺材,一共七口,每一口都固定在寧靜的水面上,隻露出了一小半的棺身。
水潭對岸是另一塊陸地。
傅辰忽然割破了自己身上的麻衣,剛要抬頭站起來就與邵華池眼睛對上了,黑暗中好像能感覺到對方的鼻息,兩人靠得太近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邵華池像是幽靈般出現在他身後,傅辰驚得忙往後仰,邵華池卻好像完全沒發現,隻是不置可否得問道:“你割衣服做什麼?”
“這水以前小的在經商的路上見到過,它非常古怪,能腐蝕萬物。”
傅辰說著,將自己的割下來的衣服放了下去,果然就如同那隻獒犬一樣,它先是漂浮在水上,然後周遭冒了一個個黑色水泡,很快就吞噬的那塊布料。
那不是沉沒,也是不浸湿,而是被腐蝕,能隱約聞到那可怕的燒焦氣息,那些大大小小的水泡吞咽著這塊布。
邵華池又讓幾個士兵試驗了一下,拿武器和行囊,都出現了同樣情況,無論多大的物件,還是多堅硬的武器,都難逃被腐蝕的命運。
發現這個,所有人的心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這樣的河要怎麼過去?
十九個士兵在商量過後,打算用那七口棺材的的距離,進行階段性跳躍,然後一同上岸。
那七口棺材擺放在水潭上的位置,正好形成了一條通往對望的路。
這是個好辦法,五個自告奮勇前往的士兵走了出來,邵華池望著他們,半晌道:“小心。”
“王爺放心。”幾個士兵都是做好犧牲準備的,在關鍵時刻不可能真的讓堂堂瑞王爺犯險,他們從被選拔為親兵後,就進入了這個最危險的冒險隊伍,因為它的待遇是最好的,想要得到總要付出,他們的使命就是如此。
傅辰觀察著四周,如果是和水牢那時候相對應的機關,這裡也可能會有那箭牆。
在哪裡?那東西會在哪裡才會出現?
傅辰又盯著那七口棺材,他覺得這些棺材和普通的有差別,這差別一下子也說不上來。
問題太多,一下子找不到頭緒。
因為傅辰提前提醒,所有士兵幾乎都站在原地,沒有人隨便亂跑,擔心動了什麼機關。
五個人分別踩在那棺材上,第一個棺材隻是輕微搖晃,還是很穩地浮在水面上。
沒問題,排頭的人打了個手勢,其他人都跟了上來。
傅辰看著他們踩在棺材上,那些棺材往水下陷了陷,幾乎就要和水面平行了。
下陷的幅度不太對,按照水的密度和棺材的密度以及重量來計算,再加上一個成年男人的體重,全部加起來也不可能下沉那麼厲害。
傅辰忽然想明白了什麼,並沒有發現一直觀察他的邵華池也察覺到他的異樣,傅辰的古怪就代表這個棺材是有陷阱的。猛地看向那幾個快要到對岸的士兵們,這個水潭再大,他們到底是練家子,在棺材上跳躍前進並不難,所以速度是比較快的。
“不對,停下,不要再前進!”傅辰還沒完全想明白,但這幾口棺材擺放著,目的太明顯了,就好像讓人通過它到對岸一樣,怎麼可能會有如此明顯的捷徑,既然它太明顯,那定然有詐,傅辰對著五個士兵喊道。
對了,擺放的位置,超重的重量,還有那重疊的陰影!那是兩口棺材重疊在一起,大棺套小棺,一共十四口才對,所以才會那麼重!
十四,就對應了那個水牢裡的十四個牢門,這是個連鎖機關穴。
記得那時候,牢門後面,是獒犬、機關、水潭……
而且當時為了保險起見,他並沒有研究那個水牢的其他地方,他沒有以身犯險,沒事給自己找點麻煩去研究人家的機關,既然當時地鼠他們來了,那麼他何不省時省力,直接就離開更好。
隻是沒料到,這裡會有個相對應的洞穴。
在所有人都沒發現的時候,暗處一雙眼睛靜靜遠遠看著岸上的這一幕,隨即消失在黑暗中。
傅辰說的時候已經晚了,那排頭的衛兵已經從第六口跳到第七口上面,在他跳上去的剎那,那看上去堅固無比的棺材像是紙做的一樣,頃刻間化作粉末潰散。
灑在水潭上,而那在上面的士兵掉入水潭,他們一路跳棺材都非常小心,正是因為知道這個水潭非常可怕,才不敢掉以輕心。
那士兵哀嚎聲在岸上響了起來,不停在黑水譚裡撲騰和掙扎,那是生命最後的光,甚至隻喊了“救命……”兩個字後,就徹底沒了聲息。
而其他四個士兵根本救不了他。
在第七口棺材化作粉末的瞬間,其他六口也發生連鎖反應,瞬間崩塌,在上面人幾乎同時掉落在水潭上。
七口棺材,其他六口都是真的,隻有第七口是假的陷阱,而隻要動了第七口,其他六口也會一同出問題。
人往往會在快要到達終點的時候,才會放松警惕,就像這五人,越到後面速度越快,才沒能及時在傅辰喊出來的時候停下來。
這麼大的動靜,嚇得岸上人都是一驚,但這時候救人已經不可能了,隻要他們過去,死的就是會是他們。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能看到這五個人身上的皮肉被腐蝕,空中傳來難聞的焦味。